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阎罗!
在龙飞进入之后不久,他便已进来,日以继夜,在湖这边监视湖中央那座神秘的宫殿。
他所有的手下在这三天之内亦已陆续赶到来,现在都等候在石林中。
等候他进一步的指示。
他们都带备了足够的乾粮。
石壁上那道暗门已经被毒阎罗破坏,所以他那些手下进来的时候实在很容易。
他进来的时候却并不是经由那道暗门。
石壁虽然陡峭,还未能难倒他,以他的身手,要翻过那道石壁实在轻而易举。
以他的经验,要找到进口所在,要弄开那道暗门,当然亦不是什么困难。
没有人阻止他。
在仔细观察过周围的环境之后,他才决定自己下一步的行动,召来了那个紫衣少年,传达了他的命令。很简单的命令,只是要他那些手下迅速赶来这里。
紫衣少年并没有立刻出发。
“为什么要将他们叫来?”
“他们的武功虽然有限,但很多时仍然是有用的。”毒阎罗叹了一口气,才继续他的说话。“尤其在一些高深莫测的敌人之前。”
“我明白了。”紫衣少年这句话出口,立即动身。他明自毒阎罗乃是有意在必要时先着手下一试对方的武功。
好像毒阎罗这种高手,只要对方一出手,便应该瞧出对方的武功高低,甚至武功的破绽所在的了。
若是一个出手瞧不出,他还可以看令第二个,第三个上前。
若是仍然都瞧不出,那无疑就是说对方武功深不可测,那么他当然又另有打算。
对于毒阎罗这种打算,紫衣少年实在有些心寒,却仍然去传达毒阎罗的命令。
他并不在乎别人的性命。
甚至自己的也一样不在乎。
在半个时辰之后,毒阎罗第一批的手下已赶到来。紫衣少年也回来了,毒阎罗的命令他已经转交其他人传开。
毒阎罗却吩咐那些手下留在石林中。
石林中有足够的地方容纳他的所有手下,而且在石林中也容易隐藏身形。
在他所有的手下还未齐集之前,他不想惊动杜家庄任何人。
他那些手下当然不会反对他们也根本不想太接近毒阎罗。
只有紫衣少年是例外。
然而他与毒阎罗之间,仍然最少也有一丈的距离。这也是毒阎罗的命令。
毒阎罗高坐在那块大石上。
紫衣少年也掠上那块大石,距离恰好是一丈。
“你回来了?”毒阎罗目光始终停留在湖中那座宫殿之上。
“命令已经传出。”
“已有人来了。”
“是——这周围三里之内,我方埋伏的人已一个都没有,在三里之外,我才找到第一批我方的人。”
“我知道。”
“是谁下的手。”
“一个叫做杜恶的老人。”
紫衣少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摇头。
毒阎罗道:“据他说,乃是碧落赋中人。”
“碧落赋中人?”
毒阎罗道:“看这个地方的神秘,以及杜恶武功的诡异,我相信他并没有说谎。”
紫衣少年道:“那个杜恶现在呢?”
毒阎罗道:“死了。”
“是公公杀的?”
紫衣少年这个称呼实在很奇怪。
毒阎罗点头。
紫衣少年道:“那么我们得小心应付的了。J“你害怕?”
紫衣少年冷笑。
毒阎罗盯着他,道:“你应该不会害怕的。”
紫衣少年道:“连死我都不害怕,还有什么会令我害怕?”
