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人服下第二颗“龙虎保命丹”后,喘息略停,一双神光散失的眼睛,停在戈碧青的脸上良久,嘴角间掠起丝丝笑意,这才说道:“小兄弟!你说得一点也不错,贫道正是有事意欲相托,不过……”
道人说到这里,略一停顿,续遭:“贫道看小兄弟人品俊逸,气宇不凡,双目神光灼灼,想来亦必系我辈武林中人,尚望小兄弟能将姓名及师承据实相告,贫道才好说话!”
戈碧青见道人到这时候,说话还这般慎重,不肯将欲要相托之事说出,显见道人所要相托的事情,定然关系重大不凡……
想到这里,心念一动,便立即说道:“小可名叫戈碧青,家父在世时,外号人称神箭穿云……”
戈碧青刚说到这里,道人忽地一把抓着他的手臂,戈碧青不禁吓了一大跳,月兑口问道:
“道长!你……”
忽然一眼瞥见道人那神光散失的眼睛里,露着怪喜的光彩,凝望着他的俊脸,他这才放心没有问下去。
道人满脸尽是怪喜的神情,望着戈碧青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戈天衡的儿子?”
道人的声音虽然带着颤抖,但从他的神情上,可以看出他的内心是兴奋的。
戈碧青见道人直呼出他父亲的名讳,知道这道人必是父执友好,便点点头道:“道长是那一位前辈?请示名号!””
道人说道:“贫道乃武当天修子,与令父乃道义之交……”
戈碧青闻听心中大奇,暗道:“曾闻恩师阴山异叟谈论过,当今武林各大门派武功,以武当派为最高,武当派剑术,在当今武林中亦堪称一绝,目前武当派中,辈份最尊者,乃武当三子,他武当三子,名震武林,一个个皆身怀奇技,武学高深,三子中尤以掌门人天修子功力最为深厚莫测,武林黑白两道,对这武当三子莫不心存敬畏!想不到这位名重当今武林的一代掌门人,竟身受重伤,倒卧在这荒郊野林中,并在垂危将终之时,为自己相遇……
戈碧青慌忙跪下道:“原来是武当掌门天修子老前辈,晚辈刚才不知,未能及时行礼,未望老前辈原谅!”
拜罢又道:“晚辈曾闻恩师言及,老前辈名重当今武林,一身功力已达出神入化,但不知伤于何人之手?尚请老前辈赐告其详!”
天修子并没有立时回答戈碧青的问话,却用手指着一丈开外的一颗大树说道:“戈贤侄!请你先将贫道扶到那颗树下去倚坐着,我们再慢慢谈吧!”
戈碧青点点头,便两手一伸将天修子抱到那颗大树下,让天修子背倚着树干,在树根上坐好。
天修子望着戈碧青问道:“戈贤侄!令师又是那一位高人,能告诉贫道否?”
戈碧青道:“家师号称阴山异叟。”
“哦!”
天修子因不知道这阴山异叟是谁,遂只“哦”了一声,便没有再问。
戈碧青见说出恩师名号后,天修子只“哦”了一声,脸上并无任何表情,知道恩师的这阴山异叟的名号,是在归隐阴山绝峰后才起用的,除了极少数与恩师交好的前辈人物外,根本就无人知道。天修子虽是名重武林的武当掌门人,但与恩师没有交往,怎会知道呢?
忽然,天修子又把他那双失神的眼睛,瞬也不瞬的注视着戈碧青的俊脸,象在寻找什么似的,良久,良久,……天修子蓦地“哈哈”的纵声大笑起来。
一个身受重伤,内脏碎裂,心脉已断的人,如何还能纵声大笑?
笑声未停,便已“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而且喷了戈碧青一身。
这口鲜血一喷出,顿时脸色苍白,双眼紧闭,身躯一歪,也就要往斜里倒去。
戈碧青大惊,也就顾不得衣服上的血污,慌忙一伸手扶住天修子欲倒的身躯,急从怀中掏出玉瓶,取出一粒“龙虎保命丹”,纳入天修子口中,并为天修子推拿活血。
经过一阵推拿,龙虎保命丹药力已经行开,天修子重又睁开了神光散失的眼睛,嘴色上泛着笑意,望着戈碧青点头道:“戈天衡有你这么个儿子,总算苍天有眼,戈家的血仇必能得报了!”
戈碧青一听天修子提及他的亲仇,心中不禁惨然,苦笑道:“老前辈如此赞誉,实使晚辈感觉惭愧死了,晚辈下山已历半载,到今天还没有访出仇人是谁,说来晚辈实在愚庸已极呢!”
天修子叹了口气道:“古语云:人生祸福,冥冥中自有主宰。这岂能说是你愚庸,又焉知非你之福呢!”
