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平有点犹豫道:“太晚了吧?”
多刺蛾眉睨了他一眼道:“是不是有人在等着你回去?”
令狐平触及这女人的眼光,心头不期而然为之一荡。
这女人本来就生得很迷人,在喝过几杯酒后,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风情。
他忽然觉得这女人可爱起来。
他的头脑,仍很清醒,他知道他有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
在他这时候的感觉中,他真恨不得这女人邀请的,只有他一个人!
他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大娘别说笑话……”
花脸阎罗连忙接着道:“那就走啊,还等什么呢?”
第四堂主高位智道:“本堂明天一早便得核算各舵解缴之规银,只好失陪了。”
花脸阎罗道:“不,这事要紧,由他去吧!”
这时约莫二更左右,虽说春天已到,夜风迎面吹来,仍然相当寒冷,由花脸阎罗住处去到多刺蛾眉的住处,需走过一片很辽阔的谷地,花脸阎罗和谈笑追魂边走边谈,渐渐落去身后。
多刺蛾眉不住喊着冷,一面往令狐平身上挨拢。
令狐平不知不觉地伸出手臂搂紧了她的腰,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他几乎忘记身后尚有别人跟着,手臂愈搂愈紧,一点也不避讳。
走到多刺峨眉居住的那座石洞门口,谈笑追魂借口还要回去照应丹炉,表示了一番歉意,也跟着告辞走了。
多刺蛾眉亦未加以挽留。
花脸阎罗上前从门旁一个小通风口中,伸手拉了三下牵绳,没隔多大工夫,石门缓缓开启。
这种石洞之形式与构造,多半大同小异,门户由密组控制,完全关闭之后,只有住在里面的人,才能打得开。
另外,在每一座石洞的门外,开着几道通风口,在其中一个通风口内,以一条长绳,连接里面的一块云板,作为喊门之信号。
喊门之信号,分为很多种。
从牵绳拉动的次数上,不但可以表示出事情之缓急,且可以分别出喊门者的身份,甚至可以说明来人属于那座香堂。
这种设计,周到而安全。
即使敌人潜入谷中,如果不明喊门信号,将永远无法伤害到洞中人一根毛发。
石门打开之后,多刺蛾眉方从令狐平臂弯中挣月兑出来。
眼前这座石洞虽与一般黄衣护法居住者无甚分别,但由于布饰之精巧,使人一走进去便有一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女人出门,或是从外边回来,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换衣服,重新化妆。
多刺峨眉当然不会例外。
她向两位锦衣护法告了罪,便往后面卧室中走了进去;等这女人再从卧室中容光焕发地走出来时,两名女婢也已将茶泡好。
这女人所收藏的茶叶,果然与众不同。
茶碗盖一打开,就散发出一股清香,气味芬芳,使人欲醉。
花脸阎罗笑着向令狐平问道:“老弟,这种菜如何?”
令狐平木然点着头道:“好,好……”
他虽然知道茶不错,但他这时已没有心情注意这些了。
他注意的是那女人一双令人销魂的眼睛。
那双令人销魂的眼睛里,才是最好的“茶”,才是他最想喝的“茶”!
茶是用来止渴的,而那女人眼中的茶,却使他更感到混。
花脸阎罗忽然啊了一声道:“老夫差点忘了一件事!”
多刺蛾眉娇声道:“什么事?”
花脸阎罗道:“娘娘吩咐老夫今晚进宫报告丐帮中条总舵之地形,以便派人增援帮主,老夫到现在才想起来,真是该死之至!”
多刺蛾眉道:“那你就快去吧!”
花脸阎罗道:“是的,老夫得赶紧去一下;对不起得很,只好失陪了。”
说着,拱了拱手,起身匆匆而去。
现在,室内就剩下两个人了。
多刺蛾眉含笑走过来柔声道:“这里已经没有外人,我们把茶端到里面去,好好坐下来慢慢地喝着聊聊怎么样?”
