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哲脸色一正,转头注视着闵子建,正容道:“为人在世,行事但求心之所安,能明辨是非,便是英雄豪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许老前辈声誉不太好,但并不见得他就是邪魔外道。你不了解他这种游戏风尘的人,举世汹汹,藉侠义之名干苟且勾当之辈多的是。而他,从不沽名钓誉,自命英雄豪杰,行事不受虚名浮誉所左右,只问是非不问其他,少不了得罪许多人,这是他的缺点,也是他的可爱处。阮兄如果认为……”
闵子建呵呵一笑,打断柴哲的话,抢着说:“中平兄,请别多心。我不是只问声誉不问人品的人,江湖人谁敢说自己是圣贤呢?行侠仗义只不过是自我陶醉自我解嘲的说法,严格的说该是作奸犯科。国有国法,公道自在人心,用得着咱们强出头行陕仗义么?兄弟对许老前辈并无成见,只不过出于好意;请你留神而已。咦!许老前辈要到何处?”
九幽鬼王在前急走,离开了道路,奔向东南角的山林,越野而走速度甚快。
“像是要往南行。他白天极少在外走动,所以号称九幽鬼王。既然他在白昼出动,事态定不寻常。”柴哲从容地答,脚下加快。
九幽鬼王由于相貌奇丑,不喜以面貌示人,因此白天极少露面,夜属于他,他属于夜。
他带着四个人,专拣偏僻处的荒野而行。不久,前面出现了连绵的山野。
柴哲向闵子建低声道:“山侧有一座乱葬冈,有一个叫紫袍魔君的人在此盘据,可能是许老前辈发现了他们的巢袕,因此带咱们前来看看,看他们到底有何打算。”
子建剑眉深锁,迟疑地说:“紫袍魔君这个人,听说在江湖道上颇有名气,他怎么也来了?”
“他……兄弟对他这个人还不熟悉,他确是来了。”柴哲沉静地说。本来,他想将昨晚与紫袍魔君会面时所发生的事说出,但临时又变卦忍住了。
从树梢上空,可以看到一别亭了。前面的九幽鬼王回身挥手示意,要众人小心附近的动静,脚下放缓,藉草木掩身,徐徐接近一别亭。
九幽鬼王对附近的地势似乎十分熟悉,向左绕走,不久,钻进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小心翼翼地向前伛偻而行。
五个人在灌木丛的前缘伏下,透过草梢向前注视。十七八丈外,正是乱葬冈的人口,一别亭就在前面不远。
一别亭中共有八个人,或坐或立不住低声交谈。所有的人皆穿劲装带兵刃,似有所待。
九幽鬼王向柴哲低声道:“这里是前来劫金的群雄聚会处,出面召集的人,是鄱阳三水寇之一的混江虎鲨邹南康,他要在此地决定得主谁属,将有一场可怕的恶斗,咱们走着瞧。”
柴哲一怔说:“混江虎鲨,他不是在沙头河召集群雄么?”
“你听谁说的?”九幽鬼王问。
柴哲的目光移向闵子建,子建泰然地说:“晚辈一位朋友说的,未知确否。”
“你是谁?”
“晚辈姓闵,名子建,草字宏毅。”
“那个女人是谁?”九幽见王指着子康问,鬼眼中光华慑人,接着问:“她为何要女扮男装?”
问子康满脸通红,笑指云笙姑娘说:“老前辈是不是也问她?”
“老夫不用问她,昨晚老夫已见过她了。”
“她是舍妹子康。”子建赶忙接口打开僵局。
“你们出道多久了?”九幽鬼王接着问。
“有两三年了。”子建坦然地答。
“何道?何源?”
“老前辈不是问得太多了么?晚辈是中平兄的朋友,这样盘问是不是有点……”
“目下湖口地区,情势极为混乱,敌友不明,利害冲突,不得不小心。老夫这人疑心忒大,很少相信别人。”
“老前辈难道也不信任中平兄?”
“他?又当别论。”
“不管老前辈是否信任晚辈兄妹,请记住,晚辈是站在中平兄这一边的。”
九幽鬼王冷冷一笑说:“但愿如此,咱们走着瞧。目下时辰已到,予会的人该来了,等会儿少不了有所举动,希望你们记住,你们是站在柴哥儿一边的。”
“不劳关照,晚辈不会忘记的。”
一别亭附近,陆续从乱葬冈的西北角到了几批人,首先到场的是紫袍魔君,他只带了三名黑衣同伴。
在一别亭中等候的八个人,由一名短小精悍的大汉率领着大步迎出,向紫袍魔君行礼道:“曲兄的大驾首先到达,兄弟感到万分光彩,多谢曲兄捧场,定会为本次大会生色不少。”
“哪里哪里?邹舵主传下约会口信,兄弟岂敢不来?本来,兄弟到达责地时,本想专诚拜望舵主的虎驾,无如舵主行踪隐秘,主舵飘忽无定,因此无法往拜,尚祈舵主海涵。”
混江虎鲨呵呵笑说:“好说好说,兄弟岂敢托大,劳驾曲兄拜会?呵呵!听说曲兄曾经嘱托鄱阳蛟潘舵主,伺机掀掉兄弟的主舵,要赶兄弟的弟兄退出鄱阳湖,当然更希望将兄弟碎尸喂鱼鳖。可惜潘舵主的实力,与兄弟相较,仍嫌单薄了些,不然他早该成功了。哈哈!
有朋友来了,恕兄弟失陪,有瑕咱们多亲近亲近。”
混江虎鲨说完,告罪离开迎接另一批前来应约的人,紫袍魔君竟然脸不变色,显得若无其事,仅呵呵一笑而已。
先后共到了八批人,混江虎鲨利用亭前的乱坟堆作为聚会场所,九拨人各占一方,人数约有八十人左右。
八批应约的群雄中,有南荒八魔和滇池三怪在内。其他的人,柴哲一个也不认识。
混江虎鲨见不再有人前来,方向手下挥手示意。两名大汉从亭中搬出两个包裹,一个酒坛,一个大瓷鼎钵,一筐碗。包裹内装的是香纸蜡烛等物。一应俱全。
大汉将物品分别陈列在一座荒坟前的祭台上,点起了香烛,鼎钵上搁了一把锋利的匕首。
一切准备停当,混江虎鲨站在坟头前,向四周行罗圈揖礼,清了清喉咙说:“兄弟在宜亭湖建舵迄今,已有二十余年岁月,无德无能,以致迄今仍然困居一隅,但总算粗具规模,能维持目下的局面,还不至于令朋友们失望,今天在此应约聚会的人,冲兄弟薄面,如期予会,兄弟深感光荣。诸位皆是为了五万两黄金和三宝而来,兄弟未能尽地主之谊,深感歉疚,诸位尚请海涵。”
他再次抱拳行礼,淡淡一笑又道:“俗语说:分金同利,独食不肥,兄弟的胃口不大,无意独吞这笔横财,但却不能坐视各路英雄朋友,在兄弟的地盘内自相残杀。运金船尚未到达,而这几天来,湖中已多次发现了朋友们的尸体,似非咱们江湖人之福。因此,兄弟不得不出面与诸位调解,请诸位前来协商,希能彼此破除成见,开诚布公,携手合作。目下负责保护运金船的人,有大名鼎鼎的少林门人中州三剑客,以及伊王府的二十余名艺臻化境的高手,实力极为雄厚。而不甘心的严贼爪牙,以海贼罗龙文为首,率领了百余名水陆高手,已于昨晚赶到,他们预定在运金船驶抵鄱阳之前,将这批金宝夺回,实力之雄厚,不在伊王府之下。所以咱们如不衷诚合作,妄图以一己之力劫夺这批金宝,不啻以卵击石。火中取栗,智者不为。兄弟今天请诸位前来,希望参与的人献血为盟,携手合作,然后按成数公平分配这批财物,策划下手的时地,分配下手与策应的人手等等。运金船晚间即可到达,时机急迫,要准备的事尚多,咱们必需争取时效,以免临时慌乱,措手不及。再就是兄弟先申明,水陆两途皆需好好安排,不谙水性的人,务请言明。船概由兄弟供给,如需自行控舟,也请在会中提出。加盟后,咱们再公举水陆两路的主事人。诸位如果同意,咱们便可立即进行献血为盟的首要大事。”
东北角的九名青衣人中,站起一个年约半百的大汉,高叫道:“且慢,邹舵主,在重要大事未决定前,冒昧地献血加盟,未免有点躁之过急。”
“张兄之意,又待如何?所指的大事,究何所指?”混江虎鲨问。
张兄挪了挪腰带,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说:“兄弟认为,算起来三方人马皆实力相当,咱们决定如何下手,应在会前提出。”
“在会中协商,岂不更好?”
