古月真人道:“五位道友以本身的精气注入剑中,合为一体,鸦鸽二位更不惜加倍牺牲,渡入一口真气,使剑与神合。剑英,你现在试试以意御剑看。”
史剑英笑道:“弟子不知道如何施为!”
古月真人道:“剑与神合,还要施为什么,你心里想要它如何,全神贯注,摒除杂念就行了。”
史剑英双目紧闭,神定虑清,果然那支剑自动离地而起,绕空三匝,然后嘎的一声,归入鞘里。
火鸦童子笑道:“行!总算大功告成,这下子你可方便多了,那怕你与剑分开有千里之遥,只需一念之兴,它都会自动地飞到你身边来。而且你只要神之所至,就可以役使它,再也不怕人夺去了,唯一不方便的是它本身剑气太利,无法加以缩炼,藏于丹田之中。”
古月真人道:“能够如此已经是万分不易了,上古神兵,随心意役使的,古来还没有几个人,如非五位前辈如此成全,你何来此福缘,还不再谢谢他们。”
火鸦童子连忙托住史剑英道:“已经谢过了。”
古月真人道:“不,必须要他再谢一次,因为五位所作的牺牲,超过了先前所计,尤其是道兄与银鸽仙子,几乎付出了一甲子的修为,另外二位也至少要卅年的苦修才能弥补所失,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火鸦童子道:“虽然辛苦一点,但还是值得的,经此一来,我们五个人与史世兄的灵感相通。我们有事要请他帮忙时,不怕找不到他了,他有警兆时,我们也立有感应,可以立刻赴援,比我们十三奇的告急信火还要快得多。”蛇丐陆奇笑道:“五位对他的栽培不为不厚,只是忘了一件事,他要役剑时,如果有两个以上的敌人就无法兼顾了。”
火鸦童子笑道:“陆化子,我知道你会有此一说,我何尝没想到,你跟朱兄一个会一心数用心法,一个会天视地听妙术,都传给他不就行了。如此一来,他一面可以分神驭剑,一面还可以运用神功,连躲在暗处的敌人都找出来。再仗着萧兄的紫云罩护身,用北海的寒冰梭配合降魔剑却敌,天下还有谁是他的敌手呢。”醉仙翁朱牧笑道:“火鸦!你倒是好算计,自己做完人情后,把我们也拖了进来。”
火鸦童子道:“史世兄盖世奇才,又是我们的后辈,造就他一下是应该的,大家都出力了,你们好意思闲着。”
陆奇取出一本薄薄的绢册道:“你不说我们也准备了。这是我和醉鬼的两项箱底玩意儿,早已恭录成册。小癸子,拿去吧!你的天性颖悟,看两次就会了的。”
古月真人奇道:“怎么,二位早就有准备了?”
陆奇笑道:“老道士,你的先天易数,还不如老和尚的定中知慧高明。他把今天的一切都算好了,所以,老早就通知我们,把该献的宝恭录成册,最后呈上令高足。”
古月真人连忙打个稽首道:“陆兄言重了,这怎么敢当呢,诸兄成全小徒,贫道万分感激。”
觉岸上人笑笑道:“道兄别再客气了,连萧兄与骑鲸兄的神罩冰梭,也是老衲跟他们说好了的。碧瑶宫中一举,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荡魔之行了。此后各位道友的关劫俱将来临,除了要仰仗令徒护法之外,降魔卫道重任,也要仗他一肩担承,所以大家稍尽点心是应该的。老衲相信道兄也必有所感,因此才在此时使令徒灵胎复体,接受了大家的馈赠,否则以全真教规,向来都是施而不受的。”
地行翁方九见古月真人含笑不加置辩,笑着叫道:“好哇,老道士,十三奇被你一网打尽,原来是你早有预谋的。”
古月真人笑道:“方兄的话贫道无法否认,只是贫道对各位的要求却没有这么多。”
觉岸上人道:“不错,诸兄的天劫降临之期各有先后,方兄与莫娘子恰该同时,古月道兄已允为莫娘子守关。方兄那边就必须要史小施主偏劳了,其余诸位的时间先后错开,史施主大概都可以赶得去。只有神州五子劫期难以预测,幸好有代为降剑之举,心神联通,兆生即至,也不致延误。此事虽然人为,又何尝不是天意早定呢!”
