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江阿郎中了剧毒,西门玉霜芳心不由倏然一惊,急问道:“他中的什么剧毒?”
莫秋风冷冷地道:“无影之毒!”
“是你施的毒?”
莫秋风道:“在你们未到来之前,这儿没有第三个人。”
“解药在什么地方?”
“你要解药何用?”
“当然是替我江大哥解毒!”
“用不着了!”
“为什么?”
“他现在是不是正在调息运功,全身已经湿透了。”
经莫秋风这么一说,西门玉霜立刻明白了,难怪江阿郎全身衣服湿透如同雨淋,而且还隐隐有既腥臭气味散出,敢情是在运功迫毒炼化。
既然明白,西门玉霜自然也就不再要解药,不说话了。
于是,空气顿时沉寂了下来。
沉寂的空气是令人窒闷的,使人难耐的。
没多久,莫秋风一声轻咳,又开了口,语气十分客气而温和地说道:“项少侠,老朽想请教件事,少侠肯实告不?”
项君彦道:“前辈请说。”
莫秋风微一沉吟,道:“江少侠可是‘圣刀’传人?”
项君彦道:“不错。”
莫秋风忽然轻声一叹,说道:“老朽错了,早知道他是‘圣刀’传人,就不会对他施毒了!”
他这一声轻叹与那句‘错了’的心意、本是为了他自己的一身功力被废而发。
可是,项君彦却错解了莫秋风的心意,误以为他真的知错悔悟了,遂乃笑说道:“莫前辈,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莫秋风一听这口气,明白项君彦是错解了他心里的意思,也就将话就话的又轻声一叹,道:“少侠说的虽然甚是,可惜,老朽现在才知错,已经晚了!”
“不晚!”
项君彦说道:“只要前辈能真心知错改过,以前辈一身所学,尚来得及为武林正义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受到江湖朋友的崇敬尊仰!”
莫秋风摇头苦笑道:“来不及了,老朽不仅双目已盲,而且气海穴已被江少侠指力点破,功力被废,如今连一个平常人的体力都不如了!”
芸姑一听这话,立时,柳眉双挑,明眸含煞,娇躯倏然一闪,一声不响地就朝仍在跌坐运功炼化迫毒的江阿郎直走过去。
她心地天真纯洁,在她纯洁的心灵中,直觉地认为江阿郎竟然废掉她爹的一身功力,心肠实在太狠毒了。
这时,江阿郎运功已将完毕,也是正值最紧要关头,她只要一扑上,江阿郎就是有九条命,也非得当场完蛋不可!
项君彦与西门玉霜就站在江阿郎的身旁,他二人自是不会容许她扑上江阿郎。
她娇躯甫一扑出,西门玉霜跨步挡在江阿郎的身前,拦住芸姑轻声喝道:“芸姑,你要干什么?”
芸姑没答话,竟倏然抬臂一掌拍出,叱道:“让开!”
她的所学功力比西门玉霜差得实在太远。
西门玉霜没有让开,事实上她也不能让,她一让开,江阿郎也就完了。
其实,此际别说是芸姑根本奈何她不得的一掌,就是一把利刃刺进她的心窝,恐怕也很难使她让开。
这是为什么?
因为她芳心里已经爱上江阿郎,这也就是爱的力量。
芸姑一掌拍出,蓦觉手腕脉门一紧,巳被西门玉霜的一双玉手奇快如电抓住,冷声喝道:“芸姑,你也太不分青红皂白,不明是非了!”
芸姑柳眉高挑道:“我怎么不明是非了,他心肠狠毒,废掉我爹的功力难道还是我爹不对!”
西门玉霜冷冷说道:“江大哥侠骨义胆,是个心肠十分仁厚之人,如非迫不得已,他绝不会轻妄出手废掉令尊的功力,我敢断言,事情一定是令尊逼的,对不对,你可以先问问令尊!”
芸姑方要接话,莫秋风适时扬声说道:“芸儿,这种江湖事你别管,你回爹身边来!”
芸姑迟疑了一下,道:“放开我!”
西门玉霜道:“你要是不问清是非黑白胡乱出手,我就要不客气了,快回到令尊身边去吧!”
