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老叟正欲举起利刃向保坤的右眼刺去时,突然一声厉喝道:“糟老头子,你想干什么?”喝声未了,人已扑了过来。
云梦老叟微微一怔,举起利刃的手,收了回去,同时反手一挥,打出一股劲风,把那扑来的人影,挡了回去。
“哎哟”一声惨叫,那扑来的一道人影,经劲风撞击,跌倒在屋角里,爬不起来。
保坤、云梦老叟二人同时转头一看,不禁一阵惊愕!
原来,那扑来的人,正是云菊帮主。
保坤忙走过去扶起她,云菊帮主双目射出两股幽怨的目光,问道:“那老头子要杀你?”
保坤微微一笑道:“他没有杀我的意思。”
云菊帮主更是大惑不解地问道:“他举利刃对你所为何事?”
保坤笑道:“请你不要管这件事,目前你应静心疗伤,待伤愈之后,我们便可以早日离开这里。”
云菊帮主柔情地缓缓依偎到保坤怀里,轻轻道:“裴大侠,你的眼睛,好像我的坤弟弟,如果是我的坤弟弟也来此该多好呀!”说着,她的身子更依向保坤怀里,愈靠愈紧。
蓦在此刻,突然,庄外传来几声怪啸之声。
那啸声,越来越近,啸声中充满了怪诞、沙哑、恐怖……
云梦老叟面色略为一变,低声唤道:“黑毛童子何在?”
声音甫落,从厅后走进来一个满身长着黑毛的童子,这个黑毛童子,便是保坤第一次在断崖上见过的那一位。
黑毛童子闪入大厅之后,拜倒在云梦老叟面前。
云梦老叟道:“孩子,你快去看看外面什么人来了?快去快来。”
黑毛童子连叩首三次,起身向外飞奔而去。
云梦老叟缓缓地向保坤、云菊帮主二人走近,见云菊帮主紧紧依偎在保坤怀里,他冷漠的面孔上,也不禁泛起一丝笑容,道:“外面不知来了些什么人,二位暂在老夫药室里躲避一下,尤其这位女侠,伤势未复,更应该好好调息一番。”
说着,伸手一按壁上机关,立即一阵轧轧之声,片刻之间,便现出一道门来。
保坤抱起云菊帮主,一弹身便跃入那所室里。
当他刚跨入那所药室,又听到一阵轧轧之声,刚才裂开的一道门,又自动地关合了起来。
保坤顿感眼前一黑,伸手难见五指,心中不禁微微一怔。
他本有黑暗视物之能,他微闭双目,调息一番,睁开双目,已能看见眼前景色。
这所药室,比他第一次进的药室,规模更大。
室内满陈各类药物,保坤虽然不识药性,但见其品类之多,包扎放置之妥当,可以推想这位云梦老叟在这方面已花费了不知多少心血。
保坤放下云菊帮主,轻轻地问道:“帮主此刻的感觉如何?”
云菊帮主笑道:“我感觉口中奇渴,双目发黑,四肢软弱无力……”
保坤笑道:“帮主被东怪的‘烈元催命掌’打伤之后,已经昏迷了一昼夜,如果没有云梦老叟施救,恐难挨过今夜子时。”保坤把自己大战武林四凶及来云梦山庄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云菊帮主盈盈一礼道:“谢谢大侠救命之恩,不知大侠在战武林四凶之际,曾看见我那位保坤弟弟没有?”
保坤暗笑忖道:“我以师父的身份出现江湖这么久,仅没有瞒过‘百步铁砂神魔’,其余的人却把自己当作裴云海大侠,真是可笑之至……”
云菊帮主见保坤暗暗发笑,忙问道:“大侠笑什么?你到底看见我的坤弟弟没有?”
