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推开,元宝走了进去,鸨婆连忙替他将门关上。
当门的香榻上罗帐低垂,元宝杯中酒已尽,空杯左手抛右手,右手抛回左手,把玩着缓步向前走去。
桌上没有酒菜,元宝却也没有在意,一双眼只是盯着那边香榻,凄迷的灯光中,隐约看见一个人坐在帐后,元宝走到帐前,停下脚步,一面压低嗓子猫叫也似地唤一声:“小红--”
帐内毫无反应,元宝一面抛着酒杯一面又道:“想不到你如此害羞,老子倒要看看你的脸蛋现在是小红还是大红。”
说罢他将杯往后一抛,拉开罗帐,坐在香榻上的赫然是一个白脸男人。
元宝一怔,身形立即倒翻了出去,伏地猛一个滚身,才抬头望去。那个男人这才扶着旁边的一个箱子,悠然站起来,微笑道:“是粉白。”
元宝上下打量着:“你就是小红?”
“我姓翁。”那个男人幽幽地应着,言谈举止,阴阳怪气,倒是不太像一个男人。
元宝打了一个寒很,他并不认识此人就是燕王座下的翁天义,只觉得实在有点娘娘腔,令人毛骨惊然,他抬手往耳窝挖了几下,才道:“老子这是进错房间了。”
“你没有。”翁天义摇头。
元宝不禁有些气恼,“那个老贼婆,老子要女人,他却给老子弄来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翁天义不怒反笑,伸手一拢鬓边,“我可比任何女人都可爱。”
元宝一阵恶心的感觉,翁天义接着道:“她们要你花钱,我相反,可是要送钱给你。”
元宝不觉伸手掩着,翁天义一笑,打开身旁的箱子,放在箱子内的赫然是一锭锭的金元宝,灯光下耀眼生花,元宝的眼睛却相反瞪得斗大,眨也不一眨。
翁天义接道:“这儿是一万两金子。”
“一万两?”元宝的眼珠几乎瞪了出来。
“是订金,事成之后,再付四万两。”
元宝那张脸立时像抹上了一层金光,忙问道:“那是什么事?我们坐下好好地谈谈。”
“这件事在你来说,只不过举手之劳。”
“你要老子干什么?杀人放火?”
翁天义摇头:“只要你在皇帝到手之后,转交给我。”
“皇帝?”元宝怔了怔。
“就像你将皇帝交给司马长安一样。”翁天义将一锭金子拿起来:“不同的是我给你的是一锭锭的金元宝,五万两,决不会少上半两。”手一挥,那锭金元宝抛向元宝。
元宝接下狠狠地咬一下,道:“老子最喜欢的还是这种金元宝。”
翁天义接道:“人送到赤松林便是了。”
“可……可是……”
翁天义笑笑:“你一定有办法的。”
元宝点头,心里却忖道:“大不了必要时老子再将皇帝从这厮手里抢回来。”
“一切拜托了。”翁天义又笑笑。
元宝反问:“你也是燕王的人?”
翁天义微一颔首,元宝看看手中那锭金元宝,再看看那个箱子,大声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翁天义摇头摆手。“小红就在隔壁的房间。”
元宝大方地道:“你受用好了。”
翁天义摇头,元宝怪怪地望着他,突然问:“你难道是个太监?”
“正是。”翁天义并不否认。
“我早就怀疑了。”元宝大乐,又拍桌子又顿脚的,笑得合不拢嘴。
翁天义若无其事,元宝笑了一会儿,道:“那老子也不跟你客气了。”随即走过去,将箱子盖上,轻喝一声,将箱子扛了起来。
那么重的箱子,他却是毫不费力似地,随便就扛起来,往外走去,翁天义随亦踱了出去,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堂上的情形更乱,孙凤翔走进来,立即被几个山贼拉着去喝酒。
孙凤翔推开各人,问清楚元宝所在,转往楼上走去,那个鸨婆也不知是要阻止还是要招呼,才要迎上去,冷不防给一个山贼拥进怀中。
鸨婆不由叫起来,群贼却哄堂大笑,又是一阵大乱。
小红的脸蛋就是没有抹上胭脂,也没有翁天义那么白,那个肚兜更红得像烈火般,她果然不愧是这儿的红人,所以元宝一进来便没有出去,这下子送了两只金元宝给小红,就像讨债的一样,追着小红在房子里乱跑。
小红笑得就像只小母鸡,一面笑一面跳,终于还是给元宝按在床上,不住地娇呼喘气,元宝看着她那起伏的胸脯,体内仿佛也有一团烈火燃烧起来,伸手便要去解那烈火般的红肚兜,小红轻呼饶命,眉梢眼角却是风情万种,元宝一个身子都要烧成飞灰,他总算拉下了肚兜那条绳子,随即大叫一声,一个虎跳。
正当此际,敲门声响,一连三下。
每一下给元宝的感觉都像是箭一样,元宝也就像一只连中了三箭的老虎也似,气一泄,趴在小红身上。
敲门声再起,又是三下,元宝没好声气地应道:“哪一个?”
