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少年方雨,突见一道银光闪闪的暗器向他射来,他不慌不忙,用手中的筷子,对准那道暗器,轻轻一点,只听到“扑”的一声,便倒飞回去!
紧接着,便听到对面酒楼一角的桌上,“哗啦”一阵响声,那桌子上的酒杯碗筷,立时便乱飞起来。
那桌上坐了三个彪形劲装大汉,面色顿时变色,为首的,一个黑衣大汉,拍桌而起,冷喝一声道:“小子莫非瞎了眼睛,敢在虎口捋须!”
青衫少年方雨,这时与保坤仍然谈笑自若,对那黑衣大汉喊喝之声,充耳未闻。
这时,全酒楼上的人,莫不惊异,数十只眼睛,都集中到青衫少年和保坤二人身上。
那黑衣大汉见青衫少年没有理会他的喊喝,心中大怒,复厉声喝道:“小子报出名来,大爷剑下不斩无名小卒。”
喝声,恍如空中焦雷,入耳心悸!
全楼吃酒的客人,都为这两个少年捏了一把冷汗,顿时都沉寂下来,楼上没有一点声音。
青衫少年方雨对保坤道:“酒楼之上,何时来了几只恶狗,在这里狂吠,赏给他们一根肉骨头吧!”
说罢,用筷子从碗中挟了一根肉骨头,顺手向那三个黑衣大汉面前一挥。
只见,那肉骨头带起呼啸风声,去势如电,射向那喊喝的黑衣大汉口中。
接着便听到黑衣大汉惨叫一声,口中便喷出血来!
全楼之人更是大惊失色,不约而同地忖道:“看不出那个弱不禁风的书生,竟有这样雄厚的内力!莫非这小子有点邪门吧?”
其他两个黑衣大汉,均纷纷拔剑而起,离席向青衫少年方雨的桌位上跃来,其中一人冷笑一声道:“两个小子的身手不凡,有种出来接老夫几招!”
保坤向那两个跃近身旁的黑衣大汉扫了一眼,只见左边那个是瘴头鼠目,塌鼻阔腮,体形高大,一脸凶光。右边那个是头如南瓜,突眼隆鼻,面如青色,一脸阴沉怪气……
保坤一见他们便不顺眼,口中轻轻冷哼了一声。
青衫少年方雨笑道:“看那几个煞星干什么?坤哥,咱们喝酒吧!”
举杯一饮而尽,一副悠闲毫无其事的样子。
左边那个瘴头鼠目,塌鼻阔腮的大汉,见状大怒,暴喝道:“小子不要卖狂,试试老夫的宝剑利也不利!”
说道,右手长剑一抖,顿时暴射一道白虹,向青衫少年方雨头上刺去!
全场之人,看得不禁同时一声惊噫,酒保吓得缩在酒楼一角打颤。
当那道白虹飞快到青衫少年方雨的头上距离一寸许时,突见方雨手中酒杯往后一扬,接着一声轻哼道:“回去!”
立时,白虹暴敛,那黑衣大汉踉跄地向后暴退七八步,身子几轻晃动,拿不住桩,终于一跌坐在酒楼之上!
全场之人看得都呆了!
他们根本没有看见青衫少年如何出手,只见白虹暴敛,黑衣大汉便一直暴退,这份袭人于无形之中的武功,如何不使他们惊愕?
那黑衣大汉跌坐在酒楼上,面色苍白,额上汗如泉涌,显然受伤不轻。
右边那位头如南瓜突眼隆鼻的黑衣大汉,忙走过去扶起跌坐在地上的黑衣大汉,问道:“大哥,受伤很重吗?”
“不要紧,我们赶快走,约那小子今夜到镇外‘雪霞湖’边决战!”
那位头如南瓜突眼隆鼻的黑衣大汉,转身对着青衫少年方雨,恨恨地问道:“小子身手不俗,想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如果不愿龟缩,则报出名来,今夜子时,在‘雪霞湖’等你!”
