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敞篷快船乘风破浪地顺流而下,如飞地直放大沽口。
船上,正是李老板和小混他们一行人。
李老板正以满脸怪异的表情瞄看着稳坐船中的小混等人,或者,更正确点说,应该是斜瞄着小混一人才对!
擅於马术的小妮子,却也是道地的旱鸭子,此时,她的三魂七魄早在上了船,见了水之後,吓掉了二魂五魄,正白着脸,全身软绵绵地瑟缩在小混怀里。
小混轻拍着伊人香肩,安慰道:“小妮子,这没啥好怕的嘛!我也是旱鸭子,可是你瞧我还不是老神稳稳,只要是坐稳了,还怕摔下水不成!而且,就算咱们真的下水去洗澡,我一定会叫赤焰小子驮着你,包管你沾不到水,乖乖,别怕喔!”
赤焰四平八稳,大剌剌地站在一旁,似乎听懂了小混所言,附和似的轻嘶一声,低下头轻舌忝着小妮子苍白的女敕颊。
哈赤苦着脸道:“少爷,哈赤宁愿骑马,实在不喜欢坐船这玩意儿,瞧这船忽上忽下摇摇晃晃的滋味,真叫人提心吊胆,好像在半天空一样丝毫着不上力呐!”
小混瞪眼道:“闭嘴!要你来说,这里面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第一次上船,再多罗嗦,我就一脚把你踹下水,看看你还会不会吊在半天空。”
哈赤这才想到小妮子晕船得厉害,自己这话说的的确不是时候,於是,他连忙用自己的大手捂住嘴巴,不敢多加吭声。
小混又好气又好笑道:“你以为捂住嘴巴话就收得回去呀!真受不了你。”
哈赤讪讪傻笑地放下手,有些不知所措地兀自搔着自己那头乱发。
小混斜睨着依然满脸嗔色的亨瑞,黠谑地逗笑道:“怎麽,小红毛,你还不服气是不是?先前那顿点心,可是咱们狂人帮对不敬帮主之人,最最轻微的惩罚而已!”
亨瑞嘟着嘴,负气道:“点心?痒的,我不要!”
小刀哈哈笑道:“小红毛,你入了狂人帮就像上了贼船,哪有选择要不要的权利。”
亨瑞忽然睁大眼,奇道:“贼船?海盗!狂人帮,海盗?”他不相信地摇着头,继续道:“狂人帮没船,不是海盗,没有贼船!”
小混赏他一记响头,吃吃笑道:“盗你的头,到现在还搞不清真船、假船,我教你的中文全他女乃女乃的白教,真是布鞋一堆!”
“布鞋!”亨瑞搔着头,咯咯直笑,实在搞不清楚他是笑自己程度太差,还是笑小混终於找到布鞋的穿法。
小刀叹笑道:“什麽锅配什麽盖,老天让你这个混混碰上小红毛不是没原因。”
小混嘿嘿笑道:“哪里,哪里,就像本少爷遇见你也是物以类聚的另一个实例证明。”
话一反,小刀就变成和他一样,都是一群混混,小刀只有翻着眼,摇头苦笑的分。
不过个把时辰,小船已经到达大沽口附近,只见四处舟楫林立,不乏远洋大船,海口周围显得热闹而拥挤。
小混他们的船,在梢公巧妙地掌舵之下,宛若游鱼般,自在地穿梭在众大小船只之间,不一刻,便月兑离港区,驶入渤海湾内。
忽然——亨瑞兴奋地指着远处大叫道:“看!大船,威金的,我认识。”
包括晕船的小妮子在内,小混等人俱皆好奇地伸长脖子朝外海看去。
“我的天,那是什麽船?”