门外传来孙凤翔的声音:“元宝!”
元宝霍地抬起头来,一把抓着那乱草也似的头发,哺哺道:“姓孙的!你小子迟不来,早不来,偏在这节骨眼里跑来。”
语声一落,一个筋斗倒翻了出去,却被小红一把抓住,撒娇地呼道:“元大爷--”
元宝苦着脸道:“别的人老子可以不理,可这小子来了,老子若是再不开门,保管他将门踢开强闯进来。”
说着他转身将门拉开,孙凤翔挨着门边,闭起一只眼,探头往内里看一眼,道:“看来我来得还是好时候。”
元宝侧着脑袋,狠狠地盯着孙凤翔:“你来干什么?”
“盛北川要跟你聚聚。”
“关于皇帝的事?”
“你这个笨小子越来越聪明了。”
元宝抓了抓乱发,这时又想起了那五万两黄金,眼睛一亮:“现在就去?”
孙凤翔反问:“你还有什么未了的事?”
“本来还有一件,现在没有了。”元宝退回桌旁,扛起了放在桌上那箱金元宝。
小红仍然在床上,以肚兜掩着胸脯,看见元宝要走,忙呼道:“元大爷--”
元宝叹气道:“你最好不要叫了,否则元大爷说不定要收回那两个金元宝。”
小红立即闭上嘴巴,元宝扛着那个箱子,大踏步往外走,孙凤翔看了看,诧异道:“箱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金元宝,你若是要花尽管拿去花。”
孙凤翔只是问:“在哪儿弄来的?”
元宝大笑:“哪儿还不是一样?”脚步不停。
孙凤翔没有再问下去,转说道:“盛北川这个人真还不错,他也许不能给你太多钱。”
元宝笑道:“有你这小子跟那姓那的,老子又还能拿他多少?总之,你小子的事就是老子的,盛北川拿得出多少,老子就收他多少好了。”
“好!”孙凤翔不由伸手往元宝的肩头一拍:“够义气,够朋友!”
元宝扛着那么重的一箱元宝,给孙凤翔那么一拍,一个踉跄,险些仆倒在地上,孙凤翔即时一把扶住。
“你小子却就不怎样够朋友了。”元宝叹了一口气,回头望一眼。
孙凤翔把手一挥:“这种女人事了之后只要你找钱来,还不是一样投怀送抱?”
“说的也是。”元宝展开笑脸:“只要老子还有钱,所以最重要的还是去赚钱。”
江湖上传说他贪财,他固然,其实贪财才是他真正的弱点。
孙凤翔深知他贪财的性格,却听不出他话中另有话。
元宝、孙凤翔进人定远侯府内堂的时候,盛北川的精神已完全回复镇定。
那飞虹、飞燕早就到了,盛北川仍等到他们到来,才将目前的形势扼要地说了一遍,元宝完全不感兴趣,自顾拿金元宝在案上堆宝塔。盛北川最后补充道:“燕王势力日大,这一次失败,以后便没有机会的了,以魏初的心胸狭窄,各侯只怕没有几个会心服,也就是说,一开始便注定失败的了,所以,我们必须将皇上从他手中抢回来。”
那飞虹点头道:“以侯爷的声望,一定会比魏初干得好,既然只有这一个机会,交由侯爷抓住,总胜过就此送掉。”
盛北川道:“这件事,可要拜托你们了。”
“侯爷放心。”
盛北川沉吟接道:“只是我们即使将皇上救出来,没有足够的金钱招兵买马,一样没多大作为--”一顿才接道:“所以本侯最后决定,同时盗取魏初金库的藏金。”
即时“哗啦”一声元宝堆着的宝塔一下子塌下,他连忙回过头来,道:“老子听说了半天,最中听还是这句话,你们都会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搬空了魏初的金窖,有足够的金钱运用,魏初那厮变成了穷光蛋,当然再也凶不起来了,何乐而不为?”