天修子说到这里,略微停顿,又道:“江湖传言,说你杀父毁家的大仇,乃豫中四丑,其实这是一个极大的冤枉!你这杀父毁家的真正仇人,并不是豫中四丑,实为另两个武功高不可测,最厉害的魔头,豫中四丑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因而背上了这个冤名,豫中四丑心中虽极不愿背负这件血仇的冤名,但因事关这两个极厉害的魔头,这两个魔头若不公开自认这件血仇,豫中四丑畏惧这两个庞头的武功,当然也就不敢否认,这件血仇的真相,在当今武林中除了豫中四丑和那两个魔头本身,及贫道外,恐怕再无人知道了!”
天修子说着,又停顿下来,望着戈碧青喘了口气,这才继续说道:“你父亲与贫道乃道义之交,情谊颇深,若果真豫中四丑是你的杀父仇家,那还让他们有命活到今天?贫道早就下手替你父亲报仇了!”
戈碧青看天修子说了这些话后,又已经是胸脯起伏,喘息频急,便又取出一粒“龙虎保命丹”,纳入天修子口中,问道:“老前辈既然知道晚辈这杀父的真正仇人是谁,尚请明白告示,俾便找寻,了结这笔皿债,以慰老人家在天之灵!”
天修子道:“你这仇人是谁,告诉你当无不可,但你必须先答应贫道三件事,否则……”
天修子说到这里,突然停口不说,只神情严肃的凝望着戈碧青。
戈碧青急忙说道:“长者有命,晚辈焉敢不遵,别说是三件事,就是三十件事,我戈碧青亦必遵命答应,那怕是要晚辈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老前辈尽管放心请说好了。”
天修子闻听戈碧青这番话后,这才望着戈碧青展颜一笑,随又恢复肃穆的神情,说道:
“这第一件,就是在我告诉你真正的仇人是谁后,你不得轻举妄动,前去找你那仇人报仇!”
戈碧青不禁一怔,问道:“那为什么?……”
天修子道:“因为你那仇人武功太高,你绝不是他们的敌手,你若不能练成绝世的功力武学,去了等于白白送死!……”
戈碧青闻言,心中颇不以为然,嘴唇一动,正要插嘴说话时,天修子似乎已看出他的心意,向他摇摇手,阻止他道:“虽然我并没有看过你的武功,不知道你武功怎样,不过,我敢断定,无论如何你绝不是他们的敌手,别说是你,就连贫道也……今天也是伤在他们手下的呢!……”
天修子此话一出,戈碧青心中不禁大惊,他再也想不到,他那杀父毁家的仇人,竟是这么厉害的人物,连这个武学高达化境,威震武林的武当派掌门人,竟也会伤在他们的手下……
戈碧青暗自忖道:“照此情形说来,自己这笔血仇.要想报得,恐怕比登天还难了!”
戈碧青心中虽然这样暗想,但他是个心性刚强,意高气傲的少年英杰,岂能因天修子说他的仇人武功太高,太过厉害,而就此作罢?
只见戈碧青满脸愤容的说道:“老前辈一番好心,晚辈衷心感激!”
戈碧青说着,略一停顷,复朗声说道:“古语云:父仇不共戴天。为人子者,杀父之仇,若不能报得,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晚辈虽然可能武功不济,但岂能做那贪生怕死之辈,置父仇于不顾,我这仇人纵是武功盖世,晚辈亦要找他拼上一拼,那怕是血溅五步,横尸当场,又有何惧?……老前辈所说的这第一件事,因关系晚辈切身父母血仇,请恕晚辈放肆,除此而外,晚辈绝不敢有违老前辈所命!”
说毕,大义凛然,神态坚毅,令人有其志不可稍移之言!
天修子闻言见情,心中不禁兀自点头,深为赞许,这孩子心性如此刚直,将来定然不凡,必能担当重任!
天修子虽然心中虽为赞许,面色却是一沉,神情极端严肃的说道:“你这孩子恁地不明事理,贫道为要替戈家保留你这么一点骨血,却再也不能告诉你这真正的仇家是谁了!”
戈碧青闻听,不禁急道:“依前辈说来,难道晚辈这杀父血仇,就这样不报算了不成!”
天修子道:“嗨!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懂事理呢!贫道几时叫你不报仇了,贫道只不过是因你那仇人武功太高,所以贫道的意思,才要你不要轻举妄动,必须得练成旷世的绝学,谋定而后动,才可前往报仇,象你这么不顾一切利害,徒逞匹夫之勇的前去报仇,万一不幸,你父亲地下英魂有知,岂不抱恨更深!”
戈碧青一听天修子这番半解释半谴责的话,立时心生愧羞,俊面通红,浑身冷汗直流!
慌忙双膝一弯,跪在天修子的面前愧声说道:“老前辈所训极是,晚辈实在愚顽,尚祈老前辈原宥晚辈刚才言语冒渎之罪!不过……”
戈碧青话还未说完,天修子向他摇着手,阻断他的话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心意,你且先起来再说吧!”
