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迪罗哈哈笑道:“我只道是搜遍深宫无觅处,哪知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蓬莱魔女这才知道,原来竺迪罗是来盗取耿仲的遗书的。这份遗书有助于宋国抗金,关系非小,怪不得在金主眼中,把它看得比大宋皇帝的首级更为重要了。
竺迪罗迈步上前,正要拾取这份遗书,蓬莱魔女一抖拂尘,玄功妙运,几根尘尾已从窗孔射了进去。翠寒堂的守卫都受了迷香晕倒,竺迪罗以为百无一矢,所以迁闯进房,未曾上层巡视,哪知便百密一疏,受到了突如其未的袭击。
竺迪罗的手指还未曾触及那本小册了,忽觉微风飒然,手腕寸关尺脉,已给尘尾刺了一下,这根尘尾经过了蓬莱魔女的玄功妙用,宛如利针,竺迪罗虎口突然一痛,虽没受伤,也不由得蓦地一惊,连忙缩手,说时迟,那时快,蓬莱魔女已是从窗口跳入。
竺迪罗见是蓬莱魔女,又惊又怒,大吼一声,向赵构扑去,意欲把大宋皇帝作为人质。蓬莱魔女身法比他快捷,焉能容他得逞,早已拦在赵构身前,唰的一剑,疾刺而出。
御书房虽然比普通人家的一间房间宽广得多,但毕竟也还只是一间房间,四周又有书架杂物,剩下的地方也就有限了。竺迪罗的本领与蓬莱魔女也差不多,但在地方并不怎么宽广的房间中,他以空手应付蓬莱魔女的拂尘长剑,却是要稍稍吃亏。蓬莱魔女运剑如风,将他迫得步步后退。
竺迪罗退无可退,背心贴住墙壁,只听得“轰”的一声,墙壁裂开,按着他的身形,斧凿也没有这样整齐,竺迪罗已是身在书房之外。
蓬莱魔女将辛弃疾的奏折放在书桌上,便从缺口追出,大叫道,“有刺客,有刺客!”
竺迪罗的轻功不及蓬莱魔女,转眼间被她追上,竺迪罗大怒道:“你这臭”丫头怎么老是与我作对?”蓬莱魔女冷笑道,“你不是要活捉我吗,如今可是我要活捉你了!”
竺迪罗抖起袈裟,宛如一片红云,向蓬莱魔女当头罩下,蓬莱魔女施展天罡尘式,荡开了他这一罩,运剑如风,剑光霍霍,直卷过去。竺迪罗舞起袈裟,以上乘内功卸开她的剑势,交手几招,两无胜负。竺迪罗无心恋战,解开了蓬莱魔女的剑招,转身又逃。
蓬莱魔女喝道:“还想逃吗?”身形一起,便如鹰隼穿林,倏地已越过了竺迪罗的的头,拦住他的去路。两人本领虽是半斤八两,但蓬莱魔女却胜在轻功,竺迪罗不论向哪方逃走,她总是抢快一步,拦在他的前头。
竺迪罗逃跑不了,怒道:“好呀,我与你这臭丫头拼了!”回身猛扑。两人的本领各有所长,论功力是竺迪罗稍胜,论招数与轻功则是蓬莱魔女精妙许多,若然久战侠下去,蓬莱魔女以轻功消他体力,可操胜券,但在竺迪罗拼死狂扑之时,蓬莱魔女却被迫得转攻为守了。
不多一会,只听得人声脚步声嘈成一片,卫士们从四面八方跑来,纷纷叫道:“快来拿刺客呀!”“刺客在这儿了!”最先跑来的正是刚才发掌击树搜人的宿卫军统领上官扶威。蓬莱魔女暗暗欢喜,“此人功力不弱,这番僧此番可是插翼难飞了!”
上官扶威见是两个陌生人在园中恶斗,倒不觉呆了一呆。转跟间卫士云集,七嘴八舌地问道:“哪个是刺客?”“捉哪一个?”“这个是汉人,多半是那个番僧吧?”还有的道:“焉知这两个不都是刺客?”上官扶威蓦地大喝道:“把这两个人都拿下了!”要知他是身负保卫皇帝重责的宿卫军统烦,深官禁苑,半夜三更,偷进了两个陌生人,不管是否刺客,总是罪名非小。上官扶威为了万全之计,索性叫卫士一视同仁,将打斗双方都拿下来。这是他职责攸关,只能如此。
卫士们发一声喊,拥了上来,或攻竺迪罗,或攻蓬莱魔女。蓬莱魔女气得大骂:“你们好糊涂,这番僧才是刺客,我是捉刺客的人!”上官扶威道:“不管你是谁,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吧,你若不是刺客,审间明白了再放你!蓬莱魔女怒道:“叫我放下兵器?那就是你们有心让这刺客跑了!我不动手,你们拿得了这个刺客?”
