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道人虽说是跳出三界外的人,但同门学艺,情同手足,闻声怎能不急,揣想师弟定然怀壁其罪,遭了毒手。他便只身远赴汉中,潜入堡中探听确实消息。惊天堡不啻龙潭虎袕,宇宙神龙一代霸才,岂是易与?堡中自然是按照排有重要的埋伏。机关密布,杀机重重,九宫八卦奇门生克等玩意层层包围,外人进入准是有生无死。
幸而无极道人是个有道全真,自有了不起的惊人造诣,对九宫八卦,正反五行等生克之学,简直视同儿戏。
只是堡中防守大严,高手如云,尤以东后二堡大二堡主所居之处,更是危机四伏,仅三堡主的西堡梢为松懈。
因为三堡主极少在江湖走动,更少和人结怨,不虑有人前来打麻烦。
殷梦汀父子都是糊涂蛋,直性而不知道拐弯,他就没想到,宇宙神龙名列双凶,所作所为,当然以惊天堡为代表,怎能避免不怕死的好汉前来蚤扰?
假使有人半来寻仇,他独掌西川,又焉能袖手旁观?人家怎知他“西堡”是各立门户的呢?
无极道人就是不明就里,恰由西堡闯入,糊糊涂涂闹了个鸡飞狗走,两个人全都转了相。
那时宇宙神龙已经远赴塞北,堡中防务由二堡主双绝神君负责。无极道人一闹,不只是二堡主脸上挂不住,三堡主死脑筋更是怒火冲天,他认为无极道人存心找渣儿,与他独掌镇西川过不去,便要找无极道入理论。
可是无极道人在麻山苦修,卅年来从未在江湖走动。谁也弄不清那夜的老道是谁。
偏偏计应天和仇梦汀两人,又对江湖陌生的很,到那儿去找呢?这事只好搁下了。
直至宇宙神龙从塞外返回,得知堡中竟然有人前来讨野火。这还了得?这是惊天堡绝无仅有之事,也是吴天堡的奇耻大辱。
他问明来人身形相貌,即侦骑四出,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果然发出荆山老史曾有一位师兄,此人失踪已有三十多年之久,便派人在各地名山道院中察找。
他狐朋狗友满天下,这并不是难事,不到一月,即将玄都观的无极道人查出。
三堡主气不过,认为无极道人未免欺人大甚,便带着西堡几名高手,星夜赶来找无极道人理论。
岂知宇宙神龙并不如此,他是有名儿的陰损阎罗,量小非右子,无毒不丈夫,他知道三堡主平时从未与江湖人交往,有点独善其身的意思,这次远赴麻山,绝对搞不出什么好的结果来。
所以他一声不吭,由堡中六大高手中,挑选他的情妇桃花仙史赵桂贞,率领二十余名一流高手,分道前往,要在三堡主到达的前半刻,一举屠观。
无极道人也不是脓包,他自从夜闯惊天堡失败归来后,知道要报师弟之仇,今生已是绝望,有点万念俱灰。
他在附近两府县中,与公门中人时有往来,便托他们代为留意武林人物的行止。三堡主和桃花仙史两拔人马一到抚州,他就得到了消息,便着手应变,恰好文俊闯到。
无极道人怎能让他在这儿送死?一看小伙子生得英伟不凡,做视尘世的气象,令他老大怀慰。
他知道这种人的个性,最易打发,也最难应付,要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要了他的命,方才止住他不管撤手而去。
只有用冷酷无情的手段,方能赶他离开,。眼见事情已急,一咬牙,硬起心肠给他一记耳光,一顿臭骂不休不止,却果然把文俊赶走了。
文俊一走,他目睹他超人的奇绝身法,不由心大慰,忍着满月复辛酸,怀着一颗被误解的心,忍着盈眶老泪,向棠华镇迎去,恰好迎头遇个正着。
三堡主看清无极道人的身貌,不错!半点也不假,就是夜闯惊天西堡的人。
听对方一发话,便哈哈一笑道:
“道爷好眼力,今天咱们用不着废话,十月前夜闯惊天堡,剑伤西堡,火焚谷仓的那位道爷,可是阁下吗?”
无极道人想拖时间,他还不知道,另一拔人马已经抄小进去了玄都观呢!便冷冰冰慢馒腾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二堡主眼力也不弱,晃眼十月,别来无恙,但你可知道本身道为二清弟子、讲的是清静无为,却为河冒大不濒,不惜兵解之痛,其故安在?”
二堡主错呢半响,点头道:“道爷,这也是殷某不明之处。但请明示。”
“二堡主不是不明,只怕是你明知而故问吧?”
三堡主变色道。
“殷某绝迹江湖久矣!从未与二清弟子有过牵缠,道长仙驾光临敝堡,大闹西堡寓居,殷某百思不得其解,道长怎说?”
“三堡主真的不知?”无极道人不住冷笑。
三堡主正色道:“殷某是惑然不解,故而千里迢迢前来贵地,请道长给殷某一个公道,以正是非。”
“九如心法之事,三堡主难道也说不知么?”
“微有风闻,但那是大堡主闻人杰之事,与殷某无涉。”
无极道人凄然长笑,令人毛骨惊然,笑完一字一吐地道:“九如心法乃贫道师弟荆山老史沈潜山之物,贵堡为谋夺此物,两个月多次劫夺,不惜大开杀戒,贫道恨无太阿神剑,尽斩惊天堡中生灵,可惜力不从心,区区一把火,怎消得贫道师弟九泉之恨?哈哈……”
三堡主还未答话。
远处旗花信号冲天而起,浓烟阵起,火焰满天飞舞,火舌冲天。迎风刮来阵阵焦臭,并有血腥触鼻。
无极道人闻声扭头一看,不由心胆俱裂,便咬牙切齿冲着三堡主狂叫道:
“姓殷的,你好毒的心肠,总有一天,你可看到同样的景致,惊天堡也和玄都观一样的最后下场。”
语比,返身向火起处,狂奔而去。
三堡主吃了一惊,回头一点人数,连自己十二个人,半入也不少,猛记起出棠华镇的时候,便有人放起旗花,难道有人先到玄都观闹事吗?
便急向众人道:“咱们得前往看看,快!”
十二个人,飞星逐电似的一阵急赶,五里地眨眼即至,三堡主老远便跌脚叹道:
“罢了!”
偌大一座玄都观,已经成了一片火海,火舌直冲霄汉,劈拍之声,惊心动魄。
观外广场中,横七竖八死了二三名道人。
和十八名后堡的高手,在左侧靠山林的一段空隙中,无极道人目毗若裂,脸如蝶血,身形踉跄,浑身浴血,正以一把青钢剑力敌对方六名男女。
这六名男女中,有最滢毒的女人桃花仙史,有风流浪子兄弟,还有三个后堡功力甚高的有名人物,在四周,躺了五名后堡中好汉的尸骸。
无极道人胸骨似已折断,左胯骨直至膝弯,裂开一条三尺长的血缝,背肿骨还在向外冒血,口角鲜血也源源不断。
奇怪!他竟未倒下,形如疯虎一般拼死抢攻。
三堡主,人在百十丈外,暮地气纳丹田,惊雷似地大声吼道:“都给我住手!”人向前急仆。
风流浪子老远便看到了三堡主,他向桃花仙史一打眼色,轻声低喝道:“三祖叔到了,斩草除根,快下手!”
桃花仙史媚笑道:“急什么?好孙孙,就是要让你三祖叔看看呢?着!”
一招玉女投梭点出三剑。
黄光疾闪,噗噗噗三声闷响,无极道人左肩全碎,飞跃丈外。左肋骨向外支起,左大腿骨肉外绽,只有一片皮肉牵连。
可见桃花仙史那黄色的暗器是如何的霸道,功力如何的深厚。
无极道人狂叫一声,望后便倒,临死反噬,青钢剑闪电似的月兑手飞出,人也仰面倒下了。
小周郎见桃花史得了手,心中狂喜,向前急扑。
没想到无极道人掷出之剑,猛袭桃花仙史,这滢妇未料有此一招,吃了一惊,一闪身,长剑猛挥,“挣”一声脆响,青钢剑转向斜飞,向小周郎电射而至。
小周郎那料到变生不测,剑到急如奔电,吓得他魂飞天外,总算他艺业不差,一剑横拔,人向侧一闪,但仍迟了半步,剑过无声,带走了他半只左耳轮,鲜血淌而下。
自三堡主发声喝阻,至小周郎丢掉半只耳朵,这不过是眨眼间事,说快真快!
小周郎惊魂未定,勃然大悟,一声厉喝。扑前就是一剑。
眼看无极道人难逃一剑之厄,暮地灰影一闪,三堡主已电火流光似的掠到,及时一掌拂出,将小周郎长剑震偏。
老头子看小周竟然要赶尽杀绝,有点不悦,怒然问道:“霸儿,这是怎么回事?你……
你这是算什么?”
小周郎气得用手掩住耳朵,咬牙切齿正在回话,一旁的桃花仙史已媚笑着收剑,说道,“三堡主,这不怪我们。”
“不怪你们,难道怪我老夫不成?”三堡主火了。
“斩草不除根,来春又复发,确是至理名言。我等奉命行事,幸告得手。大堡主所料,不会错的。”
说完,玉手一挥,竟自走了。
三堡主气得浑身发冷,仰天叹道:“天道好还,这是何苦来哉!”
