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木马,曳着捆缚孙涛四肢的绳子转动,孙涛的筋骨随着扭曲,血脉尽断,痛彻心脾。
到他将话说出来,已不成人形,无可救药,所以天绝地灭也没有让他再受痛苦,一刀了断。
这对他反而是仁慈的做法。
高义遭遇的是另一种迫供方式,筋骨没有受痛苦,思想却被控制,不自主说出了心中的秘密。
天绝地灭显然清楚他的性格,知道硬迫不成,改用这种方式。
七七四十九支银针遍插高义头颅的穴道,天绝再以七色烛,幻变图摄魄勾魂。
他们是以孙涛的口供对证,到高义无话可说时,才以另一支银针贯穿高义的脑袋。
那支银针长逾一尺,也粗上很多,一针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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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图刺杀晋王爷的叫李浪,是违命侯李煜的人,南唐的勇将,本来与德昭太子并无关系,失手后由陈搏的弟子香菱救走,再由陈搏穿针引线,与德昭太子联成一气。”
“李浪入太子府后曾与香菱一度秘密外出,太子被杀后一直未见露面。”
天绝地灭迫出来的就是这些。
“绝无疑问,李浪与香菱是侍候太子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而那个地方又必然为李浪熟悉,否则也不用他外出走一趟。”赵普下判断。
“会不会是违命侯府?”天绝地灭怀疑。
赵普沉吟道:“这不错令人意外,但是违命侯府在皇城而且我们的势力范围之内,并非安全的地方。”一顿又接道:“不管怎样,你们都无妨派人去找一趟。”
天绝地灭相顾一眼,天绝道:“老二你带人去,行动要谨慎迅速。”
地灭应声退下去,赵普目送地灭离开,又沉吟起来。
赵光义目光落在赵普身上,好一会才道:“你好像又已有什么线索?”
赵普沉吟道:“王爷是否记得古树林那伙山贼?”
赵光义皱眉道:“你是说以花虎为首的那一伙?”
赵普颔首道:“那伙山贼曾经令地方官很烦恼……”
“不错,我那个皇帝哥哥还曾经着令我将那伙山贼消灭,只是我没那个兴趣,不了了之。”
“根据调查所得,那伙山贼原是南唐子民。”赵普嘟喃道:“李浪会不会是去找他们帮忙?”
天绝插口问:“古树林离开这里有多远?”
赵普思索道:“来回大概要五六天时间。”
天绝月兑口道:“李浪香菱正是这个时间进出太子府,莫非真的到那儿去?”
赵普道:“大有可能。”
天绝一个“那”字才出口,赵光义已急不及待的喝道;“这还那什么,赶快去那儿将德昭那厮抓出来。”
赵普摇头道:“那伙山贼若不是人多势众,也不能在那儿盘据到现在,据说他们据险而守,等闲人根本不能够接近。”
赵光义立即道:“天绝地灭又岂是等闲可比,还有我的三千亲兵,我这就亲率他们打进去,将山寨夷平,杀那伙山贼一个片甲不留……”
赵普叹息说道:“这只是唯一的办法了。”
赵光义大笑接道:“那伙山贼不过是乌合之众,如何比得上我三干亲兵的能征惯战。”
赵普一想也是不错,道:“只是三千亲兵一齐调动,不难会惊动朝廷。”
赵光义道:“我只是暗中调动其中二千,秘密一些,应该不成问题。”
赵普道:“我那边也打点一下好了,希望就没有错误,事情早一些解决总是好的。”
赵光义不能不承认赵普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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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赵普打点,赵光义那二千亲兵果然不难调动,他们化整为零,出皇城十里才陆续聚合,之后走的都是小路,尽量不惊动附近的官员。
赵光义也知道处境尴尬,一路上都是由天绝地灭,混在亲兵当中,进入了山区才摆出王爷气派,在马上大声呼喝,指指划划。
天绝地灭的人在前面探路,到了古树林更加小心,只是那一片古树林浓密而广阔,他们又是第一次到来,在赵光义不停的催促下还能够有方向感已经不容易,如何兼顾得到林中的埋伏陷阱。
那些埋伏陷阱事实也非常隐蔽,一众山贼经过多年的辛苦经营,藏身的地方都巧妙之极,天绝地灭的人虽然都有一身本领,却无暇一株株的搜索,只顾前行,如何能够发现什么。
那些山贼也不是赵光义口中的乌合之众,非独经过严格的训练,也十分服从,看着赵光义一伙从下经过,并不急着出手,只等一声令下。
负责发号施令的是花虎,也居然沉得任气,虽则已看得两拳发痒,仍等对方进入了陷阱当中才下令放出连串轰天雷,那其实只是自制火炮,杀伤力并不大,即收先声夺人之效,一切的陷阱也就在火炮声中发动。
赵光义一伙出其不意被火炮惊的手忙脚乱,正要如何稳定阵脚,那些机关埋伏已经发动。
一个个嵌满了竹尖的木排飞来荡去,所向披靡,竹箭木矛跟着四方八面飞来,全都是以竹簧发射,非常强劲,虽然竹木削造,一样致命。