众人不由得发出惊讶地低呼,小混他们从来没想到,亨瑞口中的大船,竟是如此庞大。
那是一艘造形与中国帆船大异其趣的西班牙式三桅大帆船,三张随风飘扬的大帆,宛若三朵自海面浮起的偌大云团轻轻鼓动着。
帆上悬挂的索网,隐约可见有人手脚俐落如猿猴般,轻快地攀爬悬荡在其间。
最让小混目瞪口呆的,则是那艘船的船身之大,犹较大沽口上最大型的海船还要大上二倍,称它为大船,实在是太看轻这艘远洋而来的异国帆船。
这种船,称它为超级巨轮差可比拟,难怪它要泊在外海,大沽口的港湾,只怕容不下这艘的半身呐!
小刀轻嘘口气,喃喃道:“老天,这比我以前见过的海盗船还要大上许多,它还算是船吗?”
亨瑞对小混等人惊讶的表情,满意地咯咯直笑,颇有恶作剧成功之後的快感。
他——小红毛,总算逮着机会吓住小混他们,这实在是非常非常不容易。
小混回过神,半是戏谑,半是夸赞地顺手赏了亨瑞一记清脆的响头,啧啧笑道:“女乃女乃的,小红毛,你这一次暗杠,可真是杠对了牌,让我们全都傻眼啦!”
亨瑞揉着脑袋瓜子,似嗔还笑,忍不住得意地瞟了小混一记白眼。
李老板轻笑地插口解说道:“第一次看到这种大型帆船的人,的确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若非此等巨型船只,想要在茫茫汪洋之中航行上三、五个月,甚至一年半载,实在是不可能的事。”
小刀轻点着头,同意道:“光是半年、一年的饮水和食物,普通船只,只怕存放不够,何况船上还得装载着其他做生意用的异国货物。”
小混神往地睨着逐渐近的巨船,喃喃自语道:“想当年三保太监下南洋时所搭乘的大船,不知道是不是也有这麽大?”
李老板闻言轻笑道:“很有可能,据说,昔年三保太监出使南洋时,一艘船可搭载近千人,那船自然是不小。”
小刀斜睨着小混,谑笑道:“可惜呀!小混!”
小混不解道:“我可惜什麽?”
小刀呵笑道:“你晚生了一、二百年,永远也无法证明到底是咱们大明朝的船大,还是这些西班牙蛮子的船大。”
小混轻嗤道:“这种事一点也不难证明,一定是咱们的船比较大。”
亨瑞不服气道:“骗人,格瑞和威金的大船最大!”
小混嘿嘿邪笑道:“你不信?如果你敢和我打个赌,我保证找出一艘比眼前这艘番仔船还大一倍的船,让你开开眼界。”
亨瑞将信将疑地瞅着小混,呐呐道:“赌?我没有钱,赌不行。”
小混搓着手,表情诡异的笑道:“笨!打赌不一定要赌钱,咱们还可以赌些别的玩意儿。”
亨瑞已经有些心动,两颗眼珠子滴溜溜地直转,似乎在考虑要拿什麽当赌本。
小刀不待他开口,拍拍他的肩头劝道:“小红毛,你别听他的话,你若答应和他打赌,你就输定啦!”
亨瑞茫然不解地问:“为什麽?支那船没有很大,比威金、格瑞大,没有!”
小刀瞥了小混得意表情一眼,淡笑道:“现在或许没有,只要你打了赌,小混造也要造出一艘符合打赌标准的超级大船来!”
小混咂嘴笑道:“老哥,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呐!”
李老板似乎有意要泄小混的气,不以为然道:“别说像老毛子他们那种巨型船只,就是一般来往於近海附近的大船也不是那麽容易造得出来,这不但是要功夫,而且花费更是惊人!”
一直不言的哈赤,突然地打岔道:“少爷要做的事,没有做不到的。”
李老板不相信地瞪着哈赤,那表情似乎在说:“少来,你是在捧你的主子。”
小混哈哈笑道:“哈赤,你可真是了解我!”
哈赤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瞪着他的李老板听一样,憨然地咕哝道:“本来就是,少爷从来都不会骗人,他说有的事,就一定有,没有的事,他才不说!”