古月真人接着道:“小徒资质尚佳,究竟是血肉之躯,而天雷之劫,威势何等凶烈,若无紫云神罩为护,恐怕不但帮不了各位的忙,反而误了各位仙业。乞罩之举,贫道实先向觉岸上人情商后定的。至于陆朱二位赠功之德,实出贫道望外,尤其是骑鲸兄慨赠神梭,更是贫道之未曾料及,故而贫道万分心感。”
骑鲸客道:“道兄这么一说,我们便觉惭愧了。赠梭也是我们的一点私心,愚居北海之底,天雷可御。而魔生无形,必须要朱兄的天视地听之术预游幽冥。而朱陆二位预定坐关之所,则为千寻地月复之中,而且坐关前,必须行法闭塞一切信道,令徒护法时,须穿透千寻坚石,渡越地火,是必仗恃兄弟的寒冰梭,我们三人早就商量好的。”
他们说了实话,十三奇中,除了古月、觉岸二人之外,其余几个人也都有不好意思的感觉。
因为他们争相示惠,也都是窝藏着私心,不便出口相求而已。
古月真人为了不使诸友难堪,因为这次聚会,商讨降魔之举还是次要,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帮助大家共渡天劫难关。
其中大部份是要史剑英去担任护法的,但只要到时召他前去即可,当着他的面谈论就不好意思了。
所以他道:“剑英,各位前辈对你的栽培造就已经都完功了,你复体重生,灵智虽然未泯,但与世隔绝六十多年,世事变迁很多,你必须先去体验一下。这里没你的事,让玉磬陪你先到东海去吧。记住,你只是去探触一下,给他们一点蚤扰,真正的荡魔大举,还要等到碧瑶宫召开小西天龙华会时……我们去了再作一决,你见好即收,主要是对他们作深入的了解,万不可轻身涉险,陷在岛上。”
史剑英恭身道:“是!弟子遵命。”古月真人道:“玉磬,玉鼎虽是你的师兄,但剑英入门最早是我的大徒儿,也是你们的大师兄。你陪他到东海走一趟,要记住两件事,临敌制机,你一切听他的,待人接物,你却要多多照顾他一点。”
玉磬真人恭身道:“是!弟子遵命。”
古月真人道:“你们现在走吧,趁着聚会未散,一切禁制都还有效,你们的行动也可以隐秘些。向妙妙守伺在侧,可见万妖门余孽对此地早已留上心了,此去东海,最好还是买舟浮福的好,免得被人发现身分。”
玉磬真人偌偌应是。
史剑英则一一向诸人叩别,跟玉磬真人步下山去了。
来到山脚下,玉磬真人道:“师兄,这儿是禁制的第一线,师尊等尚在峰顶聚会,不宜开放禁制,还是让小弟施展五行挪移大法出去吧!”
史剑英笑道:“师弟尽管施为好了,我入门虽早,却只学了驭剑之术与师门心法,像这种五行门户术数,我根本未加涉猎,你要我闯出禁制去,我也办不到。”
玉磬真人笑了一笑,以手指地,画了一个圆圈,将自己与史剑英围在圈中,口念真言。
史剑英但觉眼前一阵昏黑,似乎天摇地动。
迷糊中只知道自己的手被人抓住,等到眼前一亮时,发现巳置身在海边,面前波涛汹涌,舟楫如林,连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玉磬真人笑道:“师兄难道没到过这里吗?”
史剑英四下看了一眼道:“似乎是胶州的滨海码头,但样子整个改了,连来往的人衣着都变了。”
玉磬真人道:“不错,师兄一梦数十年,甲子更易连朝代都换了,现在是大元天下。”
史剑英愕然道:“元朝?那不是蒙古人吗?”
玉磬真人轻轻一叹道:“是的!江山易鼎已经十多年了,朝代更易乃属天定,非人力所能挽回。吾辈修道人虽不问世事,但眼见胡儿入主,已非宋室衣冠,总不免令人感慨伤怀。
不过师尊已有预言,鞑子气候将尽,不日即将重归华夏,师兄也不必为此躁心,我们找船去吧!”
二人徒步踱向码头上,史剑英眼睛很尖,在林列的舟樯中,发现有一条船很怪异,遂一直走了过去。
那是一条梭形快舟,船并不大,却十分坚固精巧,一个大脑袋小癸子正趴在船头上睡觉。
史剑英上前推椎他道:“小兄弟,你这条船出不出海?”
小癸子醒了过来,骨溜溜的大眼睛直对他们望着。
玉磬真人忙道:“师兄,我们要出远洋,这条船太小了,恐怕禁不住风浪吧!”
那小癸子嘟起嘴道:“那怕是滔天大浪,咱们这条船也经得起,祗是咱们已经有了主顾了,不再另行招揽生件…”
史剑英笑笑道:“小兄弟,咱们打个商量,我们要去的地方跟你是一样的,顺路带我们一程好了。”
小癸于一瞪眼道:“你知道咱们要上那儿去?”
史剑英道:“东海无心岛!”
小癸子差一点要跳起来,但随即忍住了道:“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来没听见过。”
史剑英道:“不要紧,我可以告诉你如何走法,这是船钱,你先收下作为定钱如何?”
说着塞了一块东西到他手里。
小癸子看了一下,脸色乍变。
史剑英不让他开口,比着手道:“你先开船再说。”
小癸子看了手中之物,一言不发,将舱中一个老苍头叫了出来,撑篙摇橹,根快地离开了码头。
船,挂起风帆,破浪向远洋进发。
史剑英朝玉磬真人笑道:“师弟,我们这条船既不能像普通行舟那样慢慢地走,又不能行法催舟而惊世骇俗,最好的方法,莫过请你送一帆顺风。”
玉磬真人道:“那倒是小事,祗是你真要乘这条船上无心岛?那儿是群邪集中之地,这两个人却是凡胎。”
史剑英笑了笑道:“师弟,你我又何尝不是凡胎。”
玉磬真人道:“小弟的意思是他们不会法术。”
史剑英道:“师弟,北海欧阳岛主门下高徒,岂有不会法术的,祗是他们掩饰的功夫高明,你看不出来而已。”
玉磬真人一怔道:“他们是骑鲸仙人的门下。”
史剑英指着舱上一个小梭形标记道:“我相信不会错!要不是看见这标记,我也不会选这条船了。”
正说着话,那个小癸子进来了,两眼骨碌碌地直翻,捉模了半天才道:“这位兄台,家师的玄冰神梭是怎么到尊驾手上的,二位到底是那儿来的?”史剑英笑道:“在下史剑英,这是敝师弟玉磬,我们两人来自泰山,家师上古下月。玄冰神梭乃令师欧阳先生所赠。小兄弟,这样回答能令你满意了吧?”