令狐平胸中有火在燃烧,突然将她一把拉入怀中,紧紧搂住,狂吻不休。
女人喘息着轻轻推了他一下道:“这里不好……”
令狐平理智业已完全丧失,根本不理她的话,一口吹熄油灯,跟着便是一阵粗野的动作。
黑暗中,只听“咝咝”声响,女人一身衣服,似已“化蝶”飞去。
一阵宽衣之声过去之后,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两人的嘴巴,仿佛都被什么东西封死了,只有那张大皮椅,发出极轻的响声……
就在这最紧要的关头……
墙壁上的云板,突然敲响。
达达!
达达!
达达!
………………
……………………
短促的双连声,连响七次。
这是谷中城门信号中,最紧急的一种。
平常这种信号,只代表两种意义:一是表示帮主有事召见。一是表示谷中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
如今帮主不在谷中,其意义当然属于后者。
谷中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故呢?
他迅速推开那女人,模索着衣服,一面喝令点灯。
不一会,女人的衣服也穿好了,同时自卧房中擎出另一盏罩灯。
那两个使唤的丫头还真沉得住气,直到这时候,方揉着惺忪睡眼,装作刚醒来的样子,从另一间石室中走了出来。
多刺蛾眉道:“去看看谁在喊门,顺便问一问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丫头去了片刻道:“是令狐平护法屋中之秋云,问她什么事,她不肯说,她说要当面向令狐平护法报告。”
多刺峨眉颇感意外道:“是秋云那丫头?”
令狐平也有点意外道:“那丫头还在不在外面?”
一个丫头答道:“在!”
令狐平道:“去喊她进来。”
那丫头应了一声是,又走了出去,不一会将脸上犹带着几分惊悸之色的秋云领来石室中。
令狐平问道:“是不是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秋云点点头,嘴唇角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忽又忍住。
令狐平诧异道:“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不说?”
秋云低下头去,嗫嚅的道:“在这里……婢子……恐怕……不方便说。”
令狐平益发诧异道:“不方便说?”
秋云低着头,没有开口。
多刺蛾眉道:“这丫头一向很少大惊小怪,她既说不方便说,必然另有原因,时间也不早了,你就赶回去看看吧!”
令狐平告辞出来,到了外面,忍不住又问道:“究竟……”
秋云朝身后望了一望,方低声回答道:“是关于忆娘那丫头,婢子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胆有天大,居然心怀不轨,竟想谋杀公子……”
令狐平听得一愣道:“那丫头想谋杀我?这是谁告诉你的?”
秋云道:“没有谁告诉婢子,是婢子亲眼看到的。”
令狐平道:“你看到什么?”
秋云道:“我发现那丫头身上偷藏着一柄锋利的匕首。”
令狐平道:“这也许是那丫头为防身而携带,并不一定就是为了谋杀我呀!”
秋云道:“婢子起初也是这样想,但那丫头作贼心虚,她被婢子于无意中撞破此一秘密后,业已坦白招认出来,她的确有这种企图。”
令狐平道:“丫头怎么说?”
秋云道:“她说,她这次被掳来谷中,已抱定必死之心,哪个男人想动她的歪念头,她就会赏哪个男人一刀!”
令狐平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动她的歪念头?”
秋云默不作答,向前走出很远一段之后,才突然抬起脸孔问道:“今天不说是宰父老护法的生日吗?”
令狐平愕然道:“谁说不是?”
秋云迟疑地道:“那么……”
令狐平噢了一声道:“你意思是说,宰父老护法做生日,最后怎会跑去阴护法那里,是吗?”
秋云道:“是啊!”
令狐平道:“那是因为喝完了酒,大家想到要喝茶,阴护法说她那里备有上好的茶叶,所以大伙儿才应邀转去她那里。”
秋云又道:“大伙儿?婢子刚才怎么只看到公子一个人?”
令狐平想起刚才的情景,双颊不禁一热,还好在夜色中,他虽然红了脸,秋云也无法看得到。
他咳了一声,答道:“那是因为……吱吱……因为……去到那里之后,赵堂主要回去核算钱粮账目,尤堂主需要回去照应丹炉,宰父老护法要去娘娘那里报告一件事……咳咳……
一个个喝完了茶,都先告辞而去……我也正想走,恰巧碰到你来……凭良心说……她那里的茶……的确不错……过两天我真想去向她要点茶叶来,自己泡来喝喝。”
他扯了个大谎,连两位堂主,都给扯进去了;其实两位堂主根本就没有跨进那座石洞一步。
秋云道:“你们喝茶的时候,是不是还做了个很有趣的游戏?”
