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一路东行,按三老原先的计划,先到海口,再把船北上,去找那天魔岛。由于急想完成责任,回长安开大赌坊。所以一路上也不多作停留,催着王儿奔行官道,只花五天便到海边。
问明可以出海的港口,又花了一天赶到烟台,见港口泊满船只。真喜得手舞足蹈。连番打听下,才雇到一艘大船,愿意送他去北海的,他大撒银子,弄得宾主尽欢,说好后天出海,这才在城里找客店等候。由于连日奔波于道上,累得他只想倒头大睡。一找到合意的客店,也顾不得供养五脏庙,就一头钻入被窝中。
这一觉从早上直睡到日暮霭霭,才意犹未尽地被空肚子叫醒,老大不愿意地爬起床,出房点了饭菜,还回对倚在桌子上边打盹边等,当真是累坏了。过了良久,伙计才把热呼呼的饭菜送进来,由于王小玩出手阔绰,这伙计即房东加意巴结。见他累兮兮的模样,即笑道:
“王公子,等你见集市上的大热闹场面,你就会高兴得忘了赶路的辛苦啦!你来得刚刚是好时侯,刺史大人将集市提早七天,明天就开市啦!要是你算得刚刚时间到,只怕连住的地方都成问题啦!”王小玩一边狼吞虎咽的吃饭,一边奇道:“什么集市?又热闹个啥劲?”
伙计听他这样说,只惊得嘴巴半天合不拢,半晌才结巴道:“什,什么,你,不,不是来赶集的啊!”王小玩笑道:“老子另有要事待办,赶什么唠啥子集,你倒说来听听。”伙计连吞了几口水,才道:
“我们烟台府是个大港口和大集散地,海内海外,天南地北的各色货物,经常集聚在我们城里,于是上头为了利官利民就下了道谕令,每三年一小集,每五年一大集,将所有的货物呈列在市场上,让卖的买的有便利的地点交易,这样生意就容易做啦!”
王小玩笑道:“这倒第一次听到!挺有趣的。”伙计也是兴致勃勃地续道:”每一次到了赶集,我们烟台府大大小小的生意,全要发一次横财呶,那时整个府城人山人海,挤得路也没得找呢!”
王小玩点点头道:“难怪今儿早上,老子要雇船出海,那些船家瞪着银子,他便是不赚,玄关原来在这儿。”伙计忙道:“那您雇到没有?”王小玩道:“有啊!但他也不肯立即出海,硬要等三天后。”
伙计笑道:“他还想捞三天短程,再裁你出海嘛!”王小玩丢了五钱银子给伙计,笑道:“好啦!谢谢你费了这么多口舌,解了老子心中一大疑惑。”伙计称谢后,又道:“三公子,你这三天里,要逛到合意的货色,可以来找我,我一定替你打听清楚。”
王小玩知道他也想赚外快,做做中间商,即道:“放心,少不了你的。”伙计才称心如意地出房而去。和伙计聊了几句,又祭好五脏庙,精神倒来了,也不忙着再回床睡个回笼觉。便走出客店,在街上蹁着方步逛荡一番。果见大潮、马车、货车,络绎不绝地奔行道上,四面华灯亮得如同白昼,王小玩天生是个爱热闹的坯子,忍不住赞道:
“他女乃女乃的,简直比长安还热闹,不如把小猴子们召来此地,开上一间赌场,准是财源广进了。”这时有热闹可瞧,又身怀万金,可把他乐得如下天界,直临仙境,不自禁便觉手痒,心道:
“你娘哩,从离了恶鬼山,老子可久未逢赌,可蹩死我也。”便在街上四处乱逛,寻找治疗手痒的地方,走了大半刻,终于在一间豪华客栈旁,发现一家小赌场,那股手喜悦,真如逢上了三世老友,一头便直往门口走。来到赌场门口,正要跨进去。
蓦地里,却发现就在客栈和赌场中间的空地上有一株大树,而大树下却坐着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这姑娘混身干净洁白,面目姣好,尤其是直挺的俏鼻子,和长长睫毛,更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出奇。
因为她全身不但一动不动,而且两眼无神,加上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正说些什么?可是她身边并没有人陪她说话,竟是在自言自语。王小玩虽对这姑娘好奇,但赌场里吆五喝头的声浪,毕竟还是较有吸引力,便转身跨进去,赌场的保镖虽见他是个小鬼,但一身华服气派不凡,又一见面就扔来五十两打赏,便招呼上宾常客似的。
王小玩自幼在这些场合混大,素知这些打手是只看银子不看人的,所以能挥霍就挥霍一番,这也是他的大愿之一。在场里转了一圈,选了自己最拿手的牌九桌,一头挤进人堆里,两旁的人纷纷叫骂,但随即也将注意力放在桌上的牌和碗里的股子。
王小玩左张右望觑了半天,那做庄的是个年轻汉子,见他一颗小头颅在人群里扭来扭去,便叫道:“小鬼,要赌就下注,你以为这是看热闹的市场吗?”
王小玩咕哝道:“当然是要赌,你当本公子来逛着玩的。”拿出一百两银子换了筹码,往前推出去。庄家见他一出手就玩大的,登时精神一震,笑道:“看不出来,你还够有种的。”
王小玩只对他笑了一笑,因为他已见识过这庄家掷骰子的手法,知道遇了劲敌,必须凝神作战,没空儿打哈哈,饶舌一番。这时庄家翻出他的牌,原来是对“天牌”赢面甚大。王小玩道:“老子不杀杀你威风,你还当自己是皇帝。”伸手拿起自己牌一翻,是张十点梅花,心下甚喜。等骰子拿到手里,先掂了掂果然是灌铅的,不由得又是一喜,一抬眼见庄家两眼盯着自己的手,即心道:“老子何必换骰子?就你这法宝,我也能掷出另一张梅花,那就梅花盖满天,输得你屁滚尿流。”
当下拿起骰子摇了摇,念道:“菩萨保佑,财源滚滚,滚张梅花。”当的掷人碗中。果然便是梅花。
庄家见他年纪小,说什么也不相信他会作法,只当也是运气好,便将银子数给他。王小玩又将两百全数押出去,接着又以天牌赢了庄家的地牌,如此连赢十次,王小玩面前的银子已堆得山高,那庄家见他这次又全数推了出来。不由得慌了手脚,知道来个识路人打劫,便道:“嗨!小弟,你府上在那里啊?”
王小玩心头一震,暗道:“糟!这赌场实也小气,才几千两就想拦路。”他一心想开赌场。自然知道赌场的生意怎么做的,他们一向只喜人输,不许人赢,这中间又有很多法门,譬如开头让你吃点甜头,然后换上大苦头,所以,也不是人人进赌场就会输个精光,这样那还有人愿意去?但他这样连连大赢的,赌场里的大老爷们可就会另出花样对付之了。这种法门,王小玩熟悉,不由得暗暗生急。
也是急中生智,他随口便道:“本公子是开封来的,太守程惟亮正是我叔父。我还有一对世兄程人彦、程人俊是程大叔的公子,他们也陪我来赶市集呢!”庄家眉头一皱,暗道:
“原来是官家子弟。”他看王小玩全身金光,又能对开封太守批名道姓,虽半信半疑却也不敢公然得罪,便道:
“你还想再下吗?”王小玩哼了一声道:“我的兴致被你这一打断,可全跑光了,不赌了。”他这招见好就收,果然让庄家吁了口气,挥手道:“那去换银子吧!”王小玩急急换了银子,知道自己净赢了五万多两,时气道:“嘿!原来老子只顾赌,不知道已赢了这许多,难怪他发急。”忙快步离开赌场。
出了赌场十步远,见里头井没人跟踪出来,才笑道:“嘿!程太守可又帮我发了笔大财。”正旗走回客店,转头却见那姑娘依然坐在树下,还是在念念有词。
他忍不住便走到她跟前,朗声道:“姑娘!夜都深了,你还不回去,坐这儿说什么啊?”那姑娘微吃一惊,抬眼望了望他,本来呆滞的眼神,经这么一盼,真生动灵活,但她随即又低下头,自语道:“明明在,明明在的……”王小玩这才知道她一直念的便是这四个字,心道:“要她念的是阿弥陀抑或观音菩萨,那还有点谙,明明在的?既不是佛号,也不是咒语,念个什么劲?”