小周郎恶狠狠地瞪了地下的无极道人一眼。向三堡主陰阳怪气他说道:
“三祖叔,侄告辞了,祖父在立等回报呢。”率领余下的五名汉子,带了五具尸体,竟自去了。
三堡主一向就讨厌这一双难兄难弟,也不阻止。便向手下十一名大汉说道:“我们走吧!这些尸体留给村民处理善后。”
众人一走,他惨然地将要断气的无极道人说道;。“老汉晚到半步,大错已成,奈何!
你不怨我亦不安于心,你安心的去罢,尘世滔滔,委实是烦恼啊!”
长叹了一声,转身走了。
风流浪子兄弟,追上桃花仙史,直奔向健昌。
小周郎愈想愈恨,突然对桃花仙史说道:“赵前辈,晚辈得晚走一步,不割掉那牛鼻子老道的头颅,怎消人心之恨?晚间晚辈当在催昌府会合。”
桃花仙史浪说道:“小鬼,你竟称我前辈?”
桃花仙史伸手拧了他脸颊一把,“你多懂事啊!喷喷!你是还想找那飞鸿儿是吗?祖女乃女乃不会阻你的,嘻嘻!”
又指着风流浪子说道:“小风流,你也去吗,别穿你弟弟的靴子啊!”
风流浪子哼了一声,”我才不去呢!”
小周郎向身后三名大汉说道:“谷大叔,咱们转回去。”四个人转头赶回玄都观。
小周郎首先赶到火场,恶狠狠地拔出长剑,直扑无极道长,恰好赶上老道刚好清醒,他仰天笑道:“老杂毛,你的威风哪里去了?哈哈!”
无极道人身受多处致命之伤,尤其桃花仙史那歹毒绝轮,江湖上闻名丧胆的一发五枚金色淬毒桃花,三枚皆中要害。
而且各处伤痕也都是致命之处,内脏几乎全被震腐。要换了旁人,早该去和阎王爷打交道了。
但他毕竟音修了一甲子以上的岁月,功力特别深厚,一口真气仍然不散。刚在昏迷中醒来,便看见小周郎在持剑狂言发话。
他淡淡一笑,眼中却充满怨毒神色,吃力他说道:
“孽障!天道好还,报应不爽,贫道今生虽已无缘面睹,但深信总有一天,报应临头,你会记起贫道今日所言,这一天不会远的,不会……远……的……”
声音愈来愈低,,几乎令人难辨,他慢慢闭上双民脸上痛苦的神色也渐渐散去。
小周郎厉笑道:“杂毛,我记着就是,但我可不愿你死得那么痛快,你等着,我先卸掉你浑身碎肉,再剖你的心,再割你的头,再剐……”一面说,长剑已慢慢伸出,将要触及无极道人的双肌之中,那血淋淋的碎肉和一段大肠。
摹地里,身后三名大汉同时暴乱叫,劲风和剑气飞腾,同时,他感到耳后锐风厉啸。
练家子有一种极锐敏的听风辨器术,他功力不弱,当然精于此道,知道有暗器由后心袭到,而且至少亦有三枚之多,他斜掠一步,做然转几一招,“回龙抖甲”,向后振出一剑,在身形倏转的同时,左掌以八成真力向后三掌招出。
“嗤嗤嗤”三声锐响,剑风和拍出的内家真力狂震,将袭来的三枚棋子,震得向侧飞去。
接着,“呼”的一声暴响,人影乍分,三大汉中有两名连退两步,另一个直退出五步之遥,显然全接了一招!
那人影虽退了五步,但神色丝毫不变,脸上冷似寒冰,丁双俊目却在喷火,而三大汉脸上却慎然变色。小周郎倏然大怒,这人正是清凉渡澈江楼头,那引起飞鸿儿反目相向的死对头。
滢贼火可大了,恶向胆边生,纵到三人中间,厉声叱道:“好小子,又是你,敢情是生死有命,活该你倒霉,你知道大爷是谁,敢一再和大爷做对?”
来人正是文俊,他伎目喷火,已是怒极。对小周郎的怒叱不理不睬,似若未闻,一步一步向前走。每一步走过,地面上留下一两寸深的脚印。他脸上肌肉有点怞搐,向两旁垂下的巨大虎掌十个手指头慢慢地一屈一伸。
“站住!”小周郎怒吼。
文俊咬咬牙,乍进一步欺近。
“叫你站住,你着急也不在这半刻。”发话是两大汉之了,他两人近前挡住了。
“噗,噗,噗”文俊置著罔闻,沉重地又踏出三步。俊目中令人心慑的寒芒,象阵阵冷电,死盯着小周郎。
小周郎被文俊的可怖神情镇住了,不由打一冷战,情不自禁垂下了头,凶焰突敛,本能地退后三步。
突然,他感到这畏缩的表情十分可耻,一挺胸脯,愤怒地叫道:“谷大叔,杀了他,杀了他……”
人影乍合乍分,“劈啪”两声巨响,两大汉各自退了五步,丈俊也向后退了两步,这次显然他占了上风。
三大汉神色大变,小周郎心中一样。
文俊神色一厉,眼中似乎冒出怨毒的光芒,身形一正,又止步欺近。
小周郎恐惧地向左退去,在大汉是堡中的大名鼎鼎一流高手,比他只强不弱,这惊雷似的全力一击,以二打一仍落在下风,不由他不胆寒。
他骇极而呼:
“谷大叔,上啊!并肩儿毁了他!毁了他!说着,手中剑缓缓举起。
文俊两次对掌,他未料到自己的功力,竟然进步得那么神速,经两次硬接,信心大增。
四人一亮剑,他站住了,伸手弹开剑囊系带,握住天残剑柄,哺哺低沉说道:
“血债血偿,剑啊,你将发挥你的英风,重振四十年前的英名,杀啊!”
一声清越的剑啸,和着他所发的一声悲愤的长啸,剑身特尖特小,且锈迹斑斑的天残神剑,倏然出鞘?
天残剑……”天……三大汉同声惊叫,铁青着脸,张口结舌震傈着后退。
“天残……剑……三……”小周郎脸无人色,亦张口结舌后退,手中之剑颤抖,如遇鬼娃。
文俊天残剑慢慢向里倾斜下垂,左手剑诀慢慢前引,目中寒芒随剑尖下沉,并未向四人盯视,神色凛然,杀机上涌。
左首大汉突然喝问道:“你……你是谁?恨海狂人是”
锈影一闪,只见人影一晃,文俊已开始发难,百十道绣影直奔小周郎,快如电闪。
三大汉同时惊呼,银剑荡起劲啸,舍命向文俊猛扑,要抢救小周郎一剑之厄。
小周郎知道拼死的时辰已届,锈影一到,他大吼一声,一招“乱堆彩云”急如狂风骤雨,洒出无数银星,向锈影是攻去。
“叮”一声响,人影乍分,小周郎的长剑已卡在天残剑愕上,硬生生折成两段,他飞退丈外。
发结已不知飞到哪儿去了,不长不短剩发披散着,倒象带发头陀。
三大汉的银剑没折断,但他们惊得额上直冒冷汗。
当他们舍死抢攻时,只觉锈影暮地四散,锐利得令人胆肝欲裂的剑气,已经透过剑影,直迫面门。不要命的人并不太多,他们就是惜命的人,只好骇然暴退保命。
文俊一招“罡风扫云”,将四名高手击退,这龙起十二剑的精微博大处,他已深深领悟,雄心益盛,猛地一声长啸,挺剑猛扑,一招”飞星逐月”出手。
小周郎四人也大吼一声,三把银剑夹着一把断剑向前急涌,声势骇人。
人影一合,血雨纷飞,剑过无声,两个斗大的头颅颓然落地,逃出性命的只有小周郎和称为谷大叔的大汉。
三个人一字摆开,相距各有两丈。文俊面向小周郎,背后是谷大叔。
小周郎和谷九叔看了看两个同伴的尸体一眼,脸上灰白,冷汗直流至腮边,两大汉不但头颅搬家,胸前还各有五个小小创口,正在渗血。
文俊平举的剑,又慢慢向下徐下半尺。
小周郎骇极而叫:“谷大皮,快逃!替小侄报讯惊天”
迟了!首先锈影向上一腾,向后反飞,再凌空下击,一声惨叫,谷大叔胸前开了一条大缝,扔剑便倒。
小周郎撤腿便跑。
他快,但普天之下,能快得过文俊所悟出的“九幽虚魅影”轻功这身法,实不多见。小周郎曾随乃祖宇宙神龙苦练武林罕世绝学“凌空虚渡”。
可惜他不争气,被酒色掏虚了身子,差劲透了。
逃不到七八丈,他只觉脑后上空劲风生寒,知道大事不妙,火速向下一伏身,懒骇打滚“绝技用上了!滚!”了三五个翻身,爬起一看,不由胆裂魂飞。
两丈外站着杀机重重的文俊,天残剑正慢慢向右下方徐降,这就是出招的先兆。
小周郎只觉心胆俱裂,两腿拌索,背心真冒凉气,暗叫一声“完了”却听得文俊陰森森他说道:
“我,有大事待办,不陪你了,兔你零刀碎剐的惨刑,你就用那把残剑自行了结了吧!”
