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输目光扫过大厅,只见地上到处摆置担架,伤患有的站着、有的躺着、有的坐在椅子上发楞。
他脸色一沉,反手将门旁的枢钮按下,把石门关上,这时如云已走了过来。
他还未开口,公孙输已叱道:“老夫的话,你没有听见是不是?”
如云讷讷地道:“我曾将师父的话转告他们,叫他们在屋外空旷处等师父回来,可是太阳实在太大了,昆仑掌门人钟先生认为对伤者不好,所以……”
他话未说完,公孙输已叱骂道:“混帐!你还好意思说话,连老夫的教诲你都不听,你替我滚吧!我可不要你这个徒儿!”
如云吓得脸无人色,双膝跪了下来,道:
“师父,你老人家原谅弟子的不是,弟子我下次再也不敢……”
公孙输沉下脸色道:“那还有下一次,替我滚!”
这时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朝公孙输打了个稽首,道:
“公孙先生请了!萧帮主请了!”
穷神萧无认得他正是昆仑钟先生!
他嘿嘿冷笑道:“我老叫化生来命贱,多劳钟先生过问,就此谢了!”
钟先生笑了笑,对公孙输道:
“久违施主尊颜,此时冒昧前来,尚请公孙先生原谅贫道冒渎之处!”
公孙输面色稍缓,道:“钟先生久违了,不知你有何要事光临茅舍?”
钟先生道:“公孙先生有所不知,此时各派掌门聚会于昆仑天池之畔,原是要追问血手天魔谋杀玄天道长之事,不料魔焰高张,血屠人魔亦闻风赶到,集宇内二魔之力,致使敝师弟玉真子及崆峒掌门乌道人饮恨骤归道山,而四派掌门人皆受重伤,故此来请公孙先生……”
公孙输截断他的话,道:
“请钟先生原谅这个,江湖上皆知小老儿在十二年前便已封刀归隐,发誓不再为人医伤治病,因此对于各位掌门人之伤,实在爱莫能助……”
他侧首道:“如云还不给我送客?”
如云一听师父不再责骂自己,连忙爬了起来,高兴地道:“是!师父。”
钟先生不等如云说话逐客,说道:“公孙先生,此地各派掌门人,皆是武林正派掌门,他们的生死实在关于未来武林局势的转变……”
“他们是武林的基石,江湖的擘鼎,若是四位掌门人不幸逝去,则江湖上必将群魔兢起,纷争不休……”
公孙输道:“老夫也知道此事之重要性,然而老夫已经丢弃医道十余年,对于各位掌门之伤,敝人实在无能为力,尚祈钟先生原谅!”
钟先生见到公孙输硬是不肯,而那穷神萧无则站在一旁,脸上浮起怪异之极的表情。
他略一沉吟,道:“萧帮主!你我同属武林同道,又忝为正道宗主,尚请萧帮主能劝告公孙先生……”
穷神萧无一阵怪叫道:“不敢当,我老叫化到处要饭,由叫化子组成的丐帮那当得起正道宗主之称。何况我老叫化就算成了正道宗主,也无法说得动公孙输这家伙动刀子呀!”
他转脸向公孙输道:“公孙老鬼,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公孙输道:“钟先生,万祈原谅,老夫立誓封刀,绝不能有背祖师爷之严训,重又开誓动刀为人治伤……不要耽误时间了,敢请钟先生趁早另请高明……”
钟先生尚未说完,那盘坐一旁、默然沉思的大明禅师已走了过来,对公孙输合掌一揖道:
“阿弥陀佛,公孙施主这就错了!”
公孙输一愕,道:“这位大师是……”
大明禅师道:“贫僧大明,忝为少林寺掌门,有事要请问施主!”
“哦!”公孙输想不到站在前面这三十多岁的年轻和尚,竟是武林中屡执牛耳的少林寺掌门方丈。
他又再“哦”了一声道:
“原来是大明禅师,老夫失敬了,不知禅师有何事情见教?老夫又错在何处?”
大明禅师肃容道:“贫僧曾闻医者父母心也,此与佛家之必具悲天悯人之胸怀相同,佛门广大,普渡众生,医道济世,拯民苦痛,施主既怀绝世的医术,必有仁慈怜悯之胸怀,为何眼见这许多人而不施以援手,月兑人苦痛?”