话落,手一松,放开了芸姑的腕脉。
芸姑似乎也知道自己差人太远,没说话,一拧娇躯退回莫秋风身旁,西门玉霜也即移步退回原处。
莫秋风轻咳了一声,语音温和慈爱无限地说道:“芸儿,你不会怪爹吧?”
这话,听来似乎很平常,但却含着深深的歉意。
芸姑听得懂,她回到莫秋风身边,本来要问的,一听这话,她不便问了。
于是,她立刻蹲下娇躯,把一颗螓首依偎在莫秋风的怀里,柔声说道:“爹,不管怎么样,你老人家都是芸儿心目中最好的爹,芸儿怎会怪你呢!”
莫秋风颤声说道:“这就好,爹也就放心了。”
江阿郎那浑身湿透的衣服,已被他自己体内的热气烘干了。
他长吁了口气,睁开双目,一见项君彦与西门玉霜静立身旁,连忙挺身站起,说道:“多谢项兄与霜姑娘为我守护。”
项君彦道:“江兄弟别客气,毒都化净了么?”
江阿郎点头道:“多谢项兄关怀,小弟已经没事了!”
项君彦笑道:“真关怀你的是霜姑娘,兄弟,你该好好谢她才对。”
江阿郎连忙朝西门玉霜双手抱拳一拱,说道:“谢谢霜姑娘!”
也不知为什么,西门玉霜娇颜儿竟然微微一红,嫣然说道:“别谢我,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江阿郎不是呆子,从西门玉霜那双美目与娇颜儿上所流露的神情,他已经明白了姑娘心底情意,心弦不由微微震动了一下,暗吸了口气,含笑问道:“姑娘和项兄是怎么通过花树进来的?”
西门玉霜抬手一指芸姑说道:“是她带我和项大哥进来的!”
“哦!”
江阿郎目光一瞥莫秋风,倏然抬手隔空拍开了莫秋风的“软麻”穴,说道:“老人家,原谅在下情非得已!”
莫秋风此刻大概是真悔悟了,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江少侠,老朽明白,老朽不会记恨的。”
其实他记恨又能怎么样?
别说他功力被废,就是一身功力犹在,也无可奈何江阿郎。
这时,莫秋风在芸姑的扶持下,已无力地由地上站了起来。
江阿郎立刻说道:“姑娘,请扶老人家到躺椅上去坐着吧!”
芸姑明眸深望了江阿郎一眼,默默地扶着莫秋风缓缓走到躺椅旁坐下。
江阿郎等莫秋风坐好之后,这才又开口说道:“老人家,在下现在又要旧话重提,请老人家……”
莫秋风倏然抬手一摆,截口说道:“江少侠,你不必再多说,就是杀了老朽,老朽也绝不会答应你的!”
江阿郎两道浓眉一扬,旋即微蹙地道:“老人家,你忍心天下武林遭受杀戮,江湖遍地血腥,血流千里么?”
莫秋风冷冷说道:“江少侠,天下武林遭受杀戮,江湖血流千里,这只是你说的,可是并无事实证据!”
江阿郎道:“老人家,这种事若是等到有了事实证据,天下武林中已是冤魂无数,不可收拾的局面了!”
莫秋风道:“这么说,你江少侠要摧毁‘幽灵门’总坛老朽的那些心血结晶,只是未雨绸缪了!”
江阿郎道:“并非全是未雨绸缪,目前‘幽灵门’在江湖上已经展开了两次称霸武林的野心行动!”
莫秋风道:“老朽请问是怎样的两次行动?”
江阿郎道:“第一,‘幽灵门’掳劫了‘燕赵孟尝客’谷大侠!”
莫秋风淡淡道:“那‘燕赵孟尝客’谷振非在武林中虽然算得是号人物,但并非具有大实力之人,‘幽灵门’掳劫他,显然是与他有仇恨,此举必是复仇雪恨的行动!”
“老人家错了,‘幽灵门’与谷大侠并无仇恨,其所以掳劫谷大侠,实是另有原因!”
“另有什么原因?”
“谷大侠身上有一张藏宝图!”
“‘幽灵门’之掳劫谷振非,目的该是为了那张‘藏宝图’了,对不对?”
“事实正是!”
莫秋风倏然一笑道:“那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江阿郎道:“老人家意思是说这是应该的?”