小周郎知道必死,反而不怕了!挺挺胸,哼了一声道:“闻入霸也曾干过惊天动地的大事,岂是贪生怕死的懦夫?你到底是谁?大爷看死得冤,说!”
“我不会冤的,你祖父与我有杀师之仇,本来我不会找你算帐,但你且看看。”
用手一指无极道人的尸体,又道:“那是在下师伯,你该明白了,我叫恨海狂龙。”
顿了一顿,冷漠一笑,又道:“拾起你谷大叔的剑。我给你一次公开的决斗机会。”
小周郎真听话,扔掉断剑,回身纵至谷大叔身边,拾起长剑,漠然回头。
丈外就站站文俊,身左一丈就是无极道人的尸体。怪!老道竟然未,正张着神眼已散的者眼,看着两人,由神色上看,已知他目现散光,可能已看不到什么了。
两人跨前一步,小周郎长剑向前斜指,文俊的天残剑却是向下略垂。
两人又进一步,双方已拉近至八尺了。
突然两人同时踏出一步,银花打闪,锈影缤纷,只一时间,剑气突发突敛。
文俊的天残剑刚入鞘一半,“呛嘟”一声,小周郎的长剑方行落地,“呼”一声仰面便倒。
由额于月复,只有七个小孔,形成一个北斗星座,“漩珊’在下,“玉衡”在上,最未一颗星“摇光”就是额上那一颗,在发着红色的光芒。
这是龙形二十剑中,诡异而霸道的“七星联珠”。
他眼看自己的杰作,怔了一暇,几乎不相信是事实,他被自己的神奇进境惊呆了,在以往七里连珠这一招,他只划出四星或者玉衡三星,另一招“寒梅吐蕊”最多只能刻一朵梅花。
“寒梅吐蕊”又叫“梅花三弄”要在那要眯短暂的瞬间,攻出一朵梅花,一共有十五剑之多。
他自经过这一仗,信心大增,但是,他对自己功力的神奇进境,仍是迷惑不解。
他拾起谷大叔的银剑,在地面划了两个大字“恨海狂龙”。然后扔掉剑转身向无极道人走去,口中低语道:“恨海狂龙,恨海狂龙!”猛地探囊出江湖医圣对所赠的小玉瓶,倒出一粒紫露续命丹,捏碎药丸,塞于无极道人口中,抱起他的躯体,向林深叶茂处隐去。
文俊何以来得这么巧?原来他愤愤地拔腿狂奔,一口气直远去十余里,借狂奔以他发泄满月复的辛酸和惨痛,他只感到头脑晕眩,天旋地转。
幸而他心隔积于血已经喷出,只感到神智昏沉昏乱而已,这要不了他的命。
他正顺着小径茫然狂奔,突然前面出现一条河流,已经到了宜水右岸。
他扔下背上包裹,奔到河边爬伏在地,将脑袋泡在清澈的河水里,好半天方抬起头,仰天大叫道。
“恩师,弟子已经走投无路了,但弟子一腔热血仍在,只消留得一口气,必赴汉中惊天堡,快意图仇。死而无怨,望恩师在天之灵保佑。”
说完,仰着苍穹,缓缓站起。玉面上泛起坚毅的神色,杀机上涌,紧咬钢牙,虎目中清泪滚滚而下,直洒胸襟。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象他这般冷漠而坚强的人,竟然也泪下沾襟,可见伤心已极。
到了这般地步,他真的走投无路,要到惊天堡报仇吗?不成啊!阎王谷的教训,刻苦铭心,人家几个区区巡山小鬼,也有出色的能耐,要到惊天堡还不是鸡蛋碰石头?要投师学艺罢,茫茫人海,谁肯收容他。
再说,举目江湖,想找名师不啻大海捞针,能胜双凶一霸之人,实在未曾闻,谁能传授他破宇宙神龙护身真气的绝世神功?想找黑尸魔和恨海狂人吗?
他们一个萍踪四海,天下之大,何处可寻?一个功力盖失,爱莫能助,不可能助他练武了。猛想起恩师生前,曾说一僧三道无双老的一僧雷音大师,他的雷音神掌和三道玄天神罡,正是护身真气的克星!
雷音大师在岷江附近,有遗迹,可能雷音洞府就有蜗江附近,何不前往岷江附近一探试试自己的缘份呢?
想到这儿,精神为之一振,忙将包裹背好,正欲觅路直赴宜黄,在那一转身间,突间玄都观方向火舌冲天而起,火焰漫天飞舞。
他心中一动,心说:“怪!在我离开玄都观时,似乎听到师伯叫我俊儿,这时那儿突然生火,莫非与我有关系。”
他心头大惑,低头沉思有垣,突然月兑口惊道:
“该死!这里大有蹊跷,师伯并不知我今日到来,因何观中道保全都凝然,戒备森严呢?啊!我该死,定是玄都观有变!不好!我得看个水落石出,探明真象,紧紧腰中天残剑展开九幽凌虚魅影绝世轻功。急如奔电一闪而逝。
他到得正是时候,果然被他料中,真是生有时。死有地,在劫者难逃,小周郎为雪半耳之耻,终于报应临头。
文俊身形快如闪电,相距一二十丈,方被三大汉发觉,也就是小周郎要下毒手的那一刹间!
文俊急怒如狂,先发二粒可破空发声的黑棋子,迫小周郎回身自救,人也急射而至,三大汉怎肯让他接近?
两侧大汉虎吼出掌,将文俊阻了一阻,文俊仓促间双掌齐出,硬接两掌,所以似乎输一着,但其实却是他强得多。
他抱着师伯的身躯,一口气穿过幽林,在一处小山壁找到一块平整之地,将师伯小心地放下了。
当他看清师伯身上的创伤时,不由汗毛地竖,浑身震何况,丹田下一道冷气,直冲顶门混九宫,就不知该怎样对付才好。
无极道人一身是伤,月复裂腿折,肩骨碎裂,五脏离位,血涌肠出。
这样重的伤势,他竟能活着,令人难以且信,但他确实未死,真是天可怜见,上苍有眼呀!
紫露续命丹的确是人间绝品,阻住了老道行将散去的数十载辛勤苦修的先天真气,药力一行开,气血重行凝注,倏倏清醒过来。
他无神的目光,慢慢掠过文俊的五官,微微喘道:“是俊儿吗?师怕已经……”
“师伯,你老人家得救了。请别说话,不知道这带附近,可有师伯熟识的人家吗?”
无极道人眨了眨眼,撇开话题问道:“你随沈师弟多久了,小周郎呢?”
“师侄承恩师仅有两年时日,小周郎和另三名大汉,已被徒侄宰了。”
无极道人点点头,喘口气又问道:“我的内腑全毁,外伤更剧,贼去楼空,虽有九转仙丹亦无能为力了,你给我吃了什么药,竟能逼气归宫,令血近脉。是少林的八宝紫金夺命丹,对不对?”
“徒侄日前得江湖医圣老前辈垂青,幸得武林至宝紫露续命丹三粒,师父刚才所服,即是此物。”
无极道人突然面露喜色,说道:“快快将我的头部垫高,我虽五腑全毁,但得灵丹之助,半个时辰内死不了,天助我也!”
文俊依言解下包裹,垫在他颈下,打开玉瓶倒出丹丸说:“徒侄还有两粒紫露续命丹,师伯一起服下罢!”
无极道人摇摇头,苦笑道:”这是暴珍天珍,快收下,我内脏已全毁,紫露续命丹,虽是人间至宝,可惜为时已晚,你曾听说过有什么妙药,可以令内腑重生?在我未死之前,你且听我细说一件江湖秘事,对你或许大有益处,希望你记住。”
文俊垂泪收瓶,凄然埂咽道:“师伯,难道世间就无药可救你老人家的伤吗?”
“没有了!紫露续命丹只能聚血于一时,是否能捱过半个时辰,未敢预料,假使是少林的八宝紫金夺命丹最多只能推半盏茶,比紫露丹差多了!”
这时,他脸上神色已不似先前飘渺苍白,调息片刻后,仔细打量文俊半晌,不住颔首,脸上涌起一丝满足的微笑,然后仰神苍穹如烟白云,缓缓闭上双目,无限苍凉地轻唱,哀伤地颤声轻语说道:
“悠悠苍穹,日月涨冥,白云茫茫,沧海桑田,人又何其缥渺于其间,多么虚无啊!”
伸手轻抚双鬓,两眼角泪光依然,叹口气道:“九十年岁月等闲过,到头来,尘缘难消,清净难求,至于身成兵刃,看来善恶报应之事,确实渺茫,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墨子也说儒似天为不明,以鬼为不神。看我修真学道,敬神而事鬼,确是错了!”