船尾那老苍头这才淡淡地道:“小子,我老人家没骗你吧,叫你等在那儿,一定可以找到帮手的!”
小癸子还在翻眼睛道:“可是我师父的玄冰神梭乃镇官之珍,绝不会轻易赠人的,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老苍头笑道:“你祗要认准东西没错就行了,难道以你师父那身本事,还会让人把宝贝从身边抢了去!”
小癸子想了一下才道:“那的确不可能,就是东海那两个老怪物也办不到这一点。史大哥,这么说来,玄冰神梭果真是我师父赠给你的了,你真是好福气,这东西……”
史剑英笑道:“欧阳先生与家师等十三奇在泰山聚会,筹划东海荡魔事宜,叫我们兄弟俩先去打个头阵,探探敌情。所以才把玄冰神梭暂借给我防身!”
小癸子道:“原来是这样的,那就不会错了。小弟谢瑜是家师门下第六门人。因为我玲姊姊被东海那两个老怪物不知弄了什么鬼,昏迷不醒,家师也无法解救,我想上东海去闹闹那个老怪物,给我姊姊报仇……”
史剑英微笑道:“小兄弟,你的胆子倒不小,无心岛上碧瑶宫主鱼玄机夫妇乃海上散仙,道行高深,连十三奇等老一辈的高人都不敢轻攫其锋,你居然敢单身犯险?”
谢瑜摇着大头,噘着嘴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姊姊,手足情深,总不能见死不救呀!史大哥你不知我姊姊受制之后,神气日衰,再过些日子,恐怕就会形神俱灭了,师父说没关系,但我可不能放心。”
史剑英道:“哦!有这么严重吗?”
谢瑜道:“是啊,昨天还有一口气,今天连气都没有了,仅心头一点余温,如果再拖三几天,恐怕就没救了!”
史剑英道:“那怎么办呢,就算我们赶到东海,探知令姊的禁制,恐怕也无法救治她了!”谢瑜目中含泪道:“我把姊姊带出来了,就放在船舱下面,到了东海,如果那两个老怪物不解除禁制,我就拼着形神俱灭,行使五尸解体血魂大法也要硬拼他一下!”
玉磬真人惊道:“五尸解体血魂大法是魔教中最狠毒的一种法术,乃血魂教主司空湛独门心法,小兄弟出身欧阳先生门下,怎么会这种法术呢?”
谢瑜一怔道:“我不晓得,是位老人家教我的,他说我如果决心报仇,他有办法重创鱼玄机,就算他修到了大罗真仙的境界,也可以叫他斩尸灭神。”
史剑英忙道:“这可使不得,小兄弟,五尸解体血魂大法我听人说过,虽然能与敌皆亡,但解体后,神化陰魔,永沦苦狱,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谢瑜道:“我管不到这么多,如果我姊姊被他害死了,我就是永为炼狱中的陰魔厉魄,也不放过那个老怪物!”
史剑英眼光一扫那老苍头道:“这位老人家不是北海的?”
谢喻道:“不是,我带了姊姊私离北海,就在海上碰到他,他说可以帮我找鱼玄机报复。”史剑英朝老苍头又看了一眼道:“老人家!”
老苍头漠然道:“老夫就是血魂教主司空湛。”
史剑英啊了一声,血魂教乃魔道中第一邪教,血魂教主司空湛更是魔道中第一邪人,作恶多端。
在三百年前为藏边高僧无垢大师以无边佛法所制,更以天龙禅唱炼化了他座下的十二个血魂使,才平弭了人间一场魔劫。
没想到这个魔头仍然在人世。
司空湛却笑了道:“小友,你不必用敌意的眼光看我,老夫自经无垢大师以佛法渡化后,痛悔前非,早已不再为恶了。只是鱼玄机乘我在陰山绝岩下苦修入定之际,暗施禁法夺走了我的血魂秘籍,还打了我一枝陰风透骨针,使我受了两百多年的磨难,才炼化了那枝陰风透骨针,出来找他算账。”
史剑英笑道:“可是前辈以五尸解体血魂大法,传授给这位小兄弟,居心未免太陰毒了一点!”
司空湛哈哈大笑道:“小友,你空具慧根,虽能洞烛九幽,因何不辨陰阳,老夫的五尸解体大法,必须以纯阳之体习修的,她是个小姑娘,学了有个屁用。”
史剑英一怔道:“小兄弟原来是个女的?”