他虽阅历多广,但毕竟年纪小,不是事事通,忍不住又大声道:“好啦!谁在啦?这会儿街上快变成我在和你在啦!大伙儿全回家蒙被头,你还不回去?”
这姑娘经他一喝,仿佛恢复点神智,竟婴地一声,从大眼中汩汩滚下泪来,口里的念词也便打住,只默默流泪,可也不来理会王小玩。
这下王小玩可是又急又气了,急的是第一次单独面对女人哭,而且是奇怪之极的女人,气的是这标致小妞竟然甩也不甩他,这不是证明他一点魅力也无吗?怎不气炸人也,兀自尴尬了一阵,随即莫名其妙地大发无名火,骂道:“你娘哩,老子真撞了邪,三更半夜地站在街上看女人哭,他女乃女乃的,这关老子屁事了。”骂完即掉头就走。
可是,走了十来步后,偏又回头望了一眼,见这小姑娘独个儿坐在黑漆漆的夜里哭泣,这时只有赌场的大们未关,其他大小各行业已进人梦乡,街上也无半个行人。这样他若再掉头而走,那就只剩下这小姑娘了。
如此一顿,侠义之心陡起,他一向就爱行侠仗义,济困解危,否则在长安怎会有一大票小乞儿拥护他。职是之故,他又走到那姑娘身边,叹了口气,索性坐在她身边,也不说话;也不看她,只是闷坐着。
那姑娘哭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怨声道:“你,你想干什么?”王小玩登时大笑一声,欢颜道:“我就知道跟你耗着,你早晚要哈气,喂!你小女人家,三更半夜不回家,坐这儿又哭又说,也没人来凑热闹,你到底在干啥咧?”那姑娘怔了一怔,妙目盈泪,幽幽道:“我在等我娘。”
王小玩问道:“她出去了?”那姑娘叹了口气,蹙眉道:“她,她不见了。”王小玩奇道:“那么大一个人,怎么会不见了?”那姑娘也是一脸迷惑,泫然欲涕,道:“是啊!怎么会不见了,明明在的。”王小玩忙摇手道:“哎,哎!不用再说这四字真言了,到底怎么回事?”那姑娘略微一顿,认真回忆道:
“五天前我和娘搭船来这里,娘忽然有了重病,杨叔叔即照以前的样子,将我们两个安置在这家宾客栈里。”说着手指大树右侧的豪华客栈。王小玩插口道:“那姓杨的是跟你们一起来的?”
那姑娘摇头道:“不,杨叔叔是在城里衙门当差的,象是个捕头。”王小玩哈了一声,笑道:“原来是专捕蝇头小利的。”那姑娘睁着美目,一付不解所云的望着王小玩。王小玩忙摇手道:
“别听老子打哈了,快说下去,你娘既然生病了,怎会不见了,还真他妈有趣的紧。”
那姑娘沉下俏脸,不高兴道:“我都急死了你还说有趣!”王小玩怕她不肯再说,忙道:
“是,是,老子说错啦!小姑娘别计较了。”那姑娘见他道歉,即续道:
“后来杨叔叔找了一个大夫。是城里最好的大夫姓史,他替我娘把过脉,又观察了很久,面色很难看,我急着想问他我娘怎么啦!他却和杨叔和客栈掌柜的,走到另一间房谈了很久,出来后史大夫就对我说,孩子,你娘的病很严重,你赶快去抓药来,然后给我一张药方,杨叔叔又叫了辆马车给我坐。我心里急得很,可是抓药的地方却很远,我坐了好久好久的马车,才抓到药,又坐了好久好久才回到客栈,那知,那知……”说到这里,竟又流下泪来,抽抽噎噎。王小玩喘了口气,急道:“别哭,别哭嘛!那知怎样啦?”那姑娘哽咽道:
“哪知我一回到客栈,掌柜的和店小二均不认得我啦!我说我娘住在巽字房,他们却说巽字房早被一个商人订去了,人现在还在房里呢!我不相信,他们就带我去看,不但,不但屋里没有我娘,连我们的货和行李也不见了,还有房内的布置也不一样啦!房里果然住着另外一个人,他说他昨夜就搬进来啦!我一定搞错了。
我急得在栈上下四处找,均没有我娘,掌柜的给了我十两银子,叫我赶快滚,别妨碍他们做生意。
我只好去衙门找杨叔叔,他们却,却说他三天前就出差了,早就不在城里,叫我别胡说八道又给了我一些钱叫我回家去,我明明见到杨叔叔的,他怎么可能早三天已不在城内,所以我不死心,连找了他三次,均被人骂不出来,他,他们骂我是疯子,整日胡说八道。
说着忍不住又啜泣起来。王小玩越听越奇,忍不住直搔脑袋瓜子,睁大眼直瞧那姑娘,半晌才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你爹呢?你娘又叫什么呢?”那姑娘泪汪汪道:
“你,你问这干什么?”
王小玩道:“我若想帮你找娘,这些事儿,可得知道点才可以啊。”那姑娘听他这么一说,也睁大眼说道:“你愿意帮我找娘?你不会和别人一样,说,说我是……”王小玩笑道:“我可不是普通一般人,当然不同他们那么见识啦!”
他幸好年纪不大,否则只怕也会认为这小女孩在胡说八道了,这会小鬼和小丫头大打交道,自是相向坦互己方了。这姑娘不禁微提笑容,直如芙蓉花开,王小玩年纪虽小。却也瞧得发呆,只听她道:“我叫陈语砚,我爹叫陈明,本是读书人,因为连考不中,即避世外岛,五年前就去世了。家里剩娘和我,平日家居做些刺绣、荷包之类的小东西,换点钱过日子,后来杨叔叔说将那些东西拿到城里卖银子会多点儿,我娘就每次存些货,趁赶集时,拿来卖钱,前两次生意不惜,今年又来,没想到……”
王小玩怕她又哭,忙道:“那性杨的,又是什么人?”陈语砚道:“他是我爹的好朋友,家父去世后,他对娘和我挺照顾的,谁知道,他,他也不见了,这叫我怎么办?”还是又哭了出来。
王小玩道:“你从你娘不见后,就一直坐在这树下?”陈语砚道:“我到处找人,大家都不理我,我又怕娘过一回来这里找我,所以,也不敢往别处去,只好坐这儿!”王小玩忽地生出怜惜之心,温言道:“大家都不理你,你又不盲离开这儿,那不是好些天没吃东西、睡觉了吗?”