毒阎罗道:“很好。”
这两人的说话有时候就是这样奇怪。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毒阎罗手下一个也没有走出石林,这也是命令。
他们并没有看见那座神秘的宫殿,然而却已感觉到这个地方的神秘。
在他们当中,并没有人如道有这个地方。
无知本来就是一种恐惧。
他们难免有些害怕,但另一方面,却很兴奋。
因为根据他们过去的经验,毒阎罗只有在干大买卖的时候才会召集他们。
而每一次都不会全部。
只有这次,他们虽然不知道是否全部,但从到来的人数,毫无疑问。远在他们此前任何的一次之上。有人推测毒阎罗乃是集中全力对付刺杀他那个儿子的水晶人。
这样推测的可以说是聪明人。
这些聪明人当然亦以推测得此行必定危险之极,但,他们还是要赶来。
因为他们赶来未必一定会死亡,不来反而就死定了。
毒阎罗怎样处置违抗命令的下属,他们都是清楚得很。
除了这些聪明人,其他毒阎罗的手下都只道这一次又有收获。
传说中那些洗手退出江湖的大盗,以及某些富可铁国的前朝贵族,岂非就大都是住在这种神秘的地方?这些人,大都是亡命之徒,也随时准备拼命的了。
起。
第三天头上,毒阎罗所有手下都已赶到来,为数在三百人以上。
石林之内居然有足够的地方容下他们。
人虽然这样多,石林内仍保持相当寂静。
每一个人都受到警告,没有必要都不开口说话,就是说话,声音也放到最轻。
就因为这种寂静,石林之内的气氛特别紧张。
每一个人都紧张得很,甚至于有窒息的感觉。
幸而毒阎罗虽然不让他们走近他那边,却由得他们走出进口之外,只要不走得太远。
他们当然也不会走远。
甚么时候才采取行动?他们当然是很想知道,也很想知道这一次的目的何在。
毒阎罗却始终没有告诉他们这一次行动的目的。
更没有告诉他们甚么时候采取行动。
事实连他自己也不大清楚。
湖中央那座宫殿是那么静寂,是那么神秘,进出的也就只是那几个人。
毒阎罗委实看不透。
他也没有怎样隐藏自己的身形,因为相距并不近,他一身衣衫与那块岩石简直就混在一那块岩石乃是褐黑色。
而进出的人在他的眼中看来不过几寸高下。
对方的视力纵然与他一样良好,或更有甚之,亦很离看得到他坐在岩石上。
住在宫殿中的是什么人他并不知道。
整个石林都已为他的人所占据,肯定并没有藏人,这三天以来,他遇到的除了杜恶就没有他人。
他甚至便疑杜恶是否住在那座宫殿之内。
否则失踪了三天,宫殿之内的住人绝对没有理由毫无反应。
他本来怀疑自己在对方监视之下,但沿湖一带,能够藏人的地方他都已经搜遍。
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觉蕴斥着他心头。
他实在很想找一个人来一问。
可是这三天之内,一个人也没有从宫殿那没过来,无论日夜,湖中都是那么平静。
他也想过去一探。
那种神秘莫测的感觉却是那么浓重,使他不由自主的打消那种念头。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所以他只有等待。
三天过去了,他仍然想不到一个妥善的办法。
烟雨迷的时候,那么宫殿就消失在烟雨中,彷佛已天外飞出,不存在人间。
到夜间,石灯碧绿而晶莹,整座宫殿都裹在碧绿色的光芒中,也完全不像人间所有。
毒阎罗那种神秘的感觉一天比一天浓重。
也许就因为这种感觉,他忍耐到这时候。
就连他自己,也奇怪自己居然有这种耐性,他也就这样,日以继夜坐在那块巨石上,监视着那座神秘的宫殿,没有必要也不会离开。
三日夜下来,他的心情已有如湖水一样平静。
一直到片刻之前,才突然波动起来。
湖中在夜间尤其显得平静。
毒阎罗的心情突然波动起来也绝对与湖水无干,完全因为看见了那些萤火虫。
联群结队的萤火虫,从宫殿那边飞过来。
毒阎罗最初也看不出那是什么,他也是突然发觉。“那一点点的绿芒,是什么?”他月兑口这样询问。
询问的对象当然是那个紫衣少年。
紫衣少年这时候也坐在巨石上。
“好像是萤火虫!”
“哦?”毒阎罗的语声充满了疑惑。
紫衣少年接道:“除了萤火虫,还有什么东西那样?”
