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不凡一抖手中血剑,慢慢举起,大声说道:
“血剑在此,各位尽可看个够,如欲一睹剑刃,恕我歉难从命,血剑一出,无血不归,我不能拿任何人的性命当儿戏。”
三才会地堂堂主詹明秋嘿嘿的冷笑道,说道:
“嘿嘿,这可由不得你,今天三派交手齐集在此,为的就是你这一条命,夺下血剑,斩掉你吃饭的脑袋,正是大伙儿一致的目标,从此也就再也不会有人,为五柳庄的这一群孤魂野鬼索仇讨债。”
剑拔弩张,山雨欲来,为了血书、血剑,看来一场血风腥雨已是无可避免了。
场外忽然起了一阵骚动,有一个豹头鹰眼,身材矮胖的老头,带领着一群人,从外面越众而入,声洪气壮的说道:“对,詹堂主之言对极了,夺下血剑,割下这小子吃饭的脑袋,就可一了百了,天下太平。”
詹明秋、包玉刚,马千里、乃至陈宝山父子祖孙,一见来人,齐皆抱拳为礼,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西门堡主。”
来人环施一礼,作为回报,两道冷电似的眸光凝注在血剑上,继续说道:
“当然,你如肯痛痛快快的,将血书、血剑交出来,毁掉血轿,即刻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再提复仇二字,本堡主或可与天下英雄情商,网开一面,饶了你一条狗命。”
“对!交出血书、血剑,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江湖!”
“对!毁掉血旗、血帖、血轿,毁掉徐不凡,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交出血剑、血书来!”
“交出血剑、血书来!”
“杀了他!”
“杀了他!”
大家一阵鼓嗓,一下子就将情绪炒熟了,十目所视,十手所指,齐将目标集中在血剑上。
有那性急之人,脚步已在移动,包围的圈子越来越小。
二老八骏见此情状,皆怒形于色,彼此各占一个方位,砸将群豪挡在三丈以外,不准任何人越雷池一步。
徐不凡横扫全场一眼,双目直瞪瞪的凝注在豹头老者的脸上,沉声说道:“阁下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西门堡主西门豹?”
豹头老者干咳了两声,皮笑肉不笑的道:“不错,老夫正是西门豹。”
“好极了,你来的正是时候,下一站我本来打算去西门堡找你,你来了也免得徐某再多跑腿!”
“徐不凡,你找老夫做什么?”
“西门豹,何必装傻,眼前有一百多座坟墓,徐某的血轿上仅仅才有十五颗骷髅头,还有很多血债没有收回来。”
西门豹望着眼前无尽的坟墓上,嘿嘿冷笑着说道:
“当年你能死里逃生,已属万幸,如不想血染黄沙,再添新坟,最好接受老夫的逆耳忠言。”
“我没工夫和你扯淡,咱们算帐要紧,你不会否认这百十座坟墓中,也有阁下的恩赐吧?”
“这是事实老夫无意否认。”
“先师与西门堡有宿怨?”
“没有。”
“曾得罪过贵堡的人?”
“也没有。”
“既丸宿怨又无仇隙,为何要下此泯灭人性的毒手?”
“说来说去还不是为了血剑,血书,怪只怪五柳先生黄天德鬼迷心窍至死不悟,要是趁早交出来,何至于毁宗灭派,一败至此。”
“血剑、血书乃武林瑰宝,是黄家祖先遗留下来的东西,你们凭什么要先师交出来呢?”
西门豹再度将寄目光凝注在剑身上,道:“你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可知这血剑的来历?”
“家师虽保有血剑,并不想持剑骄人,故而不曾提及。”
“让老夫告诉你,长长见识,三百年前,武林中出现一位‘血魔王’,手中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由于杀人太多,剑刃血气太重,最后,宝剑一旦拔出,不杀人便无法还入鞘中,故有‘血剑之名’,‘血剑’一出,无血不归,就是由此而来的。”
人群中有一个年老人大声说道:“那为何又有人称血剑为圣剑?”
西门豹振振有词的道:“血剑虽然霸道,却无疑是天下第一神器,一度曾为前辈贤者所得,拨乱反正,斩魔驱恶,为天下武林缔造一段清明佳话,故又有‘圣剑’之誉?可恼黄家私心自用,密而不宣,致使圣剑蒙尘,几达百年之久。”徐不凡理直气壮的道:“你为何不说是先师用心良苦,为免武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才密而不宣?”
“可是,事到如今,这个密是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
“也许是道消魔长,恶扬善隐,合该圣剑复出,驱魔斩恶,开创另一回合的清明景象来。”
西门豹脸一沉,道:“徐不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不凡的脸上掠过一抹杀机,道:“好说,徐某要开始讨帐了,当我数到三的时候,就是你人头落地的时间,换句话说,你准备的时间并不多,有什么遗言后事,最好从速交代清楚。”
再度将剑举起,朗声说直:“各位,机缘凑巧,看来大家是可以饱一饱眼福了。”
“一!”
接着,马上喊出第一个数字。
大家的心情,关心西门豹的生死,远不如想一睹血剑的锋芒来得强烈,这就是人性。君不见,看到别人成功,得到的可能只是羡慕与妒嫉的混合体,看到别人失败,则会给许多人带来快慰。
场中登时静下来了,大家皆瞪大了眼,等着看血剑。
“二!”
空气冻结了,静得可听银针落地之声。
紧张!紧张!紧张得大家皆透不过气来。
血剑仍交举在徐不凡的手中。
西门豹也握住他自己的剑柄。
恶战一触即发!