“不见得。”
“张兄之意……”
“譬如说,咱们如果决定在严贼的爪牙手中黑吃黑,兄弟便宁可退出。”
“其故安在?”
“严贼的爪牙中,兄弟有两位好朋友在内。钱财事小,道义为先,兄弟不能不顾道义,是么?”
“这是说,如果咱们从严贼的爪牙手中幼夺,张兄便不打算参与了?”
“正是此意。”
“张兄是否打算退出。”
“兄弟又不甘放手。”
“那……”
“兄弟打算从伊王的爪牙手中接收。”
东南角也站起一个大汉,叫道:“咱们当然要抢先一步弄到手,岂能让严贼的爪牙捷足先登?”
紫袍魔君站起说:“这些都是小枝节,不值得重视。咱们志在运金船,不管在任何一方手中,只要进入咱们的埋伏区,速战速决带了就走。人多嘴杂意见纷坛,说多了徒乱人意,任何事也谈不出结果来的。愚意认为,咱们对黄金宝物志在必得,其他的事实在没有提出来耽搁宝贵时光的必要。”
南荒八魔中的百毒瘴魔站起大叫道:“谈,谈个屁!谈到运金船都成了别人的囊中物之后,咱们恐怕仍然谈不出任何结果来。干就干,不干就拉倒。参加的加盟,不参加的走开。”
“阁下之意……”紫袍魔君问。
“咱们南荒八魔参加。”
“阁下能作得了主?”
毒蛊魔娘轻摇着鸠首杖,站起说:“老身是代表,八魔任何一人的意见,也就是咱们全体的意见。”
混江虎鲨立即当机立断,打铁趁热高叫道:“不管怎样,咱们总算有一件事是心意相同的,那就是这批金宝必须到手。人多嘴杂,徒乱人意,咱们共有九个不同地区的人马,愿参加的,请各派一位代表到祭台来献血为盟。”
蓦地,九幽鬼王五个人钻出树丛,急掠而来。
所有的人皆向他们注视,各怀戒心。
混江虎鲨一怔,举手一挥,手下七名大汉左右一分,手按兵刃列阵戒备。
“哪一条路上的朋友?”混江虎鲨沉喝。
“道上同源。”九幽鬼王一面跃进。一面怪叫。
“九幽鬼王!咦!”有人叫。
混江虎鲨哈哈一笑,抱拳为礼说:“原来是琮老,欢迎参加。”
九幽鬼王在外围止步,桀桀怪笑道:“许某来得鲁莽,不请自来,不来则已……”
“来则有利于我等一群亡命,哈哈!是么?”
“正相反,来则有百害而无一利。”
混江虎鲨脸色一沉,冷冷地问:“那么,阁下是捣乱而来了?”
九幽鬼王支杖大笑说道:“那倒未必,舵主言重了,呵呵!”
“请问有何见教?”
“如果条件好,许某参加,不好,拍腿就走。”
“参加,邹某无任欢迎,不参与,邹某亦不勉强。”
“这倒是持平之论。”
“许老有何条件?”
“先请教,诸位可知一僧一道一庄的人也意在劫宝么?”
“一僧志在中州三剑客,双方结算宿怨。王剑客不离燕南,有少林众高僧撑腰,一僧虽号称天下无敌,到底不敢和少林众多高手名宿翻脸,因此风闻三剑客远离中州,特地赶来结算旧恨宿怨。”
“一僧专做大买卖,决非纯粹为中州三剑客而来。”柴哲高声接口。
“老弟贵姓?怎知一僧也是因金宝而来?”
“小可胜柴,名中平。对一僧的猜测,仅从其为人行事方面臆度而已。”
“当然咱们也不得不防范他插手破坏。”
“为何不请他参加。”
“他不但拒绝,而且更将兄弟派去送信的人捧走。”
“哦!原来如此。”柴哲打退堂鼓,不再多说。
“至于一道。”混江虎鲨接着说:“他自命是侠义英雄,世外高人,不屑与咱们这些贪夫俗子争名夺利,来意不明。”
“无为居士解庄主呢?”九幽鬼王问。
“这位万翠山庄主胃口太大,他要独吞,拒绝与任何人合作。”
“舵主打算如何对付他?”
“不用对付,他的人全是旱鸭子,水上买卖,他只有干瞪眼的份。”
“他会在陆地上等你们。”
“他在东岸等,咱们往西岸靠,让他等好了。”
“看来你们已有万全准备……”
“理所当然。琮老是否参加。”
“许某尚难以决定,我这位小朋友他还有意见。”
“他有意见?”混江虎鲨讶然问。
柴哲淡淡一笑说:“刚才那位张兄的意见,值得重视,因此小可不揣冒昧,也认为这是极端重要的大事,决定向何方下手,决不可忽视。”
一个虬须大汉倏然站起,怒叫道:“你这厮侞臭未干,哪有你说话表示意见的余地?”
“赵兄请勿冲动,看他有何高见。”另一名面目陰沉的人摇手叫。
“不准他胡说八道。”北面一个鹰鼻大汉叫。
柴哲泰然一笑道:“看来,这儿全是些成不了大事的乌合之众。”
紫袍魔君怪眼彪圆,大喝道:“小子,你想激起众怒,自寻死路么?你最好快滚!”
柴哲脸色一沉,冷笑道:“在下不忍心看你们自寻死路,所以好意前来提醒你们,你们不领情,那也是无法勉强的事。阁下,你心中有鬼,所以想先发制人,怕在下将昨天此地所发生的事说出,是么?”
紫袍魔君大怒,一声怒啸,撩起袍袂急步冲来。
九幽鬼王正待迎上,柴哲却低声说:“老前辈且让他来,小可要……”
“这时毙了他,岂不可惜?”九幽鬼王也低声问。
“小可自有打算。”
“你接得下?”