李老板的嘴皮子略略轻动,好像要说些什麽,但是,威金船长船上的水手已经看清小船上的来人,正挤在船舷旁,向他们大声地招呼。
李老板立即回身走向船头,摇动双手,愉快地和大船的水手们打招呼,同时,他以自己所懂的有限蛮子话,问候着船上这群外国毛子。
小混盯着大船上,那群着上身,露出一身纠结扎实的肌肉和布满双臂、前胸浓密体毛的高壮船员,“滋滋!”有声地摇头叹道:“他女乃女乃的,果然像是一群喳呼的黑猩猩!”小妮子软软地倚在小混身上,勉强站起身来,她苍白着脸,用那双无神美目溜过船舷後,皱皱柳眉,无奈道:“小混,咱们一定要上去那座动物园吗?那些毛子猩猩丑死了,一点也不好看。”
小混扶着柔若无骨的佳人,轻轻呵笑道:“我说妮子,人生能有几回上到毛子船,去欣赏那些毛子猩猩,你就勉强为其难逛一遭海上动物园啦!”
其实,小妮子在服过小混交给她的晕船药後,情况早已不如她所表现的那般惨然无助,只是女人嘛!在能够发嗲撒娇时,自然要善加利用这种机会表现一下自己的女人味!
小妮子嘟起嘴,似真还假地叹口气道:“好吧!反正都已经到了海上,不上去看看,也实在可惜!”
小混在心里暗自咋舌,忖道:“假仙,你的名字是女人!”
小船的梢公技巧的让船画出一个之字形,将小船平稳地贴着大船月复部停妥,大船上立刻抛出一卷绳梯,哔啦!声响,滚溜泄下的绳梯,贴着船月复“喀喀!”拍动着。
李老板驾轻就熟地攀着绳梯,一马当先地爬上大船,小红毛迫不及待地紧跟而上。
小混等人眯眼瞧了瞧在海风中轻荡的绳梯,输人不输阵地随後猱身而上。
原本轻晃不止的绳梯,在小混他们使了千斤坠功夫的同时,彷佛在尾巴被加上铅锤一般,笔直地定在半空,任凭海风吹拂,竟然动也不动。
几名倾身正待帮助小混他们上船的水手,见状不由得发出“咦?”地讶呼,他们不约而同地揉揉眼睛,再度往绳梯瞧去。
小混圈扶着小妮子率先上船,他拍拍发怔的毛子猩猩,唤回这几人的注意。
忽然,一名大胡子船员像是见鬼似地跳了起来,口中,叽哩呱啦地嚷嚷着,其他人转向船舷,顺着这名大胡子所指看向绳梯。
只是,小混他们早已纷纷翻身上船,此刻,那道无人的软梯,毫无异样地在风中“●●!”摇晃有声。
没有见着异状的水手们,一个个龇牙张嘴,对那名大胡子发出不屑的嘲笑。
那名大胡子脸红脖子粗地辩白着,他彷佛是寻求支持般,转身询问方才和他一同看到奇怪现象的伙伴。
而那些人也不敢肯定自己刚刚是否真的看见了什麽,只得讪讪地朝甲板上吐口唾沫,无趣地挥挥手一哄而散,独自留下犹在搔头抓耳,惊疑不定的大胡子。
小混和小刀两人将这一幕情形尽纳眼底,他们两人不禁有趣的对望一眼,发出一抹略带好玩的会心微笑。
此时,一名年约四旬,皮肤黝黑,满脸横肉,长着乌黑的乱发,浑身杂毛,身高超过八尺有馀的老毛子,正自船舱中钻出身来。
亨瑞欢叫一声,狂奔着扑向对他张臂以待的这名老毛子,登时,他忘记小混他们,忘记周遭一切,以家乡的语言,激动的和这名老毛子攀谈开来。
小混与小刀等人好奇地溜眼四望,只见原本鼓张的巨帆,此时已经落下。
三支耸立的桅杆不论主副都有一人环抱粗,宽敞的甲板在烈日和风雨的蚀磨下,变得褪色但是光滑无比。
这艘船远望已属庞然,近看更见壮观,即使是它身上所容纳的船员,也是恁般高壮魁梧,使得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哈赤,在他们之间却变得那麽协调,彷佛哈赤在这里才找到他真正的归属。