青衫少年方雨闻言,纵声一阵长笑答道:“恶徒!你们可听到江湖上最近出现一位名叫‘黑燕一叫翻江湖’之名否?哈……哈哈……子时准到!”
那三个黑衣大汉,一听“黑燕一叫翻江湖”之名,登时惊得面如土色。
那个头如南瓜突眼隆鼻的黑衣大汉,忙挟起其余二人,纵身下楼,几个起落,便没入镇上人潮之中。
全楼之人,一听青衫少年报出他的绰号,他们同时都以极惊奇的目光,投向青衫少年。
保坤微微一笑,对酒保道:“看你们吓成这个样子,打坏的东西,由我来赔,再添些酒菜来。”
保坤又转头对方雨举酒杯大笑道:“小兄幸会‘黑燕一叫翻江湖’大侠,特以此杯,贺贤弟刚才的战功!”
方雨浅浅一笑道:“刊兄过奖了,小弟最近在江湖上不过薄有声誉,算不得什么。”
原来,“黑燕一叫翻江湖”最近两年来,崛起江湖,行侠仗义,杀了许多恶徒,此人来去无踪,极为神秘,而且武功高深莫测……
青衫少年方雨喝了不少的酒,两颊微红,颇有醉意,斜依椅上,一双秋水似的明眸,不时望着保坤微笑。
保坤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不时与青衫少年的明眸相触,淡淡一笑,问道:“贤弟有些醉意了!”
青衫少年方雨神秘的一笑道:“不,我没有喝醉,而是坤哥俊美迷人的英姿,使小弟看得有些陶醉了!”
保坤被说得面色一红,羞得抬不起头来,良久,缓缓地问道:“你以为我长得好,真正喜欢我吗?”
“不但长得帅,如小弟判断不错的话,坤哥而且是身怀绝技,小弟不只是喜欢,而且已经爱……”
青衫少年下面的“爱”还只说了一半,发觉不对,便倏然住口。
这时,酒保已端菜过来,保坤问道:“雪霞湖在什么地方?”
酒保答道:“雪霞湖在本镇正西南方向,距此约有三十华里,在雪霞峰下,是本县犯人执行死刑的地方。”
青衫少年拿着酒杯笑问道:“怎么,坤哥想今夜去替小弟助拳吗?”
说罢一双秋水似的眸子,瞅着保坤。
保坤微微一笑,道:“愚兄微末武功,恐帮不上忙,不过愿与贤弟前往共生死。”
青衫少年方雨摇头道:“谢谢坤哥,小弟出道江湖,从不愿劳动好友帮忙,这是小弟的性格。”
保坤微笑点头,二人酒罢,步下酒楼,便住在镇上。
这天夜晚,二更左右,方雨见保坤已熟睡过去,他悄悄地穿好夜行服装,一弹身便穿窗而出。
抬头一看,只见明月中天如洗,大地照耀如同白昼,青衫少年方雨一展轻功,恍如天马行空,直往西南方向的“雪霞湖”飞泻而去。
他奔行约有两盏热茶工夫之久,突闻后面传来飒飒风声,倏然一道灰影,如烟似的,从他旁擦身而过,那灰影施展“凌空虚渡”轻功,宛如流星,晃眼间,便起出他前面甚远,一直没入夜幕之中,便不见人影了。
方雨暗暗赞道:“这人好快的身法,看来江湖上奇人异士,多如恒河沙数,自己一点微末武功,真是微不足道了。”
心念至此,一股豪情,顿时消失一半。
三十里地的行程,方雨只消半个时辰,便已抵达。
他走到一座峰下,便停住身形,向四周一打量,只见峰下果有一口荒凉的湖地,那口湖,是由峰上泻下来的水,积淤而成。
全湖宽约十丈方圆,四周古木参天,湖之四侧,有一块二十丈方圆的平坦草地,方雨感觉一阵阴森,身上不由泛起一股寒意。
这时,湖上风平浪静,月亮映在水上,又圆又大,静悄悄地,并没有看见半点人影。
青衫少年方雨创览四周一会儿叹道:“这口湖四周荒凉之极,并没有半点雪景存在,徒虚有‘雪霞湖’之诗名……”
他正微喟间,突然听到空际,传来几怪怪啸之声!