要知道,云菊帮主始终怀疑灰袍丑面人一双眼睛,很像保坤,所以她一直试探对方。
保坤笑道:“帮主很关心你那位坤弟么?在下出庄之后,当设法把他找到。”
云菊帮主微微一叹道:“岂止是关心他,我在病中还是念念不忘他的安危……”
保坤暗暗吃了一惊,忖道:“此女对我用情已经很深了,我日后如何来处理她这份情爱?……”他一时之间,竟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云菊帮主见保坤呆呆地站着,心中不禁一动,轻移莲步,走到保坤面前,边伸手边说道:“大侠对我有一番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图报,为了以后能辨识大侠面貌,此刻大侠能否月兑掉面具,给我一睹风仪?”
她的话声未落,右手已向保坤面上抓去!
保坤吃了一惊,忙闪身转面道:“帮主想法错了,在下生来就是一副丑面孔,后来遭人伤害,所以更加奇丑,并非戴有面具。”
云菊帮主一抓未中,而且给对方轻易地闪避过去,不禁暗暗吃了一惊,此刻她再运气行功时,突然感觉有异,一时之间,她不禁呆了。
保坤微微笑道:“帮主伤势初愈,功力未复,只要有云梦老叟医治,功力不久即可恢复,不必多虑。”
云菊帮主这时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完全丧失,不禁幽幽一叹,颓然地坐了下来。
这时,室外突然传来一阵叱喝打斗之声……
那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感到屋宇动摇,地面震动起来。
保坤道:“外面一定来了强敌,待我出去探看一番。”说着,向刚才启开的门欺近一看,只见那门已紧紧关闭着,保坤在墙壁模索许久,还是没有找到启开那扇门的机关。
此刻室外传来喊杀打斗之声,愈来愈急……
保坤忖思道:“云梦老叟万一死在强敌手中,云菊帮主的一身武功,便永远没有恢复的希望了。”
他心忖至此,忧心如焚,情不自禁地,举掌向室里的墙壁击去!
立即发出一声闷雷似的响声。
整个药室都动摇起来,保坤凝目望去,只见掌劈的地方,竟显现一个大洞来。
保坤一时竟呆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掌力,竟有如此雄厚。
保坤转身对云菊帮主道:“帮主暂在此小憩一会,在下去助云梦老叟一阵就来。”
保坤身形一晃,便射出室外,举目向四周一看,不禁使他微微一怔!
在云梦山庄外的大广场上,有许多劲装高手,其中包括僧、道、俗,各种不同的人,他们都站在广场的四周,形成一个包围圈,在广场中央,跌坐着一个青衣道袍的老者,那老者瘦骨峋嶙,背似骆驼……
由于那青衣道袍的老者,背向保坤,保坤一时无法判定老者就是云梦老叟,可是他的背影,却非常酷似。
保坤双肩一晃,身轻如烟,射出大厅之外,在空中一个周旋,便悄悄地落在广场南边一棵大树之上。
他的身形用树叶遮蔽起来,然后借着皓月,向广场中望去。
当他看清那坐在广场中央的青衣道袍的老者是云梦老叟时,不禁大吃一惊,再向四周的人仔细一打量,更使他悚然心惊!
在那些高手中,包括武林四凶的地残耿不天,血堡教的绿衣老者及七个高手,还有冥谷高手,鬼王庄的少庄王,西域喀嘛教的人都有参加……
保坤找了许久,可惜没有找到鬼王庄主,蛛面追魂魔,西域喀嘛教公主,和冥谷天邪教主等人。
这时,保坤目光接触到云梦老叟,只见他盘膝而坐,双目微闭,恍如老僧入定,对身外包围几百高手,恍如未见,喊喝之言,也充耳未闻!
保坤暗暗佩服云梦老叟的镇定工夫,同时感觉非常奇怪,他不明白云梦老叟,为何与他们这么多人结下梁子?
保坤心中正在忖动之际,突然有一只手轻轻从他的肩头拍了一下,道:“阁下何时赶来看热闹的?”
保坤经人在背后肩头一拍,不觉大吃一惊,以他目前的功力而论,耳目是何等灵活,竟有人在他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他的身后,这份出神入化的轻功,怎不使他大惊失色?