莫秋风淡淡一哂,道:“老朽不想妄言应该二字,不过,老朽请问,那藏宝可是谷家祖传之物?”
江阿郎道:“不是。”
莫秋风又道:“那藏宝的原主人是谁?知道么?”
江阿郎道:“不知道!”
“这就是了。”
莫秋风倏又一笑,说道:“藏宝既是无主之物,就不能说是什么人该得,什么人不该得,也没有这种规定,谷振非既能从别人的手中得来,‘幽灵门’自然也能由他手里夺取,武林藏宝,群起纷争,你抢我夺,乃是武林中常见之事,何况天下武林本就是个弱肉强食,强者占先的武林!”
话声一落又起,说道:“就拿眼前你江少侠与老朽的情形来说,你若不强过老朽,焉能废掉老朽的一身功力?”
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有些儿道理,但仔细想想,几乎全是强词夺理,歪理。
“歪理”虽然并非无理可驳,但有时候却未免让人有点儿伤脑筋,原因是驳方不愿太伤人自尊,太令对方难堪!
对莫秋风的一番“歪理”,江阿郎也就在这种情形下,深深地蹙起了两道浓眉,一时没有开口接话!
江阿郎没开口,西门玉霜可忍不住了,黛眉儿倏地一扬,娇叱道:“莫秋风,你这是些什么歪道理,你那五十多岁年纪,难道……”
江阿郎一听这语气,已知下面的话绝不会好听,连忙抬手一摆,截口道:“霜姑娘!”
只这么一声‘霜姑娘’,够了,比别人说上一大堆的力量都大,西门玉霜立时住口不言!
江阿郎接着轻咳了一声,缓缓说道:“老人家,在下不想说老人家所言绝无道理,不过,这中间有些问题,因为老人家不明白,所以才会这么说!”
“哦!”
莫秋风翻了翻白眼珠子,问道:“有些什么问题?”
江阿郎道:“武林宝藏,虽是无主之物,人人皆可取得,但是谷大侠取得与‘幽灵门’取得,却有极大的差别不同!”
莫秋风道:“你这不同的意思,可是说‘幽灵门’取得,会用它来扩张实力危害武林,谷振非就不会,是不是?”
江阿郎道:“不错,谷大侠不但不会,而且藏宝全部皆不属于谷大侠,谷大侠只不过是为取藏宝之人效劳出力而已!”
“哦!”
莫秋风道:“那么老朽请问那些宝藏是属于什么人所有?”
“天下百姓!”
“天下百姓?”
“不错!”
“这话的意思老朽不咀白,少侠能否说清楚些?”
“什么地方受了灾祸,旱灾水灾等,什么地方的灾民就是那些藏宝的所有人,老人家明白了么?”
“哦!”
“少侠是说这些宝藏,均将作为赈灾之用?”
“不错!”
江阿郎说道:“就拿这次黄河水灾来说吧,灾民数十万,官府虽有赈济,但那只是杯水车薪,根本不能解决灾民困苦,谷大侠就是为了这才携带藏宝图前往掘宝用以赈灾,不想‘幽灵门’竟于中途掳劫了谷大侠!”
语声微顿了顿,他接着又道:“一位武林奇客于惊闻此一消息之后,为了能适时配合官府赈济灾民,不得已,动用了他老人家昔年的信物,请丐帮与‘第一堡’暂筹垫白银三十万两送交官家赈灾,并派人传谕在下营救谷大侠,全力追回藏宝图,前往取出藏宝归还丐帮与‘第一堡’垫出的三十万两白银!”
莫秋风道:“那批藏宝只值三十万白银之数么?”
江阿郎道:“当然不止!”
“大概有多少?”
“可能有数百万之巨!”
“那多余之数将作何用途?”
“由谷大侠清理统计出实际价值数字,交由那位武林奇客捐赠修建各地破旧寺庙,余则留作以后赈灾之用!”
“所有藏宝全是金银财物,别无其他东西么?”
“老人家这其他东西指何而言?”
“如前古神兵利器、宝刀、宝剑、武功秘笈之类!”
江阿郎道:“据说那批藏宝乃是古代一位大臣毕生贪赃所聚,除金银珠宝玉器外,别无一件与武林有关之物!”
莫秋风道:“你所言可是实话?”
江阿郎道:“在下说的句句是实!”