那啸声听去似很遥远,可是眨眼间,便接近了“雪霞湖”。
方雨微微一怔,暗忖,“来人好俊的轻功,看来今夜必有一场凶险的狠斗……”
心念未毕,便听到飒飒风声,紧接着,飕!飕!飕!从空际射下九条人影。
方雨举目一看,只见那九人从左自右,二僧、二道、一个中年儒生、一个老太婆,其余三个,则是日间在酒楼遇见的三个黑衣大汉。
僧、道、俗六人中,除中年儒生外,其余五人的年纪,看去均在七旬以上,他们都是太阳穴高高隆起,双目精光闪闪,一望便知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其余三个黑衣大汉,武功平平,方雨并没有把他们放在眼中。
九人十八双眼光一齐射向青衫少年方雨身上,一瞬也不瞬。
为首的一个灰袍白髯的老和尚,口中轻哼了一声,指着方雨问那三个黑衣大汉道:“你们所讲的就是这小子吗?”
言下颇有轻视不屑之意。
其中一人忙答道:“大师,不错,他就是自称‘黑燕一叫翻江湖’的那个小子,日间在酒楼……”
站在第六位的那个青衣老太婆,冷笑一声道:“这样一个浑小子,还用得着请我们‘中原六杰’吗?”
“中原六杰”一语由老太婆说出,不禁使方雨身上打了两个寒颤。
原来,“中原六杰”就是武林中所称的“中原六邪”此六邪在黑道上,已纵横数十年,无恶不作,武功也高深莫测,各大门派,也礼让他们三分。
以前本来是各行其事,但在二十年前,这六人突然连结在一起,于是力量更加雄厚,横行江湖,造孽无数。
青衫少年方雨,早就听他父亲说过“中原六邪”的事,此刻面对着他们,怎会不感到惊惶失色呢?
他略一定神,便叱道:“各位是江湖有名有姓的人物,为何一点礼貌都不懂,开口小子长,闭口小子短的。”
青衣老太婆冷寒地一笑,接道:“我们‘中原六杰’的眼光中,你当然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小子,你的师父叫什么名字,快说出来给老娘听听!”
方雨怒骂道:“臭老太婆,你不要以老卖老,在下恩师的大名,你还不配问!”
青衣老太婆,个性急躁,她一听方雨骂她是个臭老太婆,心中怒火陡起,眉发俱张,口中大喝道:“老娘三招以内,不叫你浑小子血溅当场,便永不再踏江湖……”
方雨看见青衣老太婆气得哇哇大叫,不觉又好笑起来,缓缓地答道:“臭老太婆,你自己说的三招,如果三招打不过我,我要问你三件事……”
青衣老太婆点头道:“小子,咱们一言为定,输你一招,便回答你一个问题。”
方雨挺然地立着,冷冷道:“你先出手吧!”
青衣老太婆哈哈大笑道:“还是小子先出手吧!如果老娘先出手,一招你便没有命了,那时落得个以老欺小的臭名。”
青衫少年方雨暗忖道:“‘中原六邪’之名,早已噪响南北,我根本模不清他们武功的路子,如何能先出手?不如先挨她一招,好在我自幼奇遇一个和尚授过一种‘佛门正气’或许还能挨得起一二拳……”
他心念未落,突然听到青衣老太婆冷冷道:“小子害怕了吧?如果是害怕,还是乖乖地……”
青衫少年方雨怒叱道:“害怕?有能耐出手试试!”