公孙输听见这广额丰颊、脸色苍白的和尚侃侃而言,心中颇为赞佩,但是他依然摇头道:
“老夫从二十一岁开始直到十三年前止,无时无刻不是抱此信念,欲尽一已之力,拯人苦病,其时曾蒙武林朋友抬举,就医者日有数十,而老夫亦一一为之医治,从不拒绝。”
他顿了顿又道:“然而十三年前,老夫独女罹患奇疾,虽然培植灵药细心诊治,终仍不治而亡,老夫悲恸欲绝,禁闭家中三天三夜,未进一餐饮食……”
他的话说得如此富于情感,屋中顿时一片静寂,除了那些已经失去知觉的人外,齐都凝神注视着他。
公孙输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缓缓接道:“老夫自幼沈于医术,一直到了四十岁方始成家,四十三岁时舍内有孕,怀胎七月便生重疾,迫得老夫无法,只好在她临终之前,剖月复将胎儿取出,尽医药之力保持婴儿之平安……”
室内起了一阵唏嘘之声,公孙输语声一顿,默然片刻,方始接道:
“禅师可以知道老夫之钟爱此独女之心,实较天下任何父亲为甚,我虽已尽了毕生精力,但她终于不治而死……”
大明禅师面色否然,没有说话,穷神萧无在公孙输背上轻轻拍了拍,道:
“老友,你不要说下去了!”
公孙输感激地望了他一眼,继续道:
“老夫自认一生精研医道,精炼灵药并辅以刀术,双管并下,致历来许多医道名家无法医治绝症,皆无法难倒老夫,老夫亦自信医道颇有心得,然而……”
他自嘲地笑了笑,还未说话,猛然屋外传来一声了亮的叫声:
“请问公孙输先生在家吗?”
公孙输双眉一皱,目光扫过在场各人面上,见到他们齐都现出疑惑的表情,方始心中释然,唤着如云道:“你出去看看是谁来了?”
如云应声出去,穷神萧无抓了抓脑袋,叫了起来道:“这真是奇怪!你住在这山里十多年了,平时连个鬼都没来看你,怎么现在却来了这么多人?”
他的话中之意明白指出是昆仑钟先生故意漏出了鬼医公孙输在此隐居的消息,以致突然间来了如许多人。
钟先生怎会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单手一举道:
“无量寿佛,贫僧可没将公孙输先生隐居在此的消息透露出去……”
话声未了,如云已手持一张大红烫金拜帖走了进来。
他将拜帖递上,道:“启禀师父,外面来的是黄河四怪和云山七鬼由北道绿林盟主赫连鞭率领,求见师父。”
穷神萧无嚷道:“这些兔崽子来做什么?”
公孙输接过拜帖,看了一下道:“他们此次在昆仑道上设下七道埋伏,企图拦截血手天魔顾明远,结果顾大侠击毙三十余人伤了十八人,连闯七关上了昆仑……”
他的目光在各派掌门人脸上扫过,只见他们齐都泛起惊懔的神情,就连那喜怒不形于色的大明禅师,亦是涌出凛然敬佩的表情。
他暗叹一声,忖道:“血手天魔顾明远就算如此死去,他在江湖中的名声也将永远流传下来……若是我这次能将他死中救活,那未来的武林将不知是一个什么局面,而我也不知道将会获得怎样的隆誉……这份隆誉纵然在武林中永垂不朽,但依然不能弥补我心头的空虚与孤寂……”
他正在忖思之际,穷神萧无道:“那么他们来此是想求你医治伤势的了?”
公孙输颔首道:“不错,他们正是要老夫动手治伤。”
他略一沉吟道:“只是老夫不明白他们为何知道老夫隐居此处?”说着,目光凝注在钟先生面上。
穷神萧无接过拜帖,看了一眼,道:
“这个老叫化知道,他们同行之中有那漠南赵氏兄弟在内,那漠南赵氏兄弟最善于追踪蹑迹探访消息,怪不得把你的老巢打听得清清楚楚!”
钟先生正想出言辩解,一听穷神萧无如此解释,松了口气道:
“公孙先生,为了武林未来大势,尚请先生能够慨为各派掌门人疗伤,至于那赫连鞭,贫道等即可将他打发……”
“不!”公孙输道:
“他们亦是要求老夫医伤的,老夫既有难言苦衷,也该让他们晓得。”
他挥了挥手,道:“如云,唤他们进来!”