上官扶威自视甚高,“哼”了一声,怒道:“好狂妄的小子,胆敢小觑了大内宿卫,我倒要看看你有何等本领,偏要把你先拿下来。看掌!”蓬莱魔女一闪闪开,说道:“我本当教训教训你,只是怕伤了你却便宜这个番僧。”上官扶威发大怒,呼的一掌又再打来。蓬莱魔女拂尘一拂,消去了他的拿力,从两个卫士中间穿过,正要去攻竺迪罗,却又被几个御前侍卫拦住。
忽听得“喀喇”“喀唰”接连两声,原来是两个侍卫的颈骨被竺迪罗以重手法硬生劈断!紧接着又是“扑通”“扑通”两声,竺迪罗以袈裟卷起了两个御林军军官,摔得半死不活,打开缺口,立即逃跑。
蓬莱魔女大为着急,顾不得那么多,只好挥动拂尘,拂了那几个卫士的晕穴,突围而出。只见上官扶威正在前面与竺迪罗交手,原来上官扶威也很不弱,一见竺迪罗杀伤人,立即抢上去堵截,但后面的卫士却赶不上他。
上官扶威虽然大是不弱,比起竺迪罗却是有所不如,两人“蓬,蓬,蓬!”连对三掌,上官扶威虎口酸麻,再被他袈裟一扑,不由得倒退几步,险些摔倒。竺迪罗顾不得伤他,又再逃跑。
幸好蓬菜魔女轻功超卓,及时赶上,挽剑刺他背心,竺迪罗知道跑不过她,只好回身应战。
上官扶威随后跑来,蓬莱魔女冷笑道:“这你可信了我的话吧?”上官扶威虽然很不高兴,但他吃过了竺迪罗的亏,却也知道了蓬莱魔女所言不假,倘非蓬莱魔女相助,确实擒不了这个番僧。只好低声下气他说道:“是我一时误会了,多谢壮士相助。
待会儿擒了刺客,我定当禀报皇上,论功行赏。”心里却道:“待会儿擒了刺客,也得问你个私入禁苑的罪名。”蓬莱魔女是男装打扮,故此上官扶威口口声声称她“壮士”。也正因为他误会蓬莱魔女是个男人,又不禁心怀妒忌,怕蓬莱魔女力追刺客,是要抢他的官做。
蓬莱魔女道:“谁稀罕你门皇帝老儿的封赏,废话少说,快快动手!”上官扶威听她语气间对皇上大是不敬,颇为疑惑,心道:“这小子不知是什么人,既不稀罕封赏,却又肯为皇上尽力。”
但如此一来,却也使他放开了顾虑,当下便挥掌助攻。
竺迪罗身陷重围,拼死力战。蓬莱魔女也精神抖擞与他周旋。竺迪罗袈裟狂舞,俨似红云罩顶;蓬莱魔女运剑如凤,使如白练横空;上官扶威虽然较弱,运起徘山掌力,亦是呼呼风响。这三大高手都尽了全力厮杀,周围数丈之内沙飞石走:树时摇落,宿鸟惊飞。侍卫们哪曾见过如此阵仗,十之八九情知插不进手,只好远远围住,呐喊助威。上前助上官扶威围攻竺迪罗的,只有四个本领最高的宿卫校尉与御林军军官。
但这么一来,却胜于不中用的卫士自相拥挤,竺迪罗对付蓬菜魔女与上官扶威之时,早已是险象环生,如今又添了四个强手,更是左支右拙,应付不暇。
唰的一声,剑光过处,竺迪罗的袈裟被蓬莱魔女戮穿一孔,威力大减。上官扶威跟着“砰”的一掌打中他的肩头,上官扶威要雪刚才受挫之辱,这一掌打得委实不轻,他的了掌虽给竺迪罗的护体神功震得红肿起来,竺迪罗的一条肩肿骨亦已被他打碎,痛得更是厉害。蓬莱魔女紧忙再补一剑,这一剑又在他手臂上划开了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
竺迪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想不到我竟命丧于此。”正想自断经脉而亡,免得被擒遭辱,忽听一声长啸,远远传来。
这啸声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蓬莱魔女吃了一惊,“是谁有此功力,莫非就是我初进御园之时,暗中助我的那个人?”心念未已只见竺迪罗喜形于色,也发了一声长啸,蓬莱魔女叫道:“不好,有强敌来了!快把这番僧先杀了吧,不必要活擒了!”
竺迪罗哈哈笑道:“这时你们还想杀我?你们已经是死到临头了!”话犹未了,只见附近松林之中,一条黑影已是倏地窜出,呼呼风响,人还未到,暗器先打了到来!
蓬莱魔女举剑一削,只觉那是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蓬莱魔女心道:“这是什么暗器?”一削将之分为两半,却原来是一朵茶杯大的玫瑰花。
上官扶威一掌打落了另一朵袭向他的玫瑰花,化朵落地,花瓣仍然完整。就在同一时候,只听得两声惨呼,围攻竺迪罗的另外两个卫上已经倒地。还有一个御林军军官与一个校尉也发出了“哎哟”“哎哟”的呼痛声!
侥是蓬莱魔女技高胆大,亦禁不住心头一凛,知道来人的动力胜过于她了。原来这人是用“飞花摘叶,伤人立死”的上乘内功,随手摘了六朵玫瑰花作为暗器的。不过,虽说是“伤人立死”,那也得看对方功力如何,所以在围攻竺迪罗的这六人之中,两个功力最低的确是立时倒地死了;另外两个则只是受伤:上官扶威可以劈空掌打落花朵,却不能使花朵受损;蓬莱魔女则一剑便将它削为两半。她之所以感到软中带硬,那是因为花朵上附有那人真力之故。
说时迟,那时快,那条黑影已似旋风般地扑到。这人以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睛。那御林军军官与那宿卫校尉k前迎敌,那人冷笑道:“你们也配和我动手?”人还在一丈开外,“卜”“卜”两声弹指,上前迎敌的这荫个人哼也不哼一声,登时也倒地!