令狐平微怔道:“游戏?做什么游戏?”
秋云道:“不然地上怎么到处都是一片片一条条的破衣服?那难道不是做游戏时留下来的吗?”
令狐平困窘之余,心头忽然为之一亮。
他知道今夜做了一件大傻事。
因为他根本就不该哄骗这丫头!
这丫头是谷中老人,谁是一副什么料子,谁会干出一些什么事来,她可说比什么人都要来得清楚明白。
再说得明白一些,这丫头及时赶去,很可能就是为了搭救他才赶去的!
这种情形之下,他居然还要向她撒谎,岂非幼稚得可笑?
秋云一边向前走,一边若无其事地又说道:“婢子虽然想不出将衣服撕成一片片一条条地散在地上是一种什么游戏,但婢子猜想这种游戏,做起来一定十分有趣……”
令狐平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你丫头不必拐弯抹角,等回去之后,我再一五一十全告诉你就是……”
回到石洞中,令狐平才发觉忆娘怀刀一事并非秋云所捏造。
因为那丫头已被秋云点了穴道,那支匕首,也在一旁放着。
令狐平将那丫头穴道解开,和颜悦色地告诉她,他不会欺侮她,只要留在他这里,她将永远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欺侮。
然后,他挥挥手,吩咐那丫头放心去睡觉,就算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保证不会将这件事记在心上。
秋云见他待人如此宽厚,似乎深受感动。
这丫头一时抑制不住奔放的情感,竞自动说出她被派来这边的使命,并含泪跪倒在地,恳求令狐平饶恕。
令狐平听了,并不感觉意外。
使他感意外的,是这丫头的勇气。而他这一生中,最最敬佩的,就是有勇气的人。
他终于发现,这丫头与如意虽属两个不同的典型,却各有其不同的可爱之处。
因此,他也摒去主婢的名分,就像对待一个老朋友一样,毫不隐瞒的说出了今夜的经过。
秋云听完之后问道:“公子真的归咎于自己,而不以为这里面另有蹊跷?”
令狐平叹了口气,苦笑道:“现在想起来,当然知道里面有毛病,但在几分酒意之下,谁又会疑及其他,我真不明白这几个家伙,为什么总是不肯放过我。”
这一夜,他运气打坐,将如意玄功,又从头修习了一遍,一方面为了逼出体内余毒,一方面检查真力是否已经完全复原。
结果令人满意,丙寅奇士用鬼参炼成的药丸,又使他的一身功力,回复到最佳的状况。
今后,不论什么时候,凭着一支降龙剑,他又可以任意施为了!
第二天,一如往常,护法会议照常举行。
花脸阎罗于会议席上宣布:奉大娘娘指示,总舵方面,决定再派出一批人手,前往中条山丐帮总舵支持帮主;派出之阵容,交付公议。
第一个起立发言的是天杀翁哈冥年。
他说,中条山离此不远,为一劳永逸计,干脆来个全帮出动,一举将那丐帮总舵击为粉碎!
哈魔说出番话后,只有绝情老魔点了点头,表示附议。
花脸阎罗很明显的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气。
令狐平则在心底下迅速盘算着哈魔这番提议,对丐帮方面的利害得失;另一方面,他也在考虑等会儿发言的态度。
因为目前与会之锦衣护法只有四个人,哈魔和辛魔是不可分割的一对,他就是和花脸阎罗步调一致,也只占着总人数的一半。
这种情形之下,他若是提出任何新的意见,首先必须得罪哈魔和辛魔,同时,因为人数的限制,即使不怕开罪两魔,他的意见也不见地就能通得过。
所以,他的计划是,如果他有意见提出,在不引起花脸阎罗反感的原则下,必须先使两魔觉得,他的意见实在就是他们的意见!