青衣老太婆被他一叱喝,不禁大怒,寒声道:“小子少……”
少字甫落,掌风已经扫出,疾如电火般,向方雨卷去……
方雨不敢硬接,忙滑步闪身,想避过她的一掌,可是他的身法竟慢了一步,一掌竟结结实实地打在方雨身上。
方雨被一掌打得一栽便是五六尺远,在地上滚了几滚,便爬了起来,一身都是尘土,身上青衫,也被撕破了几个大洞,口角挂着血迹,一步步向青衣老太婆走去。
青衣老太婆,由怒而发的掌力,已用了九成真力,可是打出去,突然感觉不对,好像如击在一团棉絮上,而且产生一种反弹之力。
她经验老到,忙将身子跃开,故没有伤在反弹之力上面。
这时,她一脸狂傲之色,已经尽逝。方雨被打得一身狼狈,口中发出冷笑,突然脚步一加快,对准老太婆,双手同时推出两掌……
这两掌,也是毕生功力所聚,登时响起如雷的声音,像海啸般地卷去!
青衣老太婆面色微变,忙将左臂一圈,硬封对方这两掌,右手一挥,一股劲风冲出,指向方雨胸脯三大要穴!
刹时间,一声巨响,飞沙走石……
方雨向后紧退七八步,才稳住桩。
青衣老太婆,衣袂飘动,向后也退了两步。
方雨面色苍白,汗如雨下……
青衣老太婆,面色惊讶,两眼睁得大大的望着方雨,意思是说:“这小子怎么经得起我两招而没有死呢?”
方雨略为调息,又欺身而上,这一次他由劈变为抓,一长身形,便向青衣老太婆面上抓去!
他抓去这一招,快如石火,一眨眼,便已抓到对方面上,青衣老太婆一偏头,右手一招劈出。
方雨本来是以虚避实,他仅在对方面上晃了一下,便飘然而过,所以这一招,双方都没有怎么吃亏。
方雨身形飘忽得很快,青衣老太婆并没有扫中他,他飘然落地后,面色肃穆地说道:“三招已过,在下没有伤在你手中,你该答复我一个问题了吧?”
青衣老太婆面色一红,道:“浑小子你问吧!”
青衫少年方雨道:“你们‘中原六邪’与‘鬼王庄’有无交情?同潘可人曾经是否结下梁子?”
青衣老太婆冷笑道:“‘中原六杰’,自立门派,与‘鬼王庄’本无交情,不过到利害关头时,还是唇齿相依。至于潘可人那老头子,五十年前有一点恩怨,不过最近听说他的结拜大哥‘毒眼龙’复入江湖,我们对那一段恩怨……”
方雨插口说道:“‘毒眼龙’复出江湖,你们大概不敢同潘可人算那段恩怨了,是也不是?”
青衣老太婆,冷哼一声接口道:“谁怕‘毒眼龙’,我们正要找他了结五十年前那段恩怨。”
方雨道:“你们六人以往积恶如山……”
方雨话未说完,为首的灰袍白髯老和尚厉声断然喝道:“她只能答复你小子一个问题,谁叫你小子再问?”
方雨怒目扫了那灰袍白髯老和尚一眼,冷冷地说道:“谁和你这个秃贼说话,不守佛门清规,积恶造孽……”
方雨的说声未落,那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手中禅杖,便横扫了过去!
他这举手突然,而且距离又近,方雨事先没有运起“佛门正气”,受对方力逾千斤的禅杖一击,登时惨叫一声,身子横飞而起,向右面的古树边飞去!
蓦在此刻,突然,那古树上发出一声悠长的厉啸,紧接着一道灰影,疾如石火似地飞泻而下,双手一捧,便接住方雨的身子。
方雨张口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他喷出来的鲜血,刚好喷在抱起那个人影的面上。那个灰色人影,探手入怀,模出一颗药丸,纳入方雨口中,然后把他平放在地上。
一步步向“中原六邪”走去!