生死就在眼前!
“三!”
这是死亡的讯息。
大家均停止呼吸。
西门豹首先拔剑在手,虎扑而上。
呛!随着徐不凡拔剑的动作,响向起一阵龙吟似的鸣声,但见银虹一闪,霞彩漫天,大家翘首以待的血剑,终于出了鞘。
这剑的确旷古绝今,世无其匹,通体明亮如银,但剑气却血红如残阳晚霞隐约中并有神嚎鬼哭之声,使人闻之胆寒,毛骨为之悚然。
徐不凡将剑鞘交给丁威,立即投入西门豹的剑影之中。
西门豹先发制人,又系率众而上,他本人更是一等一的好手,原以为定可稳操胜算,那知,血剑一出,情势大变,西门豹一口气攻上去十三剑,他的剑却断成了十四截,当真是摧金碎玉,削铁如泥。
其他的人更不用说,全被血红似火的剑气,神嚎鬼哭的鸣声慑住,不是临阵畏缩,便是被二老八骏挡住。
甫一照面,胜负之局已分,西门豹心头大骇,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上半身后滚翻,连打三个跟斗,弹飞而起,企图凌空虚遁。
“纳命来!”
血剑红光陡炽,徐不凡跟着卯上去。
剑气似晚霞烧天!
血雨如天河倒灌!
西门豹的一颗人头已落到了徐不凡的铁耙上。
按理,杀一可以儆百,偏偏,血剑的价值似乎远在生命之上,徐不凡人尚在半空中,陈宝山祖孙、马千里、包玉刚、詹明秋,同声一喝,已从四面八方攻上来,打算以多为胜,抢夺血剑。
徐不凡从来不作无谓之争,更不愿滥伤无仇之人,应付的方法妙极了,趁大伙儿人招未到,猛打“千斤坠”,飘然落地。
这一手的确高明,群豪去势极猛,志在必得,想不到竟告扑空,有好几个人差点凌空相撞,不仅狼狈,而且有一种受人愚弄的感觉。
相继落地后,詹明秋怒不可当的道:“徐不凡,就算你是—条滑不溜丢的泥鳅,也休想逃出天下英雄的手掌心。”
徐不凡寒着脸,道:“各位此来的目的究竟何在,不妨摆明了说,这样大家都方便。”
无敌庄主马千里道:“想要你的命,也想见识见识血剑,血书!”
徐不凡将血剑斜直举起,道:“血剑在此,如果各位纯粹是想看一看,现在就可以看一个够,至于说要徐某的命嘛,那就要凭你们自己的本事。”
静止的血剑更好看,剑刃闪闪发光,在金光的外围,另有—圈血影围绕,如影随形,凝聚不散。
陈宝山的父亲陈沧海,忽然大步冲进来,干笑了两声,道:
“隔靴抓养,光看有什么用,你小子如果有诚意,就交给老夫使一使,试一试。”
徐不凡先将西门豹的脑袋交给毛奇处理好,双眉一挑,当即痛快的答应下来,道:“可以可以,但是有几句话我想先说清楚。”
任何人都没有想到,徐不凡会答应将血剑交给陈沧海,大家皆精神振奋,一阵骚动,包围的圈子立又缩小许多。
徐不凡一字一句的道:“老庄主,首先我要提醒你,血剑一旦交在你手上,可能有性命的危险。”
陈沧海双肩一耸,声洪气壮,道:“这无须小友操心,千斤庄人多势众,还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暗中也许另有厉害的角色躲藏着。”
“小友何必长他人之志气,老夫不信有人能在你徐不凡的面前,将血剑抢走。”
“第二:老庄主,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血剑只是借你一观,看完之后,即刻物归原主,如想打什么歪主意,想据为已有,小心你吃饭的家伙。”
“当然,当然。”
徐不凡望了王石娘、高天木一眼,不再言语,抖了手将血剑掷给陈沧海。
陈沧海接剑在手,左瞧瞧,右看看,模模剑身,弹弹剑刃,还试着比划了几个招式,可谓得心应手,爱不忍释。
群豪中一阵喧哗,包玉刚粗声大气的道:“徐不凡,你这样未免太厚此旧彼,我们三才会难道就不可以一睹血剑、血书?”
徐不凡道:“可以,只要大家规规矩矩,无人包藏祸心,我保证大家都可以轮得到。”
陈沧海走了几招剑法,意犹未尽,道:“血书呢?何不取出来一并开开眼界?”
徐不凡磊落大方,可也不是有求必应,道:“你最好不要贪心不足,先还血剑,再看血书。”
“应该,应该!”
口中应着,剑已递出,不是还剑,而是攻击,而且来势极猛,快如电光石火,迫得徐不凡不得不仰身后退。
这事并未出徐不凡的意料之外,神兵利刃,人人必欲占为已有而后快,王石娘、高天木早有万全的准备,陈沧海一发动,二人便从左右两侧夹攻上来。
讵料,陈沧海老谋深算用的是佯攻之计,虚晃—剑,王石娘、高天木攻到时,他已提足飞上了天。
“追!”
徐不凡,高天木、王石娘,二话不说,弹身猛进。包玉刚、詹明秋、马千里,见猎心喜,也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冲上去。
千斤庄的老少数十人,动作更快,早已布下了一道道天网,准备拦截。
喊杀震天,血雨喷洒,千斤庄的第一道防线,抵挡不住群豪的强攻,首先溃不成军,横尸当场。
第二道防线同样挡不住马千里。詹明秋、包玉刚的联手合击,被中央突破。
另一个方向,徐不凡割卜后发而先到,眨眼已近在咫尺。
“你找死!”