保坤略一镇定,便缓缓回过头去一看,更加使他吃惊,那人身材娇小,面蒙紫色布巾,头上用紫巾包着,身着夜行服装,全身仅露出一双精光闪闪的眸子。
保坤马上意识到这人是个女子,可是这女子是谁?万毒宫主?仙狐神尼?天邪教主?西域喀嘛教公主??……
可是,这些人保坤都见过,她们的服装都不像?……
然而除了这几个奇女子之外,还另外有女子具有这样“凌空虚渡”上乘的轻功?她到底是谁?……
保坤正在忖思之际,又听到那紫巾蒙面人像银铃般的声音响起:“小傻子,你在想什么?”
保坤又是一惊,心想:“她怎么知道我是年轻人?我的面貌服装,不是像我的师父么?……”
保坤对身后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感到很迷惘,也感觉很可怕……
他没有说话,他在那运功戒备,只要对方一出手,他便要施下杀手。
那紫巾蒙面人叱道:“喂!你这小子是哑巴吗?我跟你说话听到没有?”
保坤笑道:“你我素昧平生,有什么好说的?”
那紫巾蒙面人愣了一下,笑道:“阁下如果不健忘的话,我们相见还不止一次哩!”说着,双目传情,对保坤淡淡一笑。
保坤已从对方明眸中,可以看出对方的笑容,他更加迷惘了,在哪里见过?她是谁?
保坤微微一笑道:“恕在下健忘,确实想不起来了!”
那紫巾蒙面人哈哈大笑道:“想不起来不要紧,就算这是第一次吧,我们能见面一次,也算有缘,你说是吗?”
保坤点点头接道:“不错,人海茫茫中,能有一面之缘,也就很难得了,阁下何不去掉蒙面紫巾,以便在下一睹风仪?”
那紫巾蒙面人摇首道:“不可以,在下从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主要是……”他笑了一笑,便倏然住口了。
保坤还要再问时,突见那紫巾蒙面人,手指广场上道:“快看呀!他们要准备动手了。”
保坤循蒙面人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广场中数百名高手,均缓缓向前移动,包围圈越缩越小。
保坤怒道:“他们为什么联手去对付一个医病的老头,传到江湖上去不怕别人冷齿么?”
紫巾蒙面人冷哼一声,接道:“一半是为了一个带‘龙眼’的!”
保坤怔了一下,奇道:“一半是为了一个带‘龙眼’的人?这个人与他有什么关系?”他满面迷惘之色,望着紫巾蒙面人。
紫巾蒙面人冷笑道:“那个带‘龙眼’的人,已逃到云梦山庄,江湖上的高手,都追迹至此……”
保坤暗暗吃了一惊,道:“他们怎么知道那个带‘龙眼’的人,已来云梦山庄?一颗‘龙眼’能值几何?值得这许多门派高手赶来此地?”
紫巾蒙面人接道,“带‘龙眼’的人,逃来云梦山庄,这个消息是武林四凶中的地残耿不天,和血堡教人传布出来的。”
紫巾蒙面人顿了一顿又道:“龙眼为武林至宝,谁不想要,阁下说它能值几何,未免是大言欺人了!”
保坤道:“这个带‘龙眼’的人,现在何处?”他故意这样说,以观紫巾蒙面人的颜色。
紫巾蒙面人冷冷地重哼一声,道:“那家伙就在附近,他反而蛮轻松,在看热闹,却不关心人家在替他卖命。”
保坤心中悚然一惊,但他表面仍保持镇定,干咳了几声问道:“据阁下判断,那个带‘龙眼’的人,必要时会不会出手呢?”