所以他暂时没有开口。
他晓得两魔的提议一定通不过。
果然,花脸阎罗咳了一声道:“哈老这番高见,老夫相当赞成,因为在这以前,这几乎是老夫的一贯主张,老夫曾不止一次向帮主建议,要采取任何行动,最好快刀斩乱麻……”
真是会说话得很。
“不过,这一次情形稍稍有点不同。”
这是必然的转折。
“这一次是娘娘的交代,娘娘的意思,显然不愿在获得帮主许可之前,贸然采取过分冒险的行动。”
大帽子压下来了!
他又咳了一声道:“所以,老夫的意思,在选定派出之人手后,不妨将此一意见转达帮主,只要获得帮主之认可,哈老刚才的这番建议,仍不难随时付诸施行。”
老魔终于说出了想要说的话,同时也将哈魔的主张,巧妙地完全打消。
老魔说完,转过脸来说道:“令狐老弟可有什么高见?”
令狐平不慌不忙地说道:“帮主这次带出去的人手,实力不可谓不强,别说区区一座丐帮总舵,就是加上四奇士,也没有应付不了之理,何况四奇士还不一定这样巧,目前都在丐帮那座总舵内……”
三个魔头听了,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令狐平缓缓接下去说道:“所以,依本座的猜测,帮主一行久久没有回舵,其中必然另有原因,但绝不是人手问题!”
三魔全都屏息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令狐平扫了三魔一眼,又道:“因此,本座认为,如果派出去的阵容过分庞大,不但没有益处,甚至可能招致反效果,妨碍了帮主的计划,因为我们不难想象得到,帮主若是需要人手,绝不会等到现在,帮主之所以至今尚未向总舵发回征调人手之命令,一定是另有作用。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设法与舵主迅速取得联络,一方面好使娘娘及大家安心,一方面顺便向帮主请示行止,这件事只须有四个人,分成两批,就足够了!”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这派出的四个人,却须经过慎重选择。其条件第一要机警敏捷,擅长化装,善于应变,至于武功如何,尚在其次!”
三魔均认为甚有道理。
最后,经过一番慎重的选择,被推举出来的四人是:黄衣护法青城刀客柳奕吾、第二堂主胡威、第三堂主蔡义,以及一名以轻功见长的蓝衣护法闪电追星马如飞!
护法会议解散之后,被选出的这四人。立即收拾上路。两位堂主做一组,青城刀客与那名闪电追星马如飞做一组!
然后,花脸阎罗将令狐平设法留下,私下悄悄问道:“老弟那边,昨夜出了什么事?”
令狐平噢了一声,轻描淡写地说道:“没有什么,是秋云那丫头,在那名胡女忆娘身上搜出一把小刀子,以为那胡女怀有不轨之心,其实那丫头根本不会武功,胡人生性剽悍,寻常带把刀子也算不得什么。”
花脸阎罗似乎感觉有点遗憾般地叹了口气,便没有问下去。
令狐平正想起身告辞,一名黑衣护法忽然走进来,于慌张中又带着一丝兴奋的意味报告道:“请两位护座快去全才堂,那边刚刚抓到一名奸细!”
花脸阎罗愕然道:“奸细!”
那名黑衣护法道:“是的,是龙虎堂郝护法在后山巡山时发现的,我们尤堂主因为关系重大,想请两位护座前去会审……”
花脸阎罗自语似的道:“后山为人迹罕至之地,崖壁陡峭,鸟兽难登,非具有上乘武功者,万难攀缘进堂,这人如果具有一身上乘武功,照道理说,似又不该——你说的郝护法,可就是龙虎堂,那个背有点驼郝寿彭?”
那名黑衣护法道:“是的。”
花脸阎罗道:“那就更奇怪了。”
令狐平道:“为什么?”
花脸阎罗挥手说了声:“好了,知道了,你先过去吧!”
等那名黑衣护法走开后,方始转过脸来道:“龙虎堂的那个郝驼子,只是一名青衣护法,以一名青衣护法之身手,居然抓到了一个窥察后山的奸细,你说这事是不是有点奇怪?”
令狐平道:“那倒也不一定。”
花脸阎罗一怔道:“不一定?”