缓了一口气,以无限寞落的声音说道,“很久很久以前,大约是一百三十年前罢。”
他的声音似乎来自遥远的天边,神色充满了怀念和追忆,“江湖中突然出现了个英伟绝代,技绝天人的甘余岁少侠客:嫉恶如仇,豪气如山,两手所沾血腥,在当时真所以用四个字形容,骇人听闻,那时,大明江山初定不久,馏魅通颁横行,这少年整整活跃江湖四十年,为武林保持了一缕浩然正气,后来,因为和三个女人之间,闹出了许多情海波澜,这位一代豪侠,竟然出家做了佛门弟子,佛名就叫雷音。
他虽身入佛门,但身经百战,未逢敌手,江湖尊称伏魔大师而不名,公认他是天第一条好汉。
由于他身诛妖孽过多,尽管这些人罪有应得,但他们的师长和朋友们,却不作此想,竟然纠命当时六大门派中,最是盛名的武当至蝈,昆仑,峨嵋四派,还有武术泰斗的少林,也派了一些弟子参加,在南腔恫龙峰群伏魔大师雷音。
大战四昼夜,伏魔大师单刀独人,与近百武林顶尖儿僧道俗高手周旋。
那一役,四大门派精英损失奇惨,仅三人幸获生还,少林弟子虽未动手,亦有近十八人生死妄之灾。
最后,救星从天而降,东海三神山修士,两男一女,突然现身,一时兴起,将群雄凌言厉声赶下了白峰,三人联手与伏魔大师力拼三昼夜,方各自隐去。
可笑当时与会群雄,全是当代武林名宿,竟然没有一个知道伏魔大师用的是何种奇功,举手投足即可致人死命,仅听他自称雷音神掌而已。
数十年后,伏魔大师仍游历四海,去暴除好,却突然于十年的最后一天突然隐去,直至今天,这位一代当世奇人,失踪了已有八十有三年。”
说到这里,无极道人微现气喘之象,顿了顿,又道:“伏魔大师失踪了不到三五年,当时武林传说的一僧三道无双老全无迅息,鼠辈们又从新抬头,江湖成了鬼城,应运出了一个江湖皆惧的恨海狂人,专和黑白道上的无耻败类作对,如今,恨海狂人无故失踪了四十余年,江湖中焉能太平啊!”
这时,他的声调转高亢,脸上泛现红光,精神大增。文俊可不知道是回光返照的现象,只道师伯伤势好转呢。
他耳听师伯兴奋地说出伏魔大师的事迹,只觉无限神往,目不转经盯视着师伯面容。
又听师伯说道:“江湖中探听一僧三道下落的人不算少,但没有一个人成功,天下之大,何处去寻找呢?我也是其中之一。三十年来,自所获的一鳞半爪中,以蜗江上游松幅附近伏魔大师所留下的最为世人所信,但却不是真迹,你且看这幅图。”
探手入怀,取出一幅血迹淋淋的一尺见方绢图,“你且细瞧,这得一个怪丐之手,据说雷音洞府之秘图,但却是假的。你留存与否,无关要旨,我送给你了……”声音渐低,红光逐渐隐去。
文俊看图中所画的是一幅山水,淡淡的远山,古松盘虬,苍鹰回翔,意境大佳。可是那远山的峡谷间,流着一条细小而气势汹涌的黑色河流。
他正大惑不解,又见师伯递给他一本褐色卦面的书,说:
“俊儿,这是奇门遁甲理数之学,为我毕生心血的结晶,于你有大用,据我所知,雷音洞府秘图可能尚在人间,你或许可以找到那图,依图找到雷音洞府,报仇有望……”说到这无,声调渐弱,眼神渐散。
文俊大吃一惊,尖叫道:“师伯,师伯,你……”
这时,山崖褂亦有两个一高一矮魏的青影,以奇侠奇轻的轻功掩近,恰好将无极道人最后两句话听清。
文俊心急如焚,竟不知有人接近。他的话未完,无极道人已脸色死灰,抢着说道:“记住,功力未至化境,不许前往报仇。找到雷音洞府,练成绝艺,报仇雪恨,横扫武林,我……死……瞑……”
话未完,“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头一歪,立时气绝,一双眼合并上了。
文俊抚尸痛哭,直挫钢牙。用手合上师伯的眼睛,恨恨地一字一吐说:“师伯,徒侄有一口气在誓遵师遗训,报仇雪仇,横扫武林,望师伯在天之灵佑我。”
他慢慢放下手,将师伯赠奇门道径,放入百宝囊,拾起绢图,摇摇头,顺手塞入怀中。
慢慢站起,正在思量如何埋葬师伯遗骨,突觉峰后一声刺耳的奸笑,陰森森,没有丝毫人味,心中一紧,火速转身。
身隔三丈外林边,并肩踱出一高一矮两名大汉,青色劲装,背插赤刀,高个儿年纪在四十以内,脑袋又偏又长,大马脸,鹰勾鼻,尖嘴猴腮,身高八尺以上,背插一把长剑。
矮个儿高不过五尺,年纪在四十上下,朝天鼻,招风耳,挺着大牛肚,插一把连鞘厚背砍山刀。
两个人在文俊近处止步,文俊转正身形,虎目中充满了怨恨,冷然瞥了两人一眼,并微笑一声。
两人陰陰一笑,用刺耳的声音厉声说道:“好小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将这位道爷杀了,官司你要定啦!”
文俊回了他一声冷笑,冷冷他说道:“两位可是公门中人?”
高个人暮地怒吼道:“呸!你他娘的瞎了!大爷乃崆峒派俗家弟子,人称逍遥鬼武义,那位矮爷乃武当门下高第,叫矮脚虎田英,江湖中谁不知大爷们的名号,你小子狗眼看人低,竟说大爷们是门扇门中的鹰狗,该死!哼。”说着,两个人陰森森地向前缓缓欺近。
文俊冷然向两人看去,他有点困惑。武当弟子该用长剑,而矮脚虎,用的却是厚背砍山刀,难慨他惑然不解。看两人在六尺外又站住了,他们被文俊那神定气度慑住了,不由迟疑不前。
文俊傲然说道:“武当倥侗,看出名门,两位不愧名门高弟。”
逍遥鬼骨头轻飘飘他说道:“好说,好说,小兄弟你的眼光真够,嘻嘻。”
“两位既不是六扇门中人,竞说了这么多废话,血口喷人,你们未逸太浪。光棍眼中不柔沙子,有什么花样,冲出我使出来就是。”
“好小子!你吃了豹子心,敢如此无礼,你敢情是活腻了吧,说!”
“好朋友,咱们用不着斗口,我俩来意,大概你该明白,还待拆说吗?”
“说不说在你,听不听在我,和你斗口,我还没这份雅兴闲情!”
“小狗,气死我也!”
“大爷非宰了你不可!”
“念你年纪轻轻,且给你一次便宜,交出那雷音洞府的密图,大爷们就给你留个全尸,怎样?”
“你也太狂妄了,你认为准成吗?凭什么?凭你崆峒派那只配替人把风报讯的几手破料吗,大言不愣,哈哈!太过份,太过分了!”
“小狗,你敢藐视我崆峒派,今天非叫你死无葬身之地,武大爷活劈了你!”
文俊没理他,心中冷笑,招到,左手“拔云见日”一掌拔开,“二龙戏珠”,向下一带,恰好将“刀劈五岭”挡出偏门,右掌一攻还攻,又一记“吴刚伐桂”招呼出急似惊雷,捷如星火,劲风险掌泻出,几如狂飓掠地而至,但身形未动分毫。
逍遥鬼吓了一跳,火速横飘八尺,刻不容发中,躲过文俊那一招平凡的“吴刚伐桂”,他只觉冷汗直流。
一旁的矮脚鬼倏然拔出砍山刀大叫道:“武兄,这小子扎手,夜长梦多,快,并肩儿毁了他!”
逍遥鬼也火速撤下剑,瞬即加入,狂野地紧攻三剑,霎时刀光霍霍,剑气森森,端的名家身手。
文俊这次可没有那么从容了,攻出左掌,仍被迫得退了三步,已经退于无极道人尸体之旁。
他脚根一触到灵骇,登时火起,一声长啸,接着剑如龙吟,天残剑倏然出鞘,一招“天地分化”闪电似震出,从刀丛剑幕中疾闪而入。
矮脚和逍遥鬼只感到自之的刀光剑影中,突然被一朵朵锈影轻捷天比地契入。
另一面逍遥鬼也飞退八尺,矮脚虎不等身形站稳,月兑口道:“小子无礼,你是元字辈的弟子吧……”
目下武当健在的弟子,最老是清,是“道”,最年轻的是,‘元”。目下掌门人是道字辈的道人,“道全。”
文俊那一招“天地分化”正是武当镇山剑法,号称无敌天下的“八卦剑法”中的,十分奇特霸道的一招。
矮脚虎是武当弟子,当然知道,由于文俊年纪轻轻,所以被矮脚虎误认为是元字辈的武当弟子。
三人身形一定,矮脚虎话刚落,突然脸色死灰,踉跄后退,张口结舌,想说话,却又张口无声。
逍遥鬼也嘴唇发白,肌肉怞搐,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惊恐之状十分狞恶,如见鬼性,他一面退一面叫道:“天残……剑……”
文俊冷冷他说道:“你的眼力不错,它又出世了。”
“惊天堡的闻人霸二公子就是你……你杀的?”矮脚一步一步后退他说。
“正是区区在下,哪儿走!”