戈碧青闻言起立,蹲在天修子的身旁,天修子望了他一眼道:“父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再说贫道也断无拦阻之理,况贫道死后,这笔血仇,也必遗命门下弟子报复,不过,凭你现在的武功,及武当门下弟子,加上我那两个师弟,全部前往,恐也经不住仇人的一击,与其前去送死,不如暂时忍辱……贫道的这个意思你懂得吗?……
戈碧青点点头道:“晚辈懂得了。”
天修子又道:“那么你是答应贫道,不轻举妄动前去报仇了?”
戈碧青又点点头道:“老前辈请放心,晚辈遵命就是。”
天修子一笑道:“那么我该说第二件了……”
天修子说着,微抬了抬他已经软弱无力的左臂,望着戈碧青道:“戈贤侄!你替我把袍袖挽起来。”
戈碧青不知道天修子是什么意思,但又来便相问,只得怀着诧异的心情,依言替他挽起袍袖,一直的往上挽,直挽至肩胛附近,方才看到,原来天修子的大臂上,系着一块方形的玉诀。
天修子令戈碧青把那块玉诀解下来,戈碧青依言把玉诀解下来交到天修子的手里。
天修子把玉诀接在手里,抚模一阵,然后才望着戈碧青问道:“戈贤侄!你知道这块玉诀的来历吗?”
戈碧青茫然地摇摇头道:“不知道!”
天修子把玉诀递给戈碧青道:“你且看看。”
戈碧青见这天修子,在这叫候,还有这个闲情逸致来考究这玉诀,知道这其中必有道理,心念一动,便接过玉诀,运足目力仔细观看。
须知戈碧青内功火候,已有颇高造诣,虽在夜色迷蒙的夜间,运足目力亦能察视毫发。
只见这块玉诀,色是乳白,并无丝毫斑点瑕疵,正面精工雕刻一座山,山峰间有一老人,一手指着对面的峰腰,一手指着地下。
翻看反面雕刻的似乎是一个山洞,洞中盘膝坐着一位老人,状似入定的样子。
戈碧青将这块玉诀反复的看了一阵,巳知道这块玉诀不是一块普通平凡的玉诀,只是悟不出这玉诀上雕刻着的图案是什么意思!
遂把玉诀递给天修子,摇摇头道:“晚辈实在愚蠢,不但不知它的来历!连这上面的图案是什么意思,也没看出来。”
天修子并没有接过玉诀,只说道:“这玉诀你不必还我,我已把它送给你了。”
戈碧青不禁一怔,说道:“老前辈!这如何使得!”
天修子道:“这有甚么使不得的?我人都快死了。”
戈碧青正色道:“老前辈乃武当掌门人,倘若有何……遗留之物,必须交给贵派门人,晚辈与贵派并无渊源,岂可收受赠送。”
戈碧青这话虽是显示他的心性诚直,但天修子已决意要把这块玉诀送给他,岂是他推辞得掉的!
须知这块玉诀上所雕刻着的图案,隐藏着武林中一个极大的隐秘,这隐秘与武林中流传千多年的宝藏有关,这宝藏不但关系武林中不久将临的一场浩劫,而且关系着今后武林的整个命脉!
这玉诀若得之非人,不但武林各大门派正道之士,全难逃劫数危运,而且江湖上势必生灵涂炭,血腥遍地,造成空前绝后的无边浩劫!
天修子因见戈碧青,不但年少英俊,气宇不凡,而且心性厚道笃实,才决心要把这玉诀赠送给他,让他前去取宝,练成旷世绝学,既可报却血仇,还可挽回武林浩劫,而藏宝也不致埋没地下,这可真说得上是一举数得!
天修子倏地正容说道:“戈贤侄这种心地,诚是光明正直,令贫道敬服之至,只是贫道意志已决,你也不必客套,收下它,贫道方好说话,否则,贫道只好一切作罢了。”
戈碧青一听天修子的语气,竟有如不收下这玉诀,可能连他的杀父仇人是谁,也不说出的意思!
心中略一沉忖,知道天修子意诚不可却,于是便笑说道:“老前辈既然这么说,晚辈若再推辞不受,就太显得虚套了,晚辈答应纳下就是!”
天修子这才释然地说道:“这才对呵!”
戈碧青把玉诀揣入怀中,然后望着天修子道:“玉诀晚辈已经遵命收下,这第二件第三件事,就请老前辈直说吧!”
天修子微一沉付,问道:“戈贤侄!你可曾闻听说过,武林中有一块流传千年不明下落的藏珍玉诀么?”
“呵……”
天修子此语一出,戈碧青不禁蓦然一惊,睁大着一双星目,神光暴射地望着天修子问道:“老前辈!难道这块……”
天修子微笑的点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块玉诀!”
戈碧青忙不迭的从怀中取出玉诀,双手捧着送到天修子的面前道:“老前辈!还是请您把它收起吧,晚辈何德何能,敢受这种重宝!”