徐不凡的左铁臂猛一探,短刀电掣而出,卡察!陈沧海吃饭的家伙已应声滚落尘埃。
同一时间,徐不凡右手疾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血剑抓过去。不料,陈沧海人头已失,向前冲飞之势未竭,尤其在生死一发的当口,已将血剑月兑手掷出,是以,徐不凡抓到的只是一只空手,反被陈沧海的尸身带落到地面来。
血剑已到了陈沧海的祖父手里。
高天本怒冲冲的说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贪念一生,如鬼魅附身,我看你们祖孙四代,今天注定要埋骨异乡,沦为野鬼。”
发话同时,早已咬着尾巴追上去,乾坤圈往他头上一套,卡察!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立刻搬了家。
然而,高天本并未抢到血剑,早在他临死之前,又将血剑掷给他的儿子,也就是陈宝山的祖父。
刹那之间,千斤庄已接连丢了两条命,却毫无悔懊子心,陈宝山的祖父势竭而落,脚尖一点地,又告腾空而起,意欲突出重围,独占血剑。
石娘娘凌空猛追而上,道:“奇珍异宝,惟有德者居之,妄图非份,必然在劫难逃,我看你们千斤庄,从今以后可以除名了。”
眼看王石娘已近在眼前,急将血剑扔给陈宝山,恶狠狠的道:“老夫与你拚了!”
王石娘志在血剑,本欲绕过他,直扑陈宝山,对方却强行拦阻,不肯退让。不禁惹恼了石娘娘,道:“你想死就死吧!”
风火剑出手无情,立将陈宝山的祖父腰斩。
经过这一瞬间的阻搁,陈宝山已在十丈外,将詹明秋、包玉刚、马千里等人,远远抛在后头。
却抛不开徐不凡,和他奔了个齐肩并步。
“陈庄主,为了血剑,千斤庄已丢了三条命,悬崖勒马现在还来得及。”
“正因为已经丢了三条命,我陈宝山豁出去了。”
“钱财珍宝,乃身外之物,生命才最可贵。”
“知道生命可贵,就退下去,别再为身外之物操心。”
“血剑乃先师遗物,徐某有责任追回来。”
“现在是千斤庄的,陈某有责任保护它……!”
“陈宝山,我说过,谁要是敢打血剑的歪主意,我就要他吃饭的家伙。”
“此一时,彼一时有血剑在手,谁也奈何不了我。”
“陈宝山你不要忘记,血剑是徐某借给你们看的。”
“徐不凡你给我听清楚,血剑根本就没有主人。”
“你不还!”
“不还!”
“好,你想寻死我就成全你!”
陈宝山立以行动代替了答覆,徐不凡还没有来得及出手,他已抢先攻出一剑,徐不凡习惯性的举臂格架,金铁交鸣,火星进裂,血剑剑无虚发,铁臂居然被削去了一大块。
这一来,不禁激起了徐不凡的万丈怒火,左臂袖箭短刀齐出,右手提足一掌真力,猛劈他心胸要害,陈宝山空有血剑在手,竟然用武无地,第二招才递出一半,手臂已被袖箭打穿,半途而废,紧接着,头上清风过,月复内滚油浇,人头落地后,胸部又吃了一掌,蓬!徐不凡盛怒之下,用力极重,无头的尸体,震飞起一二丈高。
徐不凡顾此失彼,眼睁睁的看看血剑飞上了天。
飕!飕王石娘,高天木掠顶而过,飞身追上去。
奇怪,一震之力,虽然其大无匹,于理应是直上直下才对,此刻,血剑却似是长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飞向山腰,飞向密林,高天木、王石娘施尽全力,依旧追它不到。
徐不凡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心念动处,法力陡生,血剑之上落下无数冰雪,很快便堆积如山,将血剑冰冻在冰山里,再也动弹不得。
林木甚密,冰山之内还冰冻了三棵树,蔚为奇观。
徐不凡冷冷一笑,道:“钟玉郎,不必藏头留尾,你可以出份。”
正前方一棵大树之上,枝叶一阵颤动,钟玉郎飘然而现,冽嘴笑道:“徐兄好眼力,钟某单刀赴会,依然逃不过你的法眼。”
这话挑明了只有他一个人在此,徐不凡偏不吃这一套,手指另两棵大树,沉声说道:
“还有两位朋友可是布鲁图、乌兰格兄?徐不凡在此候驾。”
行藏已露,布鲁图、乌兰格自知无法再躲藏下去,大笑声中,相继现身,落在钟玉郎身侧。
王石娘骄指如戟,口中念念有词,道:“山石后面的朋友也出来吧,乱石加身,头破血流的味道可不好受。”
见山石后动静全无,难以数计的飞蝗石,便如冰雹似的落下,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一群星衣大汉、双手抱头,急如星火,张惶失措的从一方巨石之后窜出来。
有些动作迟缓的,被乱石砸中,疱大如拳,呼疼呼痛不已。
钟玉郎气得直跺脚,怒声说道:“徐不凡,你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作法。”
王石娘不待徐不凡开口,便破口大骂道:“放你的狗臭屁,是你们先作法施术,企图截夺血剑,大玩恶人先告状的无聊把戏。”
钟玉郎更怒更气,方待恶语相加,徐不凡目注布鲁图、乌兰格,沉声说道:“令师巴尔勒怎未同行?”