这时,紫巾蒙面人正在注意场中的变化,他听了保坤之言,仅漫不经意地回答道:“可能吧,喂!喂看,地残耿不天那个老东西要动手了。”
保坤拨开树叶,凝目望去,那地残耿不天,手中铁拐一点,便跃起三丈多高,欺到云梦老叟所坐不到五尺的地方,飘然地落在地上。
云梦老叟仍然微闭双目,坐在原地不动,他对地残老者耿不天跃落他身旁,恍若未闻未见。
保坤看了点头道:“那云梦老叟倒非常沉着,真有所谓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种功夫确不容易。”
紫巾蒙面人答道:“云梦老叟完全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的方法,这种功夫,颇不容易……”
紫巾蒙面人话声未落,便听到地残老者耿不天喝道:“云梦老叟,你睁开眼睛看见四周站些什么人物?还在这里装聋作哑。”
云梦老叟冷笑一声道:“耿不天,你先勿卖狂,回去瞧瞧云梦山庄大门口躺着的八具尸首是谁,然后你便会知难而退了。”
耿不天哂然接道:“云梦老叟,那八人是没有防备,中了你的鬼计,现在数百群豪,把你紧紧包围,你就是插翅,也休想飞出场去。”
云梦老叟哈哈大笑道:“你们各大门派,劳师动众,远来本庄,到底是为什么?老夫已有三十年未履江湖,和你们还有什么恩怨可言?……”
地残老者耿不天,嘿嘿几声道:“云梦老叟,三十年不见,我们本无任何恩怨,不过你窝藏武林败类裴云海,便成了众矢之的!”
保坤听了心中怒不可遏,自言自语道:“裴云海是武林败类,他哪一点危害武林,你这个跛子,等一会有你好瞧的……”
紫巾蒙面人笑道:“急什么?人家云梦老叟大敌当前还不急,习武功的人,最忌急躁轻进,应该深沉机警……”
保坤没有再说,他脑海中反复思考玩味刚才紫巾蒙面人说的这八个字——“急躁轻进,深沉机警”,不错,现在云梦老叟处身四周大敌包围之中,仍然不急躁轻进,坐着如一座泰山,不正是以静制动,在深思熟虑,如何看破敌人弱点,而策定破敌之法呢。
他再想想自己,以往每逢大敌之时,便犯了“急躁轻进”的毛病,容易被对方激怒,而上了敌人的圈套……
保坤忖思未已,便见云梦老叟略睁双目,如两道冷电,射向地残老者耿不天,淡淡一笑道:“阁下说的完全是无稽之谈,可笑已极!老夫一生从未见过什么裴云海其人,当然谈不上什么交情,怎么会把他藏在本庄之内?”
地残老者耿不天怒道:“血堡教七个高手,所见还会有错吗?希望你赶快把人交出来!否则,哼!”
云梦老叟双目又合上,缓缓道:“血堡教七人是谁,老夫足未出户,也没有见过。”
地残耿不天冷哼一声,接道:“就是被你每人挖去一目的七个人,你还想赖么?”
云梦老叟冷笑声道:“血堡教七凶,不守本庄山规,擅闯本山,各挖去一目,应得的惩罚,与裴云海有什么关系?”
地残老者耿不天嘿嘿几声道:“不管你如何诡辩,今夜不把裴云海交出来,便要把这个鬼庄踏得寸草不留!”
云梦老叟仰面哈哈狂笑起来。
由于他内力无比的雄厚,声冲云霄,震动得四周树木叶子籁籁作响……
他狂笑许久,突收笑容,冷冷道:“就是裴云海现在本庄,你们能把老夫怎么样?”
地残老者见他笑声充满了这样大的威力,心头微微一凛,不过他还不失为一个经过大风大浪之人,他略一定神,便厉声道:“云梦老叟,你竟敢一人与天下这许多英雄对抗么?”
云梦老叟道:“缺腿老头子,你不要挑拨是非,老夫没有与天下英雄对抗之意,不过,老夫掌握真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果哪位非礼妄动,老夫便要执行三十年来所立的山规……”
地残老者耿不天冷哼一声,接道:“你的什么臭山规,说出来听听?”
云梦老叟庄容道:“三十年前老夫便立下三条山规,第一,擅闯山者,打三十耳光,第二,如果妄动手者,挖去一目,……”
地残老者不屑地笑道:“这两条山规例很特别,还有第三?”