这句话才说完,一只萤火虫已幽然飞近。
紫衣少年手一翻,将那只萤火虫抄在手中,一个身子突然显抖起来。
“真的是萤火虫!”他的语声同时变得嘶哑。
显然他尽管说得那么肯定,事实并不敢肯定。
现在他当然已肯定了。
语声未已,又是几只萤火虫飞近来。
三三五五,不过片刻,两人已然被无数只萤火虫所包围。
毒阎罗即时道:“不错,是萤火虫。”
他的语声是那么激动,他的心情同时怒涛般激荡起来。
紫衣少年嘶哑着声音,接道:“怎会有这么多萤火虫?”
毒阎罗道:“也许水晶人出现了。”
他绝对不会忘记他惟一的儿子,是死在水晶人剑下。
水晶人刺杀他那个儿子的时候,旁边还有好几个朋友。
当时他那个儿子正在与几个朋友在狂歌畅饮。
席间突然飞来了无数的萤火虫,然后水晶人就出现了。
出现得那么妖异,以迅速之极的身形。以迅速之极的剑法将他那个儿子刺杀在剑下,然后在无数萤火虫的簇拥之下幽然离开。
毒阎罗本来不相信有这种事情,然而在他询问过他的儿子那些朋友之后,不能不相信。
他绝对肯定,那些人并没有欺骗他。
一个人可能看错,所有人都看错,实在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而且一个人在面临死亡边缘,应该不会说谎。
他儿子那些朋友在他追问之后,都变成死人。
可是他仍然不免有些怀疑。
——怎会有那样的人?
尽管是怀疑,现在看见那许多萤火虫飞过来,他仍然不免立即忆起了那个水晶人。
紫衣少年听得说,面色不由得一变,道:“不错,水晶人!”
他的眼瞳中立时射出了激厉的杀机!
毒阎罗的眼瞳中同时杀机毕露。
紫衣少年的杀机虽然激厉,与毒阎罗比较,就像是一柄出鞘准备出击的利剑,而毒阎罗的,却像是一柄已经在飞斩中的利刃。
接近他身躯的几只萤火虫刹那就彷佛被那柄无形的利刃斩中,颓然飞堕了下去。
萤火铁既已出现,水晶人也该出现的了。
他们在等水晶人出现。
萤火晶莹,漫天飞舞。
毒阎罗与那个紫衣少年都杀气飞扬。
紫衣少年目光闪烁,似已被那些萤火虫迷惑,毒阎罗的目光却凝结。
只看这目光,已可以分得出两人的武功深浅。
毒阎罗生性本来已经特别紧张,这时更就像上弦的箭,而且已拉尽,随时都准备激射出去。
以他武功的高强,那个水晶人纵然不是在他面前出现,只要一出现,相信他都会立时察觉。
除非那个水晶入真的只是一个精灵,根本不能够察觉出来。
他始终毫无所觉。
水晶人始终没有出现。
那些萤火虫也没有在他们附近徘徊,继续向前飞,飞入了石林之内。
石林之内,立时响起了惊呼声。
无论谁突然看见这么多萤火虫,都难免大吃一惊。毒阎罗目光这时候才一转,目注身后石林那边,道:“奇怪!”
紫衣少年道:“看来那些萤火虫的目标并不是我们。”
毒阎罗道:“也许。”
紫衣少年道:“莫非与那个水晶人一些关系也没有?”
毒阎罗道:“不奇。”
紫衣少年道:“可是突然飞来这许多萤火虫,实在是奇怪之极。”
说话间,石林那边惊呼声此起彼落。
毒阎罗目光一寒,沉声道:“叫他们不要大惊小怪。”
紫衣少年应声道:“是——”身形飞燕般掠起,落在巨石下,转向石林那边奔过去。
他身形轻捷非常,贬眼间,已奔入石林之内。
毒阎罗目光立时又凝结,老僧入定一般,一动都不动。
他又在留意周围的情形。
不过片刻,石林中便静寂下来,出口处人影一闪,紫衣少年飞燕般掠回。
他身形飞快,迅速掠上了那块巨石,连随问道:“公公,可有发现。”
毒阎罗摇头。
紫衣少年数了一口气,坐下,道:“也许真的是完全都没有关系。”
毒阎罗道:“那些萤火虫无疑并不是一般的萤火虫。”
紫衣少年道:“嗯。”
毒阎罗道:“我们本来是追踪龙飞公孙白到来,从这个地方的神秘来看,与水晶人的身份相当吻合,再加上这些萤火虫,相信我们这次是找对地方了。”
紫衣少年道:“可是,怎么不看见那个水晶人出现?”