矮脚虎刚要转身逃命,只听一声“挣……叮”金钉交呜,逍遥鬼手中的长剑掉了近尺剑尖,人也一声闷哼,向后反飞,血珠四溅。
同时,隐隐青影连同锈影斑斑,已经迎面砍到,他三魂中走掉了两魂半,不得不拼命自保,一声虎吼,不退反进,向锈影攻去。
人影一合即分,“呛嘟”一声,砍山刀落地,矮脚虎尸额上和胸间两朵梅花,共十个小孔。
文俊一招“寒梅吐蕊”宰了矮脚虎,要找逍遥鬼,可是古林苍苍,哪有半个人影,地上除截断剑外,还有他留下的半个鼻子和一片颊肉。
他脸上的煞气渐敛,归剑入鞘,木然地抱住师伯的尸,口中喃喃地轻唤道。“师伯你老人家安息吧!但是,在世的人绝对不会安宁、惊天堡,他们,我发誓、他们永不安宁,除非我死
逍遥鬼颈中一剑,另一剑掉了半个鼻子和右颊一片肉,这家伙端的彪悍过人,一手按住颈下大动脉,止住鲜血狂奔…
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觉头晕目玄,天旋地转,仆地便倒。
等他清醒过来,只觉眼前价模糊,只能看到一片灰色景物,隐约可见人影晃动。
他高声叫道:“恨海狂龙,你……你杀了我吧!……”
“师弟!你醒醒:我是……”有人在他耳旁大叫,但他已经听不见了,只喃喃地张口,声音几不可闻,“武当……也永不……不干……休!”
突然他拼力大喊道:“雷音洞……府……秘图!雷音……洞……府……秘……”
“道爷,咱们沿血迹快船,恐怕武师弟子与贵派有所关连,二弟,你去会知杉i花仙史赵姑娘一声,杀闻公子的恨海狂龙恐怕仍在左近,请她小心了。”
“晤,令师弟还说雷音洞府秘图,快搜!”这是另一个人在说。接着衣袂飘风之声大起,片刻万赖俱寂。
近建昌府的官道中,大踏步走着一个眉心紧锁少年,他仰天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是的!他们,将永不安宁。”
突然官道后蹿声得得,两匹快马在前后不过两三里,向他相对而来,他心中一动,便跨出官道,在路旁树荫下解下包裹,坐下来歇息。
马蹿声急如骤雨,两三里将要闪过,突然建昌府奔来的骏马上,飞起一声大吼道:“建昌府口信传到,不用去了。”
两匹倏然勒住,八只蹿践得泥土飞扬,两马人立而起,由抚州奔来的马上说道:“我传口信,对头无踪,大伙已向北赶,如无踪迹,或许再返建昌往南坡,三堡主已亲自出马,慈云庵的人不必撤回,再见!”
马一阵长嘶,双方分道扬镖,各奔前程。
文俊冷哼一声,心说:“这么巧?真是天假其事!趁他们乱得一塌糊涂,我好到慈云庵一探,三位师姑的讯息,哈!看样子,惊天堡在慈云庵派有人啦!正好找他们问个明白。”
背起包裹,向建昌府走去。
他就是文俊。
慈云庵,在建昌府大西门外整整十里,那是一座小山丘下的一所香火衰落的小尼庵,在一般人心目中,那是一处不受注意,全是世问苦命女人苦修之所,而在江湖中。却是名闻四海,大有来头。
甘余年前,慈云庵本是一所破败的小小庵堂,后来被一名如花的中年尼姑看中,出资大兴土木,重建这一座荒凉破败,行将论为废墟的尼庵。
在外表上盾,慈云庵的规格,比起峨嵋山的峨嵋道院,相去天壤,简直不成比例,也由于这一原故,慈云庵在一般人眼中,委实是微不足道,而且,慈云庵只有几个已入中年的女尼,绝非年轻貌美的苦命少女。半日里庵门经常关闭,也不见庵中人出去化缘,尘世滔滔,象慈云庵这种苦行清修的小小庵堂,有谁去注意呢?
但事实却不如此,庵中避有秘室,室内别有洞天,前夜三更后,这入迹罕至的荒山避野里,经常有轻功高明的夜行人出入。
三年以前,慈云庵的名号在江湖中,端的是闻之色变,也令人心动神摇,提起了“慈云庵”的三音妙尼,谁也得目放奇光,心痒难煞,但却流着口水,口是心非地骂声,,好个不要脸的滢妇!或者伸伸舌头,缩缩脖子,叫声,好厉害的要命女菩萨。
可是!三年前的最后一天,慈云庵突然变了,不管白天或夜晚,有不少提刀挂剑的好汉们出入,庵中的七八名中年佛们女弟子,更少让人看到了,此后一年多,慈云庵象一个步入暮年的孤独老女人,日渐衰颓,只有斜阳冷月,伴着她度过了多少茫茫的黄昏,多少温温的长夜。
经过了看似短暂,却无比漫长的两年,慈云庵又是一个变,变得恐怖而陰森了,大白天,凡是接近这儿三里附近的人畜,会突然无故的失踪,在夜间,这一起伏不定的山冈和幽林,经常有鬼火乱飘,厉声时起。令人毛骨惊然,动魄惊心。
这一来,慈云庵更加冷落,更为凄凉了。
你要是在建昌府打听大西门外慈云庵的消息,准有人恐怖地摇摇头说道:“老表,那是个鬼地方,除了鬼,你不会看到什么。”
文俊没向人打听,他已经知是成就堡有人在那儿盘踞,而且三音妙尼在相处中,已将慈云庵的位置告诉了他。
这天他在大西门客店中住宿,白天里暗探去向,入夜在房中行功练气一个时辰,在这一段时日里,他练功比在峡谷随恨海狂人练时更勤,进境十分神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功力进步甚快,所以练得更苦。
二更未,大西慈门云庵的荒芜小径上,有几个夜行人分头并进,目的地都是慈云庵。
最先赶到的是文俊,他穿的褐色的夜行衣,腰带上插着天残剑,肋下是悬着的宝囊,没有由帕缠住头发,马马虎虎地打了一个发结。
穿起夜行衣的他,端的是挠臂笃肩。浑身都是劲,显得万公雄伟魁伟,谁相信他是个未届弱冠的大孩子呢?
他自己命名的“幽虚魅影”轻功,展开后端的快如鬼腔幻想,疾如闪电,十里地不需半盏茶时,真是快极。
远远便看到慈云庵后那顶尖尖的小山,他避开荒径,穿林越野而进,不久,便看到前面半里地,有一角黄色的灯光射出,倏现倏没。
他心中一动,说道:“那就是了,我得小心点儿。”
在他突然刹住身影的同时,身左十余丈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耳语,他耳目大异常人,神目可以夜视,十丈风飞花落叶也难瞒他,他心中一动,便隐身形,凝神打量发声处。
有一个哑嗓子说道:“郑兄,咱们难道不可以到建昌打食吗?程老三独个吞定了五个,只将两个又丑又老又蠢的分给咱们,太不公平,早晚咱们得自己设法,何不早早地自己做打算呢?”
另一个沉浊的喉音说道:
“使不得!程老三曾得堡主一再告诫,绝不许咱们到建昌闹事,说是麻山有几个最难缠的家伙,怕他们不来管闲事呢!”
“几年了,鬼知道咱们吃得苦头,程老三不准咱们自寻快活,他自己却那样艳福齐天,哼!”
“算了,别发牢蚤了,反正都是女人,有那么两个也够咱们受用了,是不是,老弟!”
文俊暗喜,心说:
“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两个东西果然是惊天堡设下的暗桩,看来,三位师姑在这三年中,定然没在江湖露面,慈云庵必定被吴天堡的人盘据了。这也好,先间清内情,闹他个落水流花再说。
想到这里,猛地一长身,凌空直上,两个暗桩相背而坐,按理断无被人接近而不知之理,可是文俊的功力,已经登堂入室,焉能让他们发觉。
他们只感到肋下一麻,立时知觉全失,耳中仿佛听到微风凛然,钢刀月兑手而坠,身形也腾空而起,其余便一无所知了。
文俊挟着两个活死入,找一处林深草密处,将两个人扔下。
自己盘膝坐在一旁,掏出恨海狂人所赠面目戴上。
人皮面具有正反两面,正面是淡金,乃是中年人面容,反面紫灰,是古稀老人的容色!
这是恨海狂人的行道江湖的两种化身,文俊这次用的是正面。
他准备妥当,将两个人袕道打开,冷然在旁坐好。
两大汉陡然清晰,莫名其妙地爬起,那喉音嘶哑他说道:
“喂!郑兄,咱们……怎哎!你……是你,是……鬼?”