“大概可以。”
紫袍魔君到了,盛怒之下,不顾一切劈面就是一袖振出,罡风乍起,劲气袭人,这一袖看来并无特殊之处,但却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暗劲足以裂石开碑,锐不可当,霸道绝轮,他要出其不意突下毒手。
岂知柴哲早有提防,直等到潜劲行将及体,方身形略扭,避实攻虚接招反袭,身动手动,右掌一带,将袭来的凶猛潜劲引偏,左足踏进,左掌已经攻出,劈向紫袍魔君的右上臂。
紫袍魔君已知柴哲了得,却未料到柴哲不上当,反而引接反击,一袖的心血白费了,心中一惊,百忙中旋身收招,反袖便佛向柴哲行将攻到的手掌。
柴哲倏地收掌,扭身出腿,捷逾电光石人,“砰”一声响,一脚扫在紫袍魔君的右膝上方。紫袍魔君算定柴哲必定重施放技,毁他的大袖,因此准备硬拼一记,力聚袖桩,以为柴哲的内力修为,决没有他深厚,硬拼稳躁胜算,优胜劣败,谅柴哲决难在他的雷霆一击下侥幸,不死也得毁掉接袖的手。岂知柴哲早已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杀机,犯不着和他作愚蠢的硬拼,不接袖反而用脚反击,一击即中,快得令旁观的人骇然一震,大出意料。
“哎……”紫袍魔君骇然叫,缩着腿连退五六步,几乎失足躺倒,身形止住,仍然无法站稳。
柴哲如影附形跟到,伸手便抓。
九幽鬼王吃了一惊,大叫道:“不可大意……”
叫声刚出,紫袍魔君双手伸出袖口,向抓来的手急绞。
“哈哈!”柴哲大笑,手骤然停止,紫袍魔君一绞落空,下面的脚已再次及体。
“砰”一言暴响,柴哲的靴尖踢中紫袍魔君的小月复,力道如山,重有千斤。
紫袍魔君感到如被万斤重锤所击,护体气功几乎被踢散,只感到气血翻腾,眼前发黑,痛入骨髓,再也支持不住,“哎”一声厉叫,飞退丈外,扭身栽倒。
“哈哈哈哈!陰沟里翻船,妙极了。”九幽鬼王怪笑着叫。
所有的人,全都脸上变色,做梦也未料到,大名鼎鼎,与武林十二名人齐名的紫袍魔君,竟然被一个无名小辈放翻,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惊叹声乍起,群雄骇然。
混江虎鲨大惊失色,暗叫“走眼”不止,月兑口喃喃地叹息着说:“好惨!紫袍魔君算是完了,一世英名尽付流水,谁也没料到他会栽得这样惨。”
紫袍魔君翻身跃起,脸色死灰,眼中凶光暴射,咬牙切齿,浑身的肌肉团激怒而发僵,额内怞搐,颤抖着的手搭落在剑把上,要拔剑拼命了。
他的三名手下,从两侧欺上戒备,准备接应。
柴哲的手也徐徐落在剑把上,冷静地说:“如果你想动剑找死,柴某成全你,保证你不会失望,上吧!”
紫祖魔君倏然拔剑,狂风似的挺剑疾攻而上,剑如长虹,身剑合一奋勇进击。
柴哲身形一闪,从递来的剑侧一闪而过,双方易位。
这瞬间,紫袍魔君的一名手下以闪电似的奇速,挺剑从柴哲的右后侧冲到,剑攻背心,悄然下手偷袭。
双方相距不足文五六,偷袭的人奇快绝轮,旁观的人根本来不及发声警告,双方已经近身。
“哎呀……”有人惊叫。
姑娘发觉险生不测,刚想抢出,却被子康一把拉住,喝道:“不可插手”
在旁观的人惊叫声中,人影倏分。
姑娘心中一懈,扭头向子康不悦地问:“鬼女人,你帮谁?”
子康脸色很难看,沉声道:“自然是帮令兄。”
“你为何拉住我?”
“你如果加入,岂不分了令兄的神?再说,令兄是英雄人物,也不愿你加入以二打一。”
“见你的大头鬼,你没看见那可恶的狗东西偷袭么?他们才是以二打一。”
“我是好意,真是狗咬吕洞宾,令兄不是好好的么?”子康悻悻地说。
柴哲确是好好地,不理会先前偷袭的大汉,举剑向紫袍魔君走去,剑尖前端血光耀目。
偷袭的大汉则斜冲出丈外,倏然转身,剑尖斜举,作势再次扑击。可是,并无扑击的迹象,左胸下方近心坎处,鲜血缓缓沁出,站在那儿不言不动,怪眼中凶光暴射。能看清柴哲如何月兑险、如何伤人的旁观者,少之又少,只有站在大汉前方的人,方能看清大汉胸前的血迹。其他的人大惑不解,为何柴哲不再理会大汉的态度?大汉为何停步不前,坐失良机?
柴哲的剑尖遥指紫袍魔君,冷笑道:“约束你的爪子,免得他们枉送性命。”
先前偷袭的大汉,突然直挺挺地向前栽,“蓬”一声仆倒在地,开始发出微弱的痉挛,至死仍死抓住长剑不放。
紫袍魔君大吃一惊,脸色大变。旁观的人,再次发出惊讶的叫声。
“你这厮胆敢行凶杀人,存心拆邹舵主的台么?你好大的狗胆,心目中哪有咱们予会群雄在?”紫袍魔君怒叫,意在激起众奴
他的毒计果然生效,四周的人立即议论纷纷。
混江虎鲨脸色一沉,举步上前大叫道:“这小辈可能是伊王或严贼派来的好细,居心叵测,咱们擒住他好好逼供。”
柴哲脸色一沉、朗声道:“今天在场的人,确有两方的奸细在内,但决不是区区在下。”
“不许他说。”紫袍魔君大叫。
荣哲冷笑一声,从容地说:“不许在下说话的人,他就是不可靠的人。在下是一番好意,听与不听,那是诸位的事,反正诸位心中明白。刚才那位张兄的意见,确是重要。咱们平心静气想想看,为了这批金宝,谁都想不惜代价获取,姑不论落在谁的手中,未到手的人决不肯就此罢手。因此,有见识有魄力有远见的人,决不会冒失地抢先动手。”
混江虎鲨不以为然地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要是大家都抱有这种念头,那么,这批金宝便不会有人动手了。”
“那又不然,至少严贼的人决不会甘心坐观其变。”
“那…”
“各方的实力相当,谁先动手谁倒霉。”
“依你之见,咱们难道应该袖手旁观不成?”
“不是袖手旁观,而是等候机会,让鹬蚌相争,坐收渔人之利。等严贼的人与伊王的爪牙拼个两败俱伤之后,你们再一鼓作气将金宝夺来,保证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咱们江湖人可没有你阁下那么怕死畏事,你把咱们这些成名人物看成什么了?可恶!”紫袍魔君怒叫。
“阁下,你如果怕死畏事,没有人请你参加。”混江虎鲨也不客气地说。
九幽鬼王哈哈狂笑,向柴哲说:“哥儿,你看清这些人的嘴脸了吧?”
柴哲点点头,叹息着说:“看清了,想不到这许多经验丰富的所谓高手名宿,竟然都是些浪得虚名的愚昧之徒。咱们走,犯不着费神劝醒这些甘心送死的好汉。”说完,收剑入鞘便待退走。
混江虎鲨闪身相拦,叱道:“站住!阁下。”
“有何见教?”柴哲冷然地问。
“阁下语中带刺……”
“也许。”
“说清楚再走。”
“没有人要听又何必浪费唇舌。”
“在下的意思是要你解释那些带刺的话。”
“舵主是不是尚有疑问?”
“疑问倒没有,在下只说阁下骂苦了咱们这些人。”
闵子建站在远处,突然接口道:“你们这些家伙愚蠢得像猪,难道还不该骂?”