毒阎罗道:“相信她现在正忙着抢救公孙白那小子。”
紫衣少年道:“我们难道就在这守候她出现?”
毒阎罗道:“你的耐性本来也不错的。”
“现在我却已感到再也忍耐不了。”紫衣少年一声叹息。“公公应该知道我的心情。”
毒阎罗点头。“非独你,现在我也觉忍耐不了下去。”
“公公待怎样?”
毒阎罗沉吟半刻,吩咐:“你传我命令,叫各人砍倒那些树木,编造成木排。”
紫衣少年喜动形色。“公公是准备以木排越湖进攻那座宫殿?”
毒阎罗道:“正是!”紫衣少年一声欢呼,“霍”的一个筋斗从石上翻落,同石林那边奔去。
毒阎罗目光仍落在那座宫殿,喃喃自语:“今夜这个湖的湖水相信要被血染红了!”
毒阎罗的心情这时候反而平静下来。
一直到他听到杜杀尖锐刺耳的怪笑声。
杜杀的笑声有如一支急激已极的利箭,疾射入毒阎罗的心坎。
蒙面的黑巾虽然掩去了他面上的神情,但是从他的反应看来,他显然被杜杀的笑声吓了。
突然一眨,轻叱道:“谁!”
“我!”紫衣少年应声掠上了石上。
从衣袂破空声,毒阎罗应该听得出来的是什么人。
事实他也听得出,此前几次那个紫衣少年回来,他都没有喝问是谁人,只有这一次例外。
这一次他虽然觉察有人到来,却听不出来人是那一个,毫无疑问,他的心神已经为笑声扰乱。
紫衣少年显然也是被笑声所惊,身形方稳,就问道:“公公,不是你在笑?”
毒阎罗道:“当然不是。”
笑声亦末断,就像是无数利箭从湖心那座宫殿射过来,彷佛要将两人射成了刺猬。
紫衣少年也知道自己方才问得多馀,接问道:“到底什么人在笑?”
毒阎罗摇头。“不如道。”
紫衣少年道:“好像是从湖心那座宫殿传出来。”
毒阎罗道:“不错。”
紫衣少年惊叹道:“这个人好深厚的内功。”
毒阎罗道:“只听这笑声便已知道。”
紫衣少年道:“与公公比较如何?”
毒阎罗道:“在我之上。”
紫衣少年耸然动容,毒阎罗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清楚得很,而好像毒阎罗这种心高气傲的人,当然是绝不会自认技不如人的。”
而毒阎罗的武功如何,他当然也有印象。
毒阎罗已经如此厉害,他毫不犹疑就自认不如的,武功的厉害更就难以想像的了。
毒阎罗却若无其事接道:“也许他就是那个水晶人。”
紫衣少年摇头道:“水晶人是一个女人,这却是男人的笑声。”
毒阎罗沉吟道:“这笑声尖锐刺耳,是女人的笑声亦未可知。”
听他的口气,竟然连他也不敢肯定。
紫衣少年苦笑,道:“这笑声的确不容易分得出是男还是女。”
毒阎罗道:“我倒希望他就是那个水晶人,否则我们又多一个强敌的了。”
紫衣少年苦笑道:“一个水晶人已经不容易应付,再加一个这样的高手,还有一剑九飞环龙飞一旁助阵,对我们实在太不利了。”
毒阎罗道:“幸好我们却带来那么多的人。”
毒阎罗道:“但若告诉他们九死一生,他们现在只怕就会跑掉一半。”
紫衣少年冷然一笑。“也许更多。”
“千古艰难惟一死。”
紫衣少年无言叹息。
毒阎罗亦不再说话,在石上坐下,目光却没有从湖心那座宫殿离开。
紫衣少年目光亦转回那边宫殿。
笑声仍未绝。
他忍不住问:“为什么那个人这样子狂笑不绝?”