戈碧青这一个举动,颇为出乎天修子的意外,武林中不贪财爱宝的正道之士,固是大有人在,但象戈碧青这种心性,本已答应收下的东西,及至一听说是武林至宝的藏珍玉诀,反而不肯受收了,这种人,在当今武林中,恐伯是绝无仅有的呢!
虽然出于天修子意外,但心中却更是暗暗高兴,至宝托付得人!
高兴只是隐在心里,脸上却拂然不悦的道:“你这孩子!说话怎么这样反复无常,刚收下去的东西,马上就要退还,这样出尔反尔,岂是侠义正道人物的行为……”
戈碧青闻言不禁一怔!旋也就恍然,遂重又收起玉诀说道:“既是老前辈如此有意成全晚辈,晚辈也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修子望着戈碧青问道:“你可知道贫道为什么要把这玉诀送给你的意思吗?”
戈碧青摇摇头道:“晚辈尚不十分清楚,望老前辈明示。”
天修子道:“我赠送你这块玉诀有两个原因,第一,是要你跟着这玉诀的图意,前往括苍山寻到藏珍,苦练武学,学成下山,替你父母及贫道报仇,第二,是要你消弭即将到来的一场武林浩劫!这也就是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中的第二件!”
天修子说到这里,略一停顿道:“你再给我一颗丹丸。”
戈碧青连忙又取出一颗龙虎保命丹,交给天修子,天修子将丹丸纳入口中咽下,这才又道:
“第三件事,是要你在寻获藏珍,练成绝学后,先赴武当山一行,将我死于何人之手,告诉我两个师弟,并代我立我三师弟天尘子为掌门人,然后率同武当门下弟子,前往报仇!”
戈碧青对这三件事一衡量,除了第一件事,尚算较为容易做到外,第二第三两件,没有一件不是极为困难的,尤其是第二件,除了要报仇外还要担负消弭那未来一场武林浩劫的重任,这是何等重大的责任?
第三件事,看来好象并不太难,但要是做起来,可就极为困难了,原因他并不是武当派的长者,如何能为武当派册立掌门人,何况按照各大门派册立掌门人的规矩,掌门人大师兄死后,依序应该册立其最大的师弟。或门下的大弟子,如今天修子不把掌门人的地位交给二师弟天悟子,却命戈碧青去册立其三师弟天尘子,不用说,天悟子当然会因而怀恨,一个不好,就得与天悟子成仇!
天修子问道:“戈贤侄!这三件事,你都能答应吗?”
戈碧青不禁感觉两难,颇有点犹豫的嗫嚅着道:“这……”
天修子望着他问道:“是不是因为感觉第二件,责任太大,不敢答应?”
戈碧青倏地剑眉一挑,朗声道:“消弭武林浩劫,虽然责任重大,但晚辈尚敢担承,纵然不能完成老前辈所瞩,亦必以身殉劫,以谢老前辈今天训勉之德!”
天修子不禁微感诧异地道:“这么说来,使你犹豫的该是第三件了?”
戈碧青点点头道:“老前辈明见,这代立贵派掌门……”
天修子这才明白戈碧青感觉为难原因,遂笑说道:“贤侄尽管放心,这件事我若没有计划,岂能令贤侄为难!”
天修子说到这里,便从怀中掏出一块银牌,交给戈碧青道:“这块银牌,乃敝派掌门人的信物,凡敝派门下弟子,见此牌即如见掌门人,持此牌者,可代行敝派掌门职权,你持此牌前往敝派中册立三师弟天尘子为掌门人时,二师第天悟子谅他还不敢不服,如若是不服……”
天修子说到这里,微一沉忖道:“那时你已练成旷世武学,足可制他,就不妨出手制服他!”
戈碧青知道天修子主意已决,无法更改,遂也就不再说什么,只将银牌接过揣在怀中。
天修子见戈碧青已完全答应了他的托嘱,脸露喜容的说道:“关于你那真正的杀父仇家究系何人,只须追问豫中四丑便得!”
弄了半天,还是等于一个零,天修子依旧没有说出他的真正仇家是谁,仍要去追问豫中四丑,戈碧青心中颇感失望。
本来天修子是要告诉他的,后来转而一想,恐怕戈碧青在知道仇家的姓名后,一时控制不住,不顾一切的前往涉险报仇,枉送性命,不但断绝了戈氏的后代,而且自己的心愿也无法完成。武当掌门亦必为性情偏激狭窄的二师弟接替,二师弟接替掌门,则今后武当派的前途就不堪设想了。
天修子心中意念一动,觉得还是不说出的为妙,才临时改变了主意。
戈碧青心中急道:“老前辈你何不干脆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多好呢,免得晚辈将来又要去找那豫中四丑,多惹那些麻烦!”
