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混在他背後叫道:“我劝你别进里间,否则,那些跳蚤老兄一旦搬到家里住,就很不容易赶走他们,那时,本帮主要用法宝,只要到你房间找就有啦,你别说我没事先警告你。”
丁仔的声音遥遥传来:“老子高兴把跳蚤养在家里,等我养足数目,也要让你有机会试试这样法宝……”
小混朝声音消失的方向,扮个鬼脸,谑笑道:“你吓不着我!我要是没办法对付这些小吸血鬼,我凭什麽把他们当宝贝一样带在身上?笨!”
他嘀咕归嘀咕,一面回头招呼其他人重新落座。
亨瑞一见伏桌而醉的哈赤,高兴地推着他,又叫又笑道:“哈赤,醒来,小红毛叫你。大狮子,起来!”
哈赤咕哝一声,身子微微一动,仍然睡得起劲。
小混毫不费劲地把他提起来,顺手塞到一旁的椅子,这才拍拍桌面要亨瑞坐下。
“坐这里!”小混呵呵笑道:“咱们得好好聊聊才好。”
亨瑞吐吐舌头,直拍胸口道:“小混力气大,小红毛怕怕!”
“少假仙!”小混睨笑道:“以前你不是没见过中国功夫?我才不信你会怕,不过,如果你是拐着弯拍我马屁,夸我功夫好的话,我就接受你这一“怕”!”
“又来了!”小妮子皱着俏鼻子,嘲谑道:“你要是不随时找机会自我标榜,你就混身不舒服!”
小混勾着她的下巴,涎脸笑道:“不愧是我的亲亲小妮子,实在有够了解我!”
小妮子一巴掌拍掉他的禄山之爪,哼笑道:“还来这一套?换点新鲜的可不可以?免得被人批评你曾能混没有创意,混来混去混不出一点新的玩意。”
“啧啧!”小混泄气道:“现在的娘们真是愈来愈难伺候了,对她太好,她说你老套。不去理她,她又说你没良心,故意冷落她,好好坏坏、挑挑捡捡,全都得看女人的脸色?时代真的是变了!”
“知道就好!”小妮子理理云鬓,抛给小混一记令他难以消受的娇俏媚眼。
“真是女大十八变!”小混低声咕浓道:“而且愈变愈三八。”
但他不待小妮子听清楚,也不让她有机会反问,话风一转,迳自向亨瑞问道:
“小红毛,你慢慢说,说清楚一点,你不是和你哥哥格瑞回荷兰的老家去?怎麽又突然跑到这里来找我们?谁告诉你,我们在这里?”
“找你们不是故意的!”亨瑞尽可能清楚地表达道:“格瑞和我回荷兰家,住好久,想你们,也想找杀爹地和妈咪的坏人,杀!”
小混会意地道:“你们是想报仇杀父杀母之仇?经过三、四年了,你们的仇家大概想不到你们还会回到中原来找他们算帐,自然无法陷害或暗算你们。不过,凭你这麽抢眼的特殊外形,只怕一入中原,还是有可能惊动你的仇家呐!”
“不怕!”小红毛拍着胸脯道:“我会假装,还有你们帮我,没问题报仇!”
“假装?”小混上下瞄眼打量着他,不带指望道:“你这模样想要伪装得好,只怕难喔!不过这事以後再说。先告诉我,你说找我们不是故意的,是什麽意思?”
亨瑞孩子气地笑笑:“我和格瑞坐大船,到波斯做生意,格瑞波斯朋友,骑骆驼做支那(中国)生意,我跟他来,找狂人帮,我们走沙漠,问人,找没有。再走!
大草原有,波斯朋友的朋友,说牧场生日,有大生意,我们来做生意、赚钱。看到小妮子,不小心的,不是故意找的!”
小混等人听完他洋腔怪调拚凑的汉语,一个个笑不拢口。
丁仔就在这时换好衣服出来,劈头就问:“你们笑什麽?笑得这麽夸张!”
孙浩文一字不漏地把亨瑞那番话转播了一遍,丁仔抱着肚子,笑得比其他人还要猖狂。半晌!丁仔喘口气,促狭笑问:“牧场生日?我怎麽不知道也有人专门替牧场过生日的?”
亨瑞不知自己说错什麽,自然无词以对。
小妮子机伶地为他辨护道:“百货公司都有周年庆,为什麽牧场不能过生日?