在皓月的照耀之下,那人身着一件宽大的灰袍,面貌奇丑,脸上染着被方雨刚才喷的鲜血,看来更加恐怖,两眉之间,多了一只又圆又大的眼睛……
这灰袍丑面人一现身,“中原六邪”中有五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毒眼龙’!”
“中原六邪”中的中年儒生忙问道:“这丑鬼便是五十年前名震江湖的‘毒眼龙’吗?”
那为首的着灰色僧袍白髯的老和尚,低声道:“正是他,有五十年没有出现江湖了。”
说着一脸惊惶之色,一步步向后移动。
灰袍丑面人一步步向他们九人走去,每一落脚,响起“嚓嚓”之声陷地寸许,他口中嘿嘿道:“不错,老夫就是五十年前的‘毒眼龙’,中年人,你不相信吗?”
他顿了一顿又冷冷道:“那时老夫纵横江湖时,你可能还没有出生,所以咱们谈不上什么恩怨,你可以站远一点,‘中原六邪’其余五人,我们今夜也该算一算,五十年前一笔旧债!”
那中年儒生纵声一阵长笑道:“我李人超,人叫我‘勾魂一魔’见了仇人便要超渡,老匹夫与我李某虽无恩怨,但是与我四位大哥,一位大姊结下梁子,我岂能袖手旁观!”
灰袍丑面人阴寒地一笑,接道:“阁下自己找上门来,大概是以往积恶如山,今夜也该恶贯满盈,因果报应了。”
中年儒生厉喝一声道:“老夫就不相信你有什么真才实学,接老夫一尺试试!”
“试”字甫出,“勾魂尺”黑影一闪,便劈了过去。
他的手法之快,招式之狠,内力之雄厚,确不愧为“勾魂一魔”之名,灰袍丑面人阴恻恻地一声长笑,道:“在劫难逃,老夫今夜又要杀人了!”
只见灰影一晃,便展开“云海幻踪”身法,中年儒生面前,便失去灰袍丑面人的影子。
中年儒生大惊失色,忙收招转身,突然听到背后传来冷喝之声:“滚下湖去!”
中年儒生刚转了一半,蓦然一股狂涛般的劲风,卷起了他的身子,横飞而起,向“雪霞湖”里摔去!
站在一旁的灰袍老和尚,蓝袍的老道士,二人同时弹身抢救,但已晚了一步。
“扑通”一声,中年儒生便摔入湖里,只见水波晃动,便无声无息的沉寂了。
呆了,在场的八人,都看呆了!
以中年儒生李人超,武功之高,竟在一招之间,便栽在对方手中,如何不使他们惊愕!
“中原六邪”其余五人定神以后,迅速彼此丢了一个眼色,运功于掌上,蓄势待发……
三个黑衣大汉,见灰袍丑面人一招便打死李人超,又看“中原六邪”的五人,面色凝重,他们不觉惊惶起来。
青衫少年方雨,这时因为服了丑面人的药,已经清醒过来,盘坐地上,看见灰袍丑面人,不禁轻轻地发出奇异的惊叫,心想:“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是……”
心念未已,突闻灰袍丑面人大喝一声道:“你们五人再加上三个黑鬼,是一齐上?还是单打独斗?”
那着灰色僧袍的老和尚,浓眉一皱,一脸茫然之色,他忖道:“看他出手的火侯,不如五十年前‘毒眼龙’的老练,他的声音,更没有七八十岁人的苍老,可是,他的服装,他面上的那三只眼睛,都没有错……”
正忖思间,又听到灰袍丑面人焦雷似的声音,又喝道:“你们再不答腔,老夫就要出手了!”
“中原六邪”五人中,突然一位身着蓝色道袍的老道士,向前跨了两步,口中冷笑道:“裴云海!你休要卖狂,贫道海云,并不怕你!”
灰袍丑面人重重地哼了几声,接口道:“谁要你怕?五十年前的血债,今夜一了百了!”