陷阱也跟着出现,深不待说,下面更倒插着削尖的竹木,掉下来,不幸正落在这些竹木上,就是不死也重伤。
距离山赛仍然有一段路,山贼竟然就在这里出现出击,无疑是有些令人意外,这绝无疑问是那些山贼早已知道消息,埋伏结集在这里,等他们到来。
一直以来,花虎都在附近设立哨站,看见赵光义,一伙浩浩荡荡杀奔前来,那还不急急报上去。
赵光义若不是要耀武扬威,化整为零的进来,花虎就是有消息,也不会集中全力在这里埋伏出击,而为首的若是遇袭,随后的也会知所警惕,伤亡肯定不会这样子惨重。
天绝地灭原也是很小心的人,但自从追随赵光义之后,日久也沾染了赵光义那样好大喜功,目无余子的性格,二千多亲兵簇拥下,浩浩荡荡,何等威风,那伙乌合之众还不是望风而逃,急急躲起来。
树林中的陷阱埋伏事实也非常巧妙,那么多年辛苦经营,就是有什么破绽不妥之处,也应以发现加以修饰。
对赵光义一伙来说,这简直是一场噩梦,由目定口呆而惊惶闪避,惊呼喝骂惨叫,乱成一片。
赵光义人在马上,才喝骂几句,一个满嵌竹尖的木排便迎面飞来,不由得惊呼起来。
天绝地灭那敢怠慢,左右齐上,将赵光义双臂加住,一旁飞凉开去,木排刹那飞至,赵光义那匹坐骑首当其冲,立时给撞得倒飞开去,鲜血激溅。
赵光义看得惊心动魄,惊呼未绝,木矛竹箭便漫空飞来。
天绝地灭不用吩咐,兵器齐展,左右将木矛竹箭挡开,保护着赵光义。
木矛竹箭射过,赵光义惊魂甫定,倒退了两步,第一步没问题,第二步却踏空,地面陷处,下面是一个深约三丈,遍插尖竹的陷阱。
赵光义惊呼一个身子便往陷阱下堕去,天绝探身一把抓住,另一只手抓住了天绝的手,天绝手中长矛同时插进一株树干内,身形也由此稳定下来,与之同时,天绝亦借力使力,将赵光义拉上来。
第二批木矛竹箭紧接射至,天绝地灭一面保护赵光义一面封挡,几个他们的手下急急掠来,也挡封了部份。
天绝缓过一口气,连忙道:“王爷,此地不宜久留。”
“当然不宜!”赵光义又惊又怒。“你们还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快让我离开?”
天绝地灭那敢怠慢,招呼一声,手下都向这边奔来,重重保护着赵光义原路退出。
那些军兵看见赵光义离开,更不愿逗留,只恨长少两条腿,争先恐后的逃向林外。
他们进来的时候一路平安,这下退出去,却是遍地陷阱,花虎一伙更就是喊杀连天,不管他们是否要追上来,给这一吓,那些军兵更乱,到处鼠窜,更多的陷阱埋伏被触发,伤亡自是更多。
赵光义逃命要紧,没有理会,天绝地灭看着眉头不由得打结,现在他们总算明白花虎这伙人怎能够盘据在这里这么久。
这伙人可以肯定绝非乌合之众,而且还能够充份利用附近的环境,发挥最大的杀伤力,而他们本身的威力却还没有显露出来。
也是说,赵光义一伙就是勉强穿过这个古树林,来到山寨的前面,也未必能够手到擒来,说不定遭遇到的反击比在这个古树林内更凌厉。
赵光义座下一众亲兵训练有素,也曾经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可以说得上能征惯战,连这样的队伍也难免落到这般地步,一般官兵如何起得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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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虎一伙尽管喊杀连天,并没有追杀出去,古树林中到处陷阱,并不适宜短兵相接,而且赵光义方面人数到底也不少。
花虎爱护手下,也并非表面的鲁莽,没有绝对把握的仗他一向不打。
当然,这之后也会更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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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一口气退出了古树林外三里,肯定了没有追兵才停下来,他那些亲兵果然训练有素,随即由弓箭截住道路,以便随时以箭射住阵脚,其余的紧接组成了几列,准备迎战。
天绝地灭待他们摆布妥当,才清点手下,发觉已损折了差不多一半。
赵光义那些亲兵更是伤亡惨重,竟然损折了差不多八百个,这也已接近一半。
赵光义听得报告,一张脸不由发青,这一次可以说是他有生以来所受的最严重的一次打击。
“怎会这样的?”他咬牙切齿。“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让那伙贼人知所警惕,预先设置陷阱,等我们到来。”
天绝地灭又怎会瞧不出那些陷阱已设置多时,想不到那些贼人所以大举出动,在那儿等候他们,大有可能是因为他们太张扬,但赵光义既然这样说,也乐得顺水推舟,应一声:“我们这就去调查一下,将那个走漏消息的人找出来。”
赵光义已经点头,突然又喝住:“你们这时候还找那个人干什么?”