陈语砚道:“迎宾客栈的一个老伙计,对我挺好的,每餐都拿东西给我吃,一直劝我回家,可是,娘不见了,我怎能回去?”王小玩道:“那你这些天睡那儿?”陈语砚道:“第一天我去衙门找杨叔叔,那些大爷留我在捕快房里过,第二天那个老伙计招呼我去他家,后来,他们看我硬是不肯回家,就全不理我了。我只好坐在这里,只有那老伙计还拿东西给我吃而已。”王小玩吁了日气,又道:“没有无赖汉找你麻烦?”
陈语砚道:“没有,大家全当我是疯子,没有人敢来理我。”王小玩嗯了一声,申吟道:“老是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仰头看看天色,已三更半夜,只好又道:“今天晚上,你就去我那儿好了,我订了个房间。”陈语砚睁大眼,不由得满脸飞红,使劲摇了摇头,女孩较早懂人事,对男女关系也较敏感,如何轻易便答应去?但她懂王小玩可不懂,登时瞪目道:“你娘哩,难道你要我陪你冻露水一夜,然后明天再找你娘?”
陈语砚低声道:“你先回去,明天再来找我好了。”王小玩大声道:“那怎么行,老子既然答应管这件事,哪能还任你留在这儿,那我王小玩算什么英雄好汉!”陈语砚摇头道:
“不可以,孤男孤女怎可同处一室。”王小玩瞠目道:“你娘哩,是谁规定不可以的,什么狗屁规矩?”陈语砚不禁俏脸一沉,怒道:“原来你才是个无赖汉,快点滚开!”
她这么一骂,王小玩才开了窍,明白事理,吸了口气后,无奈地道:“哎!你别狗眼看人低,我是什么角色,怎会欺侮你弱小女子,这样好了,我那房间让给你,我另外订一间,可以了吧!”陈语砚即已生出戒心,如何肯去?只板着脸道:“不必了我喜欢坐这儿,反正我已坐了三天.已经习掼了。”她刚开始时一来着王小玩年纪相仿,容易亲近,二来心中疑惑苦处正需要倾诉,才一五一十说个明白清楚。现在形势扭转,再也不搭话,不理睬王小玩,无论他怎么劝,就是不答应。
到了最后,王小玩也劝出火气来了,怒道:“他女乃女乃的,老子真犯了邪,这事从头到尾不关我屁事,我却要低声下气来求人,这到底有没有搞错啊?不去就不去,你爱坐这儿,老子偏也爱坐这儿。”说着也是坐着不动,气虽气急,但真要他掉头而去可对不起侠义心肠,所以,索性真陪着冻一夜露水,让暖烘烘的房间空着。两人就这样闷不吭声,直坐到天光大亮。
陈语砚见这王小玩行为虽随随便便,但似乎不象的登陡子,否则怎肯不言不动地陪自己坐了一夜,可见是真有诚心帮助自己。想是这么想,心里可委决不定,口里也就说不出话来,依然闷坐着。王小玩见街上行人越走越密,且不时有人朝这边指指点点,心里暗骂几句,即道:“陈大姑娘,你可行行好,已经坐下一在了,咱们去吃早点,这样可以了吧?”
陈语砚脸上微红,道:“你为什么肯陪我坐一夜,你到底想怎样?”王小玩不悦道:
“我只不过看不顺眼你一个孤伶伶坐这儿,这样等一辈子,你娘也不会回来,不如找了出来,大家开开心,我就这么想啦!信不信由你。”陈语砚叹了口气,道:“那你打算怎么找?”这个问题登时把王小玩难倒了,他可也不知道怎生个找法。只好道:“拜托哟!饿着肚子怎能再伤脑筋,先吃饱了,咱们再弄个对策。”陈语砚无可奈何地点点头,缓缓站起身,道:“去哪里吃早点?”她肚子可也饿得慌。王小玩见她听了话,十分高兴,遂带着她回到自己投身的客栈。两个小家伙在房里用完早餐,正商议如何找人,那店小二却畏畏缩缩的将王小玩找了出去。“鬼鬼祟祟的,你要于什么?”王小玩劈头就问。店小二将他拉开房门口。低声道:“王公子,你初来乍到,不知道那姑娘是个麻烦货阿!她是惹也惹不得呀!”
王小玩惊问道:“怎么回事?”店小二道:“那姑娘人是挺标致的。看来也很正常,但其实神志有些不灵光,逢人就说五天前丢了她娘,说了好几个月啦!”这下连王小玩也不由得有被骗的感觉,惊道:“什么,已经说了好几个月了?”
店小二肯定地点点头,又道:“街上曾有个流氓,见色起意,想占她便宜,人还没靠近她,就被官老爷关到牢里,大家都说阿,这姑娘可能是刺史大人的千金,因怕人讥笑,所以也不敢理会她,但却暗地派人保源。所以,街上谁也不敢去惹她哟!你还带她回来。这下可糟糕透啦!赶快送她回去吧!”王小玩一头混乱,挥手道:“好,我来打发她,你娘哩,直衰(倒霉),竟然碰到疯婆子。”转身回到房里,见陈语砚又对着面前的茶杯发呆,模样又讨人爱,又讨人怜,说什么也很不下心叫她滚回大树下。
只好叹了口气,在她对面坐下,正思索对策,不意她竟开口道:“那伙计对你说我是个疯子,惹不得又沾不得的,是不是?”王小玩瞠目道:“你偷听到啦!”陈语砚凄苦一笑,叹道:“我又何必偷听,想也知道。”王小玩搔搔头,纳闷道:“奇哉怪也,好象整个城都认识你了,你来这里多久了?”陈语砚肯定地道:“天。”王小玩眨眼道:“不是几个月了?”
陈语砚不悦道:“信不信由你,你要是和别人一样想法,那我立刻回树下去等我娘。”
王小玩冷哼一声,撇嘴道:“老子是非凡人,岂会和别人一样想法,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得不走正道才行。”陈语砚愣眼道:“什么叫得不走正道才行?”
王小玩眨眼笑道:“所谓正道者也,就是象你这样老老实实去问人家,这样只会得个相同不同之结果。”陈语砚奇道:“既然相同,怎又会不同?”王小玩笑道:“所谓相同者,就是你所谓的那些答案,会相同也。所谓不同者,就是会多出老子这个新疯子也。”
这句话惹得陈语砚忍不住绽颜而笑。但下一秒钟,她又愁聚眉间,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王小玩听她如此一问,足见已完全信赖自己,心下甚悦,撑起了一付老大的派头,偏起头沉思计谋。既然要当老大,就得做老大的重头事,这叫有一利必有一弊,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也者。思索良久,忽地想到方才店小二的话,暗道:“看来得冒点险才行。”一想到冒险,不由得心跳加速,神情兴奋。他的行事原则,一向是决不冒没把握的险,象这种看来有七成把握的危险,他是挺嗜好的,遂兴致勃勃的笑道:“哎!你知不知道城里的官差,在暗地保护你?”