天修子摇摇头道:“贫道认为你还是暂时不知道的为妙,不然……”
天修子说到这里,又已经是呼吸急促,喘息频频,说不下去了。
一个人心脉震断,内脏支离碎裂,任是内功再高再深,也挨不了多久时候。
这天修子身受这等重伤,虽是内功修为极高,巳臻化境,毕竟也是经受不起,若不是龙虎保命丹的那点药力支持着他,何能挨到这等时候,恐怕早就伸腿瞪眼,魂归地府了。
戈碧青一看天修子又已喘息频急,知道龙虎保命丹的药力巳过,便又取出一粒,要纳入天修子口中,怎知天修子竟是一摇头,紧闭着双唇,表示不肯再吃这丹药了。
戈碧青不禁一怔,道:“老前辈!你……”
戈碧青话还未完,天修子已经强压着喘息说道:“别再糟蹋这种灵药了。”
说着,略一喘息,又道:“总是苍天有眼,不让武林奇珍随贫道埋葬地下,才鬼使神差,让贫道在临死之前得遇上贤侄,如今贫道心愿已了,天已快亮,贫道也该去了。”
又是一阵喘息,略停又道:“贫道死后,望贤侄将贫道尸身,就在这附近,选择一块较为僻静的地方掩埋,然后立即动身前往括苍山寻取藏珍,苦练武学……”
戈碧青点头答道:“老前辈请放心,晚辈当谨遵训诲,不负老前辈成全厚爱!”
天修子眼神巳越来越散,喘息也由急促而转为微弱,但仍望着戈碧青断断续续地道:
“戈……贤……侄,记……记着……贫……道……的……的话,在没……有寻……获……
藏……珍……之前,……切不……可……轻举……妄……动……”
戈碧青答道:“老前辈放心,晚辈定必永记在心!”
天修子闻言,脸露笑意的投给戈碧青最后的一瞥,闭起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软弱的垂下了头。
这么一位名震武林的一代掌门,在这荒郊野林外,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了。
呵!真是人生若梦……
戈碧青遵嘱在附近僻处用长剑挖了一个坑,将天修子埋葬完毕,天色已经大亮。
戈碧青又用长剑在附近树身上刻下记号,这才黯然的踏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戈碧青本无一定去处,乃才有前往江南一游之意,庄韵睛姑娘与他相约江南再见,虽然并没有约定地点,但,按照情理,他应该到江南名胜地方去等姑娘才是,可是现在,这括苍山寻取武林藏珍,乃属大事,他怎么还有时间在江南各名胜地方逗留,等候姑娘呢?
心中辗转一想,只好失约姑娘,待异日再向姑娘解释了。
括苍山在浙江省内,位于浙东地带,山脉连绵横亘不下千里,奇峰峻岭相接,多深壑幽谷,林木丛生,草长数尺,深壑幽谷中,多野兽毒蛇怪蟒,经常出没无常,本为人迹罕到之地。
这种流传武林千年的武林藏珍,千年来不知道疯狂了多少武林中奇人异士,为着这藏珍终身遍历荒山,不幸暴死荒山幽壑中者,不知凡几?直到如今,虽已千年,武林中人,仍未能将他遗忘!
戈碧青曾闻听他恩师阴山异叟谈说过这件事,只是所说虽不甚详细,但戈碧青却已经深知,如能寻获这武林藏珍,即可能练成罕世绝学,冠绝武林,傲视群雄。
这真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如今他自己竟会有得到这种武林奇宝的希望,心中怎会不兴奋若狂!
福缘前定,绝非人力所可勉强,这话一点没错,武当掌门人天修子虽曾费尽不少心力,方始得到这块藏珍玉诀,但缘浅福薄,未及获得藏珍,即已死于非命,巧的是,在还没断气之前,竟又被戈碧青遇上。
他见戈碧青人品俊逸,气宇不凡,心中虽稍稍意动,欲将这块玉诀赠与,但不知戈碧青出身来历与及心性如何,及至后来一问,始知这俊逸少年,乃系故交戈天衡之子,并试出其心性诚直厚道,这才决心要把这块玉诀赠送给戈碧青,成全戈碧青!
若不是福缘前定,怎会这般巧?
戈碧青先天天性虽然诚实厚道,但后天的气质因受了阴山怪叟的影响,所以外形极为狂傲自负!
在与天修子谈话之间,戈碧青若稍露狂傲自负之态,这块玉诀,恐怕将要随着天修子的尸骨入土,长埋地下了,这次戈碧青悯于天修子的遭遇,偏偏表现得异常恭顺,这也是天意嘛?
从河南在浙江,只须横过安徽一县,即可进入浙江省界。
戈碧青为早达目的地,便由晓行夜宿,改成昼宿宵行,因为深宵寂静,没有行人,便于施展轻身功夫。
须知戈碧青在阴山绝峰,随阴山异叟勤练武功,十载有零,一身功力虽说不上是登峰造极,但内外轻三门功夫,均已具颇高火候造诣!