丁仔老哥!你真是少见多怪!”
“咦!”丁仔怪叫道:“小妮子,咱们的交情可也不是三冬两冬的事了。怎麽小红毛才一来,你就马上帮着他说话啦?你如此喜新厌旧,未免也太“那个”了吧!”
小妮子皱起鼻子,娇笑道:“丁仔老哥,你有一副伶牙利齿也不是三冬二冬的事了!你拿这麽伶利的口舌对付小红毛,这种连话都说不清的人,岂不是要让人笑你欺侮老实人?这可是弱了你丁大少伶牙利齿的威名哦!我帮着小红毛和你抬杠,这全都是为你好,免得你落人口实嘛!”
“呵!”丁仔瞠目结舌道:“你们听听这话,说的可比唱的好听勒,好像跟真的一样。其实,骨子里全是拐着弯地刮我的胡子呐!”
小妮子刁钻笑谑道:“丁仔老哥,你明明嘴上无毛嘛,再说,我也不是舒适牌刮胡刀,哪能刮得到你的胡子?”
“嘴上无毛?”丁仔窒言道:“你这小妮子,又在兜圈子暗示我办事不牢?还说,还说……”
“我没说,是你说的!”小妮子咭咭咯咯笑得可开心了!
丁仔悻然地泄气道:“辣块妈妈的!怎麽才二年不到,你这妮子就变得这麽刁蛮?还说我伶牙利齿、油腔滑调,跟你这一比,我可是小巫见大巫,只有甘拜下风的分儿!”
小混吃吃大笑:“丁仔嗳!这妮子自从回到牧场後,天天和那三位嫂子们勤练口把式,如今连我都快惹不起她,你偏要朝刀口上撞,你真是走不知路的呆鸟!”
“早说嘛!”丁仔搔耳抓腮地嘿笑道:“这年头,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惹也!”
小刀稳重一笑:“连环泡不是说,时代不同了,时代在变,咱们也只好跟着变了!”
小混早已拉着亨瑞和孙浩文二人面对面,介绍他们互相认识,不管这个时代怎麽变,小混当帮主的威风,可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这时,一名英俊挺拨、气质高贵、面貌和亨瑞极为酷似的外国绅士,在小妮子二哥望英杰的陪伴下,步入花厅。
小混眼楮一亮,哈哈大笑着招呼道:“大红毛,好久不见!”
大红毛格瑞学着中国人的礼俗,朝厅中众人拱着手,以缓慢却流利的汉语,清晰地含笑道:“你们大家好,啊,我听说你们狂人帮通通在此,我很高兴,我们大家又见面了。”
小妮子娇笑道:“大红毛,你和咱们牧场的生意谈妥了吗?”
格瑞神情愉快地道:“谈妥了,小妮子姑娘,我喜欢和你们汉人做生意,你们对朋友很够意思!和你们做生意,没有问题。”
小刀轻松道:“大红毛,几年不见,你的汉语愈说愈溜了。你为什麽不教教小红毛?也省得我们听他说话听得太痛苦。”
“愈说愈溜?”格瑞皱着眉头道:“这是说我的汉语讲得很好吗?”
丁仔嘻嘻笑道:“才说你,你就砸锅啦!”
格瑞茫茫地摇摇头苦笑:“对不起,你说什麽?我听不懂。”
小混摆手笑岔道:“大红毛,你别理他,这个人有时连自己说什麽都不清楚,别人哪听得懂他在说什麽?”
“哦!”格瑞信以为真地频频颔首:“原来如此。”
不让丁仔有喊冤的机会,小混左手一把推开挡路的丁仔,右手亲亲热热地拖着格瑞一坐到桌前。
“大红毛!”小混一本正经道:“我听小红毛说,这回你们兄弟俩是专为报仇而来,是不是这样?”
望英杰一见桌面上杯盘狼藉,只得转身而出,准备找人来收拾这桌残局。
其他人听到小混要谈正题,全都自动围拢过来。
“是的!”格瑞沉重道:“你们汉人也有说,杀死父母的仇,是天下最大的仇。
如果没有找到仇人,我和亨瑞睡不安心。当年我们走,是避难。现在回来,要复仇的!不知道你有没有消息打听到,关於我们的仇人的事?”
小混拿手指在桌面上滴滴答答地轻弹着,他一面斟酌道:“当年出卖你家的人,是李记洋货行的老板。我赶去找他时,他正好遭人灭口,所以一直到现在,我也还没查出那个幕後的主谋是谁?”