蓬莱魔女心头一震,叫道:“你是昨晚冒充武林大骄的那个人!”原来他弹指杀敌的功夫,正是暗杀古月禅师的那手以罡气闭穴断脉的功大。看他的功力,实是不在武林天骄之下!那入冷冷说道:“女娃儿,好眼力!”一指向蓬莱魔女戳来。蓬莱魔女拂尘起处,发出劲风,消了那人的指力,虽是消了,那一缕寒风从蓬莱魔女脸庞刮过,也似严寒天时受霜风刮面一般,隐隐有点发麻。蓬莱魔女大怒,一剑削去,那蒙面人已缩了手指,转过方向,向上官扶威戳去。上官扶威力聚掌心,一掌拍出,只听得“卜”的一声,掌心鲜血淋漓。他以铁掌功夫硬接对方足以闭穴断脉的指力,只是受伤,那已很不错了。蓬莱魔女身形一晃,连忙拦在他与上官扶威之间,防他再下毒手。
那蒙向人挥袖拂来,蓬莱魔女挽了一个剑花,一招“玄鸟划砂”,斜削出去,一剑柔中带刚,一招之间,攻对方三处要害,那蒙面人竟不闪躲,赞了一个“好”字,依然挥袖拂来,只听得铿锵有声,蓬莱魔女削着他的袖于,竟似触着另一把刀剑一般,蓬莱魔女虽无怯意,也是好生骇异。不敢怠谩,忙以拂尘配合剑招,施展天罡尘式中的精妙杀手,尘尾聚成一束,当作判官笔使,攻他两胁穴道。那人双袖挥舞,劲风呼呼,把蓬莱魔女的拂尘荡得义再散开。蓬莱魔女尘剑兼施,瞬息之间,攻出了六六三十六招,那蒙面人或挥袖或发掌,瞬息之间,也是连发三十六招,将蓬莱魔女的招数一一破解。那蒙面人赞道:“女娃子果是不凡,怪不得狂侠天骄,都要为你倾倒!”蓬莱魔女本是女扮男装,被他识破行藏,这还罢了,那人居然还识得她的来历,知道笑做乾坤、武林天骄与她之间的纠纷,蓬莱魔女更是吃惊。但到了此时,她亦已知道这蒙面人是什么人了,这人是杀害古月禅师胸凶手,是用阴谋诡计,挑起笑傲乾坤与武林天骄拼命的奸人。蓬莱魔女满怀愤怒,明知不敌,也是奋勇强攻。那蒙面人袖中出指,“挣”的一声,将蓬莱魔女长剑弹开,掌劈指戳,凌厉之极,蓬莱魔女强攻不逞,被他攻势所迫,也不能不连连后退。
竺迪罗叫道:“别伤此女性命,最好是把她擒了。”那蒙面人哈哈笑道:“戒日法主,你是个出家人,却也为这女娃着迷了么?”蓬莱魔女大怒,一个回身滑步,拂尘一扬,数十根尘尾都向着竺迪罗发出。竺迪罗这时正与上官扶威厮杀,他在受伤之后,只能略占上风,蓬莱魔女以尘尾当作暗器发出,手法巧妙非常,她所站的方位又在蒙面人的斜侧,蒙面人挥袖成风,虽把她那蓬拂尘尾打落了十之七八,仍有十几根射到竺迪罗身上。
竺迪罗有护体神功,受伤之后,功力大减,射中他胸月复各处的尘尾,仍是伤他不得,但有三根尘尾,恰恰射中后脑,这是护体神功难以运到的地方,被尘尾刺进,不亚利针插入,竺迪罗痛得狂嚎,上官扶威一掌劈出,“砰”的一声,将他打得四脚朝天。
可是蓬莱魔女在偷袭竺迪罗之时,却疏忽了对上官扶威的防护,那蒙面人反手一指,发出了罡气闭穴的功夫,上官扶威打倒了强敌,正自喜出望外,忽觉胸口突然如受利剑所刺,痛彻心肺,也不由得厉声在嚎,跌了个四脚朝天。卫护们忙过来把他救起,蓬莱魔女身形一晃,也拦着了那蒙面人与他再度交锋。上官扶威虽是不及蓬莱魔女等人,内功亦颇深湛,受伤虽重,不至殒命。
上官扶威身受重伤,仍是不忘职责所在,大声叫道:“拿下刺客,拿下刺客!”竺迪罗翻身跳起,喝道:“谁敢拿我?”砰,砰两声,把近身的两个侍卫摔出一丈开外。卫士中窜出一人,大怒喝道:“番狗敢出大言,我就来拿你!”这人正是蓬莱魔女初进御园之时,所见到的那个与上官扶威同在一起的御前侍卫,名叫韩重山,武功仅次于上官扶威。远远在其他卫士之上。
韩重山抖起一条一丈二尺的长鞭,呼呼呼卷起了一团鞭影。
向竺迪罗扫了过来,竺迪罗伤得已是很重,跳跃不灵,用“擒龙手”要夺韩重山的长鞭,“擒龙手”本是一等一的上乘武功,可惜他在受伤之后,功为大减,已是不能运用自如,倒是韩重山的长鞭矫若游龙,唰唰唰几鞭打下,竺迪罗的身上登时添了几道血痕。
那蒙面人道:“戒日法王,你先回去。我替你打发追兵!”一掌应付蓬莱魔女,另一只手反手一掌打出,相隔数丈开外,劈空掌力仍是恰恰打到韩重山身上,韩重山口吐鲜血,身躯也突然矮了半截,原来已是被劈空掌力打断了肋骨。韩重山一伤,另外的卫护人数虽多,已是谁也挡不住竺迪罗了。转眼之间,竺迪罗已是杀出重围,逃出去了。那蒙面人哈哈大笑道:“深宫禁苑,在我眼中,也不过视同闲庭信步。你纵有千军万马,又能亲我何哉?”声如霹雳,掌似奔雷,呼、呼、呼、呼,向东南西北连发四掌,掌力有如排山倒海,汹涌而来,四周的卫士,焉能禁受得起?本领弱的给震得倒在地上订滚,本领高的也立足不稳,慌不迭地远远躲避,除了蓬莱魔女之外,在那蒙面人周围方圆六七丈内,已是无人能够立足!
