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黄蔷薇”似乎为“璇玑神尼”的死而悒郁哀伤,邵真也因为即将见到明毓秀,心头有一股就不出的滋味,所以两人都没有开腔……
就这样,走了没几里路,“百艳帮”已隐约可见了——只见一片无垠的原野上一座城堡,傲然耸立,气派万象,威严十分……
邵真心头不禁暗暗赞道:瞧这副景象,便知“百艳帮”主是个女中豪杰了!
临近城下,护河桥已缓缓放下,邵真跟着“黄蔷薇”进入了城堡……
方一进城,便见前头一队人马急奔而来,“黄蔷薇”连忙勒马对邵真道:“敝帮主迎接公子来了。”
说着,下马仁立恭候,邵真自然也跟着下了马来……
这时,那队人马已来到,约莫十来人左右,尽皆身着红袄蓝丝裤,发扎淡黄色丝巾,手持长枪的妙龄少女,为首的被有如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的少女,气派非凡,美丽绝俗——但见她身着浅绿色贴身劲装,粉红色披风,腰悬双剑,秀发如云,金钗闪闪,脸儿如蛋,姿色十分……
“属下拜见帮主大驾!”
“黄蔷薇”早单膝着地,粉拳合抱,娇声发话道。
邵真正欲施礼,“百艳帮”主已跃下马鞍,朝邵真施了一礼,启口道:“不知邵公子驾临,有失远迎……”
说着,转向“黄蔷薇”道:“总护法,你怎不先派别人来通知?如此慢待佳宾,成何体统?”
“区区武林草莽,何堪帮主如此大礼相待?”
抬头一看,邵真不禁一愣——那不是花什么的么?
“百艳帮”主笑盈盈道:“邵公子,请上马。”
于是邵真满怀惊异的跟着她走到一座气象万千,富丽堂皇的楼阁面前……
进了里面,“百艳帮”主摒退诸人,径自把邵真带进一间华丽的房里……
一跨进房里,映着一座美仑美美的檀木林。
尽管有着透明的纱慢掩着,但邵真清楚的,十分清楚的看见床上正在熟睡的人——“艳屠煞”明毓秀!
一百艳帮”主已悄悄的退下去……
邵真闭了一下眼,深呼吸了一下,稍稍平抑了心中的激动,他挪动脚步,缓缓走到床畔,然后颤着双后勾起纱慢……
他蹲子,用他的眼,和心去凝视,凝视……
那张熟睡的脸,邵真闭起眼来也能知道的脸,他是大熟捻了——两道弯弯的柳叶眉,就像是画家笔下的杰作,长长的捷毛遮盖了那两泓宛如会说话的眸子,那眸子,太黑太美的眸子,他曾经经不住它的凝视,那娇小玲珑的鼻子,他一直怀疑那是否上苍特意所雕刻的?那紧抿的樱唇,红得就像五月樱桃的樱唇,他曾经不止一次产生一亲芳泽的欲念……
只是,有些不同了——秀发散乱而失去光泽,眼眶深陷而阴晦,邵真更心痛的发现眼角竟有一道未干的泪痕!哦,她消瘦了!憔悴了很多。
邵真只觉心中陡然澎湃翻滚,鼻尖竟然涌上一股酸热!他咬着牙,吃力的咬着牙,然后艰辛的使自己激荡如怒潮的心湖平静下来……
他伸出手——他怎么努力制止也不禁微微颤抖的手,他要拭去她脸上的那抹泪痕——那抹使他感到心如刀割的泪痕……
可是明毓秀忽然嗯了一声,微微翻动了娇躯,邵真像是吃了一惊似的,赶忙缩回手来……
这时,明毓秀忽地轻声吃语起来,声音细若蚊声,邵真凑近前去,只听得她哺哺地道:
“真……真……不……不……不要走……”
那声音很低,很细,而且断断续续,但邵真听得清清楚楚,千真万切,听得他好不容易压抑下的平静,陡地像黄河决堤,长江泛滥似的重新激腾起来!他只感到血脉鼓张!两眼发热!
“……真……别…别……别走……求你!”
呢哺的呓语继续着,而且声音愈来愈大,到最后明毓秀像是发了疯似的狂叫一声,倏地醒坐起来!
“毓!”
一声带着一千个,一万个的爱,和一千个,一万个的歉疚,自邵真的口中吐出!他熬不住的抱住了明毓秀,拖得紧紧的,眼泪,那一颗颗邵真决不轻意流下的眼泪,此刻有如排山倒海般的狂涌而出!
“真!你回来了?”
明毓秀先是一惊,继之一阵惊喜,她紧紧的拥抱着邵真,泪珠儿像成串的珍珠,落下她颤抖着唇角,哽咽道:“真,别告诉我,是梦……”
“不,这不是梦,毓,这是真的,是真的!”轻轻的,邵真推开了她,他抖动着喉结道:“毓,原谅我,害苦了你……”
仰起了泪脸,明毓秀凝视着他,很久,很久,才忽地扑入邵真的怀里,哭着道:“嗅,真,这次真的不是梦,嗅……噢……”
邵真爱怜的搂着,默默的让她杨怀痛哭……
良久,明毓秀似乎是哭累了,这才停止呜咽,但仍偎在邵真的怀里,紧紧的,她闭着两眸,泪水打湿了她的睫毛,唇角漾起了一抹幸福的微笑,含泪花的微笑,她轻轻的,也像是在呢哺:“真,你知道不知道,我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
“毓,别怕,那噩梦已离去了,很远,很远……”
俯下头,邵真抬起了她的脸庞,轻轻的,他颤着手掠了掠她散乱的发丝,轻拭着她腮上的泪痕。
此刻,往事一幕一幕的像流水般的从他脑海中回旋,激荡——从他俩在河北万佛寺邂逅认识开始,是的,他们是在一个庄严的圣地结识,难怪邵真失去记忆的时候,万重山“万重寺”一听到庄严和谐的佛音晨钟,他就隐约的想起一个人来……
半闭着眼帘,明毓秀轻舒的微笑着,低声说道:“真,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呢?”