云梦老叟歇了一歇,继续道:“第三条山规,便是再图妄动,不听前两条山规警告者,残去四肢,丢到九华峰下去喂鸟。”
地残老者哈哈大笑道:“如果在场这数百名高手都犯了阁下前三条山规,难道他们都束手被你丢下山涧喂鸟么?”
云梦老叟,微微一叹道:“你们如果不讲武林道义,联手来对付老夫一人,老夫只有尽力施为,不过,到那时,徒造成一场浩劫而已……”
这时,血堡教第一内堂堂主绿袍老者,将绿袍一抖,向前跨了几大步,厉声道:“这场浩劫之责,应该由你云梦老叟来负!”
云梦老叟略一抬头,微睁双目,哂然道:“阁为一教堂主,怎么说出这些幼稚可耻的话来。”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们纠合这许多高手,来本庄找是非,造成的浩劫之责,还由老夫来负么?简直岂有此理!”
绿袍老者袍袖一拂,又向前跨了几大步,暴喝一声,问道:“你骂谁?”
云梦老叟冷冷地回答道:“骂那个不讲理的人,你干嘛这样凶?”
绿袍老者大喝一声,施出一种双手抱月的姿势,道:“你既然如此狂妄,目空一切,想必有惊人绝技,你能认识老夫这武功么?”
云梦老叟略为斜目一视,随即合上双目,不屑一笑道:“区区一点‘抱月缆星’小技,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绿袍老者微微一怔,因为,这“抱月缆星”乃是他成名江湖三大绝技之一,识者甚少,足见云梦老叟见闻渊博。
惊骇之色,在绿袍老者面上一闪即逝,他冷嘿一声道:“阁下既知此招之名,能知此招施出后,发出多大威力?”
云梦老叟满不经意地回答道:“月与星均为有形,世界上往往以无形可以克有形,以不动应乱动,阁下虽然招式摆对了,但气势不足,谅也发挥不出多大威力!”
保坤在树上听云梦老叟的对话,不禁暗暗点头。
紫巾蒙面人道:“云梦老叟所说的,完全是以静制动的法规,要知道‘万物静观皆自得’之理,学武的人,应该懂得这种秘诀,才能登堂入室。”
保坤这时才知道,武学一途,浩瀚如江海,不可因一得而自足,他正在思考这些问题时,突然听到暴喝一声,他循声望去,只见绿袍老者,身上绿袍突然暴涨,双手缓缓向外伸开,然后徐徐向怀中合拢……
在月华如炼的照耀下,他的动作看得非常清楚,他每一动作,都异常缓慢……
紫巾蒙面人轻轻道:“这便是武学上记载的‘寓慢于快’的法则,其实,他的动作,已经快无伦比了……”
紫巾蒙面人正说间,蓦见场中砂石扬起四周树木动摇起来……
场中群豪,大多数均向后暴退……
一阵似狂风暴雨的动作横扫中,只见云梦老叟,仍正襟危坐原地未动,仅头发散乱,衣袂飘动而已。
劲风过后,绿袍老者见状,心中一阵骇然,正要再度施为时,突闻一声沉喝道:“阁下功力不过尔尔,现在接老夫一招试试!”
他“试”字甫落,双手向胸前平平推出……
那推出之式,极为缓慢而且平淡无奇,可是紫巾蒙面人闭目一叹道:“绿袍老者完啦!”
保坤看不出究竟,正要发问时,突听一阵山崩地裂之声,骤然响起,一股狂飙涌出,直向绿袍老者站的地方卷去!
紧接着,一声闷哼,绿袍老者的身子被劲风卷得横飞而起,如迅雷奔电似的,向山峰下摔去!
全场的高手都看得惊呆了!保坤更加愣住了!