天绝一怔,道:“王爷意思……”
赵光义道:“由头至尾,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将那个德昭抓来。”
地灭插口道:“王爷是要整顿军马再杀进去?”
赵光义双目圆睁,怒骂道:“你没有看到方才怎样危险,再杀进去是要我全军覆没。”
天绝到底聪明,立即对地灭道:“王爷意思是要我们设办法混进去,将太子偷出来。”
赵光义点头。“不错,你们都有一身高来高去的本领,要偷进去应该不难,我这儿摆好阵势,只要你们得手,他们如何敢追出来。”
天绝不由暗忖:“你在这儿接应有什么用处。”
地灭却心直口快,接问道:“万一我们在离开古树林之前给截下。”
赵光义道:“凭你们的本领,要杀出来还不容易?”
天绝道:“若只是我们兄弟,当然简单,但带着德昭太子,他肯定是绝不会合作,到时候必成负累,我们兄弟并不是怕死……”
赵光义挥手截道:“这个我明白。”一顿他沉吟起来,好一会才接道:“万一真的这样,人既然带不出……”
地灭道:“是不是杀掉?”
赵光义沉吟道:“杀掉了我还不是那个罪名,譬如说,你们有没有办法将他变成白痴什么?”
地灭嘟喃地说道:“这不是没有办法的……”
赵光义恶狠狠的的道:“万不得已,那就将他弄成了白痴好了,倒要看他那个皇帝老子如何将王位传给一个白痴一样的儿子。”
天绝道:“这是好办法,到时候他们不免要将德昭送回去,王爷只要能够洗月兑杀人嫌疑,皇帝还是能做的,但肯定以后再不会有人前来争夺。”
赵光义冷笑。“就是不能做也没关系,倒要看什么人做得来。”
天绝地灭不怀疑赵光义的说话,他们当然希望赵光义做得成皇帝,那关系他们的前途,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卖命主要亦是因为赵光义将会成为皇帝能够带给他们荣华富贵。
赵光义当然也很明白,并不担心天绝地灭不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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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绝地灭虽然一身武功,到底是破题儿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事关要紧,那敢疏忽大意,一直等到入夜才开始行动,也只是两个人。
那些手下有多少斤两他们当然都很清楚,带着去说不定反而会误事。
要拐的只是德昭一个人,若是能够不惊动山寨的其他人找到去,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以天绝地灭两个人的身手经验要不惊动山寨的其他人当然也非常简单。
事实也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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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昭不知道危险已近,正带着非常舒畅的心情回房间,日间赵光义的队伍险被重创的消息他早巳知道,方才又得悉数以百计,估计损折过半,自是更加兴奋。
连古树林也冲不过,又如何杀得进这个固若金汤的山寨?德昭接到赵光义大举向这边进攻的消息原是有些担心,现在当然已完全放心下来。
他剑不离身,现在也放心将剑取下,挂到墙上去。
墙上本来只得他一个人的影子,可是在他将剑挂上去那刹那,旁边突然出现了另外两个影子,他反应也是敏锐,立即拔剑,接喝一声:“什么人?”