眯了一下星眸,眼中漾起了一阵朦胧,邵真轻声应道:“想起在万佛寺,我用小石子把你的饭团打烂了……”
“我气得把饭团砸在你的脸上……”唇角上的微笑愈来愈大,明毓秀梦呓似的接道:
“但你却把它吃光了……”
心,在轻轻颤抖着,邵真用舌尖舌忝了一下唇角,轻轻的接下去说道:“你气得要打我,我跑给你追,你好不容易追上了我……”
慢慢睁开眼睛,那里面有着太多太多一眼便可以看出的甜情,蜜意和痴迷,明毓秀凝照着他娇吁道:“于是,我们就这样认识,就这样在一起了……”
心猛烈的摇晃着,邵真再也忍不住了,他轻轻的,慢慢的俯下头……
缓缓合上眼帘,明毓秀颤抖着娇躯把红唇送上……
就这样,四片红唇,如磁铁般的粘合在一起了!
一刹那中,两人只觉触电般的轻震了一下,仿佛天在转,地在摇……
这一吻,延长了他们三年多的交谊,这一吻,了却了他们心中的相思,这一吻,爆发了他心中久蛰的热情,这一吻,使邵真不顾一切的去爱她了,这一吻,使明毓秀昏迷发颤,这一吻——他们好像再也分不开了!
正紧张时,不想门外起了一阵杀风景的敲门声—一两人连忙分开,邵真离开床畔,跑去开门,门启处,“百艳帮”主走了进来……
她朝邵真笑了笑,走近明毓秀,握住她的手道:“姐姐,邵公子我这个做妹子的可把他给找了回来,可别再每天向我要人啦。”
掀开被子,明毓秀下了床来,无限娇羞的啐了她一口,坐在梳妆台面前,道:“妹妹,再乱说话,姐姐可不饶你喽!”
“百艳帮”主拿起梳子,帮明毓秀梳发,转头向邵真招呼道:“邵公子,待我帮姐姐化妆好,回头再设宴为您接风,也庆祝您和明姐姐喜相逢。”
明毓秀含情脉脉道:“真,我俩就像亲姐妹一样,你不用避嫌,坐着好了。”
邵真依言在一张座椅坐下,他眨眨眼道:“毓,我怎不知道你有这样的一个妹妹呀?”
明毓秀含笑道:“我一直没告诉你,她和我从小一块长大的,我们俩都是孤儿,一起流浪,就好像姐妹一样,当我们十来岁的时候,不小心从独木桥上掉了下来,被河水漂失了,后来我被打渔的——也就是昔日教我武功的师父救了起来,我俩就这样分散了,直到那回在洛阳酒馆才相遇的。”
邵真恍然大悟,笑道:“她女扮男装天衣无缝,叫人一点也认不出来,当我一见到她的时候,我吃了一惊!”
明毓秀笑道:“她就是喜欢这样子,我看她呀,下辈子投胎转为男人好了。”
“百艳帮”主一听,用梳子轻敲了她一下,不好意思道:“姐姐,你再取笑人家,我可不帮你化妆喽!”
说着,朝邵真娇羞道:“邵公子,您可别听明姐姐胡说,我是怕我们女人在江湖上行走太不方便,所以才装成你们男人的样子。”
明毓秀显然心情特别愉快,她打趣道:“当然啦,像你,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如不乔装男人,在江湖上行走准要弄得武林大乱。”
努起小嘴,“百艳帮”主顿足娇嗔道:“姐姐,你再说,我就把你的眉毛,画成丑八怪!”
见她两人亲热得真有如姐妹,邵真十分羡慕,他想了一下,道:“你大概连名字都是假的吧?”
“百艳帮”主微笑道:“是的,那是化名。”
“化名?花明?”
轻念了一声,邵真恍然道:“嗅,我竟然现在才想起来,真差劲!”
“百艳帮”主朝他自我介绍道:“我叫胖伊玲,明姐姐叫我小玲,邵真别见外,您也这样称呼我好了,反正我以后也是叫您姐夫的。”
明毓秀正在施粉,一听整个俏脸都红了起来,她用手轻敲了一下胖伊玲,嗔道:“小玲,看我撕烂你那张嘴不!”
口中骂着,却娇羞的,偷溜了邵真一眼……
邵真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他恭维胖伊玲道:“玲姑娘,你可真不含糊,在江湖上‘百艳帮’是声势渲赫,名震复宇,武林中像你这样头角峥嵘,鼎鼎大名的巾帼英雄,真是少见,让我们大男人,自愧不如!”
胖伊玲连忙道:“得了,要说我‘百艳帮’再十个也比不上邵公子一个‘鬼见愁’呢,何况您又是‘龙虎会’的会主呢?”
一愣,邵真道:“玲姑娘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胖伊玲眨了下美眸,娇声道:“我们‘百艳帮”别的不敢说,消息要算我们最灵通了,凡是江湖中大小事情发生,我们一定会在最短时间知道,而且事情发生的本末,我们会查得八九不离十。”
邵真惊异不已,笑道:“这么说,在下更佩服玲姑娘了。”
胖伊玲道:“其实,也没啥,假使我们没有一项比人强,那‘百艳帮’又如何站得住呢?”
邵真想起“酒痴”专程为“百艳帮”送消息,他相信“百艳帮”眼线一定遍布天下。
这时,明毓秀惊异道:“真,你什么时候当起那玩意儿来啊?据我所知,你的个性一向不喜欢受拘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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