只见他施展轻功身法,身形宛似一缕轻烟,有若疾电飘风,往前飞驰,快速程度,堪称绝伦。
虽是施展轻功,仍嫌不速,因此一路上尽走那些捷径小道,除非小道不通,没有办法,才走大道。
这一天,已入安徽省界。
时值三更,碧空如洗,阴月似镜,高挂头顶,那银色的光芒,照洒着大地,宛如白昼!
夜,是那么的寂静,除了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农家的犬吠,划破这夜空的寂静外,就只有瑟瑟的秋风,吹得道旁的枯草树叶,发出极轻微的沙沙音响!
还有那秋虫,在田野间,枯草中,断续地发着低鸣。好象是在悲哀春将逝,冬将至,又好象是低哼着它们生命的悲歌!
戈碧青展开轻功身法,只见他儒衫飘飘,在月光下,身形有如一缕轻烟,向前疾驰!
忽然之间,陡闻道旁有人一声冷喝道:“好快的身法!”
戈碧青蓦然一惊,连忙一收脚步,停住身形,循着发声之处望去。
只见距离道旁一丈开外,并排长着三株大树,虽已是时值仲秋季节,树上枝叶,仍是繁密异常,那喝声就是从这三株大树的地方发出。
戈碧青停住身形,略一注目,知道发声之人就隐身在这三株大树上。
若依戈碧青平素高傲自负的习性,定必出声喝问,迫使隐身树上发话的人现身露面,但戈碧青这时因急要前赴括苍山寻觅藏珍,不愿多惹事非!
停住身形,只向三株大树上望了一眼,见并无动静,也就没有发声相问,身形一起,便又继续往前驰去!
谁知,他身形刚动,忽又听得一声冷喝道:“小子!怎么不留下两手就想走吗?那可不成!”
喝声刚落,三株大树右边的一株大树上,突然暴起一条人影!
这人好高的轻功!身形自大树上拔起五六丈高下,半空中拳腿张臂,鹞子翻身,倏地两腿一伸,宛若一只巨雕似的,头下脚上,有如星丸倒泻,直向小道上,戈碧青的身前八尺远近落下。
这人身形,头下脚上下落,直到距离地面七八尺高下,方始身形一弓,两腿忽拳倏伸,下落身形已变成脚下头上。
身形落地,稳如山岳,脚下更是点尘不惊!就凭这高超的上乘轻功身法,戈碧青就得甘拜下风,自叹弗如!
这人身形一落,戈碧青只才看清楚,这人年约五十来岁,身穿一件灰布长袍,长瘦面孔,双目精光似电,颚下花白胡须,长相虽并不太难看,却也不会讨人欢迎,所幸脸上并无邪恶不正之气。
戈碧青见这人素不相识,无缘无故找寻麻烦,现身拦路,心中不禁有气!
虽然这人刚才露出一手高超的上乘轻功身法,令他心里暗惊!但,年少气盛的他,此时怎能按耐得住。
戈碧青倏地剑眉一挑,星目神光似电般地,望着这人朗声喝道:“什么人!竟敢拦阻小爷去路,想找死不成!”
那人哈哈一声大笑道:“小鬼!我老人家是什么人,你还不配问,是我老人家看你这小鬼轻功不错,才发话叫你留下来,我老人家要试试你除轻功之外,还有多少斤两。”
江湖上就偏有这么多的怪人怪事,你走你的路,他过他的桥,彼此互不相识,戈碧青的轻功不错,功力如何,与他根本无关!但,他却偏要拦阻戈碧青的走路,要试试戈碧青的功力,也不知道他是存心寻衅呢?还是出于爱护后辈的意思?……
戈碧青一听,觉得这老头子简直是无理取闹,存心寻岔子,找麻烦!于是便一声朗喝道:“老鬼!小爷轻功错与不错,与你何关,功力如何,要你试个怎的,小爷若不是因为要事,需要赶路,没空和你歪缠,今天必然要你当场出丑!”
说毕,暗中猛提一口英气,双肩晃处,身形已腾空掠起,竟施展出“八步登空”,“流星赶月”的上乘轻功身法,意欲一走了事,自老头的头顶疾跃而过!
真是疾愈电闪,快愈飘风!
怎知,他快,老头子比他更快,他身形刚自老头子头顶跃过,老头子身形一晃,已又拦到了他的面前,哈哈一声大笑道:“小子!要走嘛?可没那么容易呢!”
戈碧青已经有气,喝道:“老鬼!你两次三番拦阻小爷去路,究竟是什么意思?”
戈碧青本是不愿惹事,既然月兑身不了,只好止步停身,准备动手。
那老头子又是哈哈一声大笑道:“我老人家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要试试你这小子除轻功而外尚有多少斤两,不拿出个三手两式,给我老人家瞧瞧,要想走,怎么行呢!”