相形之下,小混、小刀和小妮子三人,在众猩猩充满好奇的围观下,反倒成了误闯大人国的小不点。
尤其是小妮子不但身材娇小逗人,更是万绿丛中唯一一朵艳丽的玫瑰花,不知不觉地散发着诱人犯罪的柔弱和甜美。
出於一种女性直觉,小妮子比小混他们更早发现到自己等人,反而变成动物园中被猩猩看的一群。
尤其是她自己,更是数道色迷迷的探照灯下,不断寻逡的重要目标。
小妮子本能地往小混怀里缩了缩,不知哪一头粗鲁的猩猩,咕哝一句小混他们听不懂的话,引起一阵暧昧的爆笑。
小混和小刀同时有所警觉,不约而同地瞪起不悦的眼神,恶狠狠地抛给围观的水手一次无言的警告。
小混斜溜了船首附近一眼,只见李老板和小红毛仍和那名看似凶狠的船长专注地交谈着,对此时自己等人的处境毫无所觉。
小混伸出手,占有性地揽着小妮子织腰,轻咳道:“老哥,我看咱们过去找小红毛他们,好认识一下这群野毛子的头头如何?”
不待小刀回答,他已经拥着小妮子朝船首移动。
忽然,围住小混等人的水手发出抗议般的吼笑,小刀警戒地注视着这群野蛮人,但是,他们带着好奇微笑的脸上似乎没有什麽恶意。
小混索性对他们回以大方的一笑,嘴巴叽哩咕噜不知说些什麽。
只见他神色认真地指着自己,又指向船首小红毛立身之处,比手划脚地与船员们沟通。
小妮子愕然道:“小混,你什麽时候也学会说毛子话?”
小混对着一群又是茫然,又是皱眉的外国毛子露齿微笑,头也不回道:“瞎掰!”
“什麽?”
小刀等人同声怔然地反问。
小混呵呵一笑,拉起小妮子柔荑,回身就走,他对小刀他们眨眨眼睛,承认道:“我说我在瞎掰毛子话,懂不懂?”
小妮子不由自主地咯咯娇笑道:“小混,你又来了,你干嘛老说这一些连自己都听不懂的怪话?”
小混有趣道:“好玩嘛!反正我们听不懂他们说什麽,他们也听不懂我们说什麽,依此类推,我们听不听得懂自己说什麽,意义都差不多啦!”
小刀不禁叹笑道:“天底下竟有你这种推理法,我实在很怀疑,双狂两位老前辈到底是怎麽教你的?”
小混顺口道:“反正不会是用水浇就是了!”
小刀茫然一怔,接着颖悟到,小混是在说他由沙漠里来,自然是无水可浇。
小刀好气又好笑地朝天翻了个白眼,他实在搞不清楚小混在什麽时候,才会勉强正经一点。
小妮子却是直到此刻方才想通小混的这股水的奥妙,不由得咭咭咯咯地笑成了掩口葫芦。
唯有哈赤仍是满头雾水,不知这个教与水又扯上什麽关系,他只好搔搔头,对走在身旁的同类张嘴傻笑。
而他这一笑,立即为他蠃得这些外国毛子的友谊。
只见一只只肌肉纠结成块的胳臂,劈劈啪啪的落下,或是大力拍着他的背,或是有劲地重搂他的肩,以传达一些亲切的欢迎之意。
哈赤秉承蒙古好客的热情,几乎立刻和这群与自己有着同等身材的毛子交上朋友,虽然,他们除了相互傻笑,什麽也无法沟通。
亨瑞双目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对迎面而来的小混叫道:“小混混,格瑞很近,在高丽做生意,会到天津,威金说的。”
小混讶异道:“高丽?他怎麽这麽快就到了,你不是说从你的老家到这里要三、四个月?”
李老板在一旁补充说明道:“格瑞是在知道家变之前,就已经离开荷兰到南洋一带做生意,据威金说,他和格瑞在日本见过面。
格瑞因为有客人托购高丽人叁,所以才转往高丽,随後就会到达咱们这里,他想顺道来看看父母和校韩子,只是……唉!”