谢瑜不好意思的道:“家师知道我性子急,怕我私自出来报仇,临行时关照我的四个师兄,密守四门,我只有装成这个样子,才能瞒过他们。”
说着从脸上撕下一层薄膜,露出一张姣好如玉的脸庞,满头长发也披散了下来,难怪她先前的脑袋大得出奇,原来是头发撑在里面。
史剑英不禁笑道:“小兄弟,不,该叫你小妹妹了,你这易容之术可实在高明,我这双眼睛曾服过灵石仙侞,万载空青。除了莫无影仙子的无影身法乃仙家奇术,无从发现外,任何潜形隐身之法,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可是我居然看不出你的庐山真面目!”
司空湛轻叹道:“她的父亲是两百年前闻名于世的百变书生谢东霖,易容之术堪称一绝。老失潜隐陰山时,与之堪称莫逆。只可惜鱼玄机与管玄英这一对狗男女在暗算我时,老友夫妇为了我,都丧生在他们的毒手之下,小友你想我会害她吗?”
谢瑜目中含泪,连忙跪下道:“侄女不知您老人家是先父母生前知交,如有得罪,尚祈伯父恕罪!”
司空湛轻轻一托,将她虚托了起来,黯然道:“你的父母义薄云天,为护我而死,我一直内疚于心。月兑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们姊妹。你母亲的先天易数亦为人间一绝,切磋之下,蒙她倾囊相授。所以我算到你们都投身在北海骑鲸客门下。前来找你们时,恰该在海上遇见了,瑜侄,报仇的事不用你躁心,我这个伯伯一身任之但鱼玄机与管玄英夺去了我的血魂秘籍,练就了血魂搜魄大法,我也不是敌手,藉先天易数,算出在泰山海滨可以找到帮手,才叫你来此等候。”
谢瑜垂泪道:“我们姊妹在陰山下找到父母的遗体,却不知杀双亲的仇人是谁,恩师途经陰山收录了我们,却也不知是谁下的毒手,今天遇到了伯父,才明白内情,亲仇不共戴天,侄女誓与那两个老贼不两立。”
司空湛一叹道:鱼玄机与管玄英这两个恶贼手段太狠了,他们是散仙之体,却专门搜夺各种陰毒无比的魔道法宝。
像那陰风透骨针,乃魔教至尊玄玄子所炼,玄玄子早在五百年前为天雷所劫而形神俱灭,这陰风透骨针不知如何为其得去。
老友夫妇俱是丧生在透骨针之下。
“老夫修真之所刚好在地火之源,幸得地火之温,得保不死,更藉地火之助,历百余年之久,才把体内之陰寒炼化,但世上谁也不知陰风透骨针落在他们手里,自然也猜不到是他们所为了。”说到这儿,他忽而目光一亮道:“小友,你服过万载空青,那你的目力可以洞察幽冥了?”
史剑英道:“是的,再晚确是有此能力。”
司空湛笑道:“那玲侄或许有救了。据老夫所悉,鱼玄机所用的禁制,极似老夫的血魂秘籍中血煞闭魄之法。那是以练成的一种无形陰煞,攻入体内,潜藏于五经八脉之内,吸取该人的精华,直至形神俱灭后,才月兑体逸去,转注为施者之修为。这是一种增长修为的邪门左道,但十分厉害。老夫昔年创血魂教时,门下十二血魂使,俱是资质平庸的肉胎凡夫,但施行此法,未达十年,个个都精深至数百年修为,可见其厉害之处,如果不是仗着无垢大师的佛法大力,连老夫都无法制住他们了!”
史剑英骇然道:“幸亏欧阳先师见到谢姑娘受制后,将其余几封束帖都退了回去,否则连家师等都将受害了。”
司空湛道:“不错,我听瑜侄说起当时的情形,他杷无形血煞密封在缄中,将禁制设于撕封时,金光一闪,就是破除了禁制,血煞立刻钻入持函者体内。如果士二奇都接了束帖,恐怕除了火鸦童子与银鸽儿二人是元神成体,不受其害外,其余十一人,都将不免。”
谢瑜急道:“司空伯伯,你既然知道是无形血煞作祟,因何不即破解。”司空湛叹道:
“我虽是血魂教主也是血魂法的创始者,但无形血煞潜入人体那一处经脉内,却是由施者控制的。我虽有破解之法,但必须知道血煞所藏的部位才行,否则弄错了地方,被制者立即形神俱灭。我如果有把握还会等你说,早就替你姊姊解救了。现在可好了,这位史小友目具异赋,可以找出血煞潜形之所,我就可以施为了。”
谢瑜道:“那我们快去解救吧!”
司空湛道:“别急,我先得布置一下,你姊姊受制已有四日之久,血煞入体,三日断魂,七日丧魄。此刻血煞已饱吸精气,如果不把它困住,即使能逼出血煞,你姊姊一身的修为也完了,我必须先布下血魂网。”
说着一扬手,撒出一片暗红色的光雾,把整条船都罩住了,顿时,众人鼻中都闻到一股腥气。
司空湛道:“好了,现在大家都要小心,血魂煞网乃老夫毕生修为之所聚,老夫虽已改过向善,但所习乃邪道,这种功夫极为歹毒。每个人都必须固守元神,免为所乘。那位道长就请在船头护法,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都不必去理会,只须以这柄血魂幡招展三下就行了,切忌妄动金铁之器。”
递过一面红色的小幡,上面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录。
玉磬真人接过道:“前辈,在这海上还会有什么异动吗?”