布鲁图没好气的道:“家师的行踪,无须阁下动问。”
“此乃中原,徐某当然有权过问,如胆敢与我朝奸贼勾勾搭搭,被徐某抓到了证据,轻则驱逐出境,重则就地正法,绝不宽贷!”
这话口气太大,简直没将巴尔勒看在眼内,布鲁图的鼻子都气歪了,气愤愤的道:“徐不凡,天下人走天下路,你管不着我们到那里去,也管不着我们与什么人接触。”
“抱歉,天下人管天下事,徐某偏要过问,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们师徒与姓钟的父子究竟是何关系?”
“朋友!”
“就这么单纯?”
“你可以自己去调查。”
“希望你们自己招认。”
“哼!你这是作白日梦。”
“我现在想知道你们此来的目的?”
钟玉郎抢先说道:“可大可小,可武可文。”
徐不凡道:何谓小的文的?”
“丢下血剑、血书,拍拍走路,钟某保证不伤你们一根毫发。”
“大的武的又如何?”
“血染黄沙,命归九幽!”
徐不凡一指小冰丘,寒着脸说道:“血剑在此,有本事你就自己去拿吧!”
钟玉郎挑眉瞪眼,一脸傲气,道:“拿就拿,难道你以为钟某真的拿不到。”
单手一指,邪术随念而生,他自知火攻不易,改为力震,但闻霹雳当头,冰花四溅,力道猛锐绝伦,冰丘立被震出一个大洞。
布鲁图、马兰格也没闲着,相继出手助阵,暗力激射,震声如雷,冰丘四分五裂,随时都有互解的可能,徐不凡暗吃一惊,心想:“这三人神通广大,法力深不可测,是我小看他们了。”
心念中,忙运起“玄冰大法”,先将冰丘修整弥补好,然后掉转头来,截住钟玉郎,怒声喝道:“钟玉郎,咱们之间,迟早免不了会有一场生死之搏,今日机会难得,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尽管施出来好了。”
钟玉郎吼叫一声:“好极了,老子早有此意,咱们不死不散!”
二人积怨酝,心意相同,立即缠斗在一起。
王石娘、高天木与布鲁图、乌兰格亦各不相让,早巳抓对厮杀,难解难分。
六人三对,各显神通,时而腾空扑击,时而滚地扭打,时而掌剑交挥,对而术法对抗,打得天昏地暗,打得日月无光,称得上是百年来难得一见的一场大决战。
就在六人热战方酣的当中,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以及一大群黑衣大汉,在侯方的领导指挥下,一声不响的扑向冰丘。
他们皆不会法术,掌劈!剑斩!刀砍!方法虽笨,效果却极为显明,转眼工夫,冰山头已被削平,距冰剑之处尚不足五尺。
徐不凡睹状大为焦急,却被钟玉郎缠死,无暇分身施展法力。
王石娘摆不月兑布鲁图。
高天木也甩不掉乌兰格。
这是钟玉郎计划好了的陷井,由他们三人缠住徐不凡主仆,由侯方率众抢夺血剑,徐不凡急如滚油浇水,暴喝一声:
“住手!”
虚攻一招,身形拔空而起,还没有来得及施展,玄冰大法,已被钟玉郎在空中截住,难越雷池。
石娘娘、高天木左冲右突,同样无法月兑出布鲁图、乌兰格的纠缠,徐不凡主仆如龙浅滩,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冰上渐渐消减,血剑眼看就要沦入敌手,二老四骏适时赶到现场,奋力争战,总算使恶劣的情势暂时稳定下来。
可是,好景不常,不旋踵间,马千里、詹明秋,包玉刚也率众赶到,冰丘附近龙争虎斗,又展开一场大混战。
所幸,彼此各怀鬼胎,互为掣肘,抵消了不少力量,血剑仍冰冻在冰下三尺,安然无恙。
候方有鉴及此,大声说道:“马庄主、詹堂主、包堂主,鹬蚌相争,检便宜的是徐不凡,咱们何不先合力除掉二老四骏,取得血剑,然后再谈归属?”
彼此目标相同,利害一致,自然一拍即合,齐将矛头指向二老四骏,一时喊杀震天,人如潮涌,二老四骏压力沉重,马上进入最紧急的危险关头。
狼奔犬走,虎跃鹰扬,对方人手太多,二老四骏守不住小冰丘,被迫节节败退,处境危如燃眉。
蓦要此刻,场中涌进一大堆身穿道装的人,为首之人正是古月蝉,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把这么座小冰丘给我围起来,谁要是敢动一动,就给我杀!”
言毕,弹身跳上了冰丘顶。
众道士齐声应诺,趁群豪拚斗,无暇兼顾的空档,立将冰丘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道士装束有别,有的头扎白色丝巾,有的是紫色,紫色者少,白色者多,总数约在五六十名,每一个人的胸前,皆绣着一个血红似火的火焰标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侯方原打算只要制住二老四骏,就可稳得血剑,没料到半路杀出一个古月蝉,血剑得失要紧,那还有闲情逸致做对付丁威等人,当形倒转,立又返身扑回。
无敌胜马千里疑云满面的道:“你是谁?”
古月蝉声答道:“古月蝉,你也可以叫我胡缠。”
“何门何派?”
“火焰教。”
“没听说过。”
“现在你已经听说了。”
“此来何为?”
“一来为了血剑,二来想扬名立万。”
“想扬名立万?如何扬名立万?”