盛北州连连点头:“只是那个金库可也不容易……”
元宝拍着胸膛:“交给老子好了。”鼻孔微微一抽。
“黄金的气味老子十丈外也切得出来。”
孙凤翔接道:“答应了就要做到,做得来才好答应。”
元宝大笑:“你还是担心能否将皇帝救出来。”
“好,看我们哪一方会成功。”孙凤翔举拳一挥。
元宝忙又道:“老子只管将那座金窖搬空。”听口气,就像是只担心干不成这件事。
元宝连忙用力将鼻子抽了几下,飞燕插口道:“咱也只管救人。”
那飞虹摇头。“你留在这里。”
“难道我没有那个本领?”飞燕微喷。
那飞虹道:“我们总得有个人留在这儿照顾侯爷的安全,魏初一计不成,说不定已拟好另一计,派人来袭击。”
孙凤翔亦道:“妹妹,保护侯爷也一样重要。”
飞燕没有作声,元宝却道:“可不是,否则钱有了,人也给救出来,姓盛的却一命呜呼,我们还不是白干,枉费心机了?”他想到就说,口没遮拦,要阻止如何来得及。
盛北川没有生气,只是笑了笑,飞燕却道:“为什么一定要我留下?”
“因为你是女孩子!”孙凤翔冲口而出。
飞燕嚷起来;“这还不是轻视我?”
孙凤翔叹了一口气。“我还没有将话说完,我是说女孩子比较细心,很多方面都能兼顾,而救人方面却是适合我们这种老江湖,有足够的经验,才能随机应变。”
飞燕这才回慎作喜,孙凤翔瞟了那飞虹一眼,接道:“看清楚了,你要少挨骂,就得赶快学习一下,吸取经验,以便应付。”
飞燕轻叱道:“这跟那大哥有什么关系?”
“现在他不好好学习,难道等到娶了你过门发觉应付不来才向我这个大舅爷讨教不成?”
孙凤翔显然多少也听到了一些那飞虹与飞燕方才在院子里的谈话。
飞燕听着一张脸红到脖子去,那飞虹看看飞燕,看看孙凤翔,只有苦笑的份儿。
盛北川看在眼内,心中很感慨,这些江湖男女与这个事原都毫无关系,除非他罢手,否则他们是不会退出的了。
他也实在不知道应否罢手,在目前,最低限度他仍然有三分机会,好像他这种人只怕即使得一分机会,也会倾全力去一搏,何况三分?
魏初在长兴侯府中也一样伤透脑筋,在他面前案上放着几封来自附近各侯的书信,每看一封,他眉头便深锁一分,连一丝欢容也没有。
魏金鹏侍候在一旁,神态亦一样,内堂也就只有他们两人,侍卫更远在院外,魏初早有话吩咐,任何人不得骚扰,所以听得一阵脚步笑语声传来,心头便不由冒火,魏金鹏不等吩咐,便传出去将来人斥退。
来的却是皇帝,扶着两个美女,微带醉意地闯进来,魏初连忙拜倒,口呼:“皇上万福--”
魏金鹏看见父亲如此,忙亦拜下去。
“起来--”皇帝打了一个酒呢。
魏初接问:“皇上深夜到来……”
“你这儿什么享受都有了,朕却始终认为不是长久之计,是了,各侯可有答复?”
“大都有了,可以看出……”魏初沉吟一下。“对逆贼都深存顾虑。”
皇帝若无其事地道:“朕以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富甲南天,府中金库,藏金千万,只要你拿出来……”
魏初摇头道:“微臣并非吝啬藏金。”
“那还不赶快进行,难道要待逆贼杀到来?”
“微臣……”魏初欲言又止。
皇帝顿足道:“还说什么,天下一定,莫说千万,就是十倍百倍此数,朕也一样还你。”
魏初微顿:“皇上息怒,微臣立即照办。”
皇帝面容这才一宽,拥着两个美女回身走了出去,魏金鹏这才抬起头来,面上露出了厌恶的神色,转眼望向魏初。
父子二人相顾一眼,都显得心事重重,魏金鹏道:“爹,孩儿以为各侯反应如此冷淡,指望他们联结起来,举兵劝王,没有可能的了。”
魏初叹息道:“我们现在可是骑上了虎背,若是盛北川肯与我们合作,以他的声望,情形也许会好很多,爹实在有些后悔。”
“伏击的事与我们可是一些关系也没有。”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是决不会相信的了,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计划向我们报复。”
魏金鹏惶然道:“那我们岂不是月复背受敌?”
“也不用太担心,天无绝人之路,看准了才作打算不迟。”魏初随即笑起来,每当他这样笑,就是等于说一个可怕的计谋,已然在他心里滋长。
这一次又是什么计谋呢?
魏初绝无疑问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算准了盛北川必会有所行动,那是第二天晚上,在黄昏之前,那飞虹、孙凤翔、元宝以及七重天一群山贼已然化整为零,来到了长兴侯府附近的一座树林。
他们在树林中聚集,等到人夜才升起一堆火,整理好绳钩兵器,那飞虹、孙凤翔随即各自取出了一块黑布将面蒙上。
孙凤翔看见元宝仍然呆在那里,奇怪道;“你没有准备蒙面的布?”