毒阎罗双眼目光一闪,道:“也许他的脑袋突然出现了毛病。”
紫衣少年道:“这个人笑得实在像个疯子。”
这句话出口,杜杀的笑声突然断绝。
杜杀笑得是那么突然,停止不笑亦同样突然。
龙飞公孙白心头一宽,但亦不由得同时一怔。
杜杀冷冷的盯看他们,即时道:“你们都不相信有鬼的存在。”
龙飞公孙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现在他们都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回答杜杀才是。
杜杀稍候道:“但却也不敢肯定。”
龙飞公孙白一齐点头。
杜杀叹息道:“你们若真的看见水晶,若真的没有眼花,你们就真的……”
龙飞月兑口道:“见鬼?”
杜杀冷冷的道:“不错。”
她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这座宫殿若是真的竟有鬼出现,只怕气数已尽,将要毁灭的了。”
龙飞公孙白听得很奇怪,却又不知道应该怎样问她才是。
杜杀叹着气接道:“这几天我亦觉得心神有些不宁。”
龙飞忽问道:“老人家到底……”他是想问清楚杜杀到底是怎样的人,此前所说的到底是否事实。
因为杜杀说话中矛盾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尤其方才有几句话,简直就否认她天人的事实。
杜杀好像知道他要问什么,截口道:“你这个人的好奇心实在重。”
龙飞苦笑,道:“天性如此,奈何?”
杜杀盯着他,沉声道:“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龙飞怔住在那里。
杜杀转顾公孙白,道:“你已经完全痊愈的了……”
公孙白道:“可是……”
杜杀接口道:“你实在想再一见水晶。”
公孙白道:“我……实在难以相信……”
杜杀叹息道:“听你们说得那么认真,连我也有些怀疑,当年亲手所葬的是否水晶的了。”
公孙白盯着杜杀,嘴唇不住的颤动,欲言又止。
杜杀道:“现在我若是撵你离开,你一定不会死心,一定会暗中潜回。”
公孙白没有否认。
杜杀道:“凭你的武功,一踏入这里,一定会被我的人发觉,以这里的规矩,你纵然是曾经作客这里,没有我许可私自潜回来,我也是非杀你不可。”
公孙白道:“规矩……”
杜杀道:“不是我立的,而我也绝不会不执行。”
公孙白无言。
杜杀接叹道:“我却也实在不想再杀人了。”
公孙白道:“这个……”
杜杀道:“所以我最后决定,还是暂时让你们两人留下。”
公孙白大喜,长身一拜道:“多谢老人家成全。”
杜杀道:“你且莫高兴。”
公孙白道:“老人家……”
杜杀道:“对于你们的说话我始终有些怀疑。”
公孙白道:“我们……”
杜杀道:“你们也许是别有企图。”
一顿沉声道:“天下问没有永久的秘密,若是给我知道你们在说谎,莫怪我心狠手辣,取你们性命。”
公孙白苦笑,龙飞也只有苦笑。
翡翠一直都没有作声,这时候忽然开口问道:F他们说的若都是事实?”
杜杀冷标了翡翠一眼,道:“那便要看水晶的鬼魂了。”
翡翠道:“看什么?”
杜杀道:“看她凶还是我凶。”
翡翠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杜杀道:“若是她凶,我就得魄散魂飞,相反,她便会永不超生。”
她的目光越来越凌厉,道:“无论如何,现在我都不会将她放在心上的,以我所知,鬼只能吓唬人,好像我这种人又岂是鬼所能吓倒的?”
杜杀目光一转,道:“我也根本不在乎她化为厉鬼,来取我的性命。”
她的语声重重的一顿,道:“因为我也已经活够了,活腻了。”
翡翠仍无言。
杜杀接问道:“很少人能够活得到我这个年纪的,是不是?”