小刀沉吟道:“他如果要到北京,自然是从大沽口进巷比较方便,可是,很难担保他会在天津停留,万一错过他可怎麽办?”
李老板笃定道:“这个你放心,格瑞来此,主要目的仍是通商,二是探望父母,而我的店和他有买卖约定,他只要是进港,一定会先到我店里完成买卖交易,才上北京城。”
“既然如此……”小刀瞥着小混,考虑道:“我们最好还是在天津陪着小红毛,等他哥哥到达之後,送他们上了船,再前往开封,如何?”
看来,小刀也顾虑到猛龙会可能对李记洋货庄有所不利,是以,他以询问的口气暗示小混留在天津一段时日。
毕竟,老巢位於西淀的猛龙会若在得知亨瑞或是小混他们的下落时,可以很快到达李记,快得足以令人措手不及。
因为,由西淀到天津的距离,大约是北京到天津的路程,然而,若是走水路,那又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耽搁。
小混呵呵轻笑道:“咱们当然要留下,老实说,我实在很想多看一点老毛子,你老哥和你长得像不像?”
他後面那句话,是针对小红毛亨瑞而问。
亨瑞愉快地点头道:“像,妈咪说很像!”
提到母亲,小红毛眼中的光彩为之一黯。
小混有意改变他的心情,故意谑笑道:“这麽说,你老哥就理所当然的叫做大红毛喽!”
“大红毛?”亨瑞侧头寻思,咯咯笑道:“对,大红毛!”
他不忘伸手揪揪自己的红发,满意地直点头。
小混见他笑得开心,不禁暗自佩服这个小红毛情绪转变之快,比中国女人犹有过之。
而他却忘记,其实小红毛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娃儿,又不曾如他一般在要命地大漠之中修过身,养过性,这种变化才是正常小孩应该具有的表现。
小混想归想,口里却无半点犹豫的大剌剌道:“小红毛,现在你是不是该介绍这位毛子头头,船老板,让我们认识认识?”
李老板轻笑打岔道:“小兄弟,他们外国毛子对船老板都称为船长,这是威金船长。”
经过一阵介绍,威金船长大步上前,伸手重重拍着小混肩头,如雷笑道:“谢谢你,为了救亨瑞的事!”
他那带有浓重外国口音的汉语,可叫小混瞪着眼瞎猜半天,才恍然明白他在说些什麽。
小混夸张地垮下肩膀,龇牙张嘴地揉搓道:“威金船长,你是在谢谢我救人,还是不高兴我救小红毛?”
威金船长不解地望着小混。
小混继续道:“你下手那麽重地拍打我,我还以为你是不高兴我救了小红毛,想给我一点教训呐!”
威金船长恍然大悟,忍不住双手插腰,仰天哈哈大笑,他伸手用力搂住小混,大声宣布道:“小孩,我喜欢你!”
小混嘿嘿贼笑道:“让你喜欢可不见得是好事,我可没有断袖子的习惯!”
不待威金明白这句话的涵意,小混横肘顶顶威金腋下,满怀好奇道:“喂!威金船长,你的船好大,可不可以带我们到处叁观一下?”
“叁观?”