“主谋?”小红毛搔着头,皱眉道:“不懂!”
小刀解释道:“主谋就是说,那个想要害你们的主要凶手。他利用李老板找人杀了你父母,然後再杀掉李老板,所以现在我们不知道他是谁!”
“看不见的凶手!”格瑞忧心道:“很可怕,我们不知道他,他知道我们。如果他要害我们,很容易。可是我们躲,不容易。”
小混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我是觉得,你和小红毛就这麽往中原闯,是很危险,也是很傻的一件事。”
格瑞沉默半晌,似是在考虑小混的话。
随後,他抬头问道:“你是帮主,很聪明,也很厉害。你有没有好的办法,让我们可以报仇?”
小混得意忘形地呵呵直笑:“啊哈!大红毛,你真是太了解我啦!我这个人最大的长处,除了聪明,就是厉害。你们要报仇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骗人!”小红毛哼声道:“帮主,是混的!找仇人,好几年,找没有。以前找没有,现在也找没有。”
在场所有的人闻言之後,登时哄堂大笑。
小妮子戏谑道:“小红毛,难得你还记得咱们这个历代以来,最伟大的帮主是用混的,你真是太了解他了嘛!”
小刀嘿笑道:“小混混不用混的,还能干啥?”
“他女乃女乃的!”小混赏了亨瑞一个大响头,瘪笑连连道:“我刚才灌醉一只泄我气的笨狮子,怎麽换你让我吃瘪!”
“吃鳖?”小红毛连忙摇手否认:“没有,没有请客,不吃鳖。”
小混哭笑不得道:“请客?你当我这只瘪是甲鱼做的?真是乱七八糟。”
他转头朝格瑞道:“我跟小红毛讲话,简直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我还是直接和你谈,比较不那麽痛苦。”
其实,格瑞也不完全了解小混这句话的涵意,但凭他多年和异族打交道的经验,他知道像这种时候保持愉快的微笑就没错了。
小混接着又道:“以我的意思呢?我是认为如果你和亨瑞冒冒失失地闯入中原,万一引起那个看不见的仇家的注意,你们就有生命危险了。”
“我懂!”格瑞颔首道:“你们有个成语,叫做……打草惊蛇,对不对?”
“答对了!”小混呵呵一笑:“和你这种够程度的人说话的确有乐趣多了。”
他一顿之後,又道:“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所以聪明的我,替你们想了个办法。”
“什麽办法?”小红毛兴冲冲地追问。
小混得意笑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不要入关。不过,如此一来,你们不就等於白走了一趟?所以我想,反正我正好打算再次入关,准备回江湖中游戏游戏,而小红毛既是狂人帮的正式成员,理所当然他该和我们一起去见世面。不是我夸口!
有咱们狂人帮替小红毛撑腰,就算那个幕後的隐形凶手想对他不利,可也先得三两棉花纺纺(访访)看,是否招惹得起我这个天才混混,和咱们狂人帮,因此……”
他歇口气,接着咂嘴一笑:“小红毛和我们在一起,我保证绝对安全。至於大红毛,可就要委屈你留在这里静候佳音了。”
小刀也颔首道:“对,混迹江湖也正好易於打探消息,不管那个隐形凶手是什麽人物,既然他曾和江湖中人扯上过关系,迟早总会让咱们查出点什麽!”
“没错!”丁仔呵笑道:“以前咱们没查出什麽,那是狂人帮另外有事要做,所以不曾仔细调查这宗悬案。如今,既然小红毛这事的主儿跟着咱们闯了,咱们自然要为这件事多加把劲,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好让大小红毛兄弟俩,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
亨瑞虽然有很多话听不懂含意,但是,他却明白小混要带他去闯江湖的意思。
想重新经历过去那段惊险刺激的江湖生涯,亨瑞兴奋地真想大叫。相形之下,报仇的事好象没有那麽重要。
格瑞仔细思考小混他们的意见之後,缓缓地点头道:“好吧,亨瑞和你们在一起,我放心。我也住在这里等消息,暂时的,过久一点,我会和波斯朋友先回波斯一下,然後再回来。”
小混想想,同意道:“这样也好。我们这一去,也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能查清楚事情的始末,总不能叫你在此痴痴地等。就这麽办吧!以後,我们以连云牧场为联络站,双方随时与牧场这边保持联系。这样,一但有什麽消息,或者哪边出了什麽状况,都能联络上。你们兄弟俩就不用为对方担心了。”
格瑞愉快笑道:“很好,我很放心。小混帮主真的很聪明。”
小混陶醉忘我道:“这不用说,你以为我曾能混是混假的吗?”