混江虎鲨勃然大怒,被激怒得像一头疯虎,踏进两步,戟指便点向柴哲的左期门。
柴哲已看出危机,不愿冒险格架,扭身横飘八尺,九幽鬼王的喝声同时传到。
“闪!小心他的一气指。”
“嗤”一声轻响,凶猛的一气指力破风而至,擦过柴哲的身侧,贴衣而过,胁衣登时出现一道裂痕,肌肤感到火辣辣地如被火灼。
柴哲吃了一惊,心中一懔,这家伙的指力,委实骇人听闻,足以在丈内洞穿胸月复,如被击中那还了得?要避开指力的袭击,谈何容易?万不可令对方近身,不然后果可怕,如果接近至立内,连闪避也不可能。
他大喝一声,反手扔出一枚铁翎箭。
混江虎鲨正凶猛地扑来,右手一伸,一气指力再发。
可是,铁翎箭已破空而至,快得令人肉眼难辨。
柴哲仰面便倒,奋身侧滚。“嗤”一声厉啸,指劲堪堪从胸月复上空划空而过,危极险极。
混江虎鲨却直冲出三丈外,脚下大乱,发出一声惊叫,身体扭曲着打旋。左胁下,铁翎箭入体四寸。
“走!”柴哲跃起低喝,急急撤走。
刚赶到的九幽鬼王闻声暴退,溜之大吉。
姑娘见柴哲躺倒急滚,以为他受了伤,赶上伸手搀扶,关心地问:“哲哥,怎样了?
你……”
“我没受伤,快退走。”他低叫。
闵子建兄妹随后急撤,由九幽鬼王负责断后,五人掠人先前藏身的矮林中匆匆溜走。
身后,群雄呐喊如雷,随后狂追。
五人脚下用了全劲,去势如电射星飞。
后追的人以紫袍魔君为首,但追了两里地,愈追愈远,不久便失去了五人的踪迹。
摆月兑了追逐的人,九幽鬼王将四人领到一座小山下休息。他拍拍柴哲的肩膀,苦笑道:
“哥儿,真亏你那一箭,不然,咱们要月兑身恐怕不易。你能机警地避过那水贼的两指,委实侥天之幸。哥儿,你射倒了混江虎鲨,不管他是死是活……”
“他死不了,小可并未存心要他的命,因此没射要害。”
“他如果不死,这辈子也休想称雄道霸了。他做梦也没料到,今天居然会栽在你这位默默无闻的小辈手中。看样子。你的大名将会轰动武林,威镇江湖了。”
“混江虎鲨的名号,难道比一僧一道更响亮么?”柴哲问。
“名号并不能代表他的真才实学。一僧一道敢作敢为,所以天下闻名,他们在江湖中遍历三山五岳,自然天下知名。而混江虎鲨的活动范围,只限于鄱阳一隅,外地的人,谁会理会一个水寇?名号自然不够响亮。但论真才实学,水贼的一气指为武林一绝,丈外可以伤人,防不胜防,浑身刀枪不入,手下无十招的对手,即使没有一僧一道了得。相差也极有限,真要动起手来,不知鹿死谁手哩!他年纪不大,敢挺身而出以盟主自居,八魔三怪这群目中无人的魔头怪物,也肯听任他摆布,可知他必有过人之能了。你那一箭居然伤了他,可知你的气功必定比他高明,不然休想伤他一毫一发。哥儿,今后武林中将有你一席地,保证你要不了多久,便会成为顶尖儿风云人物,消息将会传遍江湖。”
“小可对武林名位毫不感兴趣。老前辈,咱们目下该如何打算?”
“你真要打金宝的主意?”
“不错,到手后转赠给各地善堂与卑田院。”
“但……咱们的力量单薄……”
“小可已有打算。”
“说说看。”
“既然他们要不顾一切,一意孤行,那知,死伤必将十分惨重,咱们从中取利,岂不甚好?”
“这……”
“咱们五个人,足矣够矣!”
“要不要去找一憎一道?”九幽鬼王沉吟着问。
“不必了,再找只有自计没趣。运金船既然明午方能经过大孤山,咱们迎上跟踪,强似在此鬼混。”
“好!妙哉!咱们去找船。”九幽鬼王鼓掌称善兴奋地叫。
“大哥,你还没问闵家兄妹愿不愿意呢?”姑娘说。
“在下岂不有愿意之理?”子建笑答。
“那就走。”九幽鬼王站起说。
“急也不在一时,晚辈须返回三市口处理一起繁琐事。这样吧,咱们约期约地会合,半个时辰后出发!”
“不成,要走就走,哪有这许多麻烦事?你们不走,咱们可不能等,等群雄找上头来。
想走也走不了啦!”九幽鬼王断然地说。
子建兄妹一迟疑,子康说:“好吧,这就走。”
于建似乎不打算走,说:“咱们抢先往迎运金船,岂不错过了群雄在湖口一拼的机会么?”
“群雄不会在湖口一拼了。”九幽鬼王冷冷地说。
“为什么?”
“你以为群雄都是死人笨猪不成?其中比老夫消息更灵通的人多的是。混江虎鲨是鄱阳之霸,眼线遍处每一角落,伊王府的人怎瞒得了他?湖中往来的任何一条船,其中所载运的人货,无不了如掌指,五万两黄金他会走眼?他之所以在湖口召集群雄加盟,其用心极为可怕,意在引群雄抢劫装了石头的驿船,他的贼子贼孙便可从中取利。他虽聪明绝顶,但此举动近乎掩耳盗铃。纸包不住火,经柴哥儿一闹,群雄必将一哄而散,各行其是,各自打算。
走吧!咱们再滔滔不绝地辩论,别人就赶在前面下手啦!”
县南五里地,有一座位于湖畔的老鸦矶,也就是后来改为凤凰矶的地方。矶南湖滨有一座小渔村,要找船必须到村中设法。
当他们到达村东向湖滨观看时,发觉所有的系船码头皆空荡荡地,哪有半条船影。
“混江虎鲨已控制了湖两岸的船只.咱们毫无获得船只的希望。”九幽鬼王说。
“我知道有地方可以弄到船。”柴哲沉静地接口。
“在何处?”闵子建问。
“紫袍魔君在乱葬冈藏有船。”
“你是说……”
“咱们去抢船。”
“这就走么?”
“不!要晚间方可。白天即使将船抢到手,也无法在湖中航行,那会被混江虎鳖的手下水贼围攻。”
九幽鬼王思量片刻,断然地说:“好,只有这样办了,咱们先找地方歇息,养精蓄锐,准备晚上抢船。”
闵子建第一个赞成,说:“就在此地歇息好了,我去弄些食物来。”
九幽鬼王向东面一指说:“咱们躲本那面的竹材中藏身。找食物要走远些,到竹林会合,大家分开走。”
闵子建留下乃妹子康,遥自奔向东北的远处村落中找食物去了。
傍晚时分,五个人启程奔向乱葬冈,到达一别亭附近,天色已经尽黑了,天宇中陰霆密布,江风劲烈,星月无光,大地黑沉沉。远处村落中闪烁着三两星灯光,湖面上点缀着疏落的渔火。
五人鱼贯而行,由柴哲领先,警觉地疾走。
绕过一座荒坟,前面的柴哲突然一声低叱,侧身滚倒,伏在左侧的荆棘丛中,荆棘内发出一阵急剧的响动声。
后面的人闻声知警,纷向两侧伏倒。
黑暗中看不清景物,只听到暗器破风之声传自上空。
同一瞬间,“啊”一声惨叫,发自右侧不远处,荆棘丛中有物蹦起,接着倒地翻滚,把近丈方圆的半枯荆棘压得七零八落,声吟之声刺耳。柴哲在伏倒时所发的一箭,真准。
九幽鬼王走在最后,突然一闪不见,身法之快,几若鬼魅幻形。
叫号声与声吟声倏然沉寂,四周寂静如死。
柴哲像一头伺鼠的猫,无声无息地退至姑娘身旁,低声说:“怪事,不仅是伏桩。”
“那……”姑娘惑然接口。
“像是埋伏等候咱们的人。你退回去招呼闵家兄妹一声,要他们掩护我向左前方移动,我要抄出前面去收拾那座坟侧潜伏着的两个人。”
“哲哥,千万小心。”姑娘低声叮咛。
“请放心,生死关头,我岂敢大意?”他低声说完,徐徐伏地向前侧方移动,一寸寸向侧挪,双手小心翼翼地分开荆棘和荒草,全神戒备,警觉地留心四周的动静,随时准备用铁翎箭反击。
接近了坟侧方,果然发觉另一端四伏着两个黑影。黑影将头半伸出草梢,用目光搜视前面的动静,却不知身后来了人。手中挟了暗器,作势发射。
他想擒一个人来拷问口供,因此不打算使用铁翎箭;缓缓欺近至丈五六左右,徐徐屈身站起,正待扑上。
蓦地,身后有草梢拂动声传出。
他左跨一步,身形右转,挫腰下旋,右掌闪电似的向后反削。
一个黑影刚扑到。剑气先至,彻骨奇寒;从他的手臂上方掠过,好险。
他计算得分厘不差,“噗”一声闷响,掌削在黑影的小月复上,如击败革。
“啊……”黑影发出一声厉叫,反向后倒,内腑已被震裂,再也挣扎不起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前面蹲伏在地的黑影倏地长身急转,手中的暗器先发,接着拔剑随暗器袭到。剑递出风雷俱发,造诣极为高深,招势凶猛,毫不含糊。
相距甚近,人来到剑已先至,捷逾电光石火。
他已别无抉择,生死关头,不得不用上家传剑术雷霆剑法。自从将父母接到乌蓝芒奈山之后,他的父亲不再反对他继承乃祖的艺业,且严加督责用劲,已获剑道神髓,这时为自救而出手,岂同小可?但见剑影漫天,只听风雷骤发,人影一闪!