说着,右手一抡,奇招陡出……海云真人见状,心头微凛,立即闪身一侧,左手护胸,右手推出一掌!
两股劲力一碰,轰然一声巨响,海云真人暴退六七步,才稳住桩。
灰袍丑面人,则衣袂飘拂,屹立原地。
在场的人,见二人对了一掌,便分出胜负,以海云真人掌力的雄厚,仍然不能与灰袍丑面人对抗,由此可见他的功力高深莫测了。
灰袍丑面人嘿嘿几声冷笑,向海云真人欺近。
突然,一声巨喝:“站住!”
灰袍丑面人微微一怔,转身一看,只见一位着青色僧袍的老和尚,手提方便铲向他一步步走来。
那青袍老和尚冷笑道,“裴云海,五十年不见,你的功力果然有不少进步,老衲志尘,想领教老友几招!”
灰袍丑面人沉声说道:“志尘和尚,五十年来,我没有一刻忘记你的恩赐,明年的今夜,也就是你的忌辰!”
说罢,反手从背上撤出长剑。
长剑在手中一抖,立即幻出一道寒光,击向志尘胸前三大要穴!
志尘大师方便铲一抡,幻起一片耀眼光华,拦腰扫去!
灰袍丑面人,突然张口吭起一声怪啸,啸声倏起,剑化银龙,身形如烟,疾演“云海幻踪”。
这声怪啸一起,人影立即消逝,“中原六邪”各人面色骤变!
志尘大师急忙旋身,仍不见人影,他心中一寒,突见银虹乍现,立感冷焰刺骨……
志尘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正想举铲硬封时,可是剑光已经扫下!
紧接着,便听到惨叫一声,志尘大师,连头带肩都劈了下来。
在场的人看了,莫不大惊失色!
青衣老太婆略一定神,暴吼一声,向灰袍丑面人冲过去,厉声道:“丑鬼!你好狠的心,老娘和你拚了!”
灰袍丑面人正要出手,忽听穿灰色僧袍白髯的老和尚,喝阻道:“五妹,你打他不过,快回来!”
青衣老太婆气得口中冒出青烟,怒不可遏地喝道:“我就不相信这丑鬼有什么邪门,我也不想活了,大家同归于尽……”
喝声未落,人已腾身而起,手中握着拐杖,人同拐杖,一齐向灰袍丑面人冲来。
灰袍丑面人面色骤变,心忖:“这个老太婆,完全用拚命的打法,自己不得不留心才好!”
他心念未落,青衣老太婆人已经冲了过来。拐风如涛,先人而至,杖影纵横,惊风呼呼……
灰袍丑面人,长剑一挥,划出精华剑式,寒光万点,剑啸慑人,硬封住青衣老太婆冲来之势。
青衣老太婆尽施银杖绝学,杖影如山,势若山崩海啸,越打越震骇,越打越心惊!
灰袍丑面人,剑术精绝,艺冠武林……
青衣老太婆,杖法诡异,劲力似涛……
五招过去了。
青衣老太婆,连声怪叫,越战越胆寒,手中拐杖越挥越缓慢……
灰袍丑面人连声怪啸,剑似蛟龙出海,势如奔雷闪电,道道寒光,紧紧裹着青衣老太婆。
突然,灰袍丑面人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身形陡然腾空而起,一跃数丈——青衣老太婆周身寒光暴敛,她抬头一看,暴喝道:“裴云海,你想逃吗?”
暴喝声中,疾挥手中拐杖,身子腾空而起,紧迫过去!