久未开口的孙浩文忍不住噗嗤失笑,他压低嗓门对格瑞道:“格瑞老哥儿,原来你是做帽子生意的高手呀!”
格瑞会意地眨眨眼,轻笑道:“这是我的汉人朋友教我的,他告诉我,谁都喜欢高高的帽子戴,这种帽子不用本钱,我很高兴送,汉人也高兴收,大家笑呵呵,很好。”
“可不是!”小刀凑上来道:“光瞧咱们这位混混头子,陶醉欲昏的德性,就知道这种帽子的媚力有多大,大红毛,我看你光凭这一手赚了不少银子吧!”
“好说,好说!”格瑞打着哈哈道:“这是你们捧场的关系。”
孙浩文暗自好笑地忖道:“这位大红毛不但帽子生意做的好,中国的太极拳打得也很妙。”
这时,忽然——
“当当……”“当当……”
牧场里的警钟蓦然惊响!
人群惊扰的喧哔声甫起,阵阵闷雷也似的铁蹄逼近之声,也在警钟急响中,震天撼地般地传来。
望英杰一闪而入,冲着小混急声高叫:“小混,外面来了批想吃生米的家伙,是“四十响马”那群杀胚。”
“四十响马?”小混哼了一哼:“就是“血煞人熊”巴大酋所率领的那票关外老横?他们以为这里是鹿谷吗?居然敢来此“找碴”。”(注:鹿谷茶叶,颇为有名。)
牧场外。
四十乘铁骑,在一名粗壮如牛,长相暴戾的魁梧巨汉率领之下,彪悍又狂野地朝连云牧场急速卷至。
牧场大门和四周,专为御敌所备的双层粗木厚实栅墙,已在警钟初响之际,便已完全封锁。
喧腾的贺寿人潮,在望家迅速应变的引导下,全都躲入安全隐秘的地方,刹那之间,人声俱寂。
此时,偌大的连云牧场,除了大门两侧的了望台上犹见人影之外,已然变做一座空荡沉寂的坚固堡垒。
四十响马来到牧场近处,为首的巴大酋看见了望台上,有人大剌剌地卓立相候,似是有些意外。
他在马背上抬了抬左手,这四十骑令关外老民谈之色变的响马爷们,齐齐勒住了奔马之势。直到距离牧场大门前尚有十丈之遥,四十响马方始住马停止前进。
大门右侧的了望台上,候立之人,除了连云牧场当家主事的望老爷子和望大爷之外,便是狂人帮的众将官。
小混睇眼打量着这拨恶名昭彰的关外土匪,只见他们四十人一式的黑甲银锥,血红披风,黑靴黑护腕,背後交叉斜背着大砍刀和马牙刺。
光看他们一个个横眉竖目,满脸凶残的模样,就知道这帮人绝对没有一个好货,更没有一个好缠。
巴大酋也同样逐一打量着了望台上的众人,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望老爷子和望大爷,却在瞥及小混那张似童稚未泯的孩儿脸时,嘲笑般地撇了撇嘴角。
显然,巴大酋并不认识小混,只将他当成个爱看热闹的无知小辈。
“上面是姓望的老寿头吗?”巴大酋阴森森地开了口。
小混脸上堆起一抹天真的笑容,温吞吞地反嘲道:“下面是巴大酋那只老狗熊吗?”
此言一出,四十响马爆出一阵威吓叱喝的咆哮。
巴大酋耸动着他那个朝天鼻,桀桀怪笑道:“小畜牲,你约莫是被巴大爷的名号吓昏了头,竟敢对你家巴大爷如此说话。”
“我呸!”小混轻蔑至极道:“你这个老狗操的,少爷看你真他妈的,武大郎当知县──不知自身的高低,就凭你姓巴的这麽点的名头,听进本帮主耳里还算是种污染,你还想吓唬你那个爹呀?”
巴大酋两眼凶光顿露,恶狠狠道:“小子,听你这人五人六的口气,想必也是道上闯的角色。巴爷念你年幼无知,不与你计较太多。只要你叫姓望的老鬼交出一万两黄金、五十万两白银、白面三千袋、牛马羊各五百头,巴爷今天破例不见彩收红,回头就走。”
小混忽然呵呵有声地笑了起来,他笑得还真愉快。
巴大酋怒然道:“小畜牲,你笑什麽?”