人影骤分,倏然而止,风息雷隐,八方沉寂。
“蓬!”一个黑影捧出丈外,倒地不起。
另一名黑影站在两丈外,上身略晃。“噗”一声轻响,手中的剑猝然坠地,接着,扭着身躯,发出一声含糊的声吟,“砰”一声仆倒在草丛中。
“啊……”北面远处突传出一声惨号,入耳惊心,令人闻之毛发矗立。
“可能是九幽鬼王动手了。”他想。
他刚想察看三个黑影是否已经断气,却听到五丈外传来闵子建的叱喝声,接着人影暴起,“铮铮”两声剑鸣,火星飞溅,显然是闵子建遇上了扎手人物。
他不假思索,一跃三丈,一眼便看到闵子建袍袂飘飘,正和一个身材高大的黑影缠斗,双方势均力敌,剑术同样辛辣狂野。
“要活的。”他低喝,一跃而上。
高大的黑影突然横跃丈余,信手扔出三枚枣核镖,再次跃退两丈外,撤回便跑。
他闪身避暗器,左手一扬,大喝道:“留下!阁下。”
“哎……”黑影惊叫,左腿下屈,稍一顿便再次跃起。
闵子建一跃而上,剑影一闪,刺入黑影的背心。
闵子建这一剑刺得真准,正中后心,透前胸而过。黑影想叫,却叫不出声音了。
柴哲恰好到达,抢救已力不从心,暴躁地叫:“你……我说过要活的,你……”
闵子建怞回剑,黑影向前仆倒。
“抱歉,兄弟没料到这家伙不闪不避,以致估计错误,将他刺死了。”闵子建歉然地说。
“可惜!”
“可惜什么?柴兄要活的有何用意?”
“我想问问是谁主使他们在此伏击我们的。”
“真抱歉……”
柴哲不再多说,转身四顾,突然吃惊地问:“咦!两位姑娘呢?”
闵子建大吃一惊,大叫道:“康妹,康妹……”
柴哲心中狂跳,一跃而出叫道:“小妹,小妹……”
没有任何回音,两女踪迹不见。
两人在附近狂乱地搜寻,哪有半个人影?闵子建发狂般奔跑.形如疯狂地厉叫道:“是九幽鬼王,这老狗没安好心,是他……”
柴哲向北飞掠,掠回先前有人惨叫的乱坟堆。
有两具尸体摆平在草丛中,不见九幽鬼王。
再在左右搜索,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许老前辈。”柴哲冒险出声大叫。
左前方的一座坟头上,突然升起一个黑影,用冷冰冰的声音说:“这一带除了孤魂野鬼,只剩下你我三个人了,叫什么?”
“在下失落了三位同伴,因此出声呼唤。”柴哲答,戒备着向对方接近。
“叫破了喉咙,也没有活的人回答你。这附近巳没有活人,东面却有八个横死的好汉,你最好前往查看一下,看是不是你们的同伴?”
“在下会去察看的。”
“如果那八个死尸中,有你们的朋友在,哼!你两个也别想活。”
“阁下之意……”
“老夫经过这处乱葬冈,那八个该死的东西不问情由,一声不吭便下手偷袭。惹得老夫火起,全把他们杀了。如果八个死鬼中有你们的朋友,你们岂能不死?”
闵子建迫近坟下,冷笑道:“你阁下好大的口气,贵姓?”
“老夫韩腾较。”
闵子建倒怞一口凉气,情不自禁打一冷战,退了两步。
柴哲却心中大喜,叫道:“韩老爷子,还记得八年前山西道上,侯马柴家的事么?小侄……”
“哎呀!你……你是柴小哥么?”
“正是小侄。”
“你……”
“小侄要找的人,是九幽鬼王许老前辈。”
“怎么?他……”
“是他老人家带小侄前来的,同来的还有两位姑娘,他们全失踪了。”
黑影是绿杖翁韩腾较,八年前山西道上,他在坂泉坡无意中救了远贬山西为县丞的王宗茂,落脚在柴家,劝柴家远走高飞避祸。他对这件事印象极深,因此一听柴哲自称小侄,便猜出是柴哲了。
“糟!他会不会被人擒走了?今晚在此地埋伏的人,无一庸手,如果落在那些人手中,恐怕凶多吉少哩!”绿杖翁跌脚叫。
“老爷子,我们快找找看,也许受伤陷在什么地方了。”
闵子建却冷哼一声说:“八成儿他是严贼或者是伊王的走狗奸细,把两位姑娘乘机擒走了。”
绿杖翁一跃而下,沉声道:“闭上你的臭嘴!你把九幽鬼王看成什么人了?”
“虽不是土匪强盗,但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闵子建大声说。
绿杖翁重重地哼了一声,陰森森地说:“你这厮很会损人。你以为你是柴哥儿的朋友,老夫便会对你客气,不好意思揍你是不是?”
柴哲赶忙行礼道:“老爷子请息怒,闵兄的妹妹失了踪,人在焦急激动之中,少不了有点冲动,口不择言,尚清老爷子海涵。”
“你是什么人?”绿杖翁悻悻地问。
“小可姓闵,闵子建。”闵子建也悻悻地答。
绿杖翁冷笑一声说:“年轻人,在老夫面前,说老夫的朋友不好,你好像是活腻了。下不为例,不然你将后悔。”
三人开始寻找,依然毫无所见。回到先前的斗场,绿杖翁将一具尸体翻转。掏出火折子晃亮,细察尸体的脸貌,惊道:“咦!这家伙是四大金刚之一的侯九重,打得一手可怕的追魂钉,剑术出类拔革,凶名震武林,竟然被你们击毙,是鬼王杀的么?”