令狐平道:“作为一名奸细,虽然必须具备某方面的一些专长,武功则不一定要求其高强,如果来人为一登山之能手,在出其不意的情况下,为我们那位郝护法发现,因而将其擒获,亦非全无可能。”
花脸阎罗点头道:“这也有点道理。”
令狐平道:“我们还是过去看看吧,若是真有蹊跷,当然逃不过老护法的法眼。”
于是,两人相偕出室,向谷地另一端的全才堂走去。
全才堂主谈笑追魂尤胜唐远远地迎了过来,脸上的神情也像刚才那名黑衣护法一样,多多少少带着一丝兴奋的意味。
他的这座全才堂,大概清闲得太久了,好不容易,方等来了这么一笔自动送上门来的生意,自然免不了要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高兴。
花脸阎罗走上去问道:“问过了没有?”
谈笑追魂道:“还没有。”
花脸阎罗又笑道:“是个什么样子的角色?”
谈笑追魂道:“约莫三十来岁,身材不高不矮,脸上有几颗麻子,一身衣着就像本帮的一名青衣护法……”
花脸阎罗不禁点头道:“那就不会错了,他要想混到里面来,当然要穿得跟我们的护法一模一样。”
说着,三人相继走进堂门。这座全才堂,和谷中所有的居室一样,也是一个石洞,只不过稍为宽深一点而已!
谈笑追魂将二位锦衣护法引至其中的一间石室。
这间石室,显然是一处专门用来审问犯人的地方。室中,陈设着的全是各式各样的刑具。
一名青衣汉子垂着脑袋倒在一张石椅子上,堂中的两名蓝衣护法,分守在犯人两旁。
谈笑追魂形容得一点不错,如果单从衣着上看,这汉子的确极像帮中一名青衣护法。
花脸阎罗将那汉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然后带着怀疑的神色,掉过头去问道:“你说还没有拷问过?”
谈笑追魂答道:“是的,还没有。”
花脸阎罗道:“那么,他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
谈笑追魂道:“本堂也感觉有点奇怪,因为还没有问,还不知道是何原因。”
花脸阎罗道:“是不是被郝护法在擒获之后动过了?”
谈笑追魂道:“本堂也问过了,郝护法说他也没有动过他,只在出手擒拿时,点了他一二处穴道,而用的手法并不重。”
花脸阎罗道:“被点的穴道解开了没有?”
谈笑追魂道:“已经解开了。”
花脸阎罗皱了皱眉头道,上前用两根指头勾起那汉子的下巴问道:“你伙计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翻着眼珠子,嘴巴张了张,但没有发出声音来。
花脸阎罗又问道:“你伙计为什么不说话?”
那汉子像先前一样,又张了嘴巴,但仍然没有能够发出声音来。
花脸阎罗注目道:“你是个哑巴?”
那汉子摇头,眼光中露出着急的神色。
花脸阎罗想了想,抬头又道:“那么你伙计会不会写字?”
那汉子摇头表示不会写,眼中神色则显得愈来愈急。
花脸阎罗搔着耳根子道:“这怎么办?不能说话……不会写字……但又不是一个哑巴……身上也没有受伤……这不是怪事吗?”
谈笑追魂道:“本堂可以断定的是,这厮绝不是一个哑巴,哑巴很少能听到别人的话;但他却能清清楚楚的听到护座问的是什么,可见这厮不能开口说话,必然另有原因。”
花脸阎罗很不高兴地道:“这还用你说?要能找出是什么原因,才是办法啊!”
谈笑追魂脸一红道:“这个——”
花脸阎罗仿佛突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位智多星,一直忘记了请教,于是转过身来,露出笑容说道:“令狐老弟,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令狐平思索了片刻答道:“我看最好还是先将龙虎堂那位郝护法叫来问一问。”
花脸阎罗点头道:“这倒也对。”
接着向那两名蓝衣护法道:“你们派个人到龙虎堂去把郝护法喊来。”
不一会,龙虎堂的那名青衣护法应召来到。
花脸阎罗指着石椅上的汉子问道:“这个是你抓来的吗?”
郝寿彭毕恭毕敬地答了一声:“是的。”
花脸阎罗道:“这人是在什么地方被你发现的?”
郝寿彭道:“后山鹰岩附近。”
花脸阎罗道:“你且将发现擒获的经过,详细的说一遍来听听看!”