元宝往面上一抹,“格格”大笑道:“你忘了老子本来就是一个大贼,根本用不着害怕给别人认出来。”
孙凤翔怔住,那飞虹随即将黑布拉下,道:“我不比他好多少。”
孙凤翔苦笑赵亦将蒙面的黑布拉下,那飞虹接道:“我们分两路进去。”
元宝忙道:“金库那一路由老子来。”
那飞虹接道:“若无意外,四更之前在这里会合,大家小心了。”
众人一齐点头,那飞虹、孙凤翔动身往林外走去,元宝看着他们走远,更显得兴奋。
长兴侯府藏金富甲天下,正所谓谁个不知谁个不晓,据说走进去打一个转出来,鞋底刮下来的金屑便足以到附近最好的状元楼饱餐一顿,这也许有些夸张,亦可以想象藏金之多。
现在他们并不是只进去打一个转,而是要进去将藏金搬出来,那就是每十两他们有一两到了自己的袋子里,数目也甚可观的了,何况黄金搬出来之后,还可以名正言顺,讨回魏初答应付出的另外二十多万两黄金。
最令元宝担心的,只是他们未必搬得动金窖的所有黄金。
他们已准备好了百来辆木头车子,车子虽然构造简单,总比用手来搬动方便得多。
盛北州找来了长兴侯府的详图,他们甚至已拟好计划,在找到金窖之后,如何控制附近的门户,如何配合外面的车队,尽快将黄金送走。
他们都是将车子背着,在府邪高墙外停下,由元宝率领十二个精干的手下先进去,在他们到达长兴侯府的时候,夜色已深沉。
元宝听清楚没有人在墙内经过,才一个个越墙翻进去。
墙内是一个院子,草木茂盛,一个人也没有,元宝稍候,十二个手下便越墙进来,身手俱都是很灵活,并没有弄出任何声响,元宝把手一抬,走前去,十二个山贼鱼贯跟着,一个接一个,有如舞龙般,元宝走到哪儿,他们便一个接一个跟到哪儿。
脚步声就在这时候传来,各人慌忙在隐蔽处伏下,来的是群值夜守卫,手持灯笼,从廊上走过,并没有发现元宝等人。
待脚步声、灯光去远,元宝才蹑手蹑脚地走出来,突然又折回,脚步声又传至,不太大,显然一个人,元宝才藏好身子,那个人亦从一角转出,只是一个小丫环。
元宝挥手示意各人小心,等那个小丫环走近,立即一个“饿虎扑羊”扑出去,在那个小丫环开口要叫之前,已然将她的口掩住,左右五个山贼亦同时扑出来,没有元宝那么快,却将元宝压个正着,元宝不禁啼笑皆非,急怒地挥手,将各人推开,手一松,小丫环又要叫,元宝慌忙一把掩回,随即取出一个金元宝放在小丫环眼前,小丫环的瞳孔一下扩张。
元宝这才道:“不要作声,这个金元宝给你。”
小丫环勉强点头,元宝将金元宝塞进她手里才问:“小姑娘,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金库?”
小丫环眨眼睛,看了看手中那个金元宝,元宝立即拿出另一个,小丫环接在手中,才点头,元宝接问:“在哪儿?”
小丫环摇头,元宝将另一个元宝取出,追问:“哪谁才知道?”
“侯爷”
“侯爷之外?”
“侯爷。”
“都是男人?”
小丫环又摇头,元宝一面取金元宝一面问:“有哪个女人知道?”
“三夫人。”
元宝眼睛一亮。“三夫人又住在哪儿?”
小丫环手一指,便要接那锭金元宝,几个问题回答下来,那些金元宝她已要将衫角拉起来才能够载得下。
元宝这一次却将那锭金元宝敲在小丫环的头上,小丫环一声闷哼,当即昏过去,元宝将金元宝-一取回,只留下小丫环手中的一锭,一面嘟哺道:“年纪这么小便已这么贪心,长大了那还得了。”
语声一落,将小丫环往花丛中一塞,带着十二个手下往小丫环所指的楼子走去。
未到楼子门前,他们已听到一阵阵浇水声,元宝挥手叫各人散开,蹑步走前去,以指蘸了一点儿唾沫点在窗纸上,点穿了一个洞,眯起一只眼睛往内望去,一望之下,立时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他再往内望一眼,身子一转,将外衣拉开,里头一袭牛皮短衣,左右各三排,全部是开锁的工具,他随手拿了一柄,几下动作,便将窗户撬开,而且毫无声响。
这个人倒是天生作贼的材料,只要是作贼该学的本领,他全都学得报道地。
若不是亲眼目睹,若说一个好像他这样看来粗手笨脚的人竟然能够将那很精巧的工具用得如此灵活,实在难以令人置信——
潇湘书院扫校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