“简单,杀几个有头有脸的人,就可扬名天下,一夜成名。”
“古月蝉,你大言不惭,目中无人,难道不怕天下英雄群起而攻!”
“群起而攻,成名更快,心所愿也。马庄主不服气,不妨上来试一试。”
口气太大,目空一切,语气充满挑战的意味,顿使马千里下不了台,武林中人一向视名如命,在这种情形下,马千里若不出手应战,从今以后,他就休想再在江湖上走动了。
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马千里大喝一声:“我活劈了你!”
剑走中宫,掌劈偏锋,弹身虎扑,有如搏兔苍鹰。
当!古月蝉好厉害的功夫,拔剑出招,一气呵成,两剑甫一接触,马千里虎口发麻,剑已月兑手,古月蝉挺剑再进,马千里的脑袋已搬了家。
“滚!”
古月蝉再飞起一脚,马千里的尸体从群豪头顶掠过,摔落在三丈以外。
一招!一招就要了马千里的命,干净俐落,一鸣惊人,看身手,瞧架式,一点也不输于徐不凡,火眼真人的高足,的确不同凡俗。
古月蝉扬目四顾,傲然卓立,声音娇而冷,道:“那一位还不服气,欢迎上来赐教。”
一句话激怒了所有的人,詹明秋、包玉刚,两名银衣使者,四名铜衣使者,以及更多的黑衣大汉,各派高手,像潮水似的攻上去。
古月蝉厉害,她手下的白巾道士,尤其是紫巾道士也不含糊,所有的人仅仅攻出一半,便被众道士拦截下来,无法接近冰丘。
这一战,火焰教真的成名了,任何人皆不得不刮目相看。钟玉郎、徐不凡等人也不例外,已停止争斗,围拢过来。
钟玉郎怒冲冲的道:“胡缠,休得耀武扬威,有本事滚下来见个真章。”
古月蝉格格冷笑道:“会的,当姑女乃女乃取到血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你字出口,猛地朝冰丘劈出一掌,蓬!好大的威力,如削似切,冰屑飞溅,冰丘上马上出现一个大窟窿,血剑豁然而现。
“不许动!”
“不许动!”
血剑太重要了,徐不凡主仆奋不顾身,钟玉郎、布鲁图、乌兰格、包玉刚、詹明秋等人舍命以扑,刹那之间,小小的冰丘上至少窜上来二十个人。
每一个人皆必欲得之而后快,每一个人皆尽全力阻止对方,可惜血剑只有一把,绝大多数的人注定要失望。
说时迟,那时快,大家已登上冰丘,无数道暗力撞击在一起,轰然巨震声中,冰丘立告瓦解,血剑也被激荡的旋涡推上了天。
一冲之势,快速绝伦,眨眼已穿过树梢,当大伙儿弹身而起争夺时,怪哉!突然间却再也找不到血剑的踪迹。
虽说此时天色已暗,视线欠佳,但凭群豪的功力修为,绝对不会连一柄剑都看不见,大家众目睽睽,虎视眈眈,自然更不可能从眼皮子前面掉下去。
上不了天,入不了地,血剑会跑到那里去?
大家皆一片茫然,立作鸟兽散,漫无目标的追下去。
徐不凡也领着王石娘、高天木、二老四骏,朝黄家的墓园走去。
天叟丁威仍狐疑满月复,道:“少主,当时你飞得最高,速度最快,应该看出一点端倪吧?”
“嗯,血剑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我是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是什么人?”
这句话是二老四骏齐声追问的。
“林木太密,来人速度又快,一晃而逝,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可知此人的去向?”
“很难确定。”
“莫非来去无声?”
“声音当然会有,但在那种情形下,谁也听不见。”
“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追寻?”
“先回血轿去,待大家聚齐后再作计较。”
返回墓园,另四骏早将陈宝山祖孙父子的四颗人头处理好,正在朝这边张望,何二呆则仍在利用时间,修整花草树木。
血剑得而复失,徐不凡心头甚觉懊恼,默默向血轿走近,高天木上前说道:“主人,要不要奴才与石娘,施展法力,到处搜搜看,说不定可以查到这个神秘人物的行踪。”
徐不凡方欲张口答应,忽又脸色一沉,道:“什么人?”
血轿内伸出一只葱管儿似的玉手,打开轿帘,走出一位肥瘦适中,腿长腰细的姑娘来,正是断肠人。
断肠人今天虽未将整个上半身,套在黑色布袋内,头上却戴了一个黑色头罩,除了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外,还是看不到她的本来面目。
她是什么时候钻进血轿的?四骏事先毫无所觉,单凭这一手功夫,就够骇人听闻,四个人面面相觑,连呼:“惭愧!”不迭。
徐不凡从容不迫的说道:“在双塔寺,承蒙姑娘鼎助,使血轿得以保全,在下铭感在心,特此致谢。”
断肠人的眸子,在徐不凡身上转来转去,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娇声娇气的说道:“小事一件,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话锋一转,徐不凡又换了一副脸色,道:“但是,恩归恩,怨归怨,你擅入他人轿内,徐不凡还是不能不追究。”
断肠人冷笑一声,道:“徐不凡,你变得好快。”
“我是就事论事。”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你进入血轿的目的?”
“是……是想找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对不起,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找到没有?”
“没有。”
“所以,你今天又来了?”