虽然戈碧青这时,因急着要前往括苍山中寻宝,颇不愿牵惹麻烦,但这老头子口口声声要试他武功,一再相逼,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戈碧青又是自视极高,心性高傲的少年,在这种明摆着不动手不行的情形下,怎还能忍耐得住,心忖:“我何不就依言出手和这老鬼试上几招,免得他冤魂不散的纠缠不清!”
心念一动,于是也就毫不犹豫地,一声朗喝道:“你既然定要逼着小爷动手,小爷就让你如愿吧,接掌!”
话未完,右掌已出,夹劲风狂飙,直向那老头子当胸撞去。
戈碧青明知对方功力颇高,这一掌决难打到对方,所以才打着先下手为强的主意,而且这一掌竟用上了八成真力!
老头子一见戈碧青掌风当胸撞到,并没有伸掌硬接,脚下一滑,身形一晃,竟横跃八尺,让了开去。
戈碧青右掌劈空,身形微侧,左掌又已跟着疾推而出,仍用八成真力,向老头子当胸撞去!
老头子身形也不过刚落地稳住,戈碧青的左掌劲风已经跟踵推到!
老头子似乎也为戈碧青这种快速的掌招,而感到微惊,喝道:“好小子!你是真干呀!”
嘴里这样说,脚底可丝毫不敢怠慢,身形晃处,又已向横里移开八尺。
这老头子说话也真好笑,戈碧青不动手,他却逼着戈碧青动手,口口声声要试试戈碧青的功力,戈碧青接连发出两掌,他不但不还掌相接,并还说“好小子!你是真干呀!”
不真干,难道还是假干?……
也不知道这老头子究竟是什么意思,戈碧青连发三掌,这老头子竟是一掌也没有接,只凭身法闪让。
戈碧青不禁怒道:“老鬼,你这究竞是什么意思,既是要试你小爷功力,为何不接掌!”
老头子哈哈一笑道:“小子!凭你的这点功力,也配和我老人家对掌!”
老头子说到这里,忽地双目一睁,精芒电射地望着戈碧青喝道:“小子!老实告诉你吧,你既敢自夸你武当剑法,为天下第一剑法,无人能敌,我老人家可有点不信,倒要看看你武当剑法,究竟有些什么深奥绝招,小子!你亮剑动手吧,我老人家就凭这双肉掌,斗斗你这自誉是天下第一剑法的武当绝学。”
老头子这话一出,戈碧青不禁一楞!望着老头子月兑口问道:“你说谁是武当派的?”
老头子不禁一怔!望着戈碧青诧异的问题:“怎么!你不是武当派的?”
戈碧青这才知道,老头子原来是弄错了人,他本想和这老头子说明,他不是武当派门下,好月兑身上道赶路,但,忽然心念一动,暗道:“我身受武当掌门人赠宝之德,武当派的事,我怎可置之不管!”
这样一想,便哈哈一声朗笑道:“我虽不是武当门下,但武当与小生颇有渊源,你要想看武当绝学不难,必须先斗得过我手中这支长剑才成!”
说着,反臂一挥,背上的青铜长剑已掣在手中,星目神光似电,岳峙渊停横剑而立,那样子,宛若玉树临风!
原来这老头子乃霍山双义的老二邱忠钧,外号人称开碑手,因其门下弟子鲁达,于今天午后被武当门下书生打扮的少年所辱!
那少年不但出言无状,并且语气狂傲凌人,自誉他武当剑法天下无敌!
鲁达被辱后回到霍山双义庄,将经过情形告诉乃师双义,双义中的老大赛旋风郭明良,虽已年将六十,但仍性如烈火,闻听之下,不禁气得“哇哇”惊叫不止,当时就欲亲自追下来,痛惩那武当少年一番。
邱忠钧为人较为持重沉稳,恐怕郭明良追上武当少年,在暴怒之下,会不考虑后果的将武当少年毙于掌下,或是打成重伤,与武当派结下仇恨!
这倒不是邱忠钧胆小怕事,乃是因为武当派乃武林名门大派,望重武林,且他与武当掌门人天修子又有一面之识,不愿为了一点小事,与武当派结下深仇!所以才拦住郭明良,由他自己追下来。
在他的本意,是想于追着武当少年后,逼使他撤剑动手,凭着一双向掌与他过招,夺下他的长剑,略示薄惩就算了事。
故戈碧青连劈三掌,他始终不予硬接,否则,他外号开碑手,纯以掌力雄浑刚猛见长,戈碧青的掌力在他手底焉能讨得了好。
那知阴错阳差,误把戈碧青当成了武当少年,戈碧青说不是武当少年,当然也就不愿多惹麻烦,本想问清楚后,交待两句,就让戈碧青走路!
