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面子都”狄永茫然地道:“昕你这口气,好像我们过去是老朋友似的,不过,抱歉的很,我实在听不出你的声音来!”
语声微微一顿,接着说道:“也许我见了你的面会想起来,你能否将人皮面具揭去,让我瞧瞧?”
当“冷面子都”狄永说这几句话时,坐在地面正以琥珀珠为自己祛毒的裘克心也不禁仰首注视,想看看这神秘的灰衣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但他失望了!
灰衣人沉吟半晌之后,漫声答道:“可以,不过——不是在这儿!”
“冷面子都”狄永沉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灰衣人道:“我的意思是你我立刻离开这儿,当没有第三者在场时,我会以真面目见你!”
“你有不能见人的苦衷?”
“嗯!”
“我不能单独离开这儿!”
“为什么?”
“还有那马车!”
“马车中人你本不该劫持他!”
“这娃儿呢?”
“娃儿让他留下!”
“冷面子都”脸色一寒,一声冷哼道:“原来你的目的,毋非是想要我放弃两个劫持而来的人质!”
灰衣人一声轻叹道:“可以这么说,不过这并非我此来的主要目的!”
“你还有更重要的目的?”
“不错!”
“这重要目的是什么?”
“希望你迷途知返!”
“我既未迷途,何由知返?”
“冷面子都”狄永话锋略顿,声色俱厉地道:“老夫没工夫跟你穷罗嗦,希望你在老夫未动杀心之前,立刻滚回去!”
灰衣人漫应道:“你不想看我的真面目了?”
“没兴趣!”
“我可非要你看不可!”
“哼!”
此刻,裘克心腿上的毒质已被祛除,包扎停当之后,已经站了起来。
灰衣人转头向裘克心和声问道:“孩子,你的毒伤不碍事了吗?”
裘克心躬身答道:“谢谢前辈关怀,已经不碍事了!”
灰衣人一摆手道:“好,你立刻将马车上的人带走!”
裘克心躬身应“是”,转身朝马车走去,但他走未五步,“冷面子都”狄永一声断喝道:
“站住!”裘克心闻声却步。灰衣人一声冷笑道:“别在孩子面前发威!有本事冲着我来好了!”
“冷面子都”一声冷哼道:“你以为老夫治不了你?”
话声未落,扬掌向灰衣人左肩抓来,他一抓之势,看似平淡缓慢之极,但实际上却是快得不可思议。
他们两人之间,本有五尺的距离,但“冷面子都”狄永的脚步并未见挪动,仅仅掌势一抬之间,手掌已接触灰衣人的左肩。
但灰衣人竟在对方五指已经接触自己的左肩而未抓实的刹那之间,捷如鬼魅,滑如泥鳅似地避了开去。
“冷面子都”狄永神色遽变,继一声冷哼之后,欺身扬掌,再度向灰衣人抓来。
灰衣人一面闪避,一面摇手道:“且慢!”
“冷面子都”狄永刹住攻势,冷冷地道:“我想你是应该识点相了!”
“你以为我怕你?”
“那你为何不敢接招?”
“咱们先讲好条件再打!”
“有话快说!”
灰衣人漫声说道:“咱们以一丈距离互攻一掌,我败了,此间事撒手不管,立刻滚蛋!”
“冷面子都”冷然答道:“最好你是现在立刻滚蛋,免得丢人现眼!”
灰衣人道:“让我把话说完,如果比的结果是秋色平分,则你必须同我离开这儿,瞧瞧我的本来面目!”
“冷面子都”狄永嘴唇一撇道:“老夫阅人多矣!任凭你美赛西子王嫱,也休想以色相打动老夫的心!”
“冷面子都”狄永这几句话,似乎深深地刺伤了灰衣人的自尊心,也好像是曲解了他的本意,因此直气得浑身微微颤抖。
但“冷面子都”狄永却根本视若无睹地继续说道:“再说,老夫自信当今武林中,除了本教教主及教主的师尊之外,绝无人能接得下老夫一掌,你又何苦……”
灰衣人气极之下,一声厉叱道:“匹夫,住口!”
语声微顿,银牙一挫,恨声说道:“狄永!想不到你除了忘却本来之外,竟变得连一点人味也没有了!来来来!一切不必谈了,咱们且在艺业上分一分高下再说!”
说话之间,他已退后三步取好一丈距离,回头向裘克心和声说道:“孩子,站远一点,最好到马车那边去!”
“冷面子都”一声苦笑道:“这种架打的好没来由,你至少得告诉我一个姓名呀!”