“今天来,不单单是为了找东西,另外还有原因。”
“你直说吧,我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断肠人从身后取出一把剑来,赫然竟是血剑,淡淡的说道:“为了物归原主,退还你这一把破剑。”
血剑乃武林瑰宝,人人舍命以争,断肠人却视为破剑,甘愿拱手让人,宁非咄咄怪事?
徐不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了一句:“姑娘要还给我?”
“是呀,一个修为有素的人,心随意动,意动招发,可以伤人于无声无息中,要兵器刀剑何用?”
玉手一扬,当真将血剑掷过来。
徐不凡接剑在手,道:“谢谢你,看来对你是越来越难了解了。”
“有什么难了解的?”
“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将血剑抢到手,现在又送回来了,难道这还不够古怪?”
“这没有什么古怪。抢血剑只是顺手牵羊,目的是想消弭一场无法止息的争斗。就当时的情形而言,血剑好像是一根骨头,群豪是狗,只要骨头存在,狗群就会永无止息的争下去。”
“姑娘比喻的好,我可否请教尊姓芳名?师承何派?”
“蛮荒野女,从未通名道姓,你就叫我断肠人好了。”
“断肠人自然别有一番伤心怀抱,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幸的遭遇?”
“往者已矣,我不想谈过去。”
“那么,谈谈你的师承如何?”
“我与家师离群独处,相依为命,既未开宗立派,亦不想与人争长论短,实要乏善可陈。”
“敢问令师上下怎么称呼?”
“徐不凡,你问得太多了,再见!”
说走就走,去势如风,霎眼便消失不见,徐不凡想拦也拦不住。
河北饶阳县,是一个大县,已是一个富县,县太爷钱九通已在任十年,不知搜到了多少民脂民膏,单是小老婆就娶了九房,环肥燕瘦,老蚌新蛤,害得他骨瘦如柴,疲于奔命。
这日中午,钱九通正在九姨太房里小睡,九姨太在一旁唠唠叨叨说个没完没了,嫌他不中用,钱九通心余力绌,只好用珠宝金银来塞她的嘴。
“笃!笃!笃!”
突闻门外有叩门声,由捕头的声音说道:“启禀老爷,有人在大堂喊冤,请大人即刻开堂审理。”
钱九通睁开朦胧睡眼,伸了—个懒腰,一面向外走,一面嘟嘟喃喃的自言自语:
“当官不自在,自在别当官,这群王八兔崽子,没有事撑着,就喜欢来打官司。”
来到大堂之上,堂下站着一个干巴老头,先拍一下惊堂木,耍耍威风,然后大声喝问:
“本县正在睡觉,如果没有十足的理由,小心你的。”
一见县太爷,干巴老头马上扑跪在地,呼天抢地的道:“冤枉呀,冤枉,请大老爷为民伸冤。”
钱九通显然还没有睡醒,有气无力的道:“你叫什么?有什么冤情?”
“小老儿黄铁牛,我的女儿黄玉兰被人奸杀了。”
“是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是未遂而杀人。”
“可曾抓到凶手?”
“凶手在逃。”
“知道是谁吗?”
“是杜太傅杜伯元的独子杜家驹。”
太师、太傅、太保乃一品大员,位极人臣,尤其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到这时候钱九通才真正清醒过来,猛的一拍惊堂木,道:“杜太傅位高权大,国之栋梁,信口雌黄可是要杀头的。”
“小老儿句句实言,不敢有—句假话。”
“杜家驹人中龙凤,风流倜傥,会看上你的女儿?”
“小老儿虽然家贫,玉兰却是天生的一个大美人。”
“这事可是你亲目所见?”
“是小老儿亲目所见,杜家驹侵入小女闺房,意图不轨,玉兰抵死不从,被他追杀在大门口。”
“可有人证?”
不知何时,大堂门外已麇集了大群围观的民众,有不少人同声说道:
“杜家驹色胆包天,仗势欺人,横行乡里,无恶不作,不知道遭蹋了多少良家妇女,这事我们都在场亲眼目睹,可以作证。”
黄铁牛补充道:“太傅府的家人杜福也在场,请大人作主。”
太傅的官位太大,钱九通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可惹不起,眉头一皱,沉声说道:“黄铁牛,你先到签押房候着,待本县查明真相后,再行升堂提审。”
立有一名捕快将黄铁牛领至签押房,并将围观的民众驱散。
钱九通正打算退堂,猛听笃!的一声,大堂之上突然多了一面血红色的旗子,捕头大吃一惊,游目四望,却连来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望着红色小旗,钱九通茫然无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曲捕头上前说道:“血旗,血轿主人徐不凡的信物。”
“徐不凡是干什么的?”
“是中山王之后,徐全寿之子,也是一位响叮当的武林人物,听说血旗一出现,必会有人头落地。”
“他来本县找谁?”
“现在还不知道,要等血帖送到后才能弄明白。”
钱九通拔出血旗,往地上随便一丢,对堂下的衙役说道:
“管他找谁,反正不会是找本官,等一下这个徐不凡如胆敢再来,先给我逮住再说。曲捕头,备轿,咱们到太傅府去一趟。”
备好轿子,又带了四名捕快,直奔太傅府,适逢杜伯元告假在家,一听父母官来了,忙亲自迎了出来。
肃客入内,分宾主坐定,钱九通说明来意,杜伯元脸色大变,道:“你说什么?我儿子又犯下了奸杀的案子?”