他话说了一半,便发觉身边不到一丈处,文俊的身影和神目中射出的阵阵冷电寒茫,惊得一跃而起。
姓郑的也象只被踩着尾巴的狗,不由惊跳起来。
文俊没做声,冷然端坐不动,目中神光倏敛。
姓郑的探囊取一把匕首,强做镇定喝道:“相好的,你要再不答腔,休怪大爷心狠手辣,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文俊仍不做声,象是一座化石。
两贼只感到背上直冒凉气,另一个人本能地去拔背上单刀,但除了刀鞘,一无所有。他惊叫道:
“我的刀呢?我的刀……”
“刀没有用,你还是安静些好。”声音冷似寒冰,发自文俊的口中,丝毫不带一点人味。
姓郑的说:“你究竟是人是鬼,说!”口气微显惶急。
“人与鬼并无不同,其实鬼比人更要好些。你自己去揣模我是人是鬼吧?”声音仍然冰冷。
姓郑的一声大喝,提匕首飞扑而上,文俊依然坐着不动。
刀到,左手一舒一扣,闪电似地扣住他的右上肋,只一带,姓郑的杀猪似的嚎叫起来,仰面朝天躺在文俊身边。
耳听文俊冷峻的声音说道:
“小伙子,你在我面前弄刀舞爪,那是自费劲,先让你反省反省吧!”手一用劲,五指陷入膻中一寸多深。
姓郑的额上汗水如雨,拼命地杀猪般地狂叫。
“不许叫!”
他已经叫不出来了,哑袕已经被点,只能翻着眼,吐白沫。
另一贼一看大事不好,抱头撒腿便跑,没命狂奔。
跑不到八尺,倒怞一口凉气,惊的腿也软了,怔怔地望着发呆。
原来他身前丈来处,正盘坐着那面如淡金的怪人,身前正躺着他的同伴。
“哼!?”
这一声冷哼,把他的惊魂召回,转身看看身后,先前怪人盘坐处果然不见人影,他拔腿就跑。
不到一丈,突然又是一声冷哼,身前正是那面如淡金的怪人,一点也不假。就是他,正盘膝坐在那里。
这家伙怞了一口冷气,头晕目眩,浑身战术傈。
猛听见冷冰冰声音又起。
“小伙子,乖乖地站着,回我的几句问话。”怪人说话了。
“你……你不是……是鬼罢?”他张口结舌他说。
“是的!”
怪老人答得斩钉截铁。
“所问的话,答与不答全在于你,但要是其中有假,我不再问了,反正惊天堡的人多的是,我可以另找别人。”
“你问就是,在下知无不言。”
他只觉得浑身肉皮发紧,头皮发乍,机伶伶打一冷战。
“你们是惊天堡派来的?”
“一点不假!”
“来了多久了?”
“半年零十天。”
“来做什么?”
“等待三音妙尼,那三个滢……”
“住口!题外的话不许岔人。”
“是!不说就不说。”
他打了一哆咳。
“有消息了吗?你知道三音妙尼肯定会来?”
“宛如石沉大海。”
文俊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三音妙尼真的未出江湖。
所以还不至于遭宇宙神龙茶毒,沉吟半响又问道:
“慈云庵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由谁当家?”
“一共二十二名,是神掌翻天程秋率领。”
“那是按程三爷的旨意。”
“程三爷是什么东西?”
“就是程秋,一身超人武艺,掌上功夫世无其匹。”
不用再问了。
文俊用指尖指在姓郑的命门袕上戳了一下,问道:
“麻山玄都观被屠之事,你们如今知不知道?”
“今天来了两次传言,第一次是本堡桃花仙史传话,说二少堡主死于恨海狂龙之手,着慈云庵人员出动搜寻这陌生名号凶手。第二次是三堡主狂龙侍话,恨海传杀了武当和崆峒的两个门下弟子,不知其事所终,不需我等赶去援助。”
“你知道恨海狂龙是谁?”
“在下不知,不过三堡主猜想定是恨海狂人。”
“何以见得?”
“二少堡主脸面前身,留下了十个小孔。武当门下矮脚虎,额前胸脯留下两朵梅花形创伤。正是恨海狂人的独门标记,也是天残剑所留的唯一剑痕。”
一声剑啸,锈迹斑斑的天残剑出鞘卜在文俊手中轻轻震动,发出嗡嗡的剑啸,慑人心魂,寒芒四射。
“认得这剑嘛!”
贼人脸色死灰,浑身乱抖,说道:
“你……你就是……恨海狂龙?”
“正是。借你之民传着宇宙神龙,小心他的狗命,别死得太炔,快字一出,贼人仰面便倒。他的软袕被点,十二个时辰袕道自解。
文俊扑奔正西,向慈云庵掠去。
慈云庵共有两座大殿,殿后有一排禅房,四周以围墙围绕,花木遍栽,倒是幽静。
三更天,两殿灯光全灭,佛灯未燃,就是佛门大忌,可见这尼庵的佛门弟子倒是懒得可以。
后边禅房一反常态,一共有三间灯火辉煌。文俊先是小心在各处巡搜一番,却无发现,也无贼人把风警戒,他搜了一圈,扑奔中间灯光最亮之处。
他扑进三五丈时,可听到掸房内有人发出声吟之声。
待他上了瓦檐,由窗门内一张望,不由地气往上冲。
房中如昼共有四支火烛明晃晃在在四角燃烧,掸床长大,本来五六个人的大铺,这时已人满为患。
床的西端,躺着四个赤身露体,年纪有三旬的光头女人。粉弯雪股撩人奇思,那白玉似的身躯却是一声青一块紫,淤血在皮下凝结,尤以大腿,侞房和肩头各处,更显然。
她们疲惫松散仰面躺倒,倒也清秀的脸上,布满恐怖的容色。
文俊进来了……
“既知是爷名号,胆敢来此送死,那么你是谁?”
神手翻天程秋,傲气十足。
“勾魂使者,你的时辰到了。”
说着,缓缓举步。
神手翻天陰险地一笑。
他想:
“这小子胆大,不亮兵刃。哼!要叫你尝尝神手的滋味。”
待文俊欺近五尺,他暮地吼叫道。
“小子,你是找死,怨不了我!”
我字尚未落下,抢前两步一掌倏然相击,左手一挥,化出数十只手影,直向文俊身上拍去。
文俊大是不耐,猛地缓缓一掌拍出。
一股柔和而触之欲裂的劲风,向手影中印去,可谓柔中带钢,棉里藏针!
神手翻天只感到双掌发麻,胸前如中巨锤撞去。
惊叫一声,腾身由整个窗中飞纵出房间去了。轻功果然不错,快捷无比!
这时,整座禅房吼声乍起,兵刃之声交鸣一团,又有几个夜行人杀入庵内。
文俊冷笑道:
“想走,你是作梦!”
声出人闪,跟踪便追。
刚一出窗,只觉白芒一闪,一支长剑劈面点到。
他想也没想,“啪”一声一掌折在剑身上,人已落下地面。
那长剑带着一个娇小的身躯,斜飞出去一丈开外。
人一落地,暮地娇叱道:“滢贼,你死定了!”快如鹰隼狂扑过来。
文俊一怔。
他目光奇锐,已将来人看清,暗道:“是她!”
声到人到,剑上寒芒耀眼生花,他斜飘两步,冷然道:
“胡闹!”
身形一动。直向大殿扑去,娇小身影岂容他溜走?娇叱一声,长剑直指文俊后心。
他不愿和她纠缠,向神手翻天隐入的大殿追去。刚好后殿郎下,青影一闪,一支长剑迎头掠到,声音也同时达到。
那是一个小伙子的声音:
“滢贼!你走不了!”
文俊呸了一声,只一闪,便入了殿堂。
殿甚宽敞,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他神目似电,仍可分辨纤毫。
殿角里,神手翻天程秋,握住巨大的桌脚“当”的一声巨响钟鸣悠扬。
不等他敲第二记,文俊已经赶到了。他怒吼道:
“程秋,你活不了。”上掌劈出,劲风掠狂而去。迅速无比,凌厉无至。
“不见得,通名上来,别做缩头乌龟。”他知道自己的“神手”,绝不是这少年那浑雄怪异的掌上功夫的敌手,闪过一旁,一棍斜掠而出。
他只能听风辨向,想得到要吃亏,只觉手上传来棍上透来的奇猛震力,几乎将虎口震裂,叫道:“不好,向殿外飞纵。”
文俊一掌震开桌脚,程秋已怞腿溜出,他冷哼一声,如影附形跟上,正是自己所创功法,然后一掌拍出。
程秋到底是经验丰富的滑贼,一跨过殿门,向前扑倒,懒驴打滚滚出丈外,拔腿便急速奔逃。
这时殿前院后,绿草如菌,花木掩映。
文俊想不到程秋会用懒驴打滚滚逃命,手一缓,身形倏止,剑芒已经迎头刺到,突然有人叫道:
“滢贼,今晚你报应临头。”又是另一个小伙子的声音。
文俊一连被三个男女误为滢贼,不由得火起,身形一挫,一掌横拍而出,喝道:“胡说八道,滚!”
他这一掌只用了两成真力。却使得那使剑的黑影知道厉害,半空中突向上拔身而起,头一仰,反窜丈外,半空转过身躯,随后一记漂亮的“平沙落雁”轻轻落在花圃之下。
文俊喝道:“好俊的轻功!”追着程秋入了偏殿。
小伙子被人家一掌迫得倒退,正自心惊,又惊方才美少年功力何等深厚。
猛听殿内有个银铃似的嗓音轻叫道:“芳哥哥,别让贼人走了,芝妹正在后面撕杀,大哥,二哥在协助,追啊!”