本来已可没事,偏偏戈碧青的两句话又说得太辣,任邱忠钧涵养再好,也有点听不下去。
只见他脸色一变,沉声喝道:“小子!你是何人门下?与武当派有何渊源,竟硬要将武当派的事搅到自己身上!”
戈碧青朗声一笑道:“小爷是何人门下,与武当派有何渊源,拿你的话还敬,你还不配问!”
邱忠钧不由大怒,喝道:“小子!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出言无状,目无尊长,我老人家今天非得要替你师父管教管教你不可!
戈碧青闻言,朗声笑道:“好一个尊长……”
说着,倏地剑眉一扬,星目中神光电射地望着邱忠钧喝道:“老鬼,我问你,小爷与你何仇何嫌,两次三番拦阻小爷去路,硬要逼着小爷动手,象你这种不明事理,不分清红皂白,只知责人,不知责己的糊涂老鬼,也配称做尊长,焉能怪得小爷出言无状!”
戈碧青的这几句,说得极为理直气壮,义正词严,邱忠钧不禁为之语塞,无话可答!
霍山双义也是武林正直侠义之士,生平作事,向以礼义为先,非理莫为,颇为武林正道之士所尊敬景仰,才得霍山双义之名!
以侠义成名江湖三十多年,从未被人轻视过,想不到今天,竟被一个刚出道的少年,谴责得无词以对。
因为理屈,实在无言辩解,若然强词夺理,恼羞成怒的变脸与这少年动手,固是未尝不可,但传出江湖,岂不坏了双义三十多年的声名!
邱忠钧心中辗转一想,为了保全双义在江湖上三十多年的声名,既知理屈,只有悬崖勒马,退让一步,交待数话,略事歉意了事。
邱忠钧心念一决,对戈碧青的这几句顶撞谴责的话,非但丝毫未生怒意,反而哈哈一声大笑道:“好!小子!就凭你这份理直气壮的言词,威武不屈的胆识,我老人家就得为你一竖大拇指头!今天实在是我老人家理屈。我老人家无话可说,小子,你请便罢,他日有缘,我们再见!”
戈碧青满以为自己这几句话一出口,这老头子一定会怒上加怒,发招动手,怎知,出乎意料,这老头子非但没有发怒,反而一变态度,竟欲就此作罢!
戈碧青本就不愿牵惹麻烦,就此作罢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既是关系武当派之事,又岂能不闻不问?
心念一动,便朗声哈哈一笑道:“前辈这么一说,反而显得在下有点强横了,前辈能有这种深明事理的胸襟,当系武林正直侠义之士,尚望赐示名号,并将与武当派有何怨嫌情形赐告!”
戈碧青生相英挺俊逸,气宇不凡,邱忠钧乍见之时,心中就存有好感,只因误认他是武当少年,嫌他口气狂傲,才未变初衷,要逼他出手,略示惩戒了事。
现在见他因自己承认理屈,竟也一变态度,改称自己为前辈,说话温文雅尔,好感也就加深,不但加深,而且竟非常喜爱!
邱忠钧遂就笑说道:“少侠好说,事情的起因,原是老朽的不对,老朽应当向少侠道歉才是……”
说着又是哈哈一声大笑,笑毕,望着戈碧青说道:“老朽看少侠身手不凡,掌力雄浑,以少侠这点年纪,就能练成如许功力,在当今武林中实在少见,但不知令师是那一位高人?
是否能予赐告!”
戈碧青略一沉忖答道:“晚辈名叫戈碧青。至于晚辈恩师,巳归隐荒山多年,实在未使说出,尚望前辈原谅!”
邱忠钧见戈碧青不肯说出师承,当然不好勉强,遂也笑说道:“令师名号既不便说出,老朽焉能强人所难,老朽邱忠钧,外号开碑手,江湖人称霍山双义。”
戈碧青曾听阴山异叟于闲谈中提起过,霍山双义乃其父戈天衡的至交好友,邱忠钧这一道出名号,戈碧青不禁大喜,连忙收剑归鞘,双膝一弯,跪下说道:“原来是邱伯父,刚才侄儿不知,多有冒渎,尚望您老人家不要见怪!”
邱忠钧不禁一怔,问道:“少侠,你是……”
戈碧青道:“家父在世时,外号人称神箭穿云。”
“哦!”
邱忠钧发现当前这俊逸不凡的少年书生,竞是故人之后,似乎非常出令意料,连忙双手扶起戈碧青,一双精光灼灼的目中,竟滴下了两滴老泪,颤声说道:“贤侄!令尊令堂全家皆遭恶徒杀害,我这做伯父的真惭愧死了,既未能挽救于前,又未能替老友报仇于后,十年多了,始终未能访出杀害令尊令堂的仇家,虽然江湖上传言,这件公案乃豫中四丑所为,但实际上另有其人,这人究竟是谁,却无人知晓!唉……”
一提起血仇,戈碧青便不禁满脸愤怒,双目血红,周身血脉贲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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