陈语砚一睑迷惘,摇头道:“有这回事?我不知道。”王小玩大笑道:“我看你锤锤的(笨),八成是没宰羊(不知)。”陈语砚白了他一眼,撇嘴道:“你就灵光得妥当,想到对策没?”王小玩神秘兮兮,低声道:“想是想到啦!不过你要完全听本老大的话,免得到时候自家人砸自家人的脚。”
陈语砚瞪眼道:“什么跟什么阿?”王小玩歪嘴一笑,道:“说破不值三文钱,你只要记住,到时老子一喊羊来了,你就闪得越远越好,不准尖叫或乱来。就这样啦!”陈语砚奇道:“人家都是喊狼来了,哪有叫羊来了,你这才是乱来,谁会乱来!”王小玩自顾自边笑边出房而去,吩咐店小二去帮他买包石灰和茶油。
店小二瞠目道:“王公子,你要这些东西于什么?”王小玩笑道:“那疯婆子要我变戏法给她看,才肯走啊!你说伤不伤脑筋。”店小二忧心忡忡,低声道:“你得快打发她走啊!我们掌柜急死了。”王小玩道:“放心。有事也挨不到你们头上,小二哥,我叫你买这些玩意儿,你可别说出去,我立即叫那疯婆子走路。”
说着塞了二十两给店小二,眨眼道:“万事拜托了。”店小二一见银子。立即变成了勇夫义土。笑道;‘放心,我会小心的,没人会知道。”立即转身离去。王小玩回到房里,把自认该准备的,都弄了个妥妥当当,又和陈语砚闲话了好一阵,店小二才将东西偷偷模模带来,并且再三保证没人知道,王小玩回到房里,将石灰揣在怀里,把菜油吩咐陈语砚带好,两人即到马栏牵了王儿,往城外而去。这王儿却是王小玩预备好的后路,生怕万一行动失败了,有逃之夭夭的法宝,万事预留后路,是他混了数年江湖的绝妙心得。他可忘了万一失败逃走,那他还要不要去搭船出海啊!两人来到城外,往海边岩石堆走去。
王小玩凭他天生灵敏的第六感,确定有人在后面跟踪,心下暗喜,故意带着陈语砚在岩石群里统来绕去,绕得自个儿都有点头晕脑胀。然后觑定一处较隐蔽的地方,突然放开王儿的缰绳,双手扯住陈语砚的膀臂,大笑道:“哈哈?这下妥当了吧!”
陈语砚陡受侵袭,立即尖叫道:“你要干什么……。”王小玩大声道:“我要干什么,你还不知道么?”用力将陈语砚拉往怀里,惹得她尖声大叫。就在这时,一个高大身影冲了过来,喝道:“小流氓还不放手!”王小玩笑道:“放手就放手!”一把将陈语砚推得老远,缩手闪电般地从怀里抓了把石灰,不由分说往那个已冲到跟前的汉子,照头就洒,只听一声惊呼,那汉子已止住了脚步,双手捂住两眼,表情痛苦非常。
陈语砚惊魂未定,正要大叫,忽听王小玩喝道:“羊来了!”猛然刹住口,陪着大眼瞪着王小玩,只见他手拿匕首已制住那汉子的背心要害,正自东张西望,浑不知他在搞什么东西?
半晌后,王小玩才吁气笑道:“好极了,就这王八蛋一个,喂!把那菜油拿来。”陈语观望着被制的汉子,惊道:“李叔叔,是你!”那李姓汉子道:“阿砚,你快走,这小混蛋我来对付!”
王小玩将匕首往前推了一点,笑道:“你都快变瞎子了,还逞什么强?”这汉子疼痛,大叫道:“我是官差,你,你真胆大包天!”陈语砚又惊又慌,结巴道:“王小玩,他,他真的是。是那个呀!”王小玩笑道:“哪个啊?快把菜油拿过来,否则这家伙会瞎了眼。”
陈语砚只好将菜油递上,又退离王小玩一段老长距离。油倒入他眼中,替他把石灰洗掉,一边道:“你娘哩,你叫李什么的?”
这汉子闷哼一声,并不作答。王小玩拿过一截木棍,碑上比了一比,笑道:“这混子挺粗的,倒很耐看。”这汉子怒道:“拷打官差,你不想活了么?”王小玩冷哼道:“凭什么你们可以拷打人家,人家不能拷打你们。”陈语砚急道:“王小玩,你到底要干什么?”王小玩笑道:“笨丫头,这叫不用正道,你懂了吧!”陈语砚登时醒悟,但女孩子初受调戏,不管对方是有意或无意,终难一时之间就平衡惊吓和愤怒。所以,他只默然旁立,看王小玩一人变戏法。王小玩拿起匕首,象削水果皮地的先将那根木棍通体刮了屑皮,看得其他两人瞠目愣瞪,不知他此举有何用意。接着,他又拿起匕首切豆腐似的将木棍分成三截。口里沉吟道:
“一杯盛豆腐脑花,一杯盛槟榔汁,一杯嘛,嗯!先切开来再说。”说着将每截木棍剜刨成一只大杯子,动作比雕刻女乃洞块还快。那汉子打从娘胎生下来,从没见过如此锋利的匕首,不禁看直傻眼,全身寒毛直竖。
等到王小玩拿着匕首,在他脑门上比划时,他已怕得全身发抖,而且明白三小玩所说的先切开云云,就是指他的项上人头,不禁吸声道:“你,你目无王法么?竟,竟敢——。”
王小玩笑道:“老子将你剁得细细的喂鱼,又有谁知道了。”那汉子一听不由得魂飞天外,颤声道:“我叫李进。是,是烟台府衙役。”王小玩满意的点点头,道:“为何跟在我们后面如?”李进道:“我,我是奉命行事阿!”
王小玩喝疲乏:“奉谁的命?”李进道:“当然是刺史大人的命!”王小玩撇嘴道:
“这专门刺死人的官是什么来头?”李进道:“刺史就是太守啊!”王小玩心道:“妈的又一个太守,真他女乃女乃的。”口道:“有个姓杨的捕头,你知道吧!”
李进点点头。王小玩追问:“他人呢?”李进道:“出差去了!”王小玩伸腿往他小月复使劲一踹,怒道:“胡说!”李进边哼边道:“他,他去了十,十天啦!”
王小玩又飞了一脚,骂道:“你娘哩,那小子要不是窝在家里,就是这两天才走的。”
李进申吟道:“你知道了,何必问我!”王小玩见他扯到正题,忙道:“他现在人在何处?”李进道:“四天前太守给他一个长假,出城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王小玩看他似乎不象说谎,又道:“好,陈姑娘她报呢?”李进颤声道:“我,我不知道,这事只有太守和杨捕头知道,没人知晓底细。”王小玩连踹了他数脚,他还是说不知,最后只好作罢。
王小玩转头对陈语砚道:“看来你娘真的落入他们手中,这死太守又故意到处说你是疯子,让大家不信你的话,这样就神仙们也不会去查啦?”陈语砚神情激动,哭道:“李叔叔,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李进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王小玩将怀中那张假太子手谕,拿出凑到李进眼前,道:“老子是卫率府左大将军,你看清楚了。老子刚在开封办了件大案子,不信你可以去向开封刺死(刺史)太守程惟亮那里去查。今天所发出的事,你一个字也不许说出去,不然,你失职不说,还得罪老子,你可知道这严重性吧?”李进猛点头,吓得睑如卫生纸。
王小玩松开他的绳子,带着陈语砚跨上王儿,转道回城。陶语砚心情犹未平息,兀自流泪不止。王小玩安慰道:“既已确定你娘在他们手里,一定找得出来,下一个咱们去找那个给你东西吃的老伙计。”陈语砚急道:“他人挺好的,你别打他。”王小婉笑道:“放心,我只吓他,不打他,希望他的心脏够格,禁得起吓。”
两人先将王儿寄放好,才悄悄掩近那老伙计在巷子底的小瓦屋。王小玩张望良久,低声道:“哇呀!好机会!那老家伙还没回来,咱们先溜进屋等他。”陈语砚急道:“不行啊!