黑影一闪,出来了先前向文俊袭击的娇小熏影,芳哥哥叫道:“贼人入了偏殿,小心了,追啊!”两人向偏殿扑入。
神掌翻天。鬼精灵,这儿他十分熟,一入偏殿,便向小门窜入,反奔里面禅房。
禅房前功空地中,十六个个雄壮大汉一刀枪并举,将两男一女团团围住,杀得难解难分。地上平躺了三具尸首。
他大吼一声,展开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抢入战团。
在刀剑围攻中,抢近娇小的身影后,暮地一拳劈出。
文俊在偏殿失去神手翻天的踪迹,返身出殿,正也和两少年男女相遇。
少年叱道:“滢贼,纳命!”双剑一闪便至,攻的全是要害部位。
文俊真有点火了,向下一伏身,打出一腿,掌向上一刃,勾住少年手腕,将他扔了半圈。少女惊道:“哎呀!看剑!”
其实看剑是假,要人是真,她想拼命救人,人剑同时向前一扑。
文俊知道这是一场误会,不能伤人,向左一闪,“倒打金钟”一掌向后轻拍。
小姑娘情急拼命!
剑在丈俊身后臂外错过,身体去势难止,文俊那一掌正好拍在她的左胸下。
虽说掌上无力,但文俊功力大进,臂有千斤神力。
虽未贯注真力,小姑娘岂吃得消?“哎吆”一声,踉跄退出丈外去了。
文俊放下小伙子,望着他无奈点点头。
气冲冲地叫道:
“简直胡闹!黑白不分,你行什么侠?哼!”展开九幽凌虚盖世神功,直向那杀声扑去。
他到的正是时候。
神手翻天那一掌,距娇小身影后心不过飓尺,内家真力尽发,劲贯手掌。
娇小身影力拒前面三把泼风刀和两侧两把长剑。已显疲惫,奋力斗争。
她自己长剑还未及撤回防身,要回救已是力不从心了。不由心惊,花容失色。
文俊狂掠而下,两粒白棋子先人而至。
神手翻天真力刚吐,“喀喳”一声,手腕立时被棋子断,他大吼一声,向下一扑,滚了几滚,爬起便跑。
娇小身影被掌力一蹬,“嗯”了一声,只觉眼前以黑。向前一冲,立脚立时不稳,向前一扑。
前面三把泼风刀有一把月兑手,另两把距娇小身影的顶门,不过半尺之差,但见青影一闪,两把刀立刻飞扔在外,狂喊乱叫之声乍起。
两旁两把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只见青影将娇小身影一把挟在胁下。
接过她手中长剑,只一眨眼间,寒芒两翼齐张。
等他们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为时晚了,长剑已贯胸而入,尸身向后倾倒。
文俊在这一眨眼之间,连杀五人,一看神手翻天已乘机逃了,黑夜中欲追无法,便挟着娇小青影,向围住两少年人的十一名大汉扑去。
这时,先前追赶文俊的一双男女已由大殿走出,少年扶着少女,瞒樱而来,看来文俊刚才掌力不轻。
文俊在这一瞬间,已经接近斗场,团中的两少年突然发现文俊胁下之人,狂叫一声,将众大汉迫退三步,再持剑疾奔文俊。
胁下娇小身躯软弱地叫道:“不……不要动手啊!”
可是已是无效,文俊已展开了龙形十二剑的奇诡绝招,一阵清越的金铁交呜,两少年被震得连退十几步,同时,两声惨号起处,两旁倒了三名大汉。这是龙形十二剑的,“狂涛恕涌”。因为不是天残剑,所以威力打了折扣。任他要在这一剑中,震开两少年,力杀三名高手,虽当代一流名宿,也有力不从心之处,端的已获上乘剑髓。
余下的八名大汉,惊得心胆俱裂,一声道:“扯话!”全都拼命逃走。
两少年震得虎口一麻,险些丢剑现丑,呆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
先前两少年男女也赶到了。
文俊轻轻放下胁下之人,臆了一声说:“是你!”
相扶相偎的少年说道:“是他?这就是滢贼,别让他走了,玉妹妹就伤在他手中!”说着,挺剑欺近。
一旁的两少年也愤然举剑,大有一触即发的模样。
文俊冷然一笑,漠然他说:“血口喷人,我替你们害羞。”
将剑还给姑娘,又说:“我不和你们计较,轻则你们害了我们的人,坏了我的事,要是想问清红皂白,最好去问中室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话声刚落,身形突闪,快如闪电,瞬即失踪。
接到长剑的小姑娘,本是怔怔地凝视着文俊的脸容,这时突然惊叫:“啊!她……他是俊哥哥,俊哥哥……”
她想追,但眼前发黑,脊心一阵疼痛,摇摇欲。
两个少年飞纵过来,脸有不豫,但仍将她挟住了。
小姑娘又叫道:“不!我要俊哥……”可是,她晕倒了。
文俊一阵急走,快似一缕轻烟。身后一切他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第二天,他独自上路向抚州攒赶。
他要往氓江一走,探听雷音洞府的消息,这是第一要务。
第二,他要到惊天堡冒一次险。
第三,他对三音妙妮念念不忘,自小失去母爱的孩子,对第一次向他付出真挚而相等于母爱失,自有刻苦铭心的难忘情绪。
三音妙尼园觉寺三天相处,令他感到人世间的温暖常在,也让他忆起墓园中慈母。
园觉寺一别三年有余,临别时她们说往大卫山觅地潜修,练好几如心法再重出江湖,他不须半年,便将九如心法练成。
三年了,她们早该出来了!
他却未料到自己是凭玉浆之功,和怀海狂人拼转十年真元引度真气,方能转危为安,练成心法呢。
他的计划是:先由江水入川,进入大巴山再入汉中,一袭惊天堡,如果报仇无望,再到眠江附近一试巧合。
抚州是赣省属地,吁陌纵横,沃野千里,在这条河上行走,还有十来里,沿途看见许多忿恨的江湖人,神色紧张地向南赶,他不愿多管闲事,埋头赶路。
不久,十里长亭在望,亭于官道之右,抚江之左,距抚州整整还有十里。
日影西斜,已是未牌时分,十里亭上,坐着两个怪人。
说怪真怪,绝不名不符实。
向北坐的是一个癫痢头穷小子,年约二十二,三岁。身材瘦长,小眼睛,塌鼻头,一张厚大的鲤鱼嘴,双耳直往下垂,身穿破麻布做的破长袍,外面罩一件只剩半截袖子的破棉袄,大热天,要不是发疟疾,穿破棉袄的人不是狂人就是疯子,你说怪不怪?
石几上摆着两个破碗,一只没有嘴的破茶壶。
癫痢头吧卿着嘴唇,似乎吃了什么美味,一看文俊被他们的怪象吸引得驻足立观,挤了挤左眼,呵呵狂哭道:“老疯,请吧!这是山西老汾,妙咦!”
“瘦鬼老,我老人家喝的是竹叶青。”拿起面前破碗。仰头作饮状,但却无半滴酒滴出。却吧卿着啼,放下碗说:“我只想喝竹叶青,别的不要。”
“哈哈哈……”瘦老鬼仰天狂笑。
“你整天相青,却越来越老态龙钟了,而我偏偏吃老,反而象个小伙子了,哈……
哈……”
老疯子小孩眼瞪,怪叫道,“你象个小伙子?呸!你下洒泡尿照照!”
瘦鬼老又挤挤左眼,暮地向亭外文俊招手道:“喂!你过来,看我象个小伙子吗?”
文俊心中大乐,笑道:“象,象极了,只是大热大穿棉袄,却是衰老之象。”
“哈……”瘦鬼老手备足蹈地叫:“小伙子,你还没见顶破棉袄呢!”
这时.抚州方面尘土大起,十余匹骏马飞奔而来。
南面官道,也有五匹骏马,缓缓向北走,以双方脚程算来,恰可在亭子口相遇。
瘦鬼老突然鼓掌站起,哈哈一笑道:“老疯子,你知道老道士善于捉鬼,专治老疯子么?略暗赔,捉鬼治疯的人来了。”
老疯子呵呵一声怪叫,四仰八叉倒在地上,手舞足蹈地叫道:“够了,够了,又是那些道士!妈呀,他那赶母猪的铁棍子可厉害呀!克喳,克喳,铁脑袋也得搬家,瞧!那上面还有血呢!我怕着哩!”
瘦老鬼突色神色一振,揉揉眼睛,道:“星儿,咱们快走,下次再算,那母猪真在。”
老疯子突然坐起,皱眉头说:“铁棍子,疯子不怕,只是那调调儿老骨头吃不消,好!
散也散也!”
两人各端起一只破碗,下亭一溜烟向南跑了,真快!