司空湛道:“一定有的,血魂幡只有十二名厉魄精魂,也是老夫以前那十二名门下,他们都是无恶不作之徒饱吸修道人之精血。幸经佛法所制,炼化为镇幡之魄。但物以类聚。感以气生,此幡一出,海府的凶神恶怪,都会因气所感而至,想攫夺他们的魂魄以为已助。所以道长要小心,如果找出兵刃,冲破了血魂网,诸魔皆乘隙而入,幡上的厉魄却月兑困而出,为害就烈了!”
玉磬真人悚然道:“再晚谨遵教谕!”
司空湛道:“走!我们到舱里去吧!”
三个人进入船舱。
谢瑜揭开底板。
下面躺着一个少女,外貌约模在二十左右,姿容秀丽,与谢瑜十分相似,只是脸色甚是苍白。
司空湛道:“瑜侄,把她的衣服月兑掉!”
谢瑜怔了怔。
司空湛道:“要想救她就必须如此,无形血煞深潜体内,史小友虽具慧目,也不过隐约可辨而已,再隔了一层衣服,就更看不清了。”
谢瑜只得动手,将那少女的衣衫尽皆褪下,玉体晶莹如画。
幸好史剑英学的是玄门正宗,定力极深,居然毫无所动,目蕴神光,尽力看去,从头到脚,看得非常仔细。
却一皱眉道:“前辈,再晚一无所见!”
司空湛道:“再仔细看看,老夫不告诉你血煞之状,就是要你发现后以定真伪,免为幻象所感!”
史剑英道:“血煞还会有幻象吗?”
司空湛道:“不错,它是与施放者神气相通的,故而能产生多种幻象以惑人神智,你要仔细地看。”
史剑英再运神目流览了一遍,然后手指胸下道:“这儿有一个人形的幻影在徐徐移动。”司空湛摇头道:“不对,无形血煞如果能凝为人形时,那是已夺造化之工,早就成为天魔了,谁也控制不了。”
史剑英再看了一下,才手指小月复处道:“在肠中似有一条虫形之物在蠕动,慢慢往下爬。”司空湛忙道:“用干元指劲,封住此物的归路。”
史剑英认准一指点出,然后道:“它已窜入肾盂中了。”
司空湛道:“跟着它走,把它往前逼。”
史剑英的手触着肌肤,慢慢朝下移动……
司空湛急问道:“现在到了那儿了?”
史剑英道:“往前跑,已经到会陰之处。”
司空湛道:“别放松,逼紧一点。”
史剑英手指继续下滑,直到陰门之处不禁略顿!
司空湛道:“小友,这是为救人,你别存顾忌!”
史剑英只得继续下滑,直到牝珠所在,但见玉关轻启,冒出一缕红影。
司空湛大喝一声,五指齐发,弹出五缕红色的光圈,凌空交绕,里住了那道红影,红影居然发出了唧唧的叫声!
司空湛厉喝道:“畜生,你还想跑!”
手掌一握成拳,那条虫形的红影虽虚无实质,犹在徐徐地挣动,发出低微而哀痛的惨嗥。
司空湛却苦着脸道:“这下可惨了!”
谢瑜忙问道:“司空伯伯,怎么了?”
司空湛道:无形血煞是被逼出来了,但因你姊姊是纯陰元贞之体,这血煞也是纯陰之性,老夫又是元阳之体,陰阳生克,无法把所吸的元气灌回她的身体里去。
谢瑜道:“那由我来好了。”
司空湛道:“你要是行的话,我早就叫你来了,你也是纯陰之体,血煞一交给你就遁化无形了。”
谢瑜道:“那该怎么办呢?要怎样才适合呢?”
司空湛道:“你真有决心救你姊姊吗?”
谢瑜道:“当然了,那怕杀了我都干的。”
司空湛道:倒也不须如此,只要你牺牲一点,因为只有一种人才适合。那就是已经陰阳交泰之体的男身,既不会损及血煞的灵气,而阳气较重,也不会让血煞遁去,以内家劲气,握住血煞,慢慢由玄牝珠口灌回去。
“史小友既出身于全真门下,想必也是元阳之体,只有你们先行后,使他陰阳互济,才能施为。”谢瑜满脸通红道:“一定要这样吗?”
司空湛道:“我是你的长辈,还会跟你开玩笑不成,就算你答应了,史小友未必会答应呢,这一来他失去了元阳,对今后修为进业,将大有妨碍。”
谢瑜急得跪了下来道:“史大哥,我求求你,只要能救活我姊姊,我会永远感激你的。”
史剑英苦着脸道:“前辈非如此不可吗?”