他还有个老婆婆在,怎能随便闯进去。”王小玩笑道:“对付老太婆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有机会给他访叨。”陈语砚忍不住哈哈一笑,道:“你怎知她很会嘈叨?”王小玩道:
“老太婆十个有九个半嘴鸣。”两人边说间,已沿矮墙翻入小院之中,蹑手蹑脚的靠近屋子,从窗口潜望进去,见那个老太婆正一面拨豆芽,一面打瞌睡,点两个头拔一文芽,模样甚是滑稽。王小玩见院中有个大竹笼,嘴上偷偷暗笑,走过去拎起竹笼,作势要将那老婆子装到竹笼里,却被陈语砚阻止。只好放弃“固得矮弟儿”(英语妙主意)。王小玩偏头想了一下,即从怀中掏出二十两,大刺刺走到那老婆子面前,将银子碰的一声摆在她面前,不等她开口,即朗声道:“从现在开始不许说一句话,说一句扣一两,越过二十句,你就倒欠我一两,若一句不说,这二十两全是你的。”老婆子满脸惊愕,眼盯银两,口道:“你这是——。”下半句被王小玩作势要收银子的动作止住,即然没说全一句,那么也扣不了一两了。
王小玩招手叫陈语砚进门,两人互作了个鬼脸,都觉好玩。
老婆子虽认识陈语砚,但为怕扣银子,只是点点头,不敢说话。
王小玩道:“现在起我问你话,你就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第一是你老头会不会回来吃午饭?”老太婆点了点头。
王小玩看看天色,沉吟道:“那他也快回来了,你去弄饭吧!我们在这里等他。”老婆子一边点头,一边抱着豆芽篮和银子往厨房走。陈语砚忍不住赞道:“你这人脑筋转得真快。”王小玩得意洋洋,撇嘴道:“到现在你才知道,不过还不嫌太晚就是。”正想再胡吹一顿,忽听外面有人声传入。陈语砚一听,登时皱眉道:“那个店小二怎么也来?”王小玩道:“哪个店小二?”陈语砚道:“就是他和掌柜的直说我神志不清,硬是不说我娘哪里了。”王小玩精神一振,笑道:“好极了,咱们躲到厨房去,叫老婆婆别声张。”
即转身拉着陈语砚钻入厨房。只听门外那店小二精声道:“你还推说不知,别不见棺材不掉泪,不是你藏着,还会到哪去?”那老伙计边咳边说,那么大一个人,我怎么藏得住,可回去了,也说不定,怎能一口咬定是我藏的?”说着两人已进内。
那店小二冷冷一笑,道:“老吴,跟那姑娘可也不怎么,可别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病呀!”老伙计大怒,骂道:“你说话可要有良心,那小姑娘做我孙女也当得,你讲这样的话,也不怕烂了舌头。”店小二笑道:“那你为什么每餐照料她,还带她回这家里不是别有意图是什么?”老伙计气呼呼道:“我是可怜她,她娘明明是从异字房给抬了走,你们却硬诬赖人家是神志不清,把个好姑娘逼得就快成疯丫头了。”
店小二声色俱变,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老伙计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从后门抬走时,我刚好从对街来,着你们偷偷将人藏到马车上。”店小二大声道:“你告诉她了么?”老伙计摇头道:“没有,她一个小丫头,怎对抗得了官府,不如叫她回家才是。”店小二吁了口气,大声道:
“老吴,这件事没那么便宜就完了,你等着瞧,我告诉掌柜去。”说着转身出门而去。
老伙计叹了口气,搔头道:“大不了不干,你们还能如何?”一句话刚落地,却听到店小二在院里子声惊叫。
原来王小玩早已悄悄从厨房越到院子里,先在地上洒了一地银子,然后拎起那个大竹笼,缩在屋角上等人上勾。那店小二一出院子,见到一地银子,也顾不得回老伙计的话,以为天降横财。
一路拣啊拣的,突然乌云盖日,就被套人竹笼中。老伙计抢到院中时只见一个小孩耀武扬威地坐在竹笼上,口里喝道:
“好大胆哪!竟敢偷人银子。”店小二申吟道:“不,不是偷,是拣啊!”王小玩喝道:“每个小偷都这般说,那官差还有贼可抓么?”老伙计插口道:“这位小兄弟——”话到一半,却被从厨房奔出的陈语砚打断,她哭喊道:“小玩,我娘真,真的给他们抬,抬走的。”她一直留在厨房,所以将店小二和老伙计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王小玩忙着布阵抓人,没空听得。
陈语砚这一开口,老伙计和店小二齐声惊叫道:“你!”王小玩骂道:“还不快给大爷说实话,她娘到哪儿去啦!”被问的两人全禁声不语。王小玩叫道:“阿砚,你去向老婆婆要瓢滚烫热水,老子从竹笼中倒进去,试试看这田鸡皮厚不厚。”店小二闻言,立刻颤声道:“人是史大夫带走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王小玩喝道:“死(史)大夫怎会带人走,你这王八想浑老子,快去拿热水来!”陈语砚道:“真的有个史大夫,就是他为我娘看病的。”王小玩嗯了一声,踢了竹笼一下,道:
“你叫什么名字?”庙小二道:“我是迎宾客栈的跑堂李三。”
王小玩道:“现在带老子去找那死大夫,否则老子搞得你不三不四。”李三缩去笼内不答话,似乎不敢带王小玩两人去。王小玩立即又喝道:“他妈的!先汤他个痛快,只怕就忙着答应。”李三忙道:“是,是,我带你们去,但我可不见史大夫,否则我别在城里待了。”王小玩笑道:“那你就别在城里待吧!”话虽如此说,还是答应了李三的要求。当下,两人拥着李三径往东门街史大夫的住处来。一行人到一座挂着“荣发堂”的宅第前停下。
李三苦着脸道:“这就是史大大的住处,你们放了我吧!”王小玩撇嘴道:“你娘哩,你要是骗了老子呢?”
李三道:“我就在迎宾客栈干活,逃也逃不掉,如何敢骗你?”王小玩觉得此言有理,伸脚往他一踢,喝道:“那就滚你的臭鸭蛋吧!”李三如获大赦,拔腿就跑。王小玩觑了觑药堂的大门口,对陈语砚道:“咱们进去着一看,如果是那个鬼大夫,就跟他来野蛮的。你娘哩,抢夺民女,当真是猪狗不如。”
拉着陈语砚即往大门走进。忽听有人道:“小公子,请留步!”原来是个儒生。王小玩没好声气地道:“干什么?”那儒生也不动怒,只道:“医堂在右方,尚有三个病患未看,公子还是排队吧!”王小玩本想回他一句“你女乃女乃才得了重病”但所谓动手不打笑脸人。即照他所言自去排队。幸好,史大夫看病的速度,真是所谓“神速”,才一下子,就轮到王小玩。
他一走进去,椅子还没沾着,手腕即被圈住,只见一个相貌温文,不怒自威的中年人,闭目数秒,即开口道:“你没病,快走吧!下一个!”王小玩不禁有点佩服,歪嘴笑道:“下一个病可严重呢!”史大夫瞪了他一眼,忽然啊地一声惊叫,原来他已看到进来的人是陈语砚。陈语砚一进门,即愤然叫道:“史大夫,我娘呢?你将她藏到何处去了?”