威金询问似地望向李老板,李老板为他解释道:“走来走去,看你的船。”
“哦!”威金船长高兴地点点头:“看我的船?可以,可以,来!我带你们去。”
於是,小混等人满心兴奋地随着威金船长往船首走去。
在小混他们心满意足地听着威金船长以难懂的汉语简单解释各种船上设备时,他们赞叹之馀绝没想到,威金船长所称用来保护自己的十数门大炮,在必要时,也会用来攻击无辜的商船。
那就是说,偶尔地,威金船长在浩瀚的汪洋上,会挂起飘扬的骷髅旗,客串一下海盗,打劫一些倒楣的大肥羊。
是夜,在威金船长的力邀之下,小混等人和李老板一同留在船上接受晚宴招待。
一桶一桶由遥远家乡带来的葡萄美酒被取出来招待贵客,一杯又一杯冒着白色泡沫的小麦酒穿梭流动在数百名船员之间。
威金船长为了答谢小混搭救亨瑞之恩,特定破例在出航之前纵容手下大醉一场。
以小混为首的狂人帮众帮兵在这群热情西班牙毛子的敬酒下,潇洒地酒到杯乾,瞧的这群以喝酒论敌友的野毛子兴奋欢呼轰喏,自觉面子十足。
其中,小混和小妮子二人受到的礼遇特别多,因为他们俩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喝酒的人,这些老毛子打算想要将他们二人摆平。
威金船长在一旁张嘴呵呵直笑,他明知手下们的企图,却睁只眼闭只眼,故作不知。
李老板有些提担心的附耳低道:“威金船长,他们还是小孩,这样子……不太好吧!”
威金船长哈哈大笑地摆着手,表示没有关系。
小刀虽然手不离杯和众毛子闹成一团,却在一旁将李老板的轻声低语听个明白。
他不禁暗笑忖道:“他女乃女乃的,你这贼毛子真是不安好心,想用这种冒泡的饮料灌醉小混,真是痴人说梦话,外带美地冒泡!
不过,小妮子这个妞儿的酒量,也真不是盖的,居然从头到尾都是一口气一大杯十足的饮料,喝得面不改色,嗯!的确是不简单……”
小刀想着想着,含笑朝小混和小妮子看去,这一看,他差点被饮料呛死!
原来,他这不经心的一瞄,正巧不小心看到醉颜酡红的小妮子,将手中一大杯麦酒很有技巧地喝到船外去。
当然,在酒酣耳热的盛宴下,自然无人注意到那种滴滴答答的倾酒声,就自然有人听到吧,那人也会以为是那一个喝得太多的人,在船舷边拉起裤头撒尿呐!
小刀激烈的咳笑声,引起亨瑞的注意,小红毛此时已是脸色和发色斗艳,他醉态可掬道:“呃!小刀……醉了!”
“咚!”一声,亨瑞四仰八叉地摆平在甲板上,他手中犹自紧紧地扭着还有剩酒的酒杯,黄褐色带着泡沫的酒液,自酒杯咕噜噜流将出来,随着轻轻摇晃的船身,滑入黑暗的阴影中。
小刀举杯轻碰亨瑞手中的酒杯,呵呵轻笑道:“是小红毛醉了,乾!”
他仰首饮尽杯中的酒,立刻有人大笑拍着他的肩头,为他再度斟满一杯,小刀连对方是谁都未看清,就和人碰杯,咕噜!的被迫乾杯。
小混略带三分酒意,拉着小妮子排开已有醉态的船员,来到威金船长面前,他大剌剌地往甲板一坐,屈起左膝,左手懒洋洋地垂搭在膝头。
小混“呃!”地打个酒嗝,扬动着右手已空的酒杯,一副江湖老大的混混口气叫道:“来人呀!斟酒!”
这些外国野毛子或许听不懂小混喳呼些什麽,可是,他们绝对不会误解他的动作。
立即,一个卷发,高逾九尺的特大号毛子猩猩,抱着约莫百来斤重的圆肚酒桶,哔啦啦地为小混斟满空杯。
小混笑嘻嘻地举杯向他敬礼,接着扭头道:“威金船老板,我刚刚已经和你的五百七十六名手下,金部乾过一杯,现在,咱们重新再来,乾杯!”
威金船长眨眨眼,显然非常惊讶道:“你,中国小孩,真的喝过我全部的手下?”
小混瞪起醉眼,挥着手叫道:“什麽,威金船老板,你怎麽可以不相信我,我如果没有一个个和你的手下乾……呃!杯,我怎麽会知道你船上有多少……呃!猩猩!”
威金船长展颜笑道:“对!中国小孩,喝酒厉害,再来,乾杯!”