翡翠点头。
龙飞公孙白只有发呆的份儿。
杜杀目光再转,目注龙飞公孙白,道:“你们也该休息的了。”把手一挥。
龙飞公孙白相继抱拳一揖。
杜杀接说道:“你们要记着,没有我吩咐,不得再踏入这个宫殿。”
龙飞道:“晚辈省得。”
公孙白道:“如果我们再看见水晶……”
杜杀冷笑道:“你们相信不会再看见她的了。”
公孙白奇怪问道:“老人家何以如此肯定?”
杜杀道:“她若是再出现,只有在我面前出现。”
公孙白忍不住追问道:“为什么?”
杜杀道:“她生前一直有两件事未了,是以至死也都不瞑目。”
公孙白道:“那两件事?”
杜杀道:“一件就是再见你一面。”
公孙白黯然叹息,道:“她曾经答应过我,再跟我见上一面。”
杜杀道:“还有一件就是||杀死我!”
公孙白月兑口问道:“为什么?”
杜杀道:“大概我这个人太可恶!”
她突然又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没有方才那么尖锐刺耳,但仍然震得人耳朵嗡嗡作晌。
整个殿堂也彷佛又颤抖在她的笑声中。
这一次她的笑声却是非常短促,才笑了几声,就中断下来。
她的身子同时起了颤抖,就像是秋风中的芦苇,面色也同时变得苍白。
龙飞公孙白看在眼内,很奇怪,龙飞月兑口道:“老人家,怎样了?”
杜杀目光一寒,拂袖道:“给我出去!”
她的语声很嘶哑,而且在颤抖。
龙飞公孙白相顾一眼,也不便多问,再一揖,满腔疑惑忙退了出去。
杜杀冷冷的盯着他们退出珠帘之外,布满皱纹的那张脸庞倏的扭曲起来。
她那个身子颤抖得更激烈。
翡翠即时趋前道:“宫主,要不要……”
杜杀道:“给我拿药来。”
翡翠忙走到一幅幔幕后面。
到她从幔幕后面走出来的时候,手中已多了一个盘子。
盘上放着三个白玉瓶,大小不一,却都是上好的白玉所造成。
翡翠快步走上了丹堤,将盘子放在杜杀面前,连随又返到丹堤之下。
看来杜杀并不喜欢别人接近她,即使翡翠也一样没有例外。
——白玉瓶中放着的到底是什么药?
——杜杀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出了宫殿,公孙白急不及待的问道:“龙兄,你看那个杜杀到底是怎样了。”
龙飞道:“看情形,好像是身体突然感觉不适。”
公孙白道:“她——可是天人。”
龙飞苦笑道:“你相信她的说话。”
公孙白道:“有些怀疑,龙兄呢?”
龙飞道:“也是——她的说话中,矛盾的地方实在太多。”
公孙白道:“我倒希望她真的是一个天人。”
龙飞道:“因为她的武功实在太高强?”
公孙白颔首道:“平生仅见。”
龙飞道:“我也是——但人间,真的有她那么厉害的武功内功,亦不是没有可能。”
公孙白道:“不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龙飞道:“倘若他真的是一个普通人,那倒有些像是旧患发作了。”
公孙白道:“方才我不知怎的竟然有一种冲动——想再上前去一试她有何反应。”
龙飞苦笑道:“岂独你而已。”
公孙白道:“我们也都没有上前。”
龙飞道:“这大概因为我们都不是乘人之危的那种人。”
公孙白道:“龙兄侠名天下皆知。”
龙飞道:“公孙兄岂非也是侠义中人?”
公孙白道:“现在我倒希望不是。”
龙飞道:“事情总会有一个水落石出。”
公孙白道,“不错。”
说话间,两人已转了两个弯,龙飞的房间已经在望。
公孙白一顿接道:“可是她说到水晶的时候却非常认真。”
龙飞道:“关于水晶那些话,我倒是一些怀疑也都没有。”
公孙白面上露出了苦恼之色,道:“水晶若是已经死了,我们所看见的水晶……”
他的语声颤抖了起来,“难道这世间真的有鬼,我们都是见鬼了。”
龙飞苦笑,一声不发。
公孙白道:“我实在难以相信——龙兄!”