灰袍丑面人身在空中,冷笑一声,一挺腰干,剑势倏变,一招“苍龙入海”闪闪寒光,化作千朵梨花,宛如一道泻地银虹,挟着慑人心神的剑啸,向疾迎而上的青衣老太婆,闪电击下。
青衣老太婆阅历丰富,见多识广,这时一看,只惊得面如土色。
于是,怪啸一声,聚集毕生功力于拐杖之上,尽全力施出,向着漫天击下的银锋,奋力迎去!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登时火花四射……
两团如云人影,在漫天耀眼光华中,向着地上,闪电下泻。
两道人影,刚刚落地,双方马步尚未立稳……
突然,灰袍丑面人身形一旋,已抄至青衣老太婆身后,一声暴喝,一招“后山打虎”,击在对方背上!
青衣老太婆立桩未稳,还击无力,只觉如千斤巨石似的,在背上一撞,登时狼嗥一声,身子被掌风卷起,直射入湖中去了。
站在一旁观战的一僧二道,心头不禁大凛,他们看见灰袍丑面人,在几招之间,便杀了三人,这份超凡入圣的武功,怎么不使他们惊骇?
这时,一僧二道、三个黑衣大汉,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两个问题:第一是逃,第二是合六人之力,围攻他一人。
灰袍丑面人,挺然立在场中,神目如电,射向六人,然后冷笑一声道:“你们是想逃,还是一齐上来?不过,想逃,别作梦,一齐上老夫倒很同意!”
海云真人与其余五人互相丢了一个眼色,冷哼一声道:“恭敬不如从命。”
反手一探,从背上撤出长剑,一弹身,便向灰袍丑面人击去!
身穿灰色僧袍的白髯老和尚至乙大师,手中铁禅杖一挥,口中喝道:“老衲来会会五十年不见的老友!”
禅杖带起呼啸之声,拦腰扫去!
着黑色道袍的悟净真人,一抖宽大的道袍,冷冷道:“裴云海,五十年不见了,贫道领教你几招深山苦研的绝学……”
双掌一合,同时向两边分开,两股排山似的劲力,登时撞向灰袍丑面人。
其余三人黑衣大汉,同时口中发出怪喝之声,撤出身上的兵刃,纷纷向灰袍丑面人……
灰袍丑面人,长啸一声,立展“云海幻踪”身法,在他们六人合围之中,忽东忽西,飘忽不定。
“雪霞湖”畔,冷月凄凉,一时之间,剑影如山,掌风如涛,杖光纵横,笔芒点点……
杀声阵阵,怪啸频传,震撼了整个“雪霞湖”,也震撼了整个武林……
六个人围攻灰袍丑面人,十招过后,只见灰袍丑面人,毫无败形形象,反之,他愈打愈勇,内力绵绵不断涌出。
灰袍白髯至乙大师忙用传音入密之法对为首的黑衣大汉道:“咱们六人围攻他,尚无把握取胜,你现在迅速放出信号,叫你们‘穷邪帮’的大小头目,统统赶来……”
那黑衣大汉依言,忙跳出场外,探手入怀,取出一个绿色火弹,用指弹入空中,登时,空中爆射一道绿色火光。
灰袍丑面人,见状怪眉一皱,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怒道:“恶徒还要找替死鬼来,可恶!该杀!”
“杀”字一出口,一招向那黑衣大汉身上狠狠拍去。
那黑衣大汉惨叫一声,身子横飞而起,直向湖中飞去。
“扑通”一声,便摔入湖水之中,口中喷出的鲜血,染红了湖水一大片。
灰袍白髯至乙大师,见状口中嘿嘿一阵冷笑道:“裴兄的手法,好似比五十年前更为狠辣,不知老兄这次出道江湖,是否是为‘冥谷’的……”
至乙大师说至“冥谷”二字,便倏然住口,故作神秘之态。
灰袍丑面人突闻“冥谷”二字,心中微微一怔,忙注意听下去,岂知对方说了一半,便住口不言了。
灰袍丑面人怒道:“至乙和尚,你卖什么关子?‘冥谷’怎么样,干脆爽直说出来,老夫今夜酌情饶你一……”
至乙大师阴恻侧地长笑道:“裴云海,你不要卖狂,老衲不愿说,你能把我怎么样?”