蓬莱魔女大怒,豁了性命,运剑狂攻。那蒙面人叹道:“可惜,可惜!你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练成功了这一身本领,实是难得。我本来不想伤你,但擒你不易,留下你又总是祸患,没奈何也只得杀你了!”掌力摧紧,招招都是杀手!蓬莱魔女被那沉重如山的掌力压得胸口发闷,呼吸困难,招数渐渐施展不开,大有力不从心之感。
蓬莱魔女银牙一咬,正要施展两败俱伤的杀手,忽听得叮叮之声,来得有如暴风骤雨,那蒙而人似乎吃了一惊,连忙回掌防身,不敢再攻蓬莱魔女。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又是一个蒙面人从林中出来,这人撑着一根铁杖,他的右脚似是不良于行,只有左脚着地,有手撑着铁杖代步,铁杖在地上一点,人便跃出丈许,比双脚健全、轻功超卓的武林高手行动还迅捷得多。身形一现,只是眨一眨眼,便已来到,铁杖仍然点地,身躯微俯,已是发掌击敌,那蒙面人双掌齐出,挡他一掌,双方掌力一交,声如闷雷!
“蓬,蓬,蓬”三声郁如闷雷的掌声过后,先来的那个蒙而人身形摇晃,蹬、蹬、蹬连退三步,蓦地叫道:“你,你,是你?你又再出世了?”声音颤抖,似乎甚是恐惧,后来的那个蒙面人冷冷说道:“你猜到了我是谁?还要再动手么?”此人一开口说话,蓬菜魔女立即认得就是那个暗中指点她道路的异人,不由得又惊又喜。
先来的那个蒙面人一声长叹,道:“果然是你,江南无我立足之地了!”转身飞跑入林。蓬莱魔女这时已调匀气息,正要去追,忽听得“叮”的一卢,一腿微跛,手挟铁杖的那个蒙面人停在她的面前,一双炯炯发光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蓬莱魔女以为这个肢足的蒙面人必定去追那个蒙面人的,却不料他突然拦住了自己的去路,工自一怔,还未来得及说话,这蒙面人已先问她道:“你是男是女?”
这问题来得如此突兀,仓猝间蓬莱魔女不知所答。要知她女扮男装,当着这许多外人,实是不好意思公开承认。再说,在这个紧张的当儿,这蒙面人不去追拿贼人,却来问她这样一个问题,也实在是太过出她意料之外,令她莫名其妙。
蓬莱魔女刚自踌躇,不知如何回答,那蒙面人已不待她回答,倏地转过了身,铁杖点地“叮叮”两卢,人已到了林边,忽地又一回头,望了一望蓬莱魔女,叹口气道,“菩提非树,明镜非台。了却尘缘,应无障碍。”这四句似是佛谒的言辞,从这蒙面人口中念出,蓬莱魔女不由得心头一震,失声叫道:“你是谁?”
但听得铁拐“叮叮”点地,这蒙面人已是没人林中。蓬莱魔女赶忙去追。上官扶威伤得很重,挣扎着叫道:“壮,壮士,请你留下,我给你请功封赏!”原来上官扶威接连听得两个蒙面人说她是女,他也看出有点不对来了。他最初本来怕蓬莱魔女抢他的官的,但若蓬莱魔女是个女子,这就完全不同了。上官扶威年过三十,尚未成家,碰上这样一位武林奇女子,即使他不敢存非份之想,也希望和她相识,得个亲近的机会。是以藉着“请功封赏”为词,叠声请她留下。
蓬莱魔女根本就没有把上官扶威的话听进耳朵,这时她心中所想的只是:“这蒙面人是谁?”可惜她的轻功虽然出色当行,当今之世及得上她的可说是寥寥无几,但这个蒙面以杖代步,铁杖一点地便是掠出数丈,蓬莱魔女使出全副本领,亦是望尘莫及,转眼之间,这蒙面人已是没入林中深处,连背影也看不到了!