灰衣人一声轻叹道:“姓名?是的,我曾经有姓有名,更有一个颇为响亮的绰号,可是,如今这一切都成为过去了……前些时候,我曾经用过‘天下第一美男子’的……”
“冷面子都”狄永讶然地截断对方的话道:“你是男人?”
“这与你何干!”
“既然是男人,为何又以女人的声音说话?”
“因为我就叫‘阴阳人’!”
“‘阴阳人’?”
“是的!”
“世间哪有此种名称?”
灰衣人一声轻叹道:“这有什么稀奇,我之所以叫做‘阴阳人’,正如如今的你不配叫‘冷面子都’狄永,而应该改称为‘糊涂人’的理由一样!”
“冷面子都”狄永一声沉叱道:“老夫哪一点算糊涂?”
灰衣人慨然长叹道:“人之可悲,也就是这一点,凡是世间的糊涂人,莫不是以为自己聪明睿智,这大概就是‘人不知自丑,马不知面长’的注解吧!”
“冷面子都”狄永朗目中掠过一丝迷惘的神色,徐徐说道:“也许你的话有点道理,好吧,这些别谈了!咱们还是开始较量吧!”
灰衣人一声幽幽长叹,微微颔首,漠然地道:“请!”
“请!”
随着这两声“请”,两个人的手掌同时扬起,向前轻轻一送,一送即收,既无普通人对掌时的“砰”然爆响之声,也没有激荡的排空劲气,一旁的裘克心,甚至看不出他们两人之间,究竟是谁胜谁败抑或是秋色平分?
不过他由“冷面子都”狄永的面色上获得了答案,因为就这双方遥遥一击之瞬间,“冷面子都”狄永那本来有如渥丹的俊脸,竟一下子变成红中透白,白里透青了。
灰衣人柔声说道:“狄永,你是否该走了?”
“冷面子都”狄永闻言之后,朗目中煞芒暴射,但一闪即收,双足顿处,人如月兑弦之矢,已疾奔而去。
灰衣人回头向裘克心温声说道:“孩子,记住我以前所说的话,我走了!”
说完,也跟着“冷面子都”狄永的背后飞纵而去。
裘克心望着灰衣人远去的背影,怅然良久。
他,心头的疑问更多了!
这灰衣人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他与“冷面子都”狄永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关心?
自己果然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儿吗?
为什么普渡教主一见自己即怀疑自己不是姓裘?
难道自己的身世竞与这两位武林奇人有什么渊源?
这些,自己的恩师是否真的一无所知?
他心中想着,口中不由地喃喃自语道:“唉!恩师他老人家究竟去哪儿了?我必须赶快找着他老人家,或许可以打破这一个疑团!
他,缓缓走近被制住穴道后被他震跌地下的“笑面无常”司马青衫和“生死神判”西门放二人身前,解开两人穴道之后,沉声叱道:“老贼,本侠为了遵守一位前辈奇人的吩咐,暂时留你们一个完整的躯体,让他老人家完成心愿,现在,你们两人立刻给我滚!”
“笑面无常”司马青衫,“生死神判”西门放二人方才穴道虽然被制,但人却清醒,适才的一切经过,都已听清看明,此刻,对方既已放自己逃生,怎还敢多说一句废话?双双狠狠地盯了裘克心一眼之后,即狼狈地遁去。
但他们两人才走出三丈,裘克心陡然一声断喝道:“站住!”
两个老怪以为裘克心又改变主意了,听到喝声之后,却步回身,心头不住地在打鼓。
裘克心一指司马青衫道:“你在何时何地见到铁肩大师?”
司马青衫见裘克心并非改变主意,不由宽心大放地道:“老夫并未见到铁肩大师!”
裘克心朗目一瞪道:“方才你不是说过,你们教主要聘请他老人家为供奉,而他老人家却‘不识抬举’吗?”
司马青衫微微一晒道:“那是老夫从狄供奉口中听来,并非老夫见到铁肩大师!”
一丝失望神色掠过裘克心的俊脸,他,沉吟少顷之后才漫应道:“好,你们走吧!”
两个老怪如逢大赦似地疾奔而去。
裘克心一声清啸,将在天空盘绕飞行的青雕召下,然后徐徐走向马车之前。
那端坐车辕的驼背长发车把式,连忙含笑跃下,退立一旁,睁着一双含有异样神情的精目,注视着裘克心频频颔首。
裘克心全神贯注车厢之中,对车把式的奇异神情,并未注意,可是,当他挑开车帘向里面一打量之后,却不由地目光一亮,半晌之后,才喃喃地道:“是她?”