小混扬扬酒杯,晃出不少酒,不说二话,仰头“咕噜!”、“咕噜!”连声,和威金船长二人同时将酒对饮而尽。
“爽!”小混看似发酒疯般,拍着大腿瞪眼大吼。
他留下小妮子,招呼抱着酒桶的卷发猩猩,迳自一摇三摆地朝哈赤那头晃荡过去。
小妮子娇颜如榴,不胜酒势地举手轻扇,她见小混重新投入酒国战场,不禁娇笑道:“小刀哥哥,你瞧小混好像喝上瘾啦!”
小刀轻晃上身,避开一名醉颠颠的毛子,轻笑回道:“才怪!我看他是灌上瘾还差不多!”
小妮子若有所悟地压低声音,耳语道:“你是说,小混打算把这一船五百多个毛子,全都摆平?”
小刀低声呵笑道:“不中亦不远矣!否则就凭他越喝越清醒的本事,除了演戏,他怎麽可能醉得这般离谱。”
小妮子咋咋舌,咯咯低笑道:“老天,他还真卖狂,想一个人灌倒一船人!”
小刀不以为怪地安然道:“我说妮子,你如果到现在才明白小混在卖狂,未免太迟了些,光凭他抢着当狂人帮的帮主这件事,你就应该知道,这个混混绝对不会放弃任何表现自己抓狂的机会。”
小刀顿了顿,忍不住笑谑地加上一句:“尤其,这种一举摆平五百七十六名外国毛子的常烘,足可让他风光三个月而不知足,他岂能放弃!”
小妮子抑不住地扬起一迭串宛若银铃交击的清脆笑声,十成十赞成小刀的说法。
由於她和小刀正注视着小混连哄带骗,将一杯杯的啤酒灌进那些已有醉意的船员肚子里,所以两人都未发觉,这妮子如此悦耳怡人的笑声,可刺激了某些醉眼通红的野毛子。
另一边——哈赤尽避语言不通,却正和一群异国酒友喝得唏哩呼噜,反正,喝酒只要“锵!”一声,碰个杯,再把酒往喉咙里倒就可以,说不说话都无所谓,而且也没啥差别。
小混挤入人群,高兴地大笑道:“哈赤,喝的爽不爽呀?”
哈赤憨然笑道:“少爷,他们这些毛子喝的酒,淡得像开水,还有一大堆气胀得人难过,害我每喝一桶就得去拉泡尿,怎麽会爽。”
小混目光一闪,得意地嘿笑道:“真的呀?那实在太差了,那麽咱们换点有味道的酒来喝好啦!”
说着,他扬手泼掉杯中的啤酒,拍拍身旁卷毛猩猩的酒桶,摇了摇头道:“泡泡,不要,酒,红的!”
四周的船员,一个个搔头抓耳,拚命想了解小混的意思。
经过半天比手划脚沟通,卷毛猩猩,恍然大悟,呼地放下啤酒桶,大步回头抱来正宗的西班牙名产——红葡萄酒。
卷毛猩猩张开足可塞下一颗驼鸟蛋的大嘴,怪腔怪调地呵呵笑道:“红的!”
小混满意地对他直点头,扬扬手中的锡制大酒杯,示意卷毛猩猩为他斟满。
卷毛猩猩似乎微怔,大概是没有人用大酒杯像喝啤酒一样,一口杯葡萄洒如此狂饮吧!
小混见他发怔,索性抢过酒桶,自己动手倒酒,他口中犹自咕哝道:“笨猩猩,不倒酒发什麽呆,舍不得这种葡萄美酒不成!”
他不但为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葡萄酒,同时也为哈赤斟足一杯,看样子,小混不只是要灌醉五百七十六个毛子,就连哈赤,恐怕也是在劫难逃!