如云应声出去,一会便带进来十几个人。
那些人有的断腿、有的缺手,由受轻伤之人用担架抬着,狼狈不堪走了进来。
当头的一个老者身穿褐色长袍,背插尉迟双鞭,一脸灰色络腮胡子,形象凶猛威严,正是北道绿林盟主夺魂神鞭赫连鞭。
他一进门,敞笑道:“公孙先生……”
笑声未完,他的目光已瞥见室内挤满了人,立即话声一顿,面露惊异之色,脚下不再前进。
公孙输抱拳道:“赫盟主请进!”
赫连鞭此时也已看清楚室内之人全是六大门派的掌门及弟子,脸上显露出厌恶的神色,道:“如果公孙先生有所不便,在下可在外面等候……”
要知武林黑白两道分野极清,那些自命正派的弟子,是怎样也瞧不起这些绿林大盗的,而这些黑道人物平时也素不往来,甚而双方还结有仇怨,缠杀不休……
所以赫连鞭一见室内尽是各派掌门及弟子,才说出这番话来。
公孙输笑道:“青莲白藕同是一家,武林中黑白两道固然平时不相闻问,甚而结有仇怨,但是今日在老夫山居之中,便应舍却各人恩怨,赫连盟主,请他们进来吧!”
赫连鞭抱拳道:“多谢公孙先生!”
他转首吩咐那些绿林好汉抬着伤者陆续进入屋内。
而那些六大门派的弟子也都自动往屋角靠拢去,空下一些地方让他们摆担架。
这样一来,这间宽广二丈许的石屋里,顿时挤满了人。
公孙输问道:“赫盟主此来……”
赫连鞭接口道:“在下此来正是有求于先生……”他话声微顿接道:
“这些兄弟系为了拦阻血手天魔顾明远,所以身受重伤……”
他话未说完,一声冷嗤声传出,道:
“活该,谁叫他们自不量力,竟然冀图拦下血手天魔,也不看看自己是多重!”
赫连鞭浓眉一扬,循声望去,只见那出声讽刺之人正是崆峒掌门的师弟白石道人。
在西北武林道上,白石道人是脾气最坏、手段最辣的一个人,他与西北绿林曾结有非常深的梁子,昔年仗着一柄白石剑闯进北道绿林会盟之地,结果被赫连鞭以一手尉迟鞭击败,自今依然留有疤痕。
是以他一听赫连鞭之言,便忍不住出言讽刺。
赫连鞭神色一变,怒道:
“牛鼻子,你若是有了不起之处,昔年也不会在老夫鞭下求饶……”
白石道人自师兄乌道人死后,隐隐已居于继任崆峒掌门之位,他怎能忍受赫连鞭之讥言?
冷哼一声,他手按剑把,道:
“赫连鞭,如果你不要命,贫道可以一剑送你归天,在此唠叨什么?”
赫连鞭冷笑道:“鞭下败将还敢言勇?你也太不要脸了!”
白石道人锵的一声拔出长剑,还未说话,已被一只手将他握剑的右手抓住。
他侧目一看,只见那握住自己右手的正是昆仑新任掌门钟先生。
钟棣虽是道门弟子,但他未穿道袍,未受三清戒,除了精修武功外,并未念过道经,只可算是半个道士。
可是他一听赫连鞭之言,也不由激起胸中的怒气,不过因现在鬼医公孙输之处,他忝为一派掌门岂可不识礼数就此动武。
正当白石道人拔出长剑时,他瞥见公孙输双眉一皱,面现不豫,连忙出手制止。
钟先生左手抓着白石道人的右手,道:
“白石道友,在公孙先生处,请勿动武……”
他眼中射出犀利的神光,凝注在赫连鞭面上,沉声道:“施主如此出言侮辱我道门中人,不但是瞧不起天下道家弟子,同时也是对此间主人极不礼貌之举……”
赫连鞭身为北道绿林盟主,自然知道钟棣已接昆仑掌门之位,专研武林之事,他眼见自己一时口出不逊,等于说是与天下道门之人为敌,这种大事怎能担当得起?
何况他此来的目的,是求公孙输替盟下弟兄疗伤的。
所以他一听钟先生之言;连忙抱拳道:“在下出言鲁莽,尚请钟先生原谅!”