他不知道云梦老叟这是一招什么武功,竟发出这样大的威力。
紫巾蒙面人淡淡一笑道:“平淡中的奇特,这一招‘推月移星’,还只有八成火候,算不得什么,如果……”
保坤感到很惊异,他想不到云梦老叟除能医病之外,还具有这样高深莫测的武功。
他更惊奇眼前这位紫巾蒙面人,听他说话的口气,必也具有最上乘的武功,可是他是谁?是男抑是女?他来这里的目的为何?
他实在太神秘太可怕了……
保坤正在忖思,忽然听到紫巾蒙面人道:“喂!快看又有三位过去了。”
保坤凝目看去,只见血堡教中走出来三个中年大汉,他们均是手握长剑,跃至云梦老叟不远的地方站着。
保坤道:“这三位轻功不错,如果联手攻向云梦老叟,恐怕……”
紫巾蒙面人笑着摇头道:“最多能撑过三招,结果命运和绿袍老者一样悲惨。”
保坤却不以为然道:“如此说来,云梦老叟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
紫巾蒙面人浅浅一笑道:“那也不见得,顶尖高手,还隐藏着没有现身呢!你急什么?”说着,向保坤扫了一眼。
保坤惊诧道:“你是说还有比云梦老叟更厉害的高手也赶来此地了吗?”
紫巾蒙面人微微一笑接道:“阁下不也是其中之一么?”紫巾蒙面人边说边对保坤送了一个秋波。
保坤心中一征,忙道:“在下一点微末之技,怎比得上云梦者叟,而且……”
紫巾蒙面人格格大笑接口道:“而且他也是你的心爱人的救命恩人,是么?”
保坤又是一怔,急忙低头干咳几声,没有再说。
紫巾蒙面人道:“不要咳啦,那三人要对云梦老叟动手了。”
保坤忙抬头一看,血堡教三个中年大汉,齐声厉喝道:“老鬼纳命来!”
厉喝声中,三把长剑抖动,幻起三道银虹,登时冲入云霄,倏然下降,击向云梦老叟头上。
保坤惊讶道:“那三人剑术造诣不错呀!”
紫巾蒙面人哂然接道:“三岁孩童,也可施为,保险在云梦老叟手中,难走过三合以上……”
保坤却大不以为然,口中发出冷哼一声,意思是:你太夜郎自大了一点。
说时迟,那时快,三道银虹刚刚罩到云梦老叟距头寸许时,云梦老叟轻哼了一声,宽大道袍的袖子向上一拂,便见银虹乍敛,三个中年大汉,连连向后暴退了好几步。
三个大汉惊惶之色甫定,互相丢了一个眼色,又欺身而上。
三柄长剑,幻起三道寒光,刺向云梦老叟的“天突”、“巨阙”、“丹田”三大要穴。
他们出手如电,剑气四溢,发出“嗤嗤”之声。
保坤讶道:“三人联手这一招,威力不弱呀!”
紫巾蒙面人笑道:“说起来,也是平凡中最平凡的一招,他们快完蛋啦!”
语声未落,突闻云梦老叟怪喝一声道:“躺下去吧!”
云梦老叟双手向左右一抡,怪招陡出,他从不同的方向,诡异的角度,反击三人一招!
招式甫出,便听到几声怪叫,三人栽跌一丈开外,手中长剑,月兑手飞出。
紫巾蒙面人微闭双目,缓缓说道:“阁下现在相信吾言不虚了吧!”