史大夫怔愣半晌,长叹一声,沉声道:“这事早晚要让你知道,只是不能在这时告诉你!”王小玩皱眉道:“于了亏心事,当然怕别人知道,不如趁早说了出来,免得大吃苦头。”史大夫皱眉地一转,怒道:“我是个医生,只求济事救人为务,怎会去做亏心事。”
王小玩拍手道:“说得好,那她娘呢?你这样蒙骗她还说什么济事救人,简直是挂羊头卖狗肉。”
史大夫喘了口气,沉思半天,才道:“好!陈姑娘,这事是必须让你知道的,你娘她,她于五日前业已去逝了。”王小玩听得一愣,陈语砚却法叫道:“胡说,你胡说!”史大夫摇头叹道:“这是事实,无法可改。”王小玩正欲问知详情,门外忽涌人十数名捕快大声喝道:“捉住这两个小鬼,别让他们跑了。”
王小玩暗叫:“糟糕!糟糕!”翻身一滚,已从五、六个捕快脚边溜出。正想攀上房顶逃逸,却听到陈语砚的哭叫声,心中一惊,暗道:“他女乃女乃的,老子怎可自个儿,一走了之也乎?”才这么一顿已有三、四把钢刀架在颈上。只听史大夫道:“各位官爷请大发想悲别为难这两个小孩。”一个捕快回道:“不会的,刺史大人吩咐只将他们请他到府台,我们只负责带人,不会为难他们。”说着众人将王小玩带上手铐,押出大门送上一辆马车上,王小玩安慰陈语砚道:“别难过了,搞不好一下车,就可以见到你娘。”
陈语砚抽抽噎噎,道:“‘他,他说,说我娘……”王小玩摇头道:“那死人大夫说的不算数,要见到才准头,你先别哭了,节省一点泪水吧!”本想再加一句“免得到时不够用”,却及时刹住,心里暗暗生忧,不知好事还是坏事,正等着自己呢!
片刻后,马车终于停下。两人被拉下马车,往一座广宅推了进去。王小玩到里面才知道到了府衙,被带到公堂后,一个捕快替他解了手铐,道:“太守大人马上到,你们乖乖在这里等,不会有事的。”王小玩本想顶一句“只怕有事的是你们太守大人。”继而想到脚踏人家的地穴,而且身单势弱,还是收敛点装扮。遂只冷哼一声,过不多时,后全至走出一个年青人,看他一身打扮,敢情是太守大人。王小玩怔了一怔,暗道:“你娘哩。这太守是新下油的臭豆腐,哇!老子看他顶多二十岁。”
正嘀咕间,太守身后又走出一个道貌岸然的老者,眯着一双老眼,瞅了王小玩两人好一会儿,看来是个近视眼。年轻太守坐上堂后,即开口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陈语砚跪扑地下,哭道:“太守大人,我只要找我娘,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里?”
年轻太守叹了口气,面露凄色,将眼睛转向王小玩说道:“你是陈语砚什么人?叫什么名字?”王小玩撇撇嘴道:“我哪是她什么人,我只不过帮她找她娘罢了,我叫王小玩。”
年轻太守点了点头,值:“原来如此,这事毫无线索,你怎可相信她的话?”王小玩大声道:“大守大人,这事已再明白不过了,你又何必隐瞒,那个史大夫已经说出来了,他娘确实在迎宾客栈失踪,店小二车三也招了,这你又怎么解释?”
年青太守被这席话,说得哑口无言,正不知如何解决。他身旁的老者却冷哼一声,骂道:“大守大人,这小鬼说话肆无忌惮先打他二十大板,着他还敢不敢胡言乱语。”年轻大守喘了口气摇手道:
“庄师爷,事情已到这步田地,不可滥施刑罚。”那庄师爷怔了一怔,低声道:“正因事情已到这步田地,若不趁未张扬出去时,严加压制,只怕就更难收拾了。”年轻太守出了会神,叹道:“那该怎么办才妥当呢?”庄师爷低声道:“先押下大牢,等集会过去了,再放他们出来,交给杨捕头处理,不就结了。”年轻太守沉思良久,重重的点了一下头,转对堂下道:“王小玩、陈语砚,你俩妨碍公务,本府判监禁一个月。来人!”王小玩及时喝断他的命令,大叫道:
“喂!我又没犯法。凭什么关我一个月,冤枉啊!太守欺压良民,藏了人家的娘不说,还要关人家,老天真是没眼啊!”庄师爷大叫道:“小地痞,就凭你如此目无王法,诽谤父母官,大闹公堂,本堂就可以关你十年,还不住嘴。”王小玩亦是大怒,骂道:
“你这死老家伙,都是你在挑拨离间,老子算准你,死后要坠挖心加拨舌的无间大地狱。”庄师爷气胀一张老脸,暴跳如雷,喝道:“王冲,还不将这小浑蛋押下,去先打二十大板,再下到黑牢,非关他十年不可。”年轻太守皱起眉头,欲言又止,只重重叹口气,竟是听到了这庄师爷的话,任王小玩去挨打。那叫王冲的捕快,快步走上堂,一把揪了王小玩,就往刑房走。陈语砚也被另一个捕快带下公堂。两人正给扯拉到堂边上,堂外忽然一阵风似的冲进一个人,此人不由分说冬地一声跪下,并且大磕其头,沙哑着嗓音,努力道:
“求太守开恩,求太守开恩……”年轻大守叹了口气,道:“杨捕头请起。”这杨捕头却依然磕头道:“求太守大人放了这小孩。”大守没答话,那庄师爷又冷哼道:“杨英风你身任公职岂可如此不知规矩?太守已下了罪,怎可随意更改。”
杨英风道:“太守大人,他们只是小孩,很容易说服的,用不着下狱阿!我已骗了阿砚这孩子、我不能再让她受苦,大人慈悲,大人开恩。”
太守面呈犹豫,正沉思轻重。庄师爷却又冷道:“如这一事情走漏,影响了大市集的收入,你一个小捕头赔得起吗?”杨英风叹了口气,回道:“我觉得把事实告诉这孩子;叫她立即离开此城,这样绝不会走漏出去。”庄师爷气得双目一转,大声道:“你以人头保证!”杨英风傲然道:“要太守释放这孩子,我即—刻也不离开他们,直到他们离开烟台。”
庄师爷欲待反击回去,年轻太守已开口道:“好吧,让他们走,另拨一百两库银,给陈语砚办理后事,及本府的赔偿金,弥补她委屈多日的损失。”庄师爷吓了一大跳,不意太守如此判决,他一向将库银视为自己家的银库,一听要拨一百两,立即肉痛加心痛,忍不住哼了一声。年轻太守怕他再反对,用力的挥挥手,道: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我不能一错再错,退堂。
一声令下,年轻太守如释重负地走了。庄师爷怔了一怔,瞪了杨英风一眼悻悻地走人后堂。这时众捕快才轰然围上杨英风,七嘴八舌,有的道:“杨捕头真有你的!”有的说“真痛快终于扳倒庄老狗。”也有的担心道:“以后耍小心点,免得他找你麻烦。”有的反击道:“怕什么!他要不是太守的舅舅,早给人踢出去了,太守大人有一天会受他不住的。”
但这些难七挟八的话,杨英风浑没听进去,两眼只悲伤的望着陈语砚。王小玩不耐烦地插口道:“喂!太守大人既然判我们释放,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啦?”陈语砚这才冲到杨英风跟前,哭叫道:“杨叔叔!我娘呢?是不是已经,已经死了?”