“是小侄杀的。他与另一名同伴双剑齐攻,被小侄刺了一剑。”柴哲坦然地答。
绿枝翁老眼生光,注视他片刻,答道:“如果老朽所料不差,你用的必是今祖的……”
“小侄为了自救,不得不用。”柴哲抢着答,深怕绿枝翁说出乃祖的名号;有闵子建在旁,他不希望暴露身份。
绿杖翁机警地点点头说:“将门虎子,果然不虚。老实说,这家伙十分可怕,如果老夫与他拼命,恐怕百招之内,也难以送他去见阎王呢!”
“其实,小侄也仅是出其不意侥幸得手而已。”
“哥儿,你自下的打算是……”
“小侄五个人本打算前来抢紫袍魔君的船,准备劫下严嵩老国贼夺自伊王的黄金济贫。
目下许老前辈与两位姑娘失踪,金宝事小,同伴的安全事大,因此小便必需先找同伴的下落要紧。”
“紫袍魔君已在傍晚时分撤走了,闻风前来夺宝的群雄,由于一僧一道的突然介入,在傍晚驿船到达之前,已作鸟兽散。驿船上载的只是石头,你们还是早走为妙。走,我替你去找朋友打听三个失踪的人下落。”
“老爷子,小侄想等到天明再说。”
“等到天明?”
“深秋草枯,等天明后,便可从草上的痕迹找线索。这样吧,拜托老爷子向朋友找听,小侄在此等候佳音。”
“好,把你的同伴身材面貌姓名说来听听。明早咱们在此地会合,如果不能赶来,日后我会找你的。”
闵子建也说:“柴兄,咱们不能在此坐等天明,你我分头追查线索,你走南我往北,明早仍在此碰间,如何?”
“也好,以东一带也由我负责,以西……”
“以西归我,走!”
“彼此小心在意,明早见。”
三人分头行事,各走一方。
闵子建向北追搜,离开了坟场,突然脚下加快。接近了上石钟山的东麓,钻入一座果林中,黑暗中突传来一声枭啼,如同鬼哭。
他回了两声低沉的咆哮,然后奔向一栋黑暗的茅屋中。茅屋的屋角有两名潜伏的警哨,但未出面阻止。
屋中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隐隐传出他低沉而急促的语音:“快派人速往禀报,八虎七彪与四大金刚已全被小狗与绿枝翁所歼,走月兑了九幽鬼王。尽速派人捕杀九幽鬼王与绿杖翁,小狗可不必顾忌。小狗的艺业深不可测,今后如果派人截击,千万不可派不中用的人。
能对付小狗的人恐怕很难找,须用智取。如何进行,速派人告知,明晨小狗仍在乱葬冈,须在明晨之前将进行大计告诉我。现在带我去见……”
“我们的人都不在湖口了。”黑暗中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稍顿又道:“想不到小狗居然如此棘手,咱们又失败一次。在下立即派人享报,请静候消息。”
“我们的人为何都不在湖口了?是一僧一道出来……”
“一僧一道插手是原因之一,但毛病在混江虎鲨身上。”
“为什么?”
“那狗东西被小狗射了一支铁翎箭,几乎丧命。认为消息已经外泄,他自己受了重伤,势孤力单,因此改变初衷,愿与赶来劫金的人共享金宝,便将运金船的秘密通知所有的予会群雄,并负责供给船只,在驿船到达不久,纷纷扬帆上航,往迎运金船,我们的人只好也跟去了!”
“咱们的人,岂能坐视那水寇胡说八道?”
“事出突然,阻止不及。”
“利用价值已失,为何不宰了他?”
“他受伤之后,戒备加强,而且大出咱们意料,因此无法近身,他说走就走,委实抓不住下手的机会。”
“我不过问你们的事。记住!得到回音后尽速派人通知我,我在冈西北角第五路伏桩处等候消息。天明前消息如果仍未能传来,可派人跟着我候机传递。”
“在下记住了。”
不久,他出门向西南行,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柴哲白忙了一夜,心中焦躁,五内如焚,将近破晓时分,他已濒临疯狂境界。两位姑娘如果落在邪道人物手中,那还了得?想起来就令人不寒而栗,难怪他急得快疯了。
回到乱葬同现场,闵子建与绿杖翁皆不在,现场血迹斑斑,所有的尸体皆已僵硬。
可是,他失望了,荒草荆棘之中脚迹凌乱,不可能从足迹中找出线索来。
他疑云大起,忖道:“以昨晚所经的草野情形看来,在我们分开找寻的时间内,必定有不少不速之客光临此地,不然怎会平空多出了这许多足迹?”
在焦虑中,他仍然能冷静地思索。
西南的矮林中,跃出闵子建的身影,老远便亮声叫:“柴兄,有发现么?”
他心中一凉,听闵子建的口气,显然也是徒劳无功,白费了一夜工夫。
“毫无消息。昨晚咱们走了之后,有不少人到过此地。”他忧心仲仲地答。
闵子建奔近,脸上愁容密布,焦虑万分地问:“韩老前辈还没回来么?”
“不曾。”
“咱们快循来路看看。”
两人皆显得六神无主,使沿昨晚前来的方向细察留下的足迹,踏倒的草不多,只能隐约看到些少遗迹。
闵子建在前急走。将近坟墙边缘时,突然眼中放光,用手向前面的矮树丛一指,叫道:
“瞧,那是什么?”
树枝上,两条青布带迎风飘扬,隐约可看到带结上附着一张白纸。柴哲向前急跃,宛若劲失离弦,到了树下伸手摘下布带,月兑口紧张地叫:“是从两位姑娘的衣摆上撕下来的……”
“看看纸上有些什么?”闵子建叫,随后纵到。
纸上写着两行小楷,写的是:“如要见人,速至虹桥。桥下有船,候驾启旋。日出之前,船即他往,过时不候,曷兴乎来!”
“这……这怎办?”子建惶然地问。
柴哲绷紧着睑,虎目中杀机怒涌,将纸条折好纳入怀中,用坚定的口吻说:“走!就算是刀山剑海咱们也得闯它一闯。”
“那……”
“你去不去悉从尊便,但我必须走一趟。”
“兄弟岂有不去之理?”
“那就走。”
“可否等等韩老前辈。”
“时光不早,再等便来不及了。留下话,咱们走。”柴哲断然地说,回头飞奔,奔至现场将纸条压在一座坟头上,并拔剑在旁划了五个字:“小侄至虹桥”。
两人走后不久,一别亭附近的草丛中,钻出两名黑衣大汉,奔到现场取走了纸条,弄平了痕迹,然后向东北角举手摇动。
“孙、王兄恐怕收拾不了韩老匹夫,快走!”一名大汉向同伴说。
“何不留字引老匹夫到劳家渡口去送死?”另一人说。
“也好,引他去剥他的皮。”
劳家渡,在县南十里地。北岸有一座劳家渡木桥,春夏水涨,只能利用渡船往来。
虹桥,在城南南门外的虹桥港,是一座建石为基,架木为梁的桥。
两人到达虹桥港,东天已出现日影,桥孔下,一条单桅小舟正缓缓驶离桥墩,四名船夫用篙将船撑开,徐徐向港口移动。
柴哲急急奔下岸际,大叫道:“船家,将船撑过来。”
一名船夫停下篙,大声问:“有何贵干?”
“咱们是应约而来的。”
“贵姓?”
“姓柴,姓闵。”
“日已出,你们来迟了一步。”
“太阳没露头,尚未算退。”
“迟了,过时不候。”
“阁下不是太过份了么?”