语声未落,他便已嗅到一股奇怪的香气,若他是江湖人,那刹那必定先闭住呼吸,可惜他虽然师拜陈搏,也有一身很不错的武功,却久处禁宫之内,莫说是走江湖,连江湖人也没有认识多少个,一些江湖经验也没有。
到他发现不好的时候,迷烟已尽吸进去,回身看见天绝地灭迫近,一剑才劈出,已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不由自主的仆倒地上。
天绝地灭相顾一笑,左右上前,一块布抖出,将德昭卷进当中,那块布质地相当怪异,外面完全是木纹,将德昭卷进去,外表看来完全就像是一截枯木。
天绝地灭随即将这截枯木抬起来,往外走去,他;们也已换上与那些山贼一模一样的装束,易容在他们原就是一件易事,要弄倒两个山贼,换掉他们身上的衣服,更就简单了。
给他们弄倒的一共四个山贼,都是负责守卫保护德昭的寝室,也所以他们要离开,根本很轻松。
德昭的寝室在山寨当中,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四个守卫在花虎眼中本也是多余的,但为了表示他的诚意,还是再加上那四个守卫,而且每一个时辰便轮换一次。
这差不多已是替换的时候,天绝地灭却并不知道,但走得非常迅速。
山寨中群贼已准确随时应付官兵的攻击,这时候不少的山贼仍然不住在搬运擂木石块,天绝地灭也就是发现了这一点才利用那块布,他们抬着卷成枯木也似的那块布当然轻易便混在山贼中溜出了山寨。
这时候,轮到替换的守卫已到了德昭的寝室,看见昏倒在一旁的同伴,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看见德昭不在寝室内,配剑却弃在地上,那还敢怠慢,立即将牛角吹起来。
夜静牛角声份外嘹亮,那些山贼听得牛角声,部份立即赶向德昭的寝室,部份却迅速堵塞各处的通道。
李浪香菱差不多同时赶到,一问德昭失踪,齐皆震惊,正不知如何是好,那边已传来竹哨声,那也是发现敌人的暗号,两人毫不犹疑的立即追去。
天绝地灭果然被发现,牛角声一响,那些山贼便纷纷扔下擂木石块,一些赶向德昭的寝室那边,一些守卫各处的通道,他们二人,仍然抬着那截枯木,如何不引起那些山贼的怀疑注意。
他们也没准备再隐瞒下去,暗器兵器出手,一面施展轻功,抬着德昭飞跃过那些险阻,那些山贼早已默契,知道牛角声响必与德昭有关,怀疑德昭就在那截枯木内,正所谓投鼠忌器,天绝地灭也懂得利用机会,很快便月兑出众人的包围,连奔带窜,掠进了山寨外的疏木林子,那应该便非常安全,天绝地灭反而不舒服起来,他们已感到一股浓重的杀气。
一团火焰即时在前面爆现。
天绝地灭一看便知道是华山派的霹雳子,用作照明示警。
霹雳子是从香菱手中射出,她的人也接在火焰后出现,横剑挡住了去路。
杀气却不是从香菱的方向涌来,天绝地灭也当然知道,不约而同,矛与刀划向右方,李浪雷霆万钧的一剑也就在这时候砍来!
天绝地灭才接下一剑,那边香菱的剑亦已攻来,虽然没有李浪的威猛,也不是一般可比,而变化尤其复杂。
若是以二对一,天绝地灭还有信心在其他人赶到来之前,将之击倒再带着德昭逃出去,一对一,心情又紧张之下,身手已难免打一个折扣,何况还要兼顾德昭。
交手几招,再看周围火把摇动,喊杀连天,群贼四方八面涌来,那还没有主意,两人心中有数,相顾一眼,齐用力将那截枯木抛出!
李浪看在眼内,一声,“小心——”身形倒翻,凌空将那截枯木接下,天绝地灭的暗器即时射至,香菱旁边却已经小心,挡在李浪前面,将暗器挡开。
与之同时,一声咆哮,花虎凌空落下,两个流星锤疾撞向天绝地灭二人。
那两个流星锤上嵌着一个个三角形的利刃,莫说花虎双臂有千斤之力,就是轻轻撞上来,也得开几个血洞,禾绝地灭不敢硬接,双双倒退。
花虎暴喝声中,双锤曳着链子飞击丈外,又被天绝地灭闪开,其中一锤击在一株树干上,那株树干立即断折,“轰”然倒下。
天绝地灭再退,身形动处,一股浓烟在脚下爆开,迅速扩散,掩没了他们的身子。
花虎流星锤交错连击十二,又击断了两株大树,却没有击中天绝地灭,那刹那,二个仿佛就化成了两股飞烟,在树林中飘散。
这片刻,数十个山贼已涌到来,各人手执火把,照亮了周围,就是不见敌踪。
花虎正要追赶,目光落处,抬起的脚步又放下,李浪香菱那边这时候已然将那截枯木削开。
他们原是担心天绝地灭会用移花接木之类什么的诡计,但事实证明没有,德昭就是给卷在这截枯木之内。
香菱舒一口气,道:“幸好我们来的及时,没有给他们将太子劫去。”
李浪没有作声,目光落在德昭头顶的泥丸宫上,一枚金针赫然插在那里。
香菱也发现了,接道:“他们原来拿金针封锁太子的穴道,难怪太子一声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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