杨笑风扶着她,垂泪道:“可怜的孩子,我们先出去说吧。”说着拉了陈语砚出府而去,众捕恐当差的即去办事,即跟了出去。王小玩见没人来理睬自己,忍不住有点悻悻然,只好模着鼻子,走出去。幸好,出到府衙门外,陈语砚忽道:“小玩,小玩有没有跟出来。”王小玩在她身后应道:“出来啦!”心道:“臭婆娘现在才想到我,老子以为你有叔叔,不要,不要……,哼!不过总算是有良心的。”
杨英同回头道:“小玩兄弟,你可算是绝顶聪明,我们原以为可以瞒得住的事,居然给你查出来了。”王小玩应道:“也没什么,碰巧运气好。”心里可又嘀咕道:“你们自己弊脚,却来说老子绝顶聪明。”陈语砚回头与王小玩并肩走在一起,低声道:“真谢谢你,不过,我娘……”又哭了起来。
王小玩见她双目已哭得红肿,不禁心生怜惜,大声道:“杨捕头,我想一起去看阿砚她娘。”杨英风止住脚步管面呈难色,说道:“小兄弟,这事牵涉甚大,你还是不管的好,连阿砚知道后,我都必须叫她回去,不能留她在城里,任她孤孤单单的,这叫我怎放心的下。”说得痛心不已。王小玩笑道:“你放心,我也是外地来的,后天就出海去,不打算留着的。”顿了一顿忍不住好奇,又道:“到底怎么回事?她娘不过一个弱女子,你们为何这样紧张?就算给人害的,也不用如此啊!”
杨英风叹了口气,摇头道:“陈嫂子,倒不是给人害的,这事还是问史大夫清楚,我们去他那里说。”一行人又来到荣发堂,史大夫招待他们到后厅就坐。杨英风开门见山,即道:
“史大夫访将实情说给这孩子听吧!”史大夫点了点头,即对陈语砚道:“你娘得的病非常严重,不但无药可医,还会传染给别人,经常有些村落,因一人得了这种病,整个村都受到波及,死得连一个也不剩,这种病叫虐疾。”王小玩撇嘴道:“哎!史大夫,你会不会看错,那阿砚怎么没被传染?”史大夫把头一转,不悦道:“我行医数十年,这种病例也看过不少,焉会看错!至于陈姑娘为何没被传染。一来可说是幸运,因为她娘的病是隐伏多日,才忽而爆发。二来可能是她娘知道自己得的病会传染,所以故意与她隔绝。”
陈语砚哭泣道:“娘身体开始不舒服后,即叫我另睡一处,连吃过的碗都不让我洗。”
史大夫点头赞道:“你娘可算是有见识了,可惜,她一发病若及时求医,搞不好有救,偏生她倔性子,强行忍耐,才一发不可收拾。那天,你出门没多久,她已断了气了。”
陈语砚听到这里,已痛哭失声。杨英风悲凄道:“我已将她火化,连同你们的东西一并烧掉,免得病虫留下害人”王小玩奇怪道:“这么简单的一件事,你们又为什么,要大费脑筋来骗阿砚,让她差点精神失常。”杨英风道:“这又牵涉到另一件事了,本城每三年一小集,五年一大集,今年刚好遇上大集,若是陈嫂子的病因,一传出去,岂有不吓人的,一定会大大影响市集的买卖,太守知道后非常担心,他的舅父庄明杰更是担心,怕今年油水拍得不够,所以,向太守建议了这条没人性的计策,太守又年轻,又没主见,就听了他的话,事情是这样的。”
王小玩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心道:“担心赚不到钱,倒也无可厚非,只是用不着害人家姑娘这么惨嘛!看来这姓庄的,不是个好东西。”他的原则一向是赚钱虽是多多益善,但要大家好来好去,取之正道,象这样害人取财,他就看得不大顺眼。
杨英风扶起哭得死去活来的陈语砚,忍不住地陪着流泪,哽咽道:“走!我带你见你娘去,她的骨灰放在城外。”一行人遂跟了史大夫离去。杨英风遂离跟随的捕快,独带王小玩和陈语砚,坐上马车来到城外一座小尼庵。三人向里面的老尼姑说明来意之后,即到存放骨灰的灵塔里找到陈林氏的骨灰潭。
陈语砚自是悲不能抑。王小玩和杨英风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柱香,祈祷的祈祷,仟悔的仟侮。三人在庵里逗留良久,因为尼庵不便留客,才硬将陈语砚强扶出来,回到城内。这天夜晚,两个小孩即留在杨英风家作客。杨英风吩咐王小玩去退了房间,搬到他这里挤了一挤,屋子虽小,挤三个人,却应付得来。
王小玩屋里屋外走了一遭,又觑了杨英风几眼,不禁开口问道:“杨捕头,我着你年纪也不小了,为何没娶老婆,这多孤单?”杨英凤叹道:“吃公差饭最是辛苦,常常不在家,而且今天出门去,能不能完整回来或有命回来,可也拿不准,娶人家过来,不是叫她活受罪吧?不如一个人,日子过得安心点,我们学武的,是不比读书人。”王小玩经他这一语,忽然想到师爷庄明杰,不由得怒火一生,道:“那个姓庄的是个惹祸精,老子非叫他好看不可。”
杨英风叹道:“象他读了几本书,似通非通,考了十年县试都没上,如今靠了外甥堂太守,即能财源广达,作威作福,享尽荣华。象我是靠老爷一条挣钱,不值他脚毛一根。”王小玩撇嘴道:“我看这太守挺好的,怎么老给人牵着鼻子走?”
杨英风道:“太守人是不错,也挺明理的,就是死脑筋,认为圣贤说要尊重长辈,他即如是做,所以才会纵容庄明杰。”王小玩笑道:“嘿!的确是死脑筋,嗯!老子得想点办法,教训教训那个姓庄的,好给阿砚和我出口气。”陈语砚急道:“他势力那么大,还是算了吧!”杨英风也点头道:“明天我陪你们逛逛市集,后天你们就走吧!小玩老弟,我希望你能送阿砚回到家,这样姓杨的终生感激。”王小玩笑道:“这只是小事一件,没什么困难,我一定办到。”三人虽这么说定,王小玩却心中打定主意,非去整整庄明杰不可,遂自个儿大动念头。隔日,他趁着逛市集时,不经意地向杨英风套出庄明杰的行住坐臣等等日常习惯,还有地点。到了晚上,他悄悄溜出杨宅,先到药铺买些用品,然后又到百花楼,来到后门悄悄掩近后园的花厅,他知道庄明杰每晚均要避着老婆来这里花点银子,才甘心回家,去面对黄脸婆。
这时厅内悄无一人,王小玩偷偷溜进,见桌上放着一壶新沏好的茶,还冒着地呢?赶紧将怀里一包药倒进茶水里,摇了摇茶壶,弄匀药粉。然后,又将手抓了把花粉,往桌上每个水果均抹上一抹,这才飞身窃走。路过厨房时,要按原路回去时,忽听里头一个大声道:
“府台庄老爷就要来了。他的花酒备好没?”一个弱小的声音道:“准备好了。”原先那人吼道:“那还不赶快去送!”