船已离岸八九丈,两名船夫收了篙,准备升帆。
“哈哈哈哈……”船夫大笑,声震耳膜,笑完说:“大爷只知奉命行事,过什么份?这叫做迟来一步,抱憾终身。哈哈哈哈……”
在狂笑声中,风帆骨碌碌向上升,船首一转,船像一头浮在水上的天鹅,冉冉向港外驶去,快逾奔马。
天宇中云层甚薄,朝霞满天,阳光透过云层,散发出一道道幅射形的金虹,旭日初升。
柴哲沿岸狂奔,一面大叫:“阁下是何来路,速见告。”
“休问来路,阁下可在虹桥等候,自有人前来与你们见面接头,千万不可自误。哈哈哈哈……”
柴哲怎肯轻易放弃线索?沿湖湾急走。船已驶出港口,进入了大湖水域,风帆吃饱了风,向上游冉冉而去。
柴哲与闵子建沿湖岸急走,正慌不择路狂赶,蓦地从石门山下驶出一艘单桅小渔舟,轻快地向石钟山下驶来。
“艄公,请将船靠过来。”柴哲喜极大叫。
风帆一转,渔舟转向,向岸畔移,距岸五六丈,风帆急滑而下,船速大减。
渔船上只有三个人,掌舵的是一个年约半百的瘦小渔夫,另两人年约四十左右,身材结实精壮,脸色如古铜,有一双精明机警的大眼睛,国字脸庞。两人的相貌十分神似,乍看上去很难分辨他们的身材脸貌有何不同,显然是双胞胎兄弟。两人取槁撑船,将船靠上湖岸。
“客官有何责干?”艄公沉静地问。
柴哲抱拳行礼,急急地说:“小可有急事,请大叔方便。小可姓柴。不知大叔可肯相助?”
“你要……”
柴哲用手向已远出里外的帆影一指说:“小可要追上前面那艘快船,愿以白银二十两为酬,务请大叔方便。”
“追上那艘船有何要事?”
“船上有咱们的朋友。”闵子建接口。
柴哲笑笑说:“不瞒大叔说,那艘船上有咱们的仇人,也许是一些江洋大盗。大叔只须将我们送至船旁,便可自行离开,不必冒风险。小可不愿连累你们,至于去不去追,大叔自行定夺。”
艄公哈哈大笑说:“客官胸怀坦荡,令人心服,没话说,请上船。”
两人一跃而上,艄公举手一挥,两个相貌相同的渔夫竹篙一点,船轻快地掉头。接着升起风帆,船像劲矢离弦,破水而进。
柴哲坐在后舱面,向艄公含笑道:“大叔目朗鬓丰,一举一动,精、稳、劲、静,必是内家练气高人。小可胜柴名中平,那位是敞友闵子建。大叔的名号,能否见示?”
“呵呵!老弟台果然高明,难逃老弟法限。区区姓罗,名锦全。”舶公爽朗地说。
闵子建脸色一变,讶然问:“四川成都有一位水上英雄,也是姓罗,水性号称天下无敌,绰号叫氓江墨蚊,他……”
“呵呵!正是区区在下,匪号有过其实,老弟台千万别反笑。”艄公手抚短须笑答。
“原来是氓江墨蚊罗大侠,小可失敬了。”柴哲欠身谦虚地说。
闵子建向坐在前舱的两位渔夫一指说:“那么,那两位兄台;定是嘉陵双雄余氏双杰了。”
“呵呵!老弟见闻广博,定是久走江湖的豪杰了。没到过匹川大江上游的人,不会知道嘉陵双雄的名号,老弟到过四川么?”
“小可只听人说及而已,还没到过贵地。”
“这么说来,老弟在江湖必定朋友众多。”
“不算多。走江湖的人,朋友多多益善,四海之内,皆兄弟也。罗大侠莅临邵阳,不知有何责干。”
“老弟又有何责干?”
“为了伊王的五万两黄金。罗大侠是侠义门人,出身峨嵋门下,想来不至于也是为金宝而来吧?”
“呵呵!区区确不是因金宝而来,适逢其会,意在见识见识而已。峨嵋门下弟子,即使不肖沦入花子之流,也不至于做贼做冠,也不会下流得见利忘义,更不会乱收血腥钱,自然不会做杀人放火出卖良心的勾当。”
柴哲苦笑着接口道:“罗大侠言重了。小可虽有意窥觎黄金,但志不在此,原想……”
“柴老弟别见怪,呵呵/峨江墨较抢着接口,笑完又道:“区区信口雌黄,别无他意,老弟别多心。”
水流并不湍急,而北风却劲烈,风帆吃饱了风,船逆流而上,船轻帆满,船行快逾奔马。谈谈说说间,已追上了四五里地,双方的距离,从一里左右拉近至半里地了。
前面的船稍为宽大,却没有这艘船轻快,在氓江墨较的躁纵下,破浪而进,迅捷无比。
接近至二十丈内,眠江墨较突然用脚把住舵柄,月兑去衣裤,现出里面所穿的黑油绸水靠,戴上了一具黑头罩,成了一个浑身漆黑的人。
他掀开舱板,取出一把水中兵刃龙须钩系在背上,呵呵大笑道:“柴老弟,你如果准备下水,舱中有数袭水靠,你最好穿上,以防万一。”
柴哲也放颜一笑说:“小可水中的能耐差劲得紧,最好少献丑。”
闵子建失惊道:“看光景,罗大侠早有准备,但不知……”
“呵呵!在下这艘船来自四川,防身家伙从不离身,还用得着准备?前面那艘船上,有大名鼎鼎的海贼闹海夜叉郝天民。你们如果不准备下水,是捉不到他的。”
船首的余家双杰也换好了水靠,余老大从舱板下取出一张强弓一袋箭,抛给柴哲叫道:
“柴老弟,给你,祝箭到成功,先射下他们的帆。”
柴哲一惊,问道:“余大决怎知小可喜用弓箭?”
“哈哈!练武人对弓马如不涉猎,就不配称练家子。”余老大豪放地说,又道:“水面上你负责,水下有我兄弟俩包办。看江上英雄与海上好汉谁高明,强存弱亡但看今朝。”
“海贼的水性……”
“哈哈!论水性,海不如江,不信且拭目以待。”
柴哲不再多说,试试弓力,弓是三石弓,已是弓中上品。他挂上箭袋,怞出一支箭向氓江墨蚊说:“罗大侠,小可希望留几个活口。”
“呵呵!老弟,你不要他们死,他们死不了,放心啦!”岷江墨蛟大笑着说。
江风劲烈,船只飘摇,相距在二十丈左右,要射断帆索谈何容易?