司空湛道:“这是鱼玄机用来害骑鲸客的,所以选个陰血煞,幸亏被玲侄吸去了,两陰交会,尚能保存灵气未泄。但望你能看在瑜二一片苦心的份上加以成全。你们都是修习正宗的人,纵然稍有所损,却也无碍修为,合籍双修的例子很多。”
史剑英终于苦笑道:“再晚已非元阳之体了,百年前再晚与万妙公主向妙妙交手,不慎受其邪术所乘,丧尽元阳而死。幸得家师护住元神,借灵孕而养成灵胎,新近才复原体,因此再晚此刻已是陰阳交泰之体,也就无须……”
司空湛如释重负地道:那就太好了,小友何不早说。“史剑英笑道:这是再晚之羞,实无颜为言,但前辈所须条件如此,再晚也就顾不得面子了。”
司空湛笑道:“那有什么关系,老夫当年是那样的一个恶人,却不羞于自认,何况小友乃无心之失。那小友就过来握住血煞,为玲儿将精气回注吧。本来还要经过一番练煞的手续,老弟既是灵胎复体重生,就更省事了,只要经你的一握,煞气全消,不复为害了。难怪刚才老弟驱煞如此顺利,而且定力之坚,世无轮比,原来是早经历炼了,如果真是元阳之体,这种阵仗倒还不容易把持呢?”
说着把手中那股红色虚影交给了史剑英。
史剑英接过后,红色的虚影略一挣扎,随即不动了,而且红色渐浅,最后变成一股浅浅的青气。
司空湛笑道:“难得,难得,这下子鱼玄机那老贼可是愉鸡不着蚀把米了。他练这无形血煞,最少也要贴上半甲子的功力修为,反而便宜了玲儿占点小便宜,减免半甲子的苦修了。”
史剑英手握虚影,徐徐投入谢玲的玄牝袕内,然后遵照司空湛的指示,以一指抵住洞口,一指轻叩牝珠,真力暗送,很快地将原神贯注到谢玲的五经六脉,四肢百骸之内。
谢玲骤然而苏,坐了起来。
睁眼看见自己衣衫尽褪,一个青年男子正在自己的处极尽轻薄,不问内情,砰地一掌击出,口中大喝道:“无耻滢贼,居然对姑娘无礼!”
史剑英没想到她会来这一着,被打得朝后一仰。
谢玲跳起来,抢出他腰间长剑,直指下去。
降魔宝剑,何等威势,寒星闪处,剑气扩及四周的血魂气网,顿时冲破了几个缺口,但听得几声厉啸,接着天摇地动,那条小船立刻被抛了起来。
司空湛叫了一声:“不好!”连忙冲出舱外。
谢瑜却急忙抱住谢玲叫道:“姊姊,使不得,史大哥是为了救你!”
谢玲神智初复,自然不知道所发生的事,也不认识史剑英,神剑刺了过去,耳中听得了妹妹的叫声,收手已是不及。
眼看着剑锋已快刺中对方,忽而手中传来一股巨大无比的震力,长剑竟月兑手飞出,滑过了对方,反向自己的头上绕来,不由得惊呼出声。
因为降魔剑与史剑英早已神气相通,自然不会伤主。
先前因为史剑英对谢玲没有敌意,所以才让她拔出了鞘,现在谢玲要伤害史剑英,它立刻自动产生反击。
谢玲手控剑诀,正打算以一般收剑的手法将神剑再度控制在手,但降魔神剑威力何等钜大,毫芒突涨,即将绞射而下。
幸而史剑英反应迅速,但苦在他未习御剑之术,还不知道如何役剑,只有猛起相扑,把谢玲一把抱住!
由于史剑英入剑圈,降魔神剑自动收敛威势,锵然一声,如长龙归袕,投入鞘里。
谢玲自知鲁莽,却因为全身赤果,被一个大男人抱在怀中滚在舱板上,感到非常难堪,连忙用手撑开。
史剑英也觉得不好意思,松开了才道:“谢姑娘,刚才太失礼了,但那柄剑是千年通灵神器,我也无法控制,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迫使它归鞘。现在危机已经过了,由令妹把经过的情形告诉你吧,我要到外面去帮司空前辈镇服海妖去!”
他转身来到舱外,但见司空湛与玉磬真人一个用剑,一个打手掌中射出一道红色光华,里着几团暗赤色的人形虚影,拼命地往回收。
那几团虚影不住发出厉啸,一面要月兑出红色光圈的束缚,一面又在抗拒四周无数奇形怪状的海怪吸夺。
史剑英出来后,司空湛连忙叫道:“老弟!快帮一下忙,把那些海怪的真气截断,我好把这几个厉魄收回来!”
史剑英忙用慧目看去,但见有四五道碗口粗细的杂色气柱,像是巨索般的绕在光影外围,跟司空湛的红色光圈互相牵掣着。
玉磬真人的乙木神剑虽能切入那些气柱中,但随斩随断,随断随续,始终不起作用。
他不禁一皱眉道:“司空前辈,那五六头畜生的气候颇深,再晚恐怕无能为力,除非是用降魔剑。”
司空湛忙道:“使不得,降魔剑的剑煞太厉,我的血魂网刚才就被刺破了,逃走了五个,如果神剑再出,我补好的血魂网又将破去了,就无法再收回它们了。”
史剑英道:“那怎么办呢?”