他惑然地回过头来,却陡地目光一寒,沉声叱道:“你你……你是谁?”
原来昏卧车厢中的竟然是“白发仙娘”杜美珍的徒弟,也就是裘克心的初恋情侣宋文英。
而退立车厢一旁的那个驼背长须的车把式,竟于裘克心向车厢探视之间,已变成一个长发飘拂,道貌岸然的老道士了。
这蓦然现出原形的老道士,年约五旬,面相清癯,身着古铜道袍,一双奕奕有神的凤目,正满含诧讶神色地注视裘克心。
当裘克心连遇意外,心神紊乱,口不择言地向老道士叱问时,那老道才微微一笑道:
“少侠,请镇定一点,贫道是友非敌!”
裘克心虽见对方一脸正气,但他因方才有了“冷面子都”狄永那一个例子,不敢由外貌上去判断一个人的正邪,何况这外表似乎是正派的老道,片刻之前还是普渡教的车把式哩!
因此,他闻言之后,仍然是不太相信地俊眉一蹙道:“道长法号如何称呼?”
老道脸色微变,一声轻叹道:“贫道玄灵……”
裘克心讶然截断对方的话道:“玄灵?道长不就是武当派现任掌门,也就是本届武林仲裁庭的庭主吗?怎会——”
这“怎会”底下,应该是“降尊纡贵,为普渡教车把式呢”?可是这样问话,未免太不礼貌,因此,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玄灵道长黯然一声轻叹道:“贫道的行径,难免使少侠怀疑,但此事非三言两句所能说明,只好待会再行详告,现在请少侠先回答贫道几句话,可以吗?”
裘克心正容笑道:“道长有话尽管问,晚辈当知无不言!”
玄灵道长道:“少侠与铁肩大师是何渊源?”
“铁肩大师系晚辈师祖的故人。”
“那么,少侠与方才那位‘阴阳人’的关系呢?”
“‘阴阳人’的来历,晚辈一无所知!”
玄灵道长长眉微蹙,微一沉吟之后道:“听少侠方才的语气,铁肩大师这记名弟子,好像是曾经认识而又并不知她就是铁肩大师的记名弟子似的,是吗?”
裘克心微微一笑道:“是的,她叫宋文英,本是‘白发仙娘’杜前辈的弟子,晚辈虽然知道铁肩大师有一位记名弟子,而且此行更是奉铁肩大师之命而来,但事先却并不知道铁肩大师的记名弟子是什么人!”
玄灵道长哦了一声道:“现在,少侠即请上车,先将宋姑娘的穴道解开,贫道再充一次车把式,咱们去前面小镇上共进午餐之后,再行详谈如何?”
裘克心忙摇手道:“前辈请稍待,晚辈先将宋姑娘穴道解开之后,驾车之事,还是由晚辈来吧!”
说着,他不待玄灵道长答话,已钻入车厢中。
少顷之后,车厢中传出一个娇柔的语声道:“心弟,这不是在梦中吗?”
跟着,是裘克心满含歉意的语声道:“不是做梦,英姊……”
玄灵道长一拍自己的额角暗中忖道:“看来他们是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侣,我呆在这儿,莫非大煞风景?”
想着,伸手在地面留下一行字迹之后,即悄悄地朝前面小村镇奔去。
宋文英的声音道:“心弟,你是如何将我救下的?”
裘克心哦了一声道:“英姊,外面还有武当掌门玄灵道长,我们先出去见过玄灵道长,再谈谈别后经过。”
可是当两人钻出车厢时,哪儿还有玄灵道长的踪影?
裘克心一声叹噫道:“人呢?”
宋文英女儿家究竟心细,当裘克心游目四顾之际,她却已发现了地面的字迹,不由用手一指道:“心弟,你瞧,这是什么?”
原来地面上写的是:少侠,贫道在村店中等你们!
看过之后,裘克心微微一怔,宋文英则粉脸飞霞,一面伸足擦掉地面的字迹,一面嘟着小嘴道:“玄灵道长一定是听到我们的谈话才先走了!”
裘克心涎着脸笑道:“长者面前,有什么关系哩!”
宋文英莲足一顿,白了他一眼道:“都是你!”
裘克心深深一躬道:“是!都是我不好!现在请英姊上车,心弟客串一次车把式!”
宋文英一扭娇躯。
继而抿嘴一笑,首先钻入车厢中。她,忽又挑起棉布车帘,妙目一瞪道:“放正经点!
将别后经过告诉我!”
裘克心一面驱车前行,一面敞声朗笑道:“小弟遵命!”