“他女乃女乃的!”小混以指遥点巴大酋鼻头,吃吃笑道:“姓巴的狗熊,你不去打听打听少爷是什麽人物?我不去你家贼窝扒你的裤子,刨你的老根,他妈的就算你姓巴的八字生得巧,祖上烧了高香!你居然敢打劫,劫到我老婆的娘家来。你可应了那句买“卤鱼放生”的俗话,真是个他妈的不知死活的东西!”
“好好好!”巴大酋怒极反笑,暴烈道:“想不到我巴大酋在关外横混了二、三十年,卖了一辈子狂妄,今天是碰上个比老子还要张狂三分的後生晚辈。小子,你报上名来,巴爷倒要瞧瞧,你这个模样长得女敕生生,活月兑像个小媳妇似的龟儿子,会是吃哪门子生米的角色。”
“我不说!”小混眨眨眼,促狭地呵笑道:“我怕本大帮主一旦报了名号,会把你这个老狗操的给吓跑了,那可就大大的不好玩啦!”
巴大酋身侧,一个铜铃眼,血盆口,满脸胡碴,长得活像是猛张飞的彪形大汉,恶声恶气道:“老大,何必和这个满口喷粪的小畜牲罗嗦。让我上去摘了这小畜牲狗头,咱们好早些杀进去,血洗望家连云牧场。”
巴大酋略一沉吟,随即颔首道:“也好,你自己小心点,依我看,这小子明知咱们是什麽路数,却敢在那高台上和咱们如此嬉笑怒骂,也必有所依恃,你放机伶些,别着了他们的道。”
“老大,你放心!”
这名猛张飞圈马上前两步,戟手叫战道:“小畜牲,老子“混世太保”雷仲,来取你狗命。”
小混啧地撇嘴嘲弄道:“女乃女乃的,在本帮主面前,那有你混世的馀地。来人呀,本帮总护帮何在?”
“总护帮在此。”丁仔呵呵轻笑地踱前两步:“帮主有何指示?”
小混背着手,大剌剌道:“这头老狗熊的名号,令本帮主听了不爽,你去把他的脑袋给我摘下来当球踢。”
“遵旨!”丁仔凑趣地朝小混拱手呵腰,一副唱戏般的领命架式。
他们在高台上一搭一唱,雷仲在下面看得也听得一清二楚,更把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雷仲愤怒地哇哇大叫:“无知小辈,老子叫你们狂。”
“狂”字出口,他人已离鞍,直朝了望台飞扑而至,原本斜背在他背後的大砍刀和马牙刺,也在他一个滚翻之际俐落地抽握在手。
丁仔嘿嘿怪笑:“我们若不狂,还混它个鸟的江湖?老小子,你真辣块妈妈的,有够孤陋寡闻呐。”
他亦由了望台俯扑而出,宛若攫兔苍鹰般声势惊人地扑向仰面上冲的雷仲。
雷仲不料对方动作如此迅捷,只见人影微闪,劲风已当头罩落。更令他心下大惊的是,他的经验告诉他,当头而至的这股凌厉劲风,绝非泛泛之辈所能出手。
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辈,竟会是个功力非凡的一流高手。
现在,他可知道人家之所以敢卖狂,原来凭的是真材实料的功夫。
但是——
雷仲知道的太晚了!
他和丁仔二人,一个由下朝上蹿,一个由上往下扑,双方的接触自是急速而且毫无转圜的馀地。
当雷仲发现丁仔竟是高手之际,丁仔的“擒魂手”已如带着阿修罗咀咒的魔手般,来自幽冥、现於虚无,封死了他每一处可退的生路。
雷仲双目暴瞪如铃,充满野性地开声虎吼,手中刀刺全力抡挥,硬接丁仔的攻势。
双方劲道接实,轰然一声巨响。
雷仲暴腾的身形猛朝下坠。
丁仔却借力反弹再升七尺。然後身形甫升之际,他微一闪晃,空中突地出现七个丁仔排成一列,流光般射向雷仲下坠的身影。
“迎风七闪!”巴大酋意外的喝吼刚刚传来。
丁仔在空中的幻影也倏闪而逝,人已诡异地来到雷仲面前,雷仲惊怒地狂吼一声,拚命地扭身挪移,朝左横出三步,但是……
“太晚了!”