司空湛道:“骑鲸客欧阳老儿不是杷他的镇官至宝玄冰寒梭送给你了吗?此物乃海府奇珍,对这些海中的妖物别具镇慑作用,你快如法施为吧!”
一言提醒了史剑英,连忙取出了玄冰寒梭,口念真言,祭在空中。
海府奇珍,果然不同凡响!
那冰梭在空中化为一道银色的寒芒,电闪似的在光影四周飞绕,不单把杂色的气柱截断了,而且还顺着缩回的气柱,追到了海水下面。
没有多久,海水涌上滩滩红色的血水,顿时风平浪静,银芒复出,飞回到史剑英的手中。
司空湛没有了外面的阻力,真气暴涨,那道红色的光圈也粗大了起来,将围在中间的赤影越缩越小,终于被浓缩成药粒大小的一点精芒。
司空湛十分慎重地慢慢收回光圈,一直到掌心上,才紧紧握住了,由腰间取下一个朱红色的葫芦,拔去塞子,把掌中的精芒收进葫芦中,盖上了塞子。
他深深地吁一口气道:“总算收了回来,只是溜走的五个厉魄不知跑到那儿去了,只有慢慢地找回来。”
史剑英道:“前辈,那很重要吗?”
司空湛叹道:“可大可小,如果它们逃了出去,被别的修道人收去了,最多使我的血魂幡失去效用而已。就怕他们找到本体,重新复起为厉,那就严重。因为我这十二个血魂厉魄,都是十分凶恶的练气士的精魄,我费了毕生的心力,才把他们制服,提出元神,镇制住血魂幡上,原想为卫道尽一份力的。”
史剑英道:“他们的本体都还在吗?”
司空湛道:“此辈已练成不死身,应该还在的。”
史剑英忍不住道:“前辈为什么不把他们的原身毁弃掉而听任他们留下作恶的隐患呢?”
司空湛一叹道:“老弟!你以为我是心存慈悲,不忍心这样做吗?想当年提起血魂教主,谁不皱皱眉头,谁不知道我有名的心狠手辣。但是为老和尚感化后,我的确没有再伤过一人,那不是我的心变软了,而是我答应过老和尚,在本命神魔前立下血誓,此生不再杀人。这十二厉魄,是我昔日血魂教中十二厉魄,他们知道我改过归善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事先作了准备,把本体藏了起来,躲在前辈仙人广成子的遗阙之内。利用那些禁制,使我无法进入。我只好运用本门血魄拘魂大法,把他们的元神提了出来,镇在血魂幡上。”
史剑英道:“广成子遗阙,他们能进去,何以前辈不能?”
司空湛道:“他们自知不免,情愿牺牲三尸中的二尸,承受了雷火金光炼体之苦,仅留得一尸,匿藏在广成子遗阙的中宫,我要进去,势必也将斩二尸,那样一来,即使进入后,对他们也无可奈何了。”
“此辈既然三尸己斩其二,为恶有限,不足虑。”
司空湛摇头苦笑道:“不然,据说在广成子遗阙中留有灵丹,可以培元固本,重炼三尸,如果此言属实,他们的精魄归体之后,很可能又会月兑因而出。”
史剑英想了想道:“广成子为玄门正宗,所遗的丹丸囊药,也是为帮助修道人修成正果之用,或许能改变这些人的气质,辅导他们人于正途,也不一定。”司空湛道:“能够如此固然大佳,就怕情况未必有如此理想。商周之替,广成子助武王伐纣,先后收服了不少异教的入,取得了他们的魔书秘诀,也藏在遗阙之内。现今所有的魔道妖邢,一半是出自古代轩辕墓,另一半据说就是由广成遗阙中流传出来的。”
史剑英一惊道:“这种重大的消息,再晚怎么毫无所知?”
司空湛道:“这是魔道中一个绝大的秘密,进入过遗阙复出的人自然不肯泄漏,我是从那十二个厉魄处问出个大概,但要深入询问时,他们宁受炼魂之惨也不肯吐露了。”
史剑英道:“前辈还握有七个厉魄,不妨再深入问一下。”
司空湛道:“没有用的,我试过多次了,现在他们已知有五名同伴月兑困,更不肯说了,因为他们还指望着同伴复体成功,前来救他们呢!”
史剑英道:“据前辈看他们成功的希望有多大?”
司空湛道:“很难说,他们是厉魄之精魂,要通过禁制而进入遗阙的可能性极为微小,但他们如果投向别的魔道人物麾下,得其帮助,炼魄成形,可能性就大多了!”
史剑英道:“可惜再晚此刻必须前往无心岛碧瑶宫中去作荡魔之行,否则倒是可以陪同前辈往广成遗阙一行,探明究竟,收回厉魄。”
司空湛道:“此刻自然以为谢老友伉俪复仇之举为要,等无心岛之行告一结束后,我也要去一趟广成遗阙。如果他们确能改邪归正,我就把另外七个厉魄也放了,否则就要靠老弟帮忙,将这些厉魄斩尸灭神,永绝后患。”
说着又长叹一声道:“本来这些事我不必求诸于人的,但那老和尚实在也坑人不浅,逼我立下了重誓,使我束手缚脚,不得不向你老弟求助了。”
史剑英道:“那当然,再晚是责无旁贷,但前辈那不杀生的重誓,要守到什么时候呢?”