郝寿彭道:“卑座今天轮的是辰时班,巡察地区为鹰岩到鬼头岩,当卑座第二次从鹰岩出发往鬼头岩时,便发现了这个家伙。”
花脸阎罗插口道:“当时这厮在干什么?”
郝寿彭道:“正伏在一块巨石后面向鬼头岩那边张望。”石椅上的青衣汉子无力地摇了摇头,但是谁也没有注意,因为每个人都在聆听郝寿彭述说。
花脸阎罗道:“之后呢?”
郝寿彭道:“因为离交班时间尚早,而这一带又不会有外人前来,所以卑座立即断定这厮准是一名奸细。”
花脸阎罗点头道:“这些地方,算你细心。”
郝寿彭露出兴奋之色道:“当时卑座想到一名敌人能从那一片悬岩爬上来,身手必然相当不弱,因此不敢稍存大意,立即飞扑过去,不待势道尽落,便以手中单刀的刀背敲中这厮肩后的凤眼穴……”
花脸阎罗又点了一下头道:“是的,这是很恰当的处置,这种情形之下,留下一个活口,可说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郝寿彭道:“卑座得手之后,为防意外起见,又加点了这厮肩并、曲泉两处穴道,然后就将这厮送来了全才堂。”
花脸阎罗道:“你在路上有没有问过他的话?”
郝寿彭道:“问过几句,可是这厮抵死不肯开口。”
花脸阎罗道:“你有没有因此生气,而狠狠接他一顿?”
郝寿彭道:“没有。”
花脸阎罗道:“真的没有?”
郝寿彭道:“真的没有!护座如果不信,可以问这厮本人。”
花脸阎罗叹了口气道:“好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回去歇歇吧。”
郝寿彭退去后,花脸阎罗又转向令狐平道:“老弟都听了,我们这位郝护法显然并未说谎,其实,他就是动过了手,也不是什么罪过,根本用不着否认,你老弟想不想得出,我们这位伙计不能开口,究竟是什么原因?”
令狐平沉吟不语,一面不住地打量着那名青衣汉子。
花脸阎罗见令狐平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忍不住转过身去,又向那汉子问道:“你听到老夫的话吗?”
那汉子轻轻地点了一下头,脸上同时露出痛苦之色,就像弯一弯脖子都有点困难似的。
花脸阎罗接着道:“刚才进来的这位郝护法,抓到你之后,有没有揍过你?”
那汉子摇摇头,表示没有。
花脸阎罗又叹了口气道:“现在只好用猜的了。”
谈笑追魂忽然自告奋勇地道:“让本堂再来问问他!”
说着,不待花脸阎罗有所表示,就向那汉子问道:“喂!伙计,这一次是谁派你来的?”
这位全才堂主用毒的手段虽然在目下武林中不作第二人想,但问话的技巧,却似乎不太高明。
对方既然无法开口,又怎能说出是谁派他来的呢?
这位大堂主话一出口,大概自己也发觉问题有点不对劲,所以赶紧接下去改口又问道:
“你伙计是不是丐帮弟子?”
那汉子连连摇头,眼中满是乞怜之色。
谈笑追魂接着道:“来自奇士堡?”
那汉子仍然摇头,眼中的乞怜之色也渐渐转为绝望之色。
谈笑追魂还想再问,花脸阎罗却已经有点不耐烦起来,拦着说道:“好了,好了,这些全是废话,他无论来自什么地方,他既然不肯说,问又有什么用?”
谈笑追魂连碰两个钉子,心头渐渐冒火,当下向那名蓝衣护法手一挥,喝道:“上家伙!”
那两名蓝衣护法立即从室角抬来一架刑具。
青衣汉子被套上刑具之后,仍是一股劲儿的摇头。
谈笑追魂嘿嘿冷笑道:“朋友装倒装得蛮像,只可惜方圆百里之内,还没有一个能爬得上鹰岩的樵子,想不开口就能过关,你真是做梦!”
花脸阎罗将令狐平拉去一边坐下,令狐平脸色很平静,眼看着两名蓝衣护法绞动着刑具转轴,丝毫是无动于衷。
谈笑追魂喝道:“再加点劲!”
一名蓝衣护法道:“差不多了,再加……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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