小混周围的其他人见状,发出一声介乎惊疑和佩服的轻呼,他们忍不住为小混如此壮举,纷纷鼓噪加油,登时,呼喝声如雷轰响。
哈赤亦被这阵英雄式的欢呼,激得性起,想他怒狮哈赤,不但是堂堂蒙古第一勇士,亦是蒙古喝酒能手。
今天,他可要在这群外国毛子面前,大大的露上一手,风光一番。
於是,不待小混招呼,他便昂首鲸饮,咕噜连声,一口气将葡萄酒灌下肚去,未了,他不忘向众人照了照滴酒不剩的空杯。
四周立刻响起赞赏的轰喏。
小混嘿嘿暗笑忖道:“笨狮子,你今晚会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小混抱着酒杯向众人做个罗圈揖,带着大伙儿的期待性的眼光,他缓缓的举杯就口,在吊足别人胃口之後,贼眼滴溜溜一转,一口气不歇地饮尽杯中美酒。
“如何?”小混扬着杯子问:“哈赤,这种酒的味道有没有比较够劲?”
哈赤傻呼呼舌忝唇品味道:“比那种冒泡泡的酒好,呃!这酒的味道,就像从前我在蒙古老家喝过的波斯美酒,那种酒……呃!後劲挺强……”
他摇了摇头,想晃掉自己的大舌头和飘飘然的感觉。
小混轻笑道:“好喝的话,要不要再来一杯?”
哈赤带着八分醉意,逞强道:“要┅当然要!这种酒……醉……醉不倒我怒┅┅怒狮……怒狮哈赤!”
小混和他不约而同地将杯子砰的往甲板上重重一放,小混招手叫道:“好,再来!”
四周看戏的毛子看得兴起,自然乐意为他们二人再次斟满葡萄酒,小混和哈赤彷佛迫不及待般的地抓起酒杯,仰头便灌。
小混喝完这杯酒,满意地哈口酒气,舌忝舌忝唇,以示意犹未尽。
忽然——“咚!”地一响,哈赤随着仰头饮酒的姿势,往後仰摔醉倒。
其他船员发出哄堂大笑,他们很高兴看到拚酒终於有了意料中的结果。
小混却是乘胜追击,他嚣张地将酒杯敲得“咚咚!”响,向在场人示意挑战。
一阵犹豫和纷纷议论之後,一名七尺馀的胖子越众而出,拍拍自己圆滚滚的啤酒肚,拾起哈赤的杯子,向小混挑战。
这名胖子心想:“我鲁塞是船上最会喝酒的人,难道会输给你这个中国小孩,况且……嘿嘿!你前面已经喝了两大杯,说不定这一杯还没喝完,你就醉倒了!”
鲁塞越想越得意,笑嘻嘻地拍拍小混肩头,自以为蠃定了。
贼得已经成精的小混,怎麽会不知道他的想法,索性,他更卖力的装出醉相,故意七昏八晃地要求:“酒来!”
要酒来,酒就来!
鲁塞在小混面前坐定,看着卷毛猩猩为自己和小混两人的酒杯斟满酒之後,对饮的两人同时端着酒杯,伸长手臂,学着对方的语言,碰杯道:“乾杯!”
一杯喝完,再来一杯!
小混正扬起手要卷毛猩猩斟上第三杯时,鲁塞俯身一鞠躬,趴在地上俯首称臣,醉得不省人事。
不消多久,小混面前已经七上八下,每一个下去的人,都是被拖下去,而小混依然是醉态憨然,敲着锡杯向众人挑战。
此时,船上其馀的人都渐渐向拚酒的地方围扰,因为他们全都兴致勃勃,想要灌倒眼前这个早该醉倒七、八十遍的中国小孩。
李老板终於不得不佩服道:“哇!小兄弟真不愧是江湖之中一帮之首,光凭他这手喝酒的功夫,就知道他在江湖上,绝对混得开!”
小刀和小妮子闻言,有趣相对地一笑,看来,江湖人给平民老百姓的印象,果真离不开喝大碗酒,吃大块肉的粗野形象。
小刀起身道:“咱们过去看看,我实在很想知道,他能灌下多少。”
这个他,自然是指正以精湛演技和超级酒量,企图灌醉一船人,狂人帮中无人敢与争锋的第一流混混——曾他妈的能混!
而小刀所谓的灌下多少,却是暗指能灌得多少人倒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