司空湛道:“终我此生,永无已时。”
史剑英哦了一声道:“那位无垢大师要前辈立的这个誓太重了,除恶即为扬善……”
司空湛苦笑道:“话是不错,但只适合你们正道出身的人应用,老朽当年滥杀无辜,不知断送了多少生灵,所以必须受这个限制,才能磨化自己的煞性。”
史剑英道:“可是遇上了十恶不赦之徒,为了这个限制,岂不是硬逼着要放过了?”
司空湛道:“是的,像刚才那五个孽畜月兑困逸去时,我本可祭起化血神刀,在百里之内,将他们绞得形神俱灭的,就为了有那个限制,只好眼睁睁地放过他们。但是无垢上人要我立下那个重誓,未尝不是没有深意的,虽然那些畜生是万死莫赎,但也可能有回头向善之日。以老朽而言,当年所犯的罪恶,并不比他们少,无垢上人本无边慈悲,给我一个机会,我当然也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史剑英想想道:“如果前辈为一批恶魔所围困,不开杀戒无以自保时,又待如何呢?”
司空湛道:“那是上天要我为昔年所犯的罪行施罚,我只有闭目受诛以应天谴,杀戒绝不可开。”
史剑英不禁暗生敬意,这个叱咤一时的大魔头,一旦改过为善,竟成了个慈悲渡世的仁侠。
于是他一叹道:“听了前辈之言,使再晚感慨万分,再晚自行道以来,也是满手血腥,遇上了邪魔外道,诛之唯恐不尽,从来没有想到予彼等一条自新之途。”
司空湛笑道:“老弟可千万别为我的话所感,除恶即为扬善,老朽也深以为然,只因为彼此立场处境不同,才有可杀与不可杀之分。老朽当年为嗜杀而伤生,老弟则为卫道而除害,更不可相提并论。如果老朽早些年遇上了老弟,伏诛在老弟神剧下,至少可以保全了屈死在老朽手中的千百怨魂。无垢上人之所以给我一条自新之途,乃是为了我能有改过之心。
而往者已矣,已经死的人无法复生,就是杀了我也无济于事,这才留我之身,稍赎前愆。真要遇见了怙恶不赦之徒,还是以一诛为佳。”
玉磬道长道:“司空教主所言极是,家师虽以仁心而渡世,却并不戒杀,唯独在施诛之前,当慎视对象而定。天下无不可渡化之人,亦无不可渡化之魔,唯当视其心性而定,如若纵容一恶魔,必待其残害千万生灵之后才渡化他,就是得不偿失了。”
司空湛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老朽是情有可原了。”
玉磬道长道:“不错,家师亦曾言及教主虽然杀孽过重,然行事不失为正直,是非分明,是为可敬之处。二位谢姑娘的尊亲是极受人尊崇的一对侠侣,其能为教主舍生而护法,可知教主素行必有令人可敬之处。”
司空湛笑道:“想不到恶名昭彰的血魂教主,在全真教主古月仙长的心中,竟还有可取之处,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玉磬道长道:“教主言重了,家师对教主颇为推重,教主所创的血魂教下收罗的多半为巨奸大恶之徒,然而在教主的严厉约束之下,使彼等不敢为恶,实乃无上功德。世人将教主列为魔道,是不够了解教主的为人,假-魔为名,前去侵犯教主,自取杀身之道,也怪不得教主。”
司空湛不禁一呆,然后十分激动地道:“我以为当世知己,只有老友伉俪二人,没想到古月仙长对老朽也有同样的看法,那真使老朽铭感五内……”
玉磬真人笑道:“对教主有褒词者,不仅家师一人,家师等十三奇三年一会,共创荡魔之举。六十年来,遍寻三山五岳的邪魔恶人,或诛之、或镇之,但从来没有对血魂教有过行动,即是一个例证。”
司空湛情绪激昂地道:“承蒙他们如此器重,老朽当以有生之年,为天下苍生尽点力。”
这时谢玲已经听清了谢瑜的叙述,穿着整齐后,走出舱外,首先向司空湛跪下道:“侄女叩谢伯伯活命大恩。”
司空湛苦笑着把她扶了起来道:“贤侄女,别说我,你该谢的是这位史老弟。”
谢玲瞟了史剑英一眼,满脸飞红,就是说不出话来。
史剑英也知道适才的情形很尴尬,连忙道:“谢姑娘,不要客气,令师欧阳前辈与家师谊属知交,彼此同为一脉,理当守望相助,患难相扶持。”
谢玲也就在喉咙里含糊地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听不见的谢字,把局面混了过去。
谢瑜凑上来道:“我们要上无心岛找鱼玄机与管玄英那一对老魔头清偿血债,只苦于功力不足,现在有了司空伯伯与史大哥相助,必然没问题了。”
司空湛长叹道:“老友夫妇为我而死,伯伯帮你们报仇是责无旁贷,惭愧的是伯伯的能为有限,即使拚上这条老命,恐怕也无济于事,只有借重史老弟了,你们先谢谢他。”
说着以目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