灰袍丑面人怒喝道:“至乙和尚,你别忘了,老夫的杀手戏还没有上演,如果现在肯说,我可以网开一面……”
此语未落,突听到湖畔四周传来许多怪啸之声!
紧接着,“雪霞湖”畔,飞泻出来许多黑影……
在月光照耀之下,那些黑影,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射入场中。
灰袍丑面人心中暗暗微吃一惊,忖道:“在场几人武功都不弱,我还可应付,如果再加入些高手,恐……”
他心念未毕,四周已站了不下三四十个黑衣劲装高手,灰袍丑面人仔细向那些人一打量,心中不禁一寒!
原来,那些人包括“鬼王庄”、“穷邪帮”以及“中原六邪”手下弟子,还有西域“喀嘛教”的土行一叟,齐天野叟……
灰袍丑面人,一扫四周群豪,略一定神,沉声喝道:“你们都赶来‘雪霞湖’,目的何在?”
“鬼王庄”的少庄主李赛民,一撩身上锦袍,冷冷接口道:“阁下武功确也不凡,但眼下被数十位群豪团团围困,你自信能闯得出‘雪霞湖’吗?”
灰袍丑面人一看“鬼王庄”的少庄主,不禁心头火起,口桀地笑了一声,道:“掌下游魂,今夜你别想逃走!……”
说罢,举手一掌“泰山压顶”拍了过去!
少庄主李赛民,一旋身,便闪避对方一掌,向四周的人大喝道:“你们一齐上,谁抢到他身上的奇宝——‘龙眼’,便居首功!”
此语一出,四周群豪,一齐拔出兵刃,向灰袍丑面人围攻而来!
冲得快的,已有四人接近灰袍丑面人,突然一声如雷的巨喝,紧接着,四周飞沙走石,狂涛涌至……
那四人一齐惨叫,身子横飞一丈多高,摔进“雪霞湖”中!众人都呆了!
灰袍丑面人,仅一掌,便打得四个高手滚入湖中,这种震撼乾坤的掌力,如何不使他们看得惊呆呢!
灰袍丑面人收掌,傲然卓立场中,神目环扫一周,然后冷冷道:“谁有种再过来试试?”
一时之间,群豪中,竟没有人敢出手,一百多道目光,都集中到灰袍丑面人身上。
这时,“雪霞湖”畔,出奇的沉寂……死亡、恐怖的气氛,窒压着在场的每一位高手……
灰袍丑面人一衡量眼前情势,心中暗忖:“如果他们真一齐动起手来,威力实无法估计,不如利用他们现在恐怖的心理,骤施奇宝……”
他心念一动,疾速地用手一按“毒眼”的机关,只听到“咋嚓”一声,那只又圆又大的“毒眼”,立刻便射出一道强烈的绿光!
全场的人骤然看见灰袍丑面人双眉之间那只大眼睛,发出闪闪绿光,不觉一怔!
至乙大师突然高声惊呼道:“龙眼,所射出来的光,其毒无比,你们快逃呀!”
他口中一面发出惊叫,人影一晃,已去了数十丈之远。
在场的群豪,经至乙大师这一声惊叫,都胆颤心寒起来,各人只顾逃命……
灰袍丑面人腾身半空之中,口中发出阴恻恻的长笑……
他双手不断往地上横扫,掌风所过之处,一片哀号……
刹时间,“雪霞湖”畔,明月失色,湖水染红……
惨叫连天,死伤遍地……
在此恐怖、杀声乱成一片的当儿,突然“雪霞湖”彼岸,射来三条娇小人影。
他们来势无比的奇快,在皓月照耀下,如似三缕轻烟,闪入场中!
灰袍丑面人见来人身法如此奇快,心知有异,忙舍弃追杀众人,返回场中。
可是,当他飘落场中时,突然发现地上插了一面小小白旗,迎风招展,而那三条娇小人影,已经飞上对面那座“雪峰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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