蓬莱魔女一片茫然,心中只是想道:“他是谁?他是谁?为什么他头上是有头发的?”原来她听了那四句佛谒之后,心中已是隐隐起了怀疑。
蓬莱魔女怀疑什么,原来她想起了赫连清霞以前对她说过的那个老和尚的故事。她怀疑这个蒙面人就是那个老和尚。
那个老和尚,据赫连清霞所说,是因为逃避金虏追捕,遁迹空门的。赫连清霞很小的时候,那老和尚已在她隐居的山上了。即是说他遁迹空门,最少也有十多年将近二十年了。这老和尚一直是半身不遂,武林天骄、笑傲乾坤都曾上山探望过他,直到他离山之前的那一年,他的半身不遂才有起色,可以走动,但仍是不良于行。
如今这蒙面人也是一足不良于行,而用铁杖代步。这铁杖的样式也像是出家人所用的那种禅杖。还有一点,先来的那个蒙面人说他“又再出世”,这是一句江湖上的切口(术语),即是说一个人隐姓埋名,人人都以为他是早已死了的,后来又再出现,等于二度为人,又再出世。这种种部符合于那老和尚的情形,只有一点不符合的是这蒙面人有头发,但头发是可以长的,焉知他原来不是和尚?蓬莱魔女早已怀疑赫连请霞所说的那老和尚是她爹爹,后来到了证实柳元甲是个骗子,是冒充她的父亲之后,她更可以肯定,除非她的爹爹不活在世上,否则就一定是那个老和尚了。
亦即是说,蒙面人、老和尚倘是同一个人,那就是她的爹爹了。
可惜追之不及,又当面错过了。
蓬莱魔女惘惘怅怅,难过了好一会,心里想道:“虽是当面错过,总胜于毫无踪迹可寻。我爹爹已到了江南,他武功盖世,他若知道我是他女儿,要来寻我,那是易如反掌。他刚才问我是男是女,想是他亦已怀疑我是他女儿了。可惜我当时没有答他。不过,即使他不来找我,他已然来到了江南,也总有见面的机会。既是追之不及,那只有先回去吧,辛弃疾和耿照也等得心焦了。”蓬莱魔女越过围墙,守卫御花园的卫士此时早知道官中来了刺客,发现蓬莱魔女的黑影,纷纷用箭射她。蓬莱魔女对这些卫士的冷箭自是不放在心上,她展开了卓绝的轻功,越过围墙,没一枝箭射得中她。不消一个时辰,又回到了辛家。这时己是将近五更时分,辛弃疾的书房中灯光通明,原来他和耿照一晚没睡,还在守候消息。蓬莱魔女悄无声地从屋顶跳下,只听得辛弃疾正在吟哦:“渡江天马南来,几人真是经纶手?”耿照笑道:“稼轩兄可又得了新词好句么?我看虞允文和你就真是经纶手了!”蓬莱魔女接声说道:“不错,如今形势已经大变,你和虞将军是可以施展抱负,大显身手了!”辛、耿二人大喜道:“柳女侠,你回来了?咦,你,你,怎么啦?”原来蓬莱魔女身上沾满血迹,他们一见之下,不由得骤吃一惊。蓬莱魔女笑道:“我没有受伤,倒是给你们带了好消息回来了!”
耿照道:“什么好消息?”蓬莱魔女道:“你爹爹的遗书,皇帝老儿已经看过了。辛将军的奏折,我放在他的书桌上,这时想必也已经过目了。”当下将昨晚在宫中的所见所闻,一一说了出未,听得卒、耿二人又惊又喜。蓬莱魔女道:“看来这皇帝老儿虽是欲图苟安,但为势所迫,他父兄的命运也足为前车之鉴,胡马窥江,他还是不能不起而御敌的。他看了你爹爹的遗书和辛将军的奏折,即使还不能立即除掉魏良臣这班乱臣贼子,也应该疏远他们了。”辛弃疾道:“但愿如此。”说至此处,已是天光大白,蓬莱魔女要赴东海龙与丐帮帮主之约,她昨晚后半夜的种种遭遇,便来不及细说了。当下即向辛弃疾告辞,便与耿照同赴六和塔的约会。
六和塔耸立在钱塘江边的月轮山上,清晨行人稀少,两人施展轻功,不消一个时辰,已到了六和塔下,只见宝塔巍峨,江潮澎湃,却是杳无人影。
蓬莱魔女诧道:“此时已是日上三竿,怎的他们还没有来?”
塔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约有三十左右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很干净、但却有许多补丁的衣裳,一出来就问道:“哪位是耿公子?”
耿照道:“不敢,小弟便是耿照。”耿照见他如此装束,又如此发问,料想是丐帮中人,多半便是丐帮帮主遣来的,因而并不隐瞒身份。
那汉子道:“那么这位想必就是柳女侠了?”蓬莱魔女只觉这人似曾见过,但在何地何时见过,却想不起来。心道:“照弟也未免太粗心了。但有我在此,也不怕他是坏人。”耿照已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蓬莱魔女也就不加掩饰,迁直问道:“你是何人,怎的知道我们?”
那汉子道:“我是丐帮的弟子,奉帮主之命在此相候。”蓬莱魔女道:“你们的帮主和东园前辈呢?”那汉子道:“他们有点事情,恐怕要这一会儿才能到来。两位请与我上这六和塔的最高卡,一来便于了望,二来也省得在外面惹人注意。”
耿照听他说得有理,笑道:“你倒顾虑得很是周到。”正要举步,蓬莱魔女拦在他的面前,向那汉子问道:“是因了问事,你们的帮主不能如期赴约?”