他突然怪叫起来,语声中充满恐惧。
龙飞道:“什么事?”
公孙白面色苍白,戟指道:“萤火虫!”
龙飞循指望去,就看见几只萤火虫从一侧幽然飞过来。
“不错是萤火虫!”龙飞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公孙白收住了脚步,哑声道:“为什么又会有萤火虫,难道——水晶又要出现了?”
龙飞道:“我们得留意周围。”
不等他这句话出口,公孙白已经在东张西望。
这不过片刻人萤火虫已多了很多只,漫天飞舞,碧芒飞闪。
龙飞不由自主亦东张西望。
水晶人并没有出现。
公孙白面容忽然一黯,道:“水晶只怕不会再在我面前出现的了。”
龙飞道:“你相信杜杀的话?”
公孙白点头,道:“她生存的可能性的确并不多,她若是只是一个鬼魂,这一次出现,是必是心事未了。”
他叹息接道:“听杜杀所说,她未了的心事就只有两件,一是再见我一面——方才她已经见过的了。”
龙飞道:“那么这些管火虫的出现若是象徵她的出现,现在她应是在杜杀面前出现的了。”
公孙白道:“杜杀那么说的时候非常认真。”
龙飞道:“那是说,水晶的鬼魂现在乃是在准备杀死杜杀?”
公孙白苦笑,道:“鬼魂难道也能够杀人——尤其是天人?”
龙飞道:“也许我们现在应该回去看一看杜杀。”
公孙白道:“水晶若是一个鬼魂,她目的不是在见我们,我们相信也看不见她。”
他摇头叹息,道:“而且,没有杜杀的许可,我们又如何进去?”
龙飞点头,道:“这倒不是怕不怕的问题。”
公孙白道:“入乡问禁,我们到底乃是客人。”
龙飞道:“这也就是所谓做人的原则。”
公孙白道:“而且水晶若是有本领杀杜杀,我们也阻止不了。”
他苦笑起来。
苦笑未已,一声惨映突然划空晌起!
惊心动丑的惨叫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那刹那,整座宫殿彷佛也震动起来。
——是谁的惨叫声?
一声惨叫未绝,又是一声!
再一声!
一声比一盘凄厉,天彷佛为之崩,地彷佛为之裂!
杜杀的身子不停在抖,可是一双手仍然还很稳定,一直到拿起其中一个白玉瓶,那双手才颤抖起来。
颤抖着她拔开了白玉瓶的塞子。
一股芬芳的药香立刻蕴斥殿堂之内。
杜杀随即从玉瓶中倒出一颗血红色,龙眼般的药丸,反手拍进嘴巴内。
然后她呼了一口气,拿起了第二个玉瓶。
这个玉瓶才拿起,她的面色就变了,“霍”的将瓶塞子拔开,往手掌一倒。
没有药丸从瓶里倒出来,甚么也都没有。
杜杀面色一变再变,将瓶子抛开,拿起了第三个白玉瓶。
她的面色立时又一变,手背上青筋陡现,“扑”一声,那个玉瓶突然在她的手中碎裂。
瓶中什么也没有。
杜杀任由玉瓶的碎片从手中散落,沉声道:“在这两个玉瓶内,本来各还有七颗药丸。”
殿堂中只有她与翡翠两人,这句话当然是对翡翠说的。
翡翠面色亦变,道:“我不知道。”
杜杀厉声道:“药丸在那里?”
翡翠哀声道:“我真的不知道。”杜杀道:“你不知道谁知道?”目光刀一样,像要割开翡翠的心房。
翡翠倒退了一步,道:“我没有拿走那些药丸?”
杜杀道:“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那些药丸?”
她的语声身子越来越颤抖得厉害。
翡翠月兑口应道:“水晶!”
杜杀一怔,道:“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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