只听一阵脚步传来,王小玩见一个壮汉眼在一个捧坛酒的小厮后面,脸朝天顶,目空一切。忍不住心里气,悄悄拿了块砖头一推。“碰当!”一声响,那壮汉不但跌了个狗吃屎,还将小厮手上的酒坛碰落在地。“哪个乌龟王八蛋,竟敢绊倒你大爷!”
他暴跳如雷,一眼看见是块砖头,盛怒更大,呼的挥拳,将之捣个稀巴烂、气犹未歇、伸脚踢了那小厮一下,怒道:“还不赶快再去捧坛酒!”小厮又爬又滚的窃回回房。王小玩心道:“嗯!这个好机会,那老三八可能不喝茶,不吃水果,但酒肯定是会喝上一杯,嘿!
只要一杯,也够他受的。”立即也发足溜入厨房,见左边一个小门传了阵阵酒气,知道是个藏酒的仓库,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翻身人内。见那小厮正蹲着将一个大瓦潭的酒,倒人一个小潭中,心下大喜。
从怀中模出一个小石头,往左侧里一弹,发出当的一声。果然,那小厮即被吸引的抬起头,但他却偏不起身去看,只望了一下,又低头继续工作、王小玩肚里晴骂,正想再丢一个石子,那小厮却已站起身。要往外走。
王小玩火急,将手中的小石子弹向小厮的膝盖。这一下,又是叮当一声,王小玩掠身飞倒那个大瓦坛,不管三七二十一将一大包药全倒进去。
正自对完成大事。而沾沾自民忽听一人喝道:“小鬼,你干什么?”猛地回头,见那方才被他绊倒的大汉,正双手叉腰,状如小山般镇在门口,又目睁如银铃般地盯着他。王小玩心中暗叫:“这下要糟,简直糟得不能再糟。”那壮汉见小厮又砸烂一坛,怒火更励,怒道:“好啊!小王八蛋,这小鬼是你带来进毛手毛脚的吗?”小厮忙哀声道:“不不,我不认识他,是他害我跌倒的。”壮汉怒瞪王小玩吼道:“小鬼,你抱着酒坛子干什么?”王小玩嘻皮笑脸道:“老子尝一尝而已。”
壮汉驾道:“这么小就爱喝酒,以后一定不是好东西。”
王小玩撇嘴道:“你干拉皮条的,可也好不到那里去。”壮汉大喝一声,张爪扑向王小玩,来势如猛虎出山、王小玩一蹲身,竟从他胯下滚到仓门边,正要夺门逃逸,偏又和一个要跑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只听酒仓里,乒乓之声大作,酒味四溢,冲人耳鼻。只听那个要进门的家伙,卧在门槛上,一边申吟,一边道:“郝大爷。庄师爷来了,正要酒喝呢!”
这郝大爷正是那壮汉,他立即对小厮吼道:“还不快送去!只会愣着,当真作死。”抬头一望,已没了王小玩的影踪,更是暴跳如雷,发足更追了出去。王小玩翻出百花楼的后园围墙,大大吁了口气,拍拍双手,正得意洋洋的转身要走,忽听人声大作,有人喊道:“小偷在那里,在那里!”心中大惊,见左侧有一群人追了过来,忙往另一个方向飞跑。
这一奔,刚好是往百花楼的正门跑。谁知,那姓郝的壮汉正带着十来个人,从里面冲出来,一看见他,伸指一挥,喝道:“给我打!”
这时后面追人的一众,恰巧迎了上来,两边不说分由,登时大打出手。王小玩挟在中间,不禁被搅得有点迷糊,举头见姓郝的双拳挥到,忙一个倒铁板躲开,手一撑地,左脚一蹬,重重的踢在壮汉月复部。
招式虽精,对方却只闷哼一声,毫无损伤,依旧张爪抓了过来。王小玩连滚数超,躲到墙边,心道:“他妈的,这姓郝的不是人,是石头!”正想翻墙再逃,突感有人击向背心。
忙松手一溜伏到地下,用脚踹那人脚弯,令他跌倒在地,趁势已拔出靴中匕首,往那人小腿,就是一刀。这当儿,那姓郝壮汉又冲到跟前,作势欲发。忽有人喝道:“郝总管,我们抓小偷,你们百花楼搅什么局,这是什么意思!”
姓郝的顾不得揍人,回身骂道:“他女乃女乃的,老子抓小偷,你们才来搅局。胆敢先声夺人!”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汉,瞠目骂道:“你他妈害得小偷逃走,还这么大声说话,敢请你们是一伙的。”
郝总管气黑一张脸,喝道:“他女乃女乃的,王世充,你什么东西,这样跟我说话。”王世充冷笑道:“别人怕你百花楼,我姓王的可不怕你!”双方一言不和,又火爆的动上手,打得真是稀哩哗啦!王小玩在墙头,丢了个鬼脸,即往黑处没去。他一路来到一个写字摊,吩咐老板又写又画的弄了个大封套!然后转往庄明杰的住宅,托了个路人帮他将这封套带进门去,这才大功告成的溜回杨英风家。杨英同听得他只是溜出去玩,也就不再数说,交待几句话,便自就寝,以待明日搭船离开烟台。
哪知,才说到一半,一个捕快却惊慌失措地奔了过来,口里嚷道:“杨捕头,衙门里出事了,太守大人调你呢,快走吧!”杨英风征了一怔,惊问:“出了什么事?”那捕快道:
“庄师爷突然得了失心病,硬说女鬼缠身,他也得了,得了怪病,就要归天啦!还有,还有那百花楼,有好些个姑娘得了病呶!”杨英风尚未开口,王小玩已笑弯了腰,惹得人人面面相视。
杨英风道:“好吧!小玩,你们这就上船吧!我得赶回去看看。”王小玩也道:“是,是,快快走,没事了。”手拉陈语砚过跨板,走到甲板上,对下面道:“杨捕头,你快回去吧!”
杨英风道:“我看你们出了港,我才放心。”船家众人在催促声中,手忙脚乱得扬起帆,撑起舵,将船缓缓驶离码头。
王小玩在甲板上,见杨英风走了,才贼兮兮笑道:“唉!你知不知道,那姓庄的为什么突然生了病?”陈语砚同他相处虽只二日二夜,却已非常了解他,不由惊道:“难道是你搞得鬼严?”
王小玩笑道:“正是也者,老子买了一大包泻药,在他喝的东西里下了大把大把的料,请人画了张鬼符,他就以为是你娘去找他算帐啦!”陈语砚微微一笑,但一想到亲娘天人永隔,不禁又悲从中来。王小玩忽道:“哎!人都是要死的么!你何必这样呢!”陈语砚哭道:“以后只剩我一个,日子怎么过,我也不晓得,你看我怎么办?”王小玩偏头想了一想,即道:“那这样好了,反正我也孤孤伶伶的,那咱们就在一起好啦,活像什么浪浪两兄妹的,那也挺好玩的,跟着我啊!包管你有吃有喝,万事不愁,还可以去北海散散心,你说好不好?”陈语砚一来因王小玩帮她找到了娘,已将他倚为支柱,二来也怕日后孤单渡日的恐怖,逐点了点头,欣然答应。
两人决定结伴同行后,均满心欢畅,冲淡了不少感伤气氛——
幻剑书盟扫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