他有信心,觑个真切,“嗡”一声弦响,劲矢离弦,破空而飞。
前面的船仍在向前急驶,蓦地风帆倏落,船猛烈地倾侧扭动,险象横生,船上一阵大乱。
“射掌舵的!将军神射,了不起哪!”岷江墨蛟鼓掌大叫。
箭厉啸着化虹而去,飞向后艄。
岷江墨蛟右手控住帆索,左手躁舵,船灵活得像条鱼,从右面破浪冲出。
前面传来一声厉叫,前船的掌舵人向前仆倒,船立即开始打旋。
船上共有六个人,掌舵的倒了,船已失去控制。四名大汉正熟练地架桨。后舱面站着一个穿青油绸水靠的人,急急去扶倒下的掌舵人,并伸手抓住了舵柄。风帆横搁在舱顶上,被风吹得不住摇摆,船也跟着晃动,浪花无情地向船上猛扑,船上的人全成了落汤鸡。
柴哲的船从右面十余丈超越,他搭上了第三支狼牙箭,舌绽春雷地大喝道:“放下桨投降,不然箭下无情。”
水上作战,弓箭为先。闹海夜叉的船上没有弓箭,只有挨打的份儿。
“飓”一声厉啸划空而至,一名躁浆的大汉狂叫一声,丢掉桨向侧栽,恰好船身转侧,“噗通”一声水响,栽下水去了。
抢救掌舵人的大汉发出一声暗号,奋身一滚,滚下水中霎时不见。
余氏双杰哈哈狂笑,一筋斗翻下湖,水声轻响,人已失踪。
柴哲的第四支箭也在这时离弦,船头向水中跳的三名大汉中,有一名跳慢了一步,箭已先到,贯穿了大汉的右大腿,大汉狂叫着向水中跳。
“走掉了三个。”柴哲惋惜地叫。
“呵呵!一个也走不掉,放心啦!”岷江墨蛟大笑着说,扣好帆索系好舵柄,身子一歪,便滑下水中去了。
船向南航行,柴哲对躁舟不陌生,但却不会控帆,他从未躁纵过有帆的船,不敢乱搬弄,只能在船上等候。
湖上往来的船只甚多,有两艘梭形小艇分从两侧破浪冲来,每艘小艇上有八支长桨八名水夫和三名穿水靠的大汉。
柴哲的注意力全放在水面上,留意水中的搏斗。可是,水面波涛汹涌,只看到不时有人从浪花中探出头来,接着又失去踪迹,根本看不到交手的情形。
船仍向南飞驶。船头站着的闵子建似乎毫无表情。
船远离先前的双方下水处,闹海夜叉的船仍在原处,徐徐移动摇摆,水将船向北送,风将船向南吹,因此移动甚慢,随时有被风浪掀翻的可能。
两艘梭形快艇,快逾奔马般破浪而进,八支长奖划动如飞,整齐划一,显然曾受过严格的训练,以奇速冲向闹海夜叉的船,忽略了岷江墨蛟的小渔舟。
“柴兄,何不将帆放下?船速太快,等会儿罗大侠便难以追及,咱们也无法接应他了。”闵子建向他高叫。
他摇摇头,叫道:“不可,罗大侠让船自行驶离。定有用意,不必替他们担心。”
“用意?我看未必,他必定大意轻敌,以为一下水便可将闹海夜叉擒获,却不料老海贼水性高明,短期间难以得手……”
“闵兄,你错了,罗大侠并未大意轻敌,他已算定贼人必有党羽前来声援,怕咱们有失,因此让咱们离开,以免分心;瞧,那两艘梭形快艇,定是闹海夜叉的党羽。”
声落,后艄传来了岷江墨蛟的特有笑声。两人扭头一看,黑影入目,岷江墨蛟已经上了船,船略一晃动。接着。岷江墨蛟伸手至船舷外,拉上一个水淋淋的人,丢在舱面呵呵大笑道:“柴老弟果然精明,在下确有此意。如果下帆相候,那两条快艇上的水贼必将向你们袭击,岂不令人担心?”
“余大侠兄弟俩呢?”柴哲关心地问。
“他们在水中等候机会,不用担心。我已将闭海夜叉擒获,等会儿再问口供,现在,咱们将那两艘快艇引来,送他们进水晶宫。”
闵子建赶忙说:“小可不谙水性,动起手来就惨了。贼人既然被瞒过,何必再招引他们?咱们还是赶快离开,逼问口供要紧。”
岷江墨蛟呵呵笑说:“等会儿他们便会追来的,那时,他们可能招来更多的贼船,那才不好受哩!”
说完,仰天长笑,声震九霄,风帆一转,舵猛地一扭,船突从斜刺里冲出。
笑声和船的改变航向,果然吸引了快艇上贼人的注意。两艇从闹海夜叉遗弃的空船旁擦过,发现船上已然人去船空,听到传来的笑声,看到渔舟折向往西岸逃,便不约而同掉转船头,长桨急动,全速狂追。
岷江墨蛟把住舵柄,扭头向后引吭高歌道:“浪迹天涯一孤舟,五湖四海任我游;滚滚江河悲世道,人心好比水长流。哈哈哈哈……”
“罗大侠慷慨长歌,不知因何而发?”柴哲讪讪地问。
“老弟,你要知道么?”岷江墨蛟泰然地反问。
“小可认为,罗大侠意指小可不肖。”
“非也!”
“那…”
“老弟劫金出于善意,无可非议,在下是有感而发。”
“罗大侠是指……”
“指世道人心。咱们练武人旨在行侠仗义,志在英雄豪杰,扶危济贫,除奸去暴。可是,近百年来,世道人心如同江河日下,武林中人品日趋下流,为一文钱就出卖祖宗的人数不胜数,为一个娼门粉头就肯出卖自己的人可车载斗量。为虚名可以多行不义;为血腥钱可以不择手段;为苟活可以出卖朋友;为贪生可能无所不为。举世汹汹,环顾四周全是这些卑污人物,能不慨叹?”
“罗大侠未免……”
“未免过甚其词,是么?呵呵!那只怪你阅历不够,无知人之明。你如果不信,可以留心你左右的人,他们心中所想的卑鄙念头你无法知悉,他们的举动也似乎大仁大义,但所谓路遥知马力,事久见人心;不需多久,你便可以发现他们的本来面目了。废话少说,瞧,英雄落水,哈哈!”
追来的两艘快艇已接至十丈左右,突然同时翻覆,桨手们惊叫着翻落水中,水中霎时乱成一片。
岷江墨蛟大笑着将船折回原航线,帆降下一半,站在后艄大叫道:“诸位,好好洗个澡,后会有期。”
片刻,船侧一声水响,水中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扳住船舷,跃上两个人,是余氏双杰。
“走吧!够他们受的了。”余老大抹着脸上的水珠说。
“好哇!说走就走,呵呵!”岷江墨蛟大笑,将帆拉满,船像一头浮在水面的天鹅,轻快地向南飞驶。
远出两里外,岷江墨蛟向柴哲说:“老弟,你可以拷问口供了。”
余老大呵呵笑,一把将昏厥了的闹海夜叉拖入舱内,笑道:“柴老弟心肠太软,闵老弟一介书生胆子小,怎能同出口供?在下只好越俎代庖啦!柴老弟,你问,在下管刑,不怕他不招。”
他将闹海夜叉的双手肩关节拉月兑,在人中穴上点了一指头,再一拍后脑,稍顿大喝道:
“姓郝的,你没喝泡水,别装死,你给我乖乖地清醒清醒。”
一面说,一面将闹海夜叉的水靠剥下。
闹海夜叉赤条条地平躺着,不住咽气吐口水,怪眼不住眨动,久久方虚月兑地问:“阁下,咱们素昧平生,为何……”
“啪啪!”余老大拍了他两耳光,指着柴哲说:“狗东西,你这贼骨头生得践,不打不服贴。说!你难道不认识这位老弟么?”
“我……我……”
“你奉谁之命,到虹桥下去引他上钩入伏的?”
“我……”
“你不说,大爷保证你快活。昨晚你们一群狗东西的一言一动,大爷全听得真切,看得清楚,本来可以不用问你的,但从你口中说出,也许会真实而动听些。”
“你……”
余老大取过一枚四角船钉,点在他的中极穴上,脸色一沉,冷笑道:“柴老弟问你一件事,你答一件事。答错了,钉便刺破穴道,你这辈子便会做太监,不但儿子无望,连孙子也耽误了。柴老弟问一句,你答一句.否则,大爷拧下你一块肉。如果你老兄自以为气功了得,是铁打的人,你尽管胡说好了。”
“你……”
“狗东西!不许你你我我,还不够清醒是不是?要不要大爷帮你清醒一下?柴老弟,问。”
柴哲还未开口问,闹海夜叉却反向余老大问道:“阁下贵姓大名?为何要助姓柴的?”——
扫描,bbmmOC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