丁仔龇牙一笑,话声中,一抹银光乍现即逝。银光过处,雷仲那颗惊悸犹存,突目龇牙的大好脑袋突然月兑离它应在的颈项,随着腥红刺目的血柱,飞喷七尺有馀。
马背上——
巴大酋狂吼一声,猝扑而起,大砍刀带着匹练也似的寒光,卷向丁仔凌空的身子。
小混已在巴大酋吼声出口的同时,倏地闪身相拦。
“别急!”小混呵呵长笑道:“巴老大,你的对手应该是我才对哩!”
长笑声中,小混双手猝然挥扬抛转。
登时,一溜溜、一片片,凝结成形的飘忽掌影,裹着蒙蒙血雾,宛似夜空烟火一般,猛地朝四面八方迸溅飞散。
明朗的大地,刹那之间布满了骇人的红影,亮丽的天空立即惨然变色,空气也似经不住这漫天腥赤的蹂躏,发出了泣血的哀嚎。
巴大酋手中大砍刀所带起的寒光,刹时被这片猩红的血雾所吞噬。他双眼触目所及,只有血腥的梦魇窒得他心腔骤缩,压得他大气难喘。
“血刃掌!”
巴大酋心惊胆颤地自齿间迸出这三个字眼,他疯狂地舞动着左手刺和右手刀护住全身。同时,骇然地蹬足倒掠丈寻有馀。
饶是他反应迅速,逃的够快。但是仍被小混的掌劲扫中右胯,撞得他连翻带滚再退三尺,直跌到马队之前,才堪堪稳住身形。
四十响马其余所属,此时飞快翻身落马,两名彪形大汉冲前二步,及时扶起狼狈的巴大酋。
巴大酋惊魂甫定,瞪目怒视着齐齐飘身落地,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的狂人帮众人。
“好好!”巴大酋怒极而笑,暴烈道:“我道是谁有如此狂妄的气焰,原来你们就是狂人帮的众小辈。没想到老子成天打雁,今儿个却险些叫雁啄瞎了眼。”
“只是险些吗?”小混嘻嘻嗤笑道:“巴老大!瞒者瞒不识,识者不能瞒,你又何必掩饰自己瞎了一双狗眼的事实?不是我说你,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里是什麽地方?今天又是什麽日子?你这头老狗熊挑上今天,蒙着头硬生生往里撞,你未免太死不知路了。”
小妮子在旁怒气冲冲道:“光凭你们打扰我爷爷做寿这档子事,姑女乃女乃就是抽你们的筋、扒你们的皮,也还不能善罢干休。你这头瞎眼熊竟然还敢大言不惭,要咱们牧场奉金送银?很好,姑女乃女乃倒要瞧瞧你有何本事,来搬这些孝敬。”
巴大酋强忍着胯下的抽痛,强硬道:“臭丫头,巴爷爷在关外卖狂狠的时候,你不知道在哪里等着投胎转世。你以为仗着狂人帮这等不成气候的招牌,就配朝巴爷爷我说狠话?你还早得很呐!狂人帮算什麽东西?巴爷爷今天就称量你们这群胎毛未月兑的狂妄小辈。”
丁仔搓搓手,伶牙笑道:“辣块妈妈的,咱们狂人帮关起门来修身养性,也不过才二年不到的辰光,怎麽就让人看成了软脚虾,以为咱们的头是拿来唬人用的呐?”
小刀沉稳一笑:“约莫是咱们休息得太久了,所以有人已忘记“狂人帮”这三个字所代表的涵义。”
小混霸气十足地谑笑道:“如果有人忘记了“狂人帮”的涵义,咱们就用血来洗亮他们的记忆。如果有人不知道狂人帮是什麽东西,咱们就用杀,来教他们认清这三个字是啥玩意!现在本帮决定,就由关外四十响马身上,开始执行这项诺言。”
“来来来!”巴大酋气极狂笑地拉开架式,招手厉叫道:“巴爷倒要瞧瞧你们这些只会靠口把式卖狂的後生小子,除了狗掀门帘的那张臭嘴,还有什麽皮调可耍。”
“呀哈!”小混嘲弄道:“巴老大,你是不是气昏头了?还是刚才少爷赏你的那一掌不痛了?你这头老狗熊真的还有勇气找咱们挑战?我有没有听错?”