那汉子说道:“柳女侠敢情是有见疑之意?这也怪不得柳女侠,我是个陌生人,柳女侠是应该问个清楚。好在有信物在此。”
当下拿出一只金光灿烂的囵子,蓬莱魔女道:“这不是萨氏三雄所用的金钢圈么?怎么到了你的手中,又怎么说是信物呢?”那汉子道:“萨氏三雄昨晚深夜来到敝帮总舵,身负重伤,帮主与东园前辈正在给他们医治,故此不能及则到来。”
耿照失声叫道:“哎呀,他们二兄弟怎么受伤了?”那汉子道:“他们昨日大闹魏良臣的太师府,寡不敌众,拼死杀出重围,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了。”耿照叹息道:“萨氏兄弟倒是直性子的好汉子,可惜太鲁莽了些,文大侠也曾劝过他们的,他们仍是按捺不了火气。”那日萨老三发现是被魏良臣利用之后,曾口口声声说要会同两位哥哥,回去找魏良臣算帐,如今这汉子说他们在太师府受伤,两相符合,耿照自是深信不疑。
那汉子说道:“萨老三己将他与柳女侠化敌为友的经过对敝帮帮主说了。帮主因要给他们治伤,须得耽搁些时,恐防柳女侠久候,故此叫弟子前来禀告。但敝帮帮主也恐防两位见疑,故此借了萨老三的一只金钢圈作为信物。”丐帮的李帮主与蓬莱魔女素不相识,萨氏三雄则和蓬莱魔女交过手,他们的金钢圈乃是独门兵器,丐帮帮主借来当作信物,极为合情合理,连蓬莱魔女也有点相信了。
那汉子道:“钱塘江边,人来人往,咱们在塔下等候,实是不便。两位请随我进去吧。”
蓬莱魔女正要举步,眼光一瞥,忽见第六层塔上,有个人影在窗口一闪即没,蓬莱魔女何等机灵,身形一晃,即拦在耿照面前,说道:“且慢。”那汉子道:“柳女侠有什么话进里面说吧。”蓬莱魔女道:“你们有几个人来的?”那汉子怔了一怔,道:“还有我的一个师弟,在第六层塔顶了望。”蓬莱魔女道:“就只一个人吗?”那汉子道:“哦,里面还有一个负责打扫的香火和尚,这人已受了我的赏钱,不得事的。我本来叫他在底下一层给我们烹茶的,想必他做好了事,闲得无聊,也跑上最上一层看江景了。等下咱们可以将他遣开。”蓬莱魔女道:“好像有点不大对呀,我瞧见第六层塔上有两个人影,都是有头发的。”其实蓬莱魔女看见的只是一个人影,她故意说是两人。乃是试探这汉子的虚实。那汉子眉头略皱,打了个哈哈,说道:“恐怕是柳女侠眼花吧?”六和塔顶层离地有十数丈,他不相信蓬莱魔女看得清楚上面的人有没有头发,因而也就大了胆子反驳蓬莱魔女。
他驳得也很有理由,岂知蓬莱魔女本就是无中生有试探他的,早已从他的神情语气之间,瞧出破绽来了。蓬莱魔女突然又再冷冷地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汉子吃了一惊,笑道:“柳女快也忒多疑了。我若非丐帮弟子,岂能知道你们今日是在此地与敝帮帮主相会?”蓬莱魔女冷笑道,“恐怕不是吧?”原来这时她已记起了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汉子的了。
昨日清晨时分,她从古月庵出来,经过自堤的时候,湖上已有游人,有一只画航从湖心荡来,船头上坐着三个官员模样的人,其中一个正就是目前这个汉子。一个蟒袍玉带的官员,突然改成了乞丐装束,身上穿着补丁衣裳,因此蓬莱魔女虽是觉得以曾相识,却迟迟想不起来。但毕竟也还是给她识肢了。
蓬莱魔女冷笑道:“阁下是个官老爷,充作乞丐,未免有失身份了吧?咄,你因何如此,快快道来!”那汉子给她识破,立即先发制人,蓬莱魔女话犹未了,他已把手中的金钢圈飞出。
蓬莱魔女身手何等矫捷,焉能给他打中,只听得“当”的一声,蓬莱魔女早已拔剑出鞘,将金钢圈挑开,她退步、闪身、拔剑,以至击落对方猛掷过来的金钢圈,四个动作,一气呵成,快如闪电。那汉子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道:“怪不得我师父吩咐说是只可智取,不可力敌。还要我会齐了六个师弟,才好用计赚她。”