蹄声“得得”轮声“辘辘”中,裘克心将他自黄山别后的经过,如何巧救“辣手华佗”
宋超然,得服大还丹,遇铁肩大师,以及北京遇“赤面陶朱”百里诚和文人俊文人杰兄弟,万柳庄中被普渡教主所擒,铁肩大师暗中搭救,班嘉大师慨赠玉牒,再获奇缘,重创“神鼓双凶”尉迟兄弟,一直到此为止,详细说了一遍。
说的眉飞色舞,听的人可也高兴非常。
不知不觉马车已进入村镇之中了。
这是一个仅有数十户的小村镇,官道将它一分为二,因值旱灾荒年,触目一片凄凉景像。
镇中也有两家饮食店,但除茶水之外,却是一无所有。因此,这两家饮食店,也仅仅是给过往的行旅所自备的食物一尽加工之责而已!
当玄灵道长迎上他俩将上述情况略一说明之后,裘克心俊眉微蹙道:“这可如何是好,人饿一顿倒不要紧,这灵禽可不能让它陪着我们挨饿呀!”
说着,向栖于车厢后面的青雕指了指。
玄灵道长微微一笑道:“少侠、姑娘两位且别担心,贫道自有道理!”
说着,他迳行钻入车厢,在坐垫底下搬出一包包的食物来,有腊肉、火腿、大米,并还有酒。
这情形,不但裘克心宋文英二人目瞪口呆,一旁的店东,更是目光发亮,直咽口水不止。
玄灵道长一指那些食物道:“这些,足够我们三人吃个十天半月的,是吗?”
宋文英妙目微霎道:“这些都是道长事先购置的?”
玄灵道长一面吩咐店东在食物中取出三人一禽吃的份量代为加工,一面轻轻叹道:“姑不论目前江浙两省和大半个安徽都是赤地千里,无论购到这些奢侈的食物,纵然可以买到,贫道出家人,也不会买这些东西呀!”
“老实告诉两位,这些都是普渡教那几个魔头所备,想不到那几个魔鬼自己无福享受,倒便宜我们三人了!”
三人进入店中,略进茶水之后,裘克心目注玄灵道长微笑地道:“前辈此行的经过,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吧!”
玄灵道长神情一黯,沉吟半晌,才一声长叹道:“有关武林仲裁庭的五位坛主同遭不幸之事,少侠与宋姑娘想必已有所闻了?”
裘克心、宋文英同时点了点头。
玄灵道长又一声长叹道:“贫道德薄能鲜,本不配膺此武林仲裁庭主之重任,而此种不幸事件,却偏偏发生于贫道任内,贫道虽明知敌方实力深厚,但职责所在,却不能不勉力以赴,希望在除夕于九疑山举行的竞争武林仲裁庭庭主大会中,能对得住殉难的五位坛主。
因此,事发之后贫道除了立即飞鸽传书通知各派掌门人,并曾亲赴各派共筹对付之策。
可是筹商的结果,不但令人泄气,而且更使人伤心,因为他们一致认为武林仲裁庭的五坛坛主都是各派中的精英,也是各派中的长老人物,以他们的功力,尚且于一夜之间死得不明不自,则未来九疑大会的结果,也就可以想见了!所以,届时他们是否参加,目前还在未定之数。当然,他们所考虑的也都是事实,但贫道总认为事在人为,天心固不可测,但一息尚存自不便束手待毙!
所以,贫道于回程中想起必须恳请一些归隐已久的前辈异人,以图挽此浩劫,而铁肩大师即为贫道所欲请的第一位前辈奇人……”
说到这里,店主已将食物弄好,端了上来,于是他们一面吃,一面继续未完的话题。
原来当玄灵道长好不容易找到铁肩大师的住处,却正是“冷面子都”狄永等人焚毁茅舍之际,时正值黎明的一段黑暗时间,兼以山风呼啸,火势“辟拍”作响,玄灵道长的形迹才未被发觉。
当时玄灵道长虽未能认出“冷面子都”狄永是何许人,但“毒尊者”法元,和“笑面无常”司马青衫,“生死神判”西门放等三人.他却认得出来。
他权衡情势,一个“毒尊者”法元就够自己应付的了,如果再加上司马青衫、西门放三人和那不知来历的“冷面子都”狄永,则自己一个人,决不是敌手。
因此,他只好立即先行下山,买了一部马车,在预估对方必经的路上预为等候,以便暗中查探对方的动静,同时也借此得以知道对方究竟将铁肩大师的弟子劫持到什么地方去,以便设法通知铁肩大师,却想不到半途被裘克心与那神秘的灰衣人救了下来。
这以上就是玄灵道长所以为普渡教中充车把式的经过。
当下裘克心也将自己的来历和铁肩大师等人的动态简略地说了一遍。
玄灵道长听说已有前辈高人在暗中筹划,不由宽心略放地道:“老弟,你今天所表现的那几手,可比我强多啦!按你的年纪与目前的成就,稍假时日,不难为武林放一异彩!”