保坤吁了一口气,望望广场上的人,又望紫巾蒙面人,心中感到纳闷,低头不语。这时,场中的高手,都惊得呆了,他们没有想到云梦老叟,竟有如此上乘的武功,他们都渐渐萌生退意,一个个脚步向后移动。
地残老者耿不天,站在一旁,呆了一阵,一个意念,突然掠过他的脑海,他转身对在场的高手朗声道:“各位高手听到云梦老鬼的三条山规没有?各位如果想离开云梦山庄,只有两条路可走……”
他顿了一顿又道:“一条是生路,一条是死路……”
他停了一会,又继续说:“各位如果同心协力,联手对付他,他就是三头六臂,也敌不住我们这么多的高手,如果各位想逃命,只有给那老鬼各个击破的机会……”
地残老者这几句话说得果然收了宏效。心想后退的高手,都站住不动了,他们的目光一齐集中到地残老者的身上。
保坤怒道:“这个缺腿老头,机诈百出,实在可恶……”
紫巾蒙面人道:“岂不闻兵法有云:上兵伐谋,武功之外,最重要的,还要有智慧……”
保坤暗暗点头,钦佩紫巾蒙面人的高论。
此刻,月华中天如洗,广场上照耀得如同白昼,微风飒然,虽然是秋季,每个人由于过度的紧张,身上不由得泛起一股寒意。
云梦老叟仍然坐在广场的中央,宛如一尊石像,他对地残耿不天之言,恍如充耳未闻。
倏然,场中喊喝之声又起,保坤循声望去,只见场中的东北角上,闪电似的飞出一线白光,瞬息即将射到云梦老叟的身上。
云梦老叟右手袍袖一拂,便把那道飞来的白光击落,云梦老叟睁睛一瞧,原来是一面小小的白旗。
云梦老叟拾起地上那面小小白旗一看,面色微微一变,口中发出冷哼之声,道:“冥谷朋友莅临敝庄有何见教?”
原来那面小小白旗,竟是冥谷的招魂旗!
蓦在此刻,广场的东北角上,闪射而来四道人影,来势如电,眨眼间,便已到云梦老叟面前。
云梦老叟微微向那四道人影一打量,只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男三女,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的黄衫大汉,背插双剑,双目开合之间,睛光逼人……
那三女着红、黄、白三种颜色的服装,在明月的照耀下,妩媚动人……
保坤见这四人闪入场中,不禁失声地叫道:“那三女不是冥谷的天邪教的三个弟子么?那位黄衫中年大汉是谁?”
紫巾蒙面人笑道:“阁下记忆力不错,那三位女子中不是有一位很爱阁下么?阁下怎么就健忘了?”
保坤愕了一下,心想:“这个紫中蒙面人真古怪,他怎么知道白衣少女爱上我?难道自己的一切行动,都在他监视之中?他到底是谁?”
保坤心忖未已,只见那个黄衫中年大汉道:“云梦老叟,你与本教素无恩怨可言,我们一向都是友好的……”
云梦老受点头回答道:“阁下说得不错,贵教与本人河水不犯井水,你们在江湖上的一切作为,老夫从来袖手不过问的。”
黄衫中年大汉接道:“可是阁下这次窝藏了本教最大的敌人——裴云海,却犯了友谊上之大忌。”
云梦老叟冷笑道:“阁下之言,有何证据?”
黄衫中年大汉肃容道:“地残老者之言,血堡教人亲目所睹,决不致有错,老叟如果不承认,我等四人奉师命,志在得人,必须在贵庄搜查,才能相信……”
云梦老叟断喝一声道:“莫说你们四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没有能耐搜查本庄,就是你们教主亲来,也没有本领搜查本庄!”
黄衫中年大汉怒道:“老夫是先礼后兵,你如果执迷不悟,与本教为敌,到时候你不要后悔了。”
云梦老叟双目似电,扫了黄衫中年大汉一眼,厉声道:“老夫一生行事,从不后悔,你们是等贵师父来到时出手,还是现在一齐上呢?”
黄衫中年大汉大喝一声,指着白旗道:“你可知道本教这面小小白旗的用意?”
云梦老叟哈哈大笑道:“凡接到这面‘招魂旗’者,一律处死,是也不是?”
黄衫中年大汉冷冷回答道:“然也!”
云梦老叟复狂笑道:“但老夫视这面旗帜,如同擦的草纸一般,它只能吓唬别人……”
说着把那面白旗撕了个粉碎,向黄衫中年大汉面上抛去!如同一蓬银雨似的,向黄衫中年大汉身上射去,黄衫中年大汉面色陡变,忙向一侧闪避。
黄衫中年大汉略一定神,回头对那三女道:“咱们上!”