文俊随两个人去向转动视线,突然自言自语道:“又是她们,何必见面冲突!且慢慢让她们先走好了。”
对面是一座矮林,他隐入草内不见身影儿。
南来的五匹骏马正是慈云庵误斗的三男二女。
玉姑娘被文俊拍了一掌,并无大碍。
芝姑娘被伸手翻天在后心拍了一掌,虽破文俊发棋子将她的手掌断开,但劲道正发,姑娘伤的不轻。
这一天中,虽服了伤药,但伤势仍是沉重,她们正赶奔抚州与人汇合,匆匆赶路,由于姑娘伤过重,虽有骏马,反而落到文俊之后了。
北来的十余骏快马,风驰电掣而来,北南二路入马恰在十里长亭口相遇。
北面马队中,突然有人高叫:“就是她们!赵前辈,真是冤家路窄。”
马人立而起,全都勒住了僵,四面各自一散。
文俊在草丛中向外张望,那发声人正是断了腕的神手翻天程秋,这时只好叫单手翻天了。
最先两骑一男一女。
女的生得美艳艳绝伦,俏媚入骨,正是桃花仙史赵桂贞,但文俊却不认识。
男的是个中年老道,一字眉,鹰目勾鼻,雷公嘴,瘦马脸,头载九梁冠。身穿青道袍,背上是一把形态奇怪的宝剑,云头上系着银色剑穗。
其余十二匹马,鞍上全是虎背熊腰的,目露精光的大汉,想到了不起的三山五岳英雄。
马蹄未定,四个男女飞身下马,向两侧散开,屹立戒备。
北上的三男二女,正是文俊的拜弟义妹徐延芳兄妹,和翠园小主人东方英,群,玉三兄妹。
这时,芝姑娘重伤未愈,玉姑娘行动不灵便,她们两匹马走在最后。
东方英没和神手翻天照过面,徐延芳对程贼并不陌生,慈云庵夜斗,他曾和玉姑娘为了救应,误将文俊认为婬贼。
待芝姑娘突然认出文俊是自己拜兄,又在女尼口中,得知拜兄正是追杀婬贼而来,她只觉得羞愧若死,恨不得一剑抹了自己脖子来看。
冤家路窄,十里长亭又遇见了,她一听神手翻天一叫嚷,就知今天大事不妙。
对方男女共有十四个之多,自己一方只有三个男的可动手,还得照顾两个受伤的姑娘妹子。
他心中一惊,月兑口叫道:“慈云庵的漏网婬贼,英大哥掩护两位小妹快撤,群哥,咱们快上。”
两人飞身上马,拔剑向前迫去。
但迟了。
五匹马已经陷入包围,老道阴森森他说道:“跑不了的,你们就是大闹慈云庵的女圭女圭吗?”
“小爷正是,正要找你们算帐。”东方群昂然回答。
“胆量是够了,可惜你们在劫难逃,我惊天堡七星羽士妙真,你不曾不知道爷名头。”
又向那美艳的女人一指,说:“这位是桃花仙史赵姑娘,你门大概有些耳闻,这样吧,跪倒,自绑,随贫道到惊人堡走一走,也许看你们的造化。”
“造化是有的,包在本姑娘身上。”桃花仙史媚笑如花,一双水汪汪的梢花眼,在三个男子身上流转。
又道:“惊天堡、上在招贤纳能,徐图大举,小兄弟。犹豫则玉石俱焚,让你们三思。”
延芳嘿嘿一笑,不屑他说:“不用三思,水火不相容,正邪不两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们妄想赶快打消。”
“小兄弟,好死不如恶活,匹夫之勇,为智者听不取。你贵姓大名?”
“不用问,不必问。剑上便知端晓。”声落剑出,“朝天一柱”再向下慢落,突然寒光疾闪身前五尺银芒布成一座平面剑幕,向前放射出去。
桃花仙史略一皱眉,翠袖交挥,一股罡风将银芒逼得直往后退,她突然地问道:“昆仑派后,一无复始,你是昆仑的后起之秀,昆仑自百年前白龙峰受挫,绝迹江湖,想不到后继有人,你为什么不敢通名?”
“名为身外之物,你高兴怎么叫就怎么叫,小爷爷不需名号唬人,为何非说不可,丫头,看剑!”
剑向左一引,猛一旋风,向左疾刺,银芒形成一道闪亮光弧,无数银环向前急旋而进。
桃花仙史向横五步,香风四起,只一晃,便到了延芳身侧,翠袖如经天长丝,直射延芳章门大穴,并说道:“好一招穿龙引凤,可惜功夫太浅,精微之处,百不得延芳错身避袖,欺身进搏,剑势如长虹大河,滔滔而出,只见银星飞射,闪电似向前猛进。
桃花仙史身影妙曼,动如流水行云,一双翠袖若漫天飞雨,在剑峰中进出自如。
但她点到即收,舍不得下重手,桃花粉面笑意盎然,媚态夺入,舞动间,乳峰摇荡,肥臀浪摆,令人心荡神散。
她不住吃吃在笑,甜嗓不住在响:“不坏呀!白虹经天,流星掠地,昆仑的玄天神剑,不愧玄门绝学,可惜火候不到,用非其时,喏喏喏,旷世绝招,鸿沟三旋,快要抖出来了!”
延芳急怒交加,心说:“我偏不出这招。”
长剑向右一撇,一挫腕,飞射而出。
桃花仙史不退反进,柳腰一扭,掠到延芳身侧,笑道:“怎么,不听话的孩子,即到昆仑,当然会龙腾九式,变飞龙在天!”举袖一挥就是一记“盘龙绕柱”,中下两路全是罡风袖影,直取延芳双足和后心。
延芳身不由已,不用双龙在天,势将挨两记重击,无暇思索,果然银光一振,身影跟着扶摇直上。
桃花仙史笑道:“孩子,多听话呀!我要你再化努龙张鬓。”翠袖一扬,美丽的身躯也扶摇直上,罡风修扬,向延芳两侧横扫击去。
她一双翠袖长有三尺,两面一张,连臂共有丈二,端的霸道。
延芳正要用“努龙张鬓”将剑向左右指出。突然有人娇唤,潜龙入地,招出烘云托月。
延想想也没想,招出“烘云托月”,护住头面,身形快似流星下射,飞泻而下,这是潜龙入地的绝妙身法。
桃花仙史只好向旁落下,冲上马脸如白纸的芝姑娘笑道:“丫头,你再多嘴,我让妙真老道治治你。”延芳正在喘息,东方英正拔剑抢出,向他叫道:“群弟,照顾两个妹妹,我上。”挺剑前加入。
一个魁梧大汉上前叫道:“笨鸟儿先飞,道长请让在下上。”
七星羽士冷然点头。
大汉长剑一摆,挡住东方英说道:“惊天堡的无名小卒三手剑李平,领教阁下的绝招。”走进宫进供门,狂妄地一剑当胸便刺。
两人一接上手就是恶斗,由于势均力敌。
七星羽士向另一个大汉一点头,大汉便使剑找上了东方群。七星羽生冷峻地裂嘴一笑,举步向姑娘走去。
芝姑娘软弱地叫道:“玉姐,你替我找到俊哥哥,替我打他一记耳光,三年,多漫长的三年啊,他竟绝对不来找我,我的心碎了,还替他担心了三年,还道他丧命三音妙尼手中,天涯海角,去替他报仇,姐,你闯吧,我与他们拼了。”
说完,拼全力一跃下马,东方玉要阻也来不及了。
她摇摇晃晃,拔剑向七星羽士迫去。
草丛中的文俊,只觉血脉驰张,心中暗叫:“是她,芝妹妹!怪不得那夜,曾会有似曾相识之感,我该死!昨晚竟不知是她。”
他面前丈外,正有一名大汉仗剑背向而立,要是扑出定被这人阻止。他行事光明磊落,但衡量得失,他也顾不了许多了,身形一动,飞扑直上。
大汉一声未说,飞跃丈外,文俊一手夺过长剑,一声长啸,连人带剑飞射七星羽士,恰在玉姑娘赶到之前。
芝姑娘在玉姑娘怀中,乐极而呼:“俊哥哥,他,他来了!”
文俊来势快如闪电,七星羽士大吃一惊。火速横飘近丈。差点儿中一剑,他无名火发,正待拔剑,另一名大汉正巧赶到。
文俊虎目神光一闪,玉面上布满杀机,剑向左上一劈,随即徐徐下落。
人影乍合乍分,“嗤”一声响,双剑相错,大汉“嗯”一声,长剑隆地,尸身向前一倒。
七星羽士心中大骇,他没看清文俊是怎样出剑的,只觉银芒飞射,胜负已分,文俊却丝纹不动。
他知道这目光隐现,面现杀机的少年人,是有生以来所遇的一流高手,做然之心一扫而光。
这时,另外一名大汉还恕叫如雷,猛扑而到。
七星羽士刚拔剑在手,急促大叫道:“快退。”
可是已经晚了两步,一声惨叫,大汉四肢俱折,鲜血洒了一地。
七星羽士欺身近文俊,恶狠狠他说:“你是谁?心黑手辣,太过分了。”
文俊冷然撇嘴,做然他说道:“剑底下知端晓,用不着查三代履历,要说心黑,据在下所知,惊夭堡的英雄们,在江湖不在第二之下。”
“小子伶牙俐齿,等会儿不伯你不说,白虹耀目,剑啸似若龙吟,文俊心中一惊。
七星羽士这剑,确是神物,剑身银光耀目,两面各自七颗金星,发出金色闪光,隐约可看到剑尖有伸缩不定的半尺寒芒,可是你细看时又一无所有。
文俊心日中暗暗后悔,他该以人皮面具将脸容隐去的。
惊天堡的人大多,自己要用天残剑,岂不暴露了身份!心中一生警觉,使步步为营,小心行事。
在龙形十二剑中,天残剑,威力大减,无法发挥其长,何况七星羽士的七星宝剑是千古神刃呢?所以文俊暗自警惕——
赤雷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