公孙输道:“赫盟主如有私怨便要解决,请勿在寒舍之中……”
赫连鞭连忙道歉道:“请公孙先生恕在下无礼,就此请罪!”
公孙输道:“赫盟主此来是要老夫替贵盟下弟兄疗治伤痛的吧?”
赫连鞭道:“正是这样,在下许多弟兄被血手天魔所伤,尚祈公孙先生一展神术,替他们……”
公孙输微微一笑道:“关于此事,老夫方才曾与六大门派掌门人说过,老夫早在十多前便已封刀立誓,不再替任何人治病疗伤,此事天下皆知……”
赫连鞭神色微微一变道:“这个……”
大明禅师出言道:“公孙先生乃绝代神医,方才你曾说过只因令媛去世,所以灰心之下封刀立誓,不再过问医道……”
“不是不再过问医道!”公孙输道:“老夫被武林朋友送上‘阎王愁’之号实感光荣,且老夫一向以能替武林朋友稍解痛苦为乐,也为自己医道而自豪……
然而十三年前老夫竟然使出一切力量,却不能挽回独女的生命,因而自觉本身医道实在太差,于是封刀立誓,不再为人治伤……”
大明禅师道:“公孙先生之意是假如令媛当年能治得好,那么便不会发生这封刀立誓之举了,是不是?”
公孙输颔首道:“是的!”
大明禅师道:“这样说来,如果令媛未死,公孙先生便可以替贫僧等治伤?”
公孙输一愕,随即苦笑:“我那女儿已经死去十多年之久,尸骨都已经化了,怎能重生?
禅师之言,岂非白说?”
大明禅师沉声道:“贫僧并非白说,而是事实如此。”
公孙输全身一震,嗫嚅道:“事实如此……玲玲,难道她……她并没有死……”
大明禅师肃然道:“是的,她并没有死,当年我曾亲眼见她活着……”
他此言一出,全屋皆惊,数十道目光齐都凝视着他!
钟先生心中暗忖道:“唉!他这个玩笑也开得太大了,若想要求公孙先生治伤,只能好好恳求,岂可凭空造出一个故事来骗人……”
公孙输道:“禅师你……你岂可欺骗老夫?”
大明禅师神色严肃道地道:“贫僧忝为少林掌门,岂可出言骗人?佛门最忌贪、嗔、谎、骗,贫僧若出言欺骗施主,岂不将沦为佛门罪人?”
公孙输目光呆凝地望着大明禅师,只见他面上神色肃穆,不似在说谎,心里倒也有几分相信。
他强抑制心头的激动,道:“你且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明禅师道:“此事说来甚是凑巧,若非公孙施主提起当年曾以各种灵药与神奇刀法替令嫒治病,贫僧也不会想起那段十三年前的旧事……”
他话声一顿,目光扫过屋中众人面上,只见他们带着疑惑迷惘的神情望向自己,似是都不相信他的话。
他微微一笑道:“贫僧在说出十三年前往事之前,尚请问老先生一言!”
公孙输急道:“什么事,禅师请问。”
大明禅师道:“令嫒是否在入殓之时穿绿色缎衣,颈上挂著有碧玉锁片,上面刻有玲玲周岁纪念六个小篆……”
公孙输脸上充满惊喜之色,激动无比地向前行一步,抓住大明禅师的衣袖道:
“正是这样,那几个字是我请名匠刻上去的,你怎么知道?”
穷神萧无跟公孙输认识有二十多年,从没有见他如此激动过,他虽然不大相信大明禅师之言会是真的,但是他当年曾参加公孙输葬女之丧典,曾亲眼见到公孙玲玲入殓的情形。
所以他知道大明禅师此言非虚,确实是曾眼见公孙玲玲去世,否则他不可能说得这么逼真。
他伸手抓住公孙输道:
“老友,你让禅师把话说清楚,便知道玲玲她何以又活转来之事……”
公孙输神智一清,松下了手,歉然道:“请禅师恕老夫一时激动,无礼相对!”
大明禅师强笑道:
“人之亲情最为可贵,贫僧也为老施主得能重获爱女消息而庆幸!”
公孙输见大明禅师面色苍白,头上冒出冷汗,似是说话过多,牵动伤处。
公孙输连忙道:“如云,去将我的‘绿云膏’和‘金风散’取来?”