钱九通字斟句酌的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苦主目前还在县衙的签押房。”
杜伯元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气虎虎的道:“荒唐!荒唐!来人呀,去把家驹这个畜牲给我叫来。”
一名家人领命而去,不一时,走进一个眼神不正,神态猥琐,穿着华丽,却骨瘦如柴,一望便知是酒色过度的纨袴子弟,二十七八岁的年纪,看上去要比他实际的岁数大得多。
杜家驹的身后,紧跟着一人,是家丁杜福。
杜伯元正在气头上,大声喝问:“家驹,我问你,黄玉兰是不是你奸杀的?”
杜家驹望望父亲,瞧瞧县太爷,支吾其词的道:“这……?这……?”
“说呀,到底是不是你?”
“是黄玉兰太倔强,不肯和孩儿相好,所以……”
“所以你就把她给杀了,对不对?”
“我是气愤不过,才把她杀掉的。”
“混帐!混帐!你可知道,杀人是要偿命的。”
盛怒之下,不由分说,上去就是两个耳光子,杜家驹见父亲动了真火,忙不迭的双膝跪了下去。
杜福不敢例外,也擦身跪在杜家驹侧后。
杜伯元怒冲冲的道:“畜牲,你有本事惹祸,为什么没有本事善后?”
“事后,孩儿曾送去三百两银子。”
“那黄老儿收下没有?”
“没有收。”
“你为何不再多送一点?”
“第二天又送去一千两,他还是不肯收。”
“黄老儿想怎么样?”
“他要孩儿一命抵一命。”
“这种性命交关的事,你为何不与为父的讲?”
“我……我不敢。”
事情已经发生了,摆在杜伯元面前的难道是如何善后,他老谋深算,经验多多,细一盘算之后,已有成竹在胸,命人取来明珠三粒,黄金百两,亲手往钱九通面前一送,郑重其事的说道:“钱大人,老夫只此一子,务请大力成全。”
钱九通不过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对太傅老爷想巴结还来不及,自然不愿意放争这个大好的机会,但人命关天,又怕自己扛不下来出纰漏,心中甚感犹豫,道:
“老太傅的事,就是我钱九通的事,只要本县能力所及,自当克尽棉薄,只是奸杀的案子非同小可,本县恐力有未逮。”
杜伯元白眉双挑,特意靠近了一些,道:
“九通兄,你只要答应帮忙就行了,至于说怎么做,咱们再慢慢研究,听说钱大人有九房小妾,过两天老夫再替你物色一位,凑成十美图,如何?”
钱九通成性,十美图实在诱人,既可攀上交官,又可获得巨金,这种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马上一口承担下来,道:“老太傅既然这么说,钱九通敢不从命,但不知太傅有何锦囊妙计?”
杜伯元的眼睛眯成一条小缝,一脸狐笑的道:“九通兄,十年前,家驹奸杀赵秀才新婚妻子的那件案子,你还记不记得?”
这事钱九通亦曾得了不少好处,当然不会忘记,连说:“记得,记得,老太傅的意思是……?”
“如法泡制,照着老法子去做就是了。”
“你老人家的意思是说,屈打成招,治黄铁牛一个诬告之罪,将他活活打死?”
“不错,诬陷当朝太傅之子,罪不在轻,死有余辜。”
“然而,这一次与上一次的情形不尽相同。”
“那里不同?”
“前次只赵秀才一人在场,这次另有见证之人。”
“有几个?可—并治以构陷之罪。”
“不行,太多了,这样绝对无法防杜大众悠悠之口。”
“那依九通兄的高见,该当如何?”
“事到如今,我看必须找一个代罪的羔羊。”
杜伯元口里反复的念着“代罪羔羊”这四个字,目光突然落在杜福的脸上,语意深长的道:“杜福,你来太傅府多久了?”
杜福诚恐诚惶的道:“小的八岁入府,差不多快二十年了。”
“老爷待你怎么样呢?”
“老爷视我如子侄,少爷待我如兄弟。”
“既然我们父子都待你不薄,你可曾想要报答?”
“乌鸦尚知反哺,小的绝不敢忘记老爷的恩德。”
“知恩就好,现在就有一件事等着你去做。”
“什么事?”杜福的头皮直发炸。
“替少爷去死!”
这话恍如五雷轰顶,杜福透体生寒,一个劲的叩头哀哀上告:“老爷饶命,老爷饶命,小的家有高堂老母,再过三天就要娶媳妇……”
杜伯元根本未将杜福的哀求放在心上,自顾自的说道:
“杜福,你与少爷一向同进同出,由你来顶罪,最是适合不过,再说,少爷干的那些坏事,你也有份,可谓罪有应得。”
“老爷,我可没有干坏事,都是少爷一个人干的,拦也拦不了,拉也拉不住,从今以后,我不想在你们家干了。”
说着,站起身来就走,杜太傅勃然大怒道:“哼,忘恩负义的东西,给我拿下!”
立有两名捕快冲上来,将杜福擒在手中。
另一名捕快,及数名太傅府的家丁,神色慌张的进来,齐声禀报:“老太傅,县太爷,外面停下一顶血轿。”
杜伯元听得一怔,道:“血轿?听说血轿主人叫徐不凡,此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大同知府贺绍庭,归化总兵褚鹏飞等人,就是死在他的手里……给我挡驾!”
挡驾?凭数名捕快,几个家丁,能挡住八骏二老?丁威、毛奇连劈数掌,就将他们震得歪七扭八,门户为之洞开。
杜伯元眼见来人胆敢硬闯太傅府,不禁大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闯老夫府第,那一个是徐不凡,站出来答话?”