“上”字一出口,黄衫中年大汉反手从背上撤出两柄长剑,顿时挥动两道寒光,向云梦老叟头上罩去。
在这同时,旁边站的红衣少女,伸出晶莹如玉的右手,五指如葱,向云梦老叟身上的“巨阙穴”弹去!
黄衣少女也舞动罗袖,像两柄利刃似的,卷向云梦老叟只有白衣少女,未立即出手抢攻。
云梦老叟冷哼一声,不慌不忙,面不改色,两只宽大的袍袖,向左右拂动起来,两股凌厉的劲风,反击他们三人。
黄衫中年大汉,见云梦老叟反击出来的招式非常凌厉、诡异,心中暗暗吃惊,他原以为合他四人之力,在两三招之内,一定可以取胜,哪知与他想像中,却大谬不然,现在四人中已有三人动手,而且用的都是狠辣的绝招,可是五招过去,仍然没有制服对方,怎不使他吃惊!
红衣少女也愈打愈心惊,料不到云梦老叟竟能接得起她力逾千斤的弹指神功。
十招过后,云梦老望始终坐着未动,但他的双袖却愈挥动,愈缓慢起来,他额上汗粒如雨,口中气喘吁吁……
他向四周打量一番,只见白衣少女站在一旁,面上表情很冷漠,始终未曾出手。云梦老叟深知遇上劲敌,忖道:对付他们三人尚可以勉强支持,落个平手,如果再加上那个白衣少女,势必败在他们的手里……
他正在考虑之际,突听到黄衫中年大汉对白衣少女道:“三师妹为何还不出手?”
白衣少女轻轻哼了一下,并未答腔,双手一抡,便向云梦老叟身上拍去。
云梦老叟登时便感觉对他身上的压力加重了许多,他钢牙一咬,恨恨道:“你们统统一齐上来,最好不过了,免得老夫多费些手脚。”他口中虽然如此说,可是心里愈打愈寒心。
紫中蒙面人微闭双目,叹道:“加上那白衣少女,云梦老叟恐怕难走上十合……”
保坤见状大怒道:“冥谷恶徒,打斗如此不顾江湖规矩,传出去,不怕武林中人冷齿么?”
他说完身形晃动,正想跃下大树时,突见紫巾蒙面人袍袖一拂,立时掀起一股劲风,把保坤跃下之势阻止。
保坤刹住身形喝道:“阁下意欲何为?”
紫巾蒙面人冷冷道:“你就是想此刻动手,也救不了他!”
保坤奇道:“为什么?”
紫巾蒙面人转面注意场中,缓缓地说道:“不为什么,说你救不了他,就救不了他,你懂不懂‘养气’二字?”
保坤摇头道:“我不懂,我只晓得救人……”
紫巾蒙面人道:“阁下如果现在出手,非但救不了云梦老叟,而且还害了他!”
保坤奇道:“这话怎么讲?”
紫巾蒙面人微微一笑道:“阁下一现身,不但使在场的高手震惊,同时也使云梦老叟惊骇,当他惊骇的刹那之间,心神必分,须知高手过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云梦老叟现在能抵御红衣少女的弹指神功,黄衫中年人的神龙七剑,和黄衣、白衣少女狠辣的招式,完全是精气神三方面的贯注……”
紫巾蒙面人顿了一顿接道:“他如果心神稍分,不伤在神龙七剑上,就会伤在弹指神功上,这样你不是救他,而是间接杀了那老头子。”
保坤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想了一想,也不无道理。
这时,明亮的月光,射到广场上,射到云梦老叟的脸,只见他面色苍白,额上汗如泉涌,两双袍袖,越挥动也越缓慢下来……
保坤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几次想出手,都被紫巾蒙面人劝阻,正在这时,突然有一道人影,从空际闪电似的射入场中,人未至而满天密密麻麻小黑先至。
黄衫中年人和红、黄、白三个少女,突然被迫得向后暴退了七八步。
场中的群众,对突来的变化,感到非常惊异……
几百只目光,一齐集中到场中的那道人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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