蓬莱魔女也是微微一凛,她用剑挑开了金钢圈,虎口也有点隐隐作痛。可知这人的功力虽是在她之下,却也差不太远,比萨氏三雄是强得多了。
蓬莱魔女不敢轻敌,左手又取下拂尘。
当下尘剑兼施,便向那人展开攻击。那人也已抽出了一对判官笔,双笔一挥,隐隐挟着风雷之声,竟然冲破了她拂尘的封锁,一招“泣鬼惊神”,双笔横拖,疾点蓬莱魔女的四处大穴。
蓬莱魔女青钢剑一招“横云断峰”,将他双笔拦过一边,拂尘一扫,那人使个“铁板桥”的功夫,双足钉牢地面,头向后弯,双笔力御单剑,避开了她这一拂,但当胸的一片衣裳给拂尘扫过,已片片碎裂。
那人固是心胆皆寒,蓬莱魔女也是吃惊不小。蓬莱魔女之所以吃惊,并不是由于那人的本领高强,那人虽非庸手,毕竟还是在她之下,这一招也是她大大占了上风;蓬莱魔女吃惊的是由于他神妙的点穴招数,这一招“泣鬼惊神”正是柳元甲“惊神指法”中的一招,不过柳元甲是以指点穴,这人用的是判官笔罢了。
蓬莱魔女未来得及喝同,塔上已“嗖嗖”地射下了暗箭,蓬莱魔女挥舞拂尘,将暗箭拂得纷纷坠地。耿照也舞剑防身,他用的是宝剑,箭杆一碰上他的宝剑,便截成两段,更是伤不了他。
那人趁着蓬莱魔女要防御暗箭,这才得以侥幸避过蓬莱魔女的杀手,当下长身而起,双笔飞舞,连连进招,与蓬莱魔女周旋。但蓬莱魔女兀是攻多守少。耿照正要上前相助,塔中已冲出了一大群人。
耿照一剑刺出,迎向飞来了一对链子锤,锤剑相击,“当”
的一声,火花四溅。耿照用的是把宝剑,正要转过剑锋,削断对手的链子,一刀一剑,已从两翼袭来;蓬莱魔女运剑如风,直指那汉于的咽喉,那汉子失了暗箭之助,冲出来的这群人急切间未能赶到,抵敌不住蓬莱魔女迅捷凌厉的剑招,慌忙后退,蓬莱魔女唰的一剑,饶是他闪躲得宜,肩头已给剑尖划破。那人侥幸躲过了利剑穿喉之灾,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叫道:“布七煞阵!”蓬莱魔女无暇追击,拂尘反手一挥,给耿照解围,从两翼攻来的那一刀一剑,被她拂尘一挥一荡,相互交击,耿照趁首这个空档,早已月兑出重围,与蓬莱魔女会合。
蓬莱魔女道:“你跟着我的脚步。舞剑防身,不必攻敌。”从塔中冲出来的共是六人,连同那使判官笔的汉子,瞬息之间,已按着奇门八卦的方位,布成了阵势,七个人各用不同的兵器,刀、枪、鞭、剑、链子锤、判官笔、护手钩,从七个不同的方位,向柳、耿二人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蓬莱魔女心道:“好,你要快攻,我就给你来个以快打快。”拂尘盘旋飞舞,护着全身要害,以闪电般的剑法,便向着面前的一个敌人猛下杀手,意图杀害一人,打开缺口,哪知对方的阵势转动,七个人如一体,配合得妙到毫巅,蓬莱魔女这一剑刺出,“坎”位“乾”位的一鞭一剑亦已攻来,蓬莱魔女以拂尘招架,剑势略缓,七人中武功最高的那个使判官笔的汉子,已是一招“倒打金钟”,将她凌厉无比的剑招解了。蓬莱魔女使出浑身解数,兀是不能冲出重围。
蓬莱魔女猛地省悟,拂尘一挥,荡开了那人双掌,厉声喝道:“你是柳元甲的大弟子宫昭文么?”原来这个“七煞阵”,正是千柳庄的弟子从前曾用过来对付笑傲乾坤华谷涵的那个阵势,蓬莱魔女是见过的。这汉子的判官笔点穴手法,蓬莱魔女也看出了是柳元甲的真传。她知道柳元甲最得力的大弟子是宫昭文,柳元甲曾向她推荐,要她请宫昭文去协助玳瑁,代她指挥北五省的绿林好汉的,故此她料想这汉子必是宫昭文无疑。
这汉子果然是宫昭文,他给蓬茉魔女一口道破来历,怔了一怔,随即哈哈笑道:“柳师妹,你好眼力。师父正要找你回去,我是来给你促驾的。”蓬莱魔女气得柳眉倒竖,喝道:“你是来给魏良臣送信的不是?你这贼子,谁是你的师妹?”宫昭文道:“你误会了。这事咱们罢手之后,我可以和你细说,你不认同门,难道你生身之父也不要了么?”