徐不凡并不在血轿内,就在头顶的屋梁上,闻言一跃而下,道:“徐不凡在此,老太傅有何见教?”
杜伯元怒不可当的道:“你潜入太傅府,意欲何为?”
“徐某是来找人的。”
“找谁?”
“一个是饶阳县令钱九通,一个是老太傅养子不教,无恶不作,专门鱼肉乡民的杜家驹。”
“何事?”
“有—笔帐要算一算。”
钱九通丈二和尚模不着脑袋,道:“徐不凡,你我素昧平生,有什么帐好算?”
徐不凡指着一旁的一根柱子,上面贴一张血帖,插着一柱香,香火头还剩下一寸不到,道:
“血帖上写得一清二楚,你可以自己去看,按照徐某的规矩,香火头燃尽时,你的人头就该落地。”
血帖、香火是何时贴上去的,无人知晓,钱九通双眼发直,色厉内荏的道:“本县没工夫去看,你自己说吧。”
“我们的确素不相识,徐某是代友讨债。”
“代何人讨债?”
“赵秀才赵玉璞。”
赵玉璞三字一出口,杜伯元父子、钱九通、曲捕头皆吓呆了,因为这件枉死案,乃绝秘之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怎么会传到徐不凡的耳中?钱九通疑云重重的道:“徐不凡,你与那赵玉璞是故友?”
“谈不上,我们才认识五六年,相聚的时间更短,总共仅一二天。”
“赵玉璞死亡已达十年之久,你怎么可能在五六年前认识他,明明是乱开黄腔,一派胡言。”
“钱九通,我是在地狱里认识他的,这下你总该可以明白了吧。”
“你……曾经去过地狱?”
“我曾经死过一次,信不信由你。”
“赵秀才告诉你些什么?”
“洞房花烛夜,赵秀才尚未圆房,正陪友好在前厅喝酒,杜家驹这个狗东西却模上了床,正欲唤云作雨,被新娘子发现认错了郎,拚命挣扎,杜家驹欲火焚身,陡生杀机,杀人不算,还要奸尸,简直猪狗不如。”
恶狠狠的瞪了杜家驹一眼,徐不凡又说道:
“丑事被赵玉璞撞见,告到官里,你钱县令得了杜家的好处,沆瀣一气,不问是非,竟将赵秀才活活打死,天理何在?国法何在?你们的良心又何在?”
钱九通铁青着脸,道:“就算这是事实,此案已了,你也翻不了。”
徐不凡冷笑一声,道:“你错了,徐不凡此来并不是想翻案。”
“那你是想干什么?”
“要你吃饭的家伙。”
转过头来,对二老说道:“先摘下他的乌纱帽!”
二老恭身应是,杜伯元大声喝道:“钱县令乃朝廷命官,不得无礼!”
曲捕头也拔刃而上,企图阻挡,却被天叟丁威堵到墙角去,钱九通的乌纱帽随即到了地叟毛奇的手里。
徐不凡跨步而上,短刀一挥,钱九通仅仅留下半声哀鸣,便告身首异处。
所有的人都吓呆了,杜家驹躲到他老子的身后直哆嗦,徐不凡一把将他揪出来,道:
“杜家驹,好汉做事好汉当,种什么因,就得什么果,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杜伯元怒气冲天的道:“徐不凡,老夫贵为当朝太傅,你要是胆敢动我儿子的一根汗毛,即使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绝不放过你。”
“杜伯元,你听清楚,徐某乃中山王之后,王位素为世袭,你官位再大,也大不过君王,最好少在我面前大呼小叫,怪只怪你教子无方,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你想将我儿子怎样?”
“一命抵数命,他还有赚头。”
“放肆,你无权杀害任何人。”
“你忘了,徐某乃中山王,有权代天巡守。”
“你父徐全寿私吞贡品,满门抄斩,爵位早巳被皇上废掉。”
“那是以讹传讹,事实并非如此。”
话落,刀子已架在杜家驹的脖子上,准备割头。
杜家驹吓得屁滚尿流,面无人色,若不是丁威在后顶着,早已瘫在地上。
杜家只有这么一条命根子,硬是行不通,只好用软的,杜伯元以近乎哀求口吻说道:
“徐不凡,想要什么,你说吧,只要老夫能力所及,一定照办,但求你放我儿子一条生路。”
“老太傅,你别想歪了,我徐不凡天生的倔脾气,软硬不吃,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你儿子的头。”
头字出口,腕上加力,杜家驹的身子瘫在地上,人头已到了丁威的手中。
“家驹!家驹!”
命根子断了,杜伯元一阵急痛攻心,哭倒在儿子的尸体上。
徐不凡卓然而立,振振有词的说道:
“杜太傅,你教子无方,贿赂官府,构人入罪,迫害家仆,按律亦罪在父死,姑念你风烛之年,来日无多,不予深究,但盼你上体天心,好生为之,勿再让我抓到把柄。”
来至杜福面前,见仍被捕快抓在手中,道:“杜福又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抓他?”
一名捕快说道:“是老丈傅叫我们抓的。”
“大胆,这简直是草菅人命,还不快给我放开。”
捕快怎敢违抗,忙将杜福放开,杜福死里逃生,感激涕零,谢恩的话说了一大堆,徐不凡正容说道:“杜福,我看你在太傅府是混不下去了,临走的时候,别忘了跟老太傅将工钱算清楚,如果少了一分钱,告诉我,我来替你讨。”
言毕,大步而出,登上血轿,转眼便离开太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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