裘克心谦逊地说道:“前辈谬奖了!今后还得请前辈多加指教!”
玄灵道长一声苦笑道:“请我指教,那真算是问道于盲啦!”
裘克心微笑地岔开话题道:“前辈能否请将那‘冷面子都’狄永的来历示知一二?”
玄灵道长一声轻吁道:“老弟,对于‘冷面子都’狄永,我还是于先师口中约略听说过,除了知道他功力奇高驻颜有术,同时因人长得帅,生平风流韵事特多之外,只知道他并非坏人,其余就一无所知了!
但目前令人怀疑的,不但他仍然健在,而且风姿依旧,并已投入普渡教中,好在方才那自称‘阴阳人’的灰衣人,功力并不在他之下,还足以对付他,否则,未来局势就更不堪设想啦!”
此时,三人都已酒醉饭饱,玄灵真人虽为三清弟子,但前两天跟普渡教的人在一起,为了不露马脚,未忌荤食,此刻也就索性大吃一次口月复之欲了!
店主撤去残肴,换上清茶,并告诉他们,马与青雕都已喂饱了,他自己也沾光打了一次牙祭。
裘克心本在沉思中,但店主那一句“打了一次牙祭”的话,却提醒了他救济灾民的豪侠胸怀,不由一声轻叹,目注玄灵道长慨然地道:“目前苏、浙、皖三省灾民无数,难道朝廷就坐视不过问吗?”
玄灵道长道:“并非朝廷不管,而是所派非人,所有赈款,都入了饮差大人的私囊了!”
裘克心猛然一拍桌子道:“真是岂有此理!难道朝庭没有王法?”
玄灵道长一阵激昂的豪笑道:“王法?你知道这位饮差大人是什么来头?”
裘克心朗目一张,讶然地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如果王法还要讲来头,那怎能配称王法?”
玄灵道长慨然地道:“老弟你太纯洁了!你不知道,这位饮差大人姓鲁名布彩,一般人都叫他‘奴不才’,是当朝相国也就是当前变节贰臣洪承畴的干儿子。请想想看,洪承畴是目前朝庭中炙手可热的权臣,一般人巴结都来不及,谁那么傻,去跟自己的前程和生命开玩笑?各人自扫门前雪,该死的是一般灾民,与这些大老爷们不相干呀!”
裘克心直恨的钢牙格格作响,愤愤问道:“这该死的‘奴不才’驻节伺处?”
玄灵道长讶然地道:“老弟意欲何为?”
裘克心凛然地道:“我想宰了他!”
玄灵道长道:“宰了他固然大快人心,但却不能解决问题,而且可能更为地方上引起麻烦!”
裘克心愤然地道:“难道就这么眼看千万灾民活活饿死,而让贪赃枉法之徒逍遥法外!”
玄灵道长漫声应道:“我这里倒有一个办法,可是不知遭老弟你是否有这一份耐性?”
裘克心道:“只要能造福千万灾民,我想我可以忍耐的!前辈有何办法?即请明告!”
玄灵道长微一沉吟道:“凡是爱钱之人,却也最怕死,目前最好的办法是先行示警,限期发放赈粮同时并随时加以督促。”
裘克心点首表示同意,一向不曾开口说话的宋文英也插嘴说道:“前辈这办法稳健可行,同时也不致影响我们进修的工作,我看就决定这么办吧!”
玄灵道长道:“既然两位都同意,事情就这么决定好了!至于那奸贼的行辕,就设在金陵,两位要觅地进修,最好就借用金陵东棲霞山的鸡鸣寺,可以就近监视和督促,鸡鸣寺住持元通大师为一有道高僧,与贫道曾有一面之缘,两位不妨将此行任务坦然相告,元通大师必能予两位方便的!”
裘克心起身说道:“好!事情就如此决定,为了争取时间,咱们就立刻起程吧!”
玄灵道长叫过店主,吩咐他将剩余的食物通通分给附近灾民,并将那车也送给店主,自己只留下马匹代步,然后向裘克心宋文英二人道:“贫道也需立即赶回武当,就这几个月的时间,稍事准备,今后有必要时,我会派人赴金陵通知二位!”
当下各自互道珍重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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