蓬莱魔女怒道:“你们这群无耻的贼子!……”气得说不下去,“唰”的一剑,便刺宫昭文肩后的“风府穴”、她拿捏时候,恰到好处,宫昭文刚自她的面前掠过,她的剑尖便指到了他的后肩,若然单打独斗,这一剑非中不可,但七煞阵首尾呼应,攻守有度,配合得天衣无缝,浑如一体,蓬莱魔女这一剑刺出,宫昭文两恻的师弟亦已掩杀过来,一刀一剑加上一对判官笔,三般兵器,三股力量,合而为一,把蓬莱魔女这一招解了。
蓬莱魔女在追击宫昭文,对方也在切断她与耿照之间的联系,蓬莱魔女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连忙转身给耿照解围,只见耿照额上的汗珠似黄豆般大小,一颗颗滴下。蓬莱魔女吃了一惊,心道:“他怎的功力如此不济?前两天东海龙说他身有病征,怕是受了暗伤,当时诊断不出,如今看这迹象,竟似是真的了?”蓬莱魔女暗暗担忧,只好展开拂尘,兼护耿照。
宫昭文冷冷说道:“师妹,你听信奸人挑拨,不认生身之父,不认同门师兄,我也无可如何,只好将你请到师父跟前,让师父和你说了。”蓬莱魔女大怒道:“你们才是奸人!”使开了天罡剑的杀手招数,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锐不可当,宫昭文的几个师弟同声说道:“大师兄,只怕生擒不易!”宫昭文“哼”了一声,道:“那就不必顾忌,尽可把她伤了。师父面前,有我担待。”原来柳元甲冒认蓬莱魔女生身之父的这个秘密,只告诉了大弟子宫昭文一人,其他门人,却都是不知的。柳元甲也曾吩咐过宫昭文,倘若蓬莱魔女已经识破他的骗局。不能再行哄骗的话,那就只管把她杀了。
“双方越斗越烈,这“七煞阵”是按着“八卦”的方位布置的,即坎、离、兑、震、龚、乾、坤、邑八门,其中“离”门乃是“生”门,“震”门乃是“死”门,“晏”门乃是“伤门”,宫昭文这方七个人占了七个门户、阵势转动,或空出“死”门,或空出“伤”门,要把柳、耿二人迫进死门或者伤门.蓬莱魔女那晚在于柳庄曾见过笑傲乾坤如何破阵,识得此中奥秘,着着抢攻,力囹抢占生门,可惜耿照功力不济,配合不上,好几次都是功败垂成。
蓬莱魔女心中焦虑,想着:“久战下去,只怕照弟难以支持。”正在吃紧,忽听得叮叮之声,远远有几条人影奔来,蓬莱魔女又惊又喜,“难道是咋晚那蒙面人来了?”心念未已。来人已近了,共是四人,前面的是个老叫化,后面的是东海龙,中间夹着的那两个人则是萨氏三雄中的老大老二。蓬莱魔女稍稍失望,但心知这老叫化必是南丐帮的李帮主,失望之中也是欢喜。东海龙大叫道:“柳女侠,请恕我来迟了!”倏地加快脚步,跑到了最前面来。
东海龙大吼一声,恍如晴天起了个霹雳,浑身排山掌力,便向这七煞阵冲击,宫昭文倒转阵势,要把东海龙也卷入阵中,蓬莱魔女出剑如电,剑剑直指要害,将宫昭文紧紧盯住,教他腾不出手来去应付东海龙。这七煞阵以宫昭文为主体,宫昭文一被盯住,阵势的变化便不能运用自如,只听得“砰砰”两声,宫昭文两们的师弟已被东海龙的掌力击倒,蓬莱魔女迅速占了“生”门,七煞阵登时瓦解。
蓬莱魔女一招“白虹贯日”,青钢剑当胸刺去,宫昭文还了一招“双龙出海”,双笔抵御单剑,堪堪可以招架;蓬莱魔女喝声:“着!”拂尘一挥,宫昭文分出一支判官笔招架,蓬莱魔女用了个“卸”字诀,拂尘轻轻一带,将他那支判官笔带过一边。
力透剑尖,那一招“白虹贯日”劲疾如箭,唰地刺到了宫昭文胸前的“璇玑穴”。这“璇玑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倘被蓬莱魔女的剑尖戳上,官昭文内功再好,也要命丧当场。
这刹那间,蓬莱魔女忽地心念一转,想道:“那封信我还有许多不明白之处,须得留下这个活口,盘问口供。”蓬莱魔女想到的那封信,即是魏良臣托萨氏三雄送给柳元甲的那一封,其中若干地方,如魏良臣预祝柳元甲“建业江左”这些字句,蓬莱魔女猜想到其中定有重大阴谋,但他们的具体安排,外人却是难以知道。宫昭文是柳元甲的心月复弟子,故此蓬莱魔女才临时变计,想留下活口,迫他供出好谋。
但蓬莱魔女这一着却是错了,要知宫昭文的武功虽不如他,但也差不太远,蓬莱魔女正要改刺他的麻穴,剑势稍缓,宫昭文霍的一个“凤点头”,双笔奋力一挡,身形已是倒纵出数丈开外。七煞阵虽然瓦解,但他还有四个师弟在场,未曾受伤,这四个人合力将蓬莱魔女挡住。
丐帮帮主李元冲喝道:“你这厮胆敢冒充我帮中弟予,吃我一拐!”宫昭文双笔交叉刺出,只听得当当两声,火花飞溅,宫昭文虎口酸麻,一支判官笔月兑手飞出。但虽是月兑手飞出,势道仍是十分凌厉,原来这是他败中求胜的一招绝招,名为“飞管惊神”,中者立死,李元冲识得厉害,只好横拐迎击,将它击落。
宫昭文不敢恋战,“嗖”地从李元冲身旁掠过。
东海龙加入战团,呼呼数掌,将围攻蓬莱魔女的那四个人打退,蓬莱魔女道:“不必伤这四人生命,擒那姓宫的贼子要紧。”
眼看就要追上宫昭支,忽见前面尘头大起,一彪人马已是冲杀到来。萨老大浑身浴血,咬牙切齿地指着一个军官道:“这厮便是奸贼王俊!”正是:
三字狱成千古恨,人人切齿骂奸臣。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