莫秋风微一沉吟道:“对那批藏宝,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的?”
江阿郎道:“在下曾听恩师说过!”
莫秋风默然了刹那,道:“你说的那位武林奇客便是令师,是么?”
“不是,是另外一位,他老人家与在下恩师是忘年之交!”
“少侠能赐告是那一位么?”
“可以,他老人家便是武林人称‘不第秀才’的上官先生!”
“原来是那酸秀才!”
“老人家如此愿将那构造蓝图赐交在下了么?”
莫秋风对一问题未作任何表示,接着说道:“老朽请问,‘幽灵门’的另一项行动是什么?”
江阿郎道:“其另一项行动便是已在武林中展开了杀戒!”
“杀的都是些什么人?”
“第一堡的属下!”
“在什么地方?”
“唐沽,天津两地!”
“这绝不会毫无缘故吧,必是那两处地方的人惹了‘幽灵门’的人!”
“哼!”
这一哼声是发出西门玉霜之口!
莫秋风立刻说道:“西门姑娘,你哼什么?”
西门玉霜黛眉微微一扬,方要接话,江阿郎已朝她抬手一摇,说道:“老人家,事实确是毫无缘故,‘第一堡’那两处地方的属下要是惹了‘幽灵门’的人,在下就不会说那是‘幽灵门’在武林中展开的一项行动了!”
莫秋风翻了翻白眼珠子,道:“难道‘第一堡’别处地方的属下,也都未有人与‘幽灵门’的人发生什么冲突?”
“没有!”
江阿郎朗声说道:“一个也没有!”
莫秋风道;“你怎能断言?”
江阿郎道:“这并非断言,在下已经查问过了!”
莫秋风道:“向谁查问的?”
江阿郎道:“西门堡主!”
莫秋风忽然轻声一笑道:“他自然偏袒自己的属下,片面之言,不足为信!”
西门玉霜黛眉倏又一扬,又要开口,却又被江阿郎飞快的摆手阻住,缓缓说道:“老人家应该明白,西门堡主德望威誉两重武林,以‘第一堡’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所言应该相信,西门堡主也不是那种偏袒属下,可惜声誉,自私护短之人!”
莫秋风道:“那是你江少侠的看法,老朽却不以为然,何况武林中自誉正直坦荡,实际心怀鬼诈,挂羊头卖狗肉的人多的是!”
江阿郎淡然一笑道:“老人家说的这种人,在下不愿否认武林中绝对无有,但是西门堡主却绝不是那种人!”
莫秋风道:“那很难说,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江阿郎道:“在下另有原因足以证明西门堡主不是那种人!”
莫秋风道:“什么原因?”
江阿郎道:“对于‘幽灵门’此次行动,屠杀‘第一堡’属下的动机目的,在下已查问的十分清楚!”
“哦!”
莫秋风微一沉吟道:“你向谁查问的?”
江阿郎道;“是一位‘幽灵门’属下的高手!”
“是谁?”
“老人家原谅,目前还不能说!”
“他还在‘幽灵门’中?”
“在与否,皆非在下所愿答!”
莫秋风再次沉吟了刹那,说道:“少侠既然不愿答,老朽自是无法勉强,不过,有个问题,老朽甚感不解,少侠能予说明么?”
江阿郎道:“什么问题?”
莫秋风道:“据少侠言,‘幽灵门’之行动目的,意在称霸武林,对不对?”
江阿郎淡淡道:“这问题对与不对,老人家心里应该比在下犹为明白清楚!”
莫秋风干笑了笑,道:“老朽请问‘第一堡’能够代表整个武林不?”
江阿郎道:“不能,但是‘第一堡’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两高,实力雄浑,实为‘幽灵门’称霸武林的大障碍!”
莫秋风道:“那么少林,武当等七大门派,丐帮与及‘三庄’呢?难道他们的实力全都不如‘第一堡’,全都不足成为障碍么?”
江阿郎道:“武林七大门派与丐帮等都有其不可轻侮的实力,尤其是少林武当与丐帮,这两派一帮,不但门人弟子众多,而且人材辈出,代有绝世高手,丐帮弟子更是遍布天下,‘幽灵门’虽高手如云,实力庞大,皆难与这两派一帮抗颉。”
“这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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