巴大酋粗暴道:“曾能混,你不用俏皮,刚才巴爷不过是一时疏忽,才让你有机可趁。你别以为自己稳可吃定巴爷我。”
小刀摇了摇头,怜悯道:“这个人若不是被气疯了,就是被吓傻了。不然,怎会将小混混的手下留情,当作他自己的一时疏忽?”
巴大酋狂野地咆哮道:“兄弟们,别忘了咱们的规榘。这一次,除非大家全部死绝在这里,否则誓不空手而回。”
四十响马所属缓缓地朝小混他们围拢过来,三十多张粗犷的面孔上,除了凶残冷冽的目光,便是同样狰狞狠恶的表情。
“辣块妈妈的不开花!”丁仔哼声嘲弄道:“我看不光是这姓巴的大狗熊疯了,其他人莫非也中了邪。瞧他们一副凶神附体,生死无忌的德性,老子光看着就有一肚皮的鸟气!”
孙浩文眉头微皱道:“奇怪?这四十响马虽说横行关外,甚少吃亏。但是他们应该明白,他们再怎样也绝对强不过咱们狂人帮,他们为什麽一定要往上凑?这岂不是自寻死路?”
“想死还怕没鬼可做?”小妮子没好气道:“姑女乃女乃今天便大发慈悲,成全你们。”
小混朝逐渐逼近的四十响马挑了挑右眉,睨眼笑道:“我说各位老横(土匪),你们真的就这麽想不开?非得朝刀子口上撞?”
回答小混的,是三十九个人毫无征兆的猝起发难。
四十响马在巴大酋领头之下,三十九人分从三十九个不同的角度一涌而上,大砍刀与马牙刺交织成一面寒芒迸射的光网,猛朝小混他们五人头顶罩落。
“他女乃女乃的。”小混豁然笑道:“你们真凶呀?”
他双掌一抛,砰砰两声,两名黑甲大汉未够上位置,便已被小混劈得口吐鲜血,仰面倒摔出去。
小妮子右手挥甩,□啪爆响,血压龙筋鞭已似猛龙出海,呼地卷飞三柄大砍刀,她身形再旋,抖掌便是九幽罗刹手的杀招,震翻其中一名敌人。
这妮子动手之际,口中犹自娇叱道:“你们这四十个不开眼的老土匪,哪儿不好抢,居然抢到姑女乃女乃家里来?姑女乃女乃今天既不要你们的黄金,也不要你们的白银,只要将你们这四十响马,变做四十匹死马,也算是为关外的老百姓除害。”
巴大酋狂吼一声,腾空朝他扑至。
小混再次横身相拦,呵呵笑道:“巴老大,你的对手是我,你怎麽又忘了?”
巴大酋扑势愈猛,大砍刀划破空气发出裂帛也似的尖啸,狠狠转向小混天灵。
小混身形微一晃,双掌运足功力,血刃掌狂猛挥出,硬拒巴大酋暴烈的攻势,和另外四名黑甲大汉。
劲道互击的闷声方起,两名黑甲大汉身上布满宛若惨遭利刃剐过的伤痕,像是喝醉了般歪歪斜斜地踉跄直退,随後两腿一软,烂泥般地倒地不起。
小混随着互击之际反弹,略升三尺,又倏地扑落。
巴大酋的攻势不但为血刃掌所化消,他的左颊更添了道寸许长的血口子,皮肉翻卷着,有如婴儿张开的小口一般。
但是——
巴大酋受伤之後并不稍退,右手刀直劈反削横斩小混颈项,左手中的马牙刺却由下而上反挑小混肚月复,一招两式,端的凶狠要命!
同时,被小混震退的另外两名黑甲大汉,呼啸一声,又和其他四名同伴一起涌上,手中刀刺交错舞绕,齐齐朝小混身上招呼。
小混身形倏闪,在这几乎是滴涓不漏的攻击中腾挪闪掠,状似轻松已极。
他甚至有馀力朝巴大酋扮个鬼脸,嘿嘿怪笑道:“他女乃女乃的,大狗熊你们人多,少爷才不会笨得和你硬碰硬的死干。”
话声中,他躲开二把大砍刀和一支马牙刺,并趁隙反手抖掌,再度劈翻一名对手,气得巴大酋目龇皆裂,齿切欲碎,攻势更加狂猛悍野,完全一付拚死搏命,同归於尽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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