如云立即应声,到左边的房里去取药了。
大明禅师忙道:
“贫僧这点伤,倒无大碍,但期老先生能听完贫僧之言,速为各派道友治伤!”
公孙输道:
“只要禅师能将老夫爱女寻获,老夫绝对竭尽所能,将各位之伤治好。”
大明禅师道:“令嫒现在苦海离乱人靳前辈门下,但贫僧却不知道,她此刻隐居何处,故无法找到令嫒,不过……”
他话声未了,穷神萧无已怪笑一声道:
“我知道苦海离乱人她在那里,等会儿只要证实此事,我保证可以找到她!”
公孙输惊喜交集,抓住穷神萧无的手,道:
“老叫化,我得好好的谢谢你一番!”
穷神萧无:“你别谢我,只要那小子不死,我还得要谢谢你呢!”
大明禅师并不知道他所说的“小子”是谁,他看看这两个老人微微一笑道:
“两位施主请先听贫僧将十三年前之事说出,然后可去找靳前辈印证!”
“记得那时贫僧刚奉家师之命到川西龙山寺找林木大师有事相询,有一晚,经过一个村庄时,见到一座荒庙,当时贫僧便入庙歇息,欲待次日再行上路……
那个小庙荒废已久,贫僧就在大殿旁打扫一下,然后盘坐运功……
就在初更刚过,贫僧气运一周天后,忽被脚步之声惊醒,贫僧扬目一看,只见是两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中年汉子。
那其中一人身高七尺,头戴白长帽,另一人则只有四尺长,头大如斗,脸上有一块刀疤,直达耳际……”
他把话说到这里,那群绿林好汉里有人接道:
“那是雪山二鬼!无常鬼薛定和大头鬼刘刚哥儿俩!”
大明禅师颔首道:“那位施主说的极是,这两人正是雪山二鬼!”
他笑了笑,继续道:
“当年贫僧见他们鬼鬼崇崇的进得庙来,立即便燃起火折子,将背上背的一个包袱解下,为了一时好奇,贫僧便闪身到佛像之后,而他俩却是未觉!”
以大明禅师的武功,那下五滥的黑道毛贼,自然不会察觉他在身旁偷听。
大明禅师道:“当时贫僧只见他们两人将包袱解下后,露出一个熟睡的女孩!”
那无常鬼从怀里掏出一个碧玉的锁片对大头鬼道:“二弟,这个锁片归你,那个娃儿我看了蛮喜欢的,就归我吧,我就收养她作为我的女儿,将来老了也有个依靠!”
大头鬼摇头道:“大哥!这块锁片价值不薄,还是大哥收下,小弟我倒是喜欢这小娃儿,还是把她给我吧!”
当时贫僧见他们俩人为了谁要留下那个小女孩而争执感到万分的好奇,只听他们两人相互争论了一阵,竟然吵了起来。
那大头鬼阴险得很,他大概自量不是无常鬼的对手,所以在争吵中立即态度变软,声言放弃那个女孩子!
那个无常鬼也就得意洋洋的将手中锁片交给大头鬼,俯身抱起熟睡中的女孩。
谁知他刚将白包袱抱起,大头鬼已面现狞笑,拔刀从背后杀死无常鬼!
他惨叫一声,那个包袱立即从他手中松开掉在地上,熟睡中的女孩子立即惊醒,哭了起来。
她哭着叫道:“春姨!春姨!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他说到这里,公孙输已禁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他忘形的叫道:
“玲玲!为父的在此……”
他这种父性亲情的流露,满屋的武林豪杰不但没有笑他,反而都为他唏嘘不已。
穷神道:“唉!老友,你且听禅师说下去……”
公孙输老泪纵横,道:“我要找我的玲玲……”
他哭声未歇,如云已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道:“师父,师父,不好了!”
公孙输一擦眼泪道:“什么事?”
如云道:“穷神伯伯带来的那个小兄弟不见了!”
穷神萧无大惊失声道:“不见了?奇怪!他怎么会走动呢?”
如云道:“我把他背到我床上去睡觉,一直都是好好的,谁知刚才我进去拿药,却没有看到他,我到处找遍了,也没见到他,同时发现我的衣裳被他穿走了……”
穷神萧无喃喃道:“我点了他的睡穴,他又怎能跑得了!”
他侧首道:“老鬼我去找他!”
话声一了,已从人群中穿出,飞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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