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老人的猝然出现,不禁使得孟天笛为之大吃一惊。随着对方的笛音之后,一双大雪鹰便在这一霎,扇动着巨大的一双翅膀,翩翩乎落于长衣老人的双肩上。
“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圭女圭!”
长衣老人接着发出了阴森森的冷笑之声,是那种浓厚的巴蜀之间,猝然使孟天笛警觉到,正是昨日以“无相音波”之功,发出类似长笑的同一个人。
不可置疑,他便是“天长”、“地久”二者之一了。
由于前此在逃离“黄河客栈”之初,曾经与对方二老之一的“地久”,有过一段邂逅,所以孟天笛很容易便能分辨出两者口音之差异不同。
那么,眼前这个人,便是二怪之一的“天长”了,秦老人曾经说过“天长”、“地久”两个老怪物,乃是一对孪生兄弟,且是两个残废,前者没有右腿,后者没有左腿。
这个念头的忽然滋生,本能地使得他向着对方膝下望去——山风时起,揭动着对方看似单薄的飘飘长衣,果然不错,他所能看见的,只是一只左脚,右面膝头以下,全然无物。
他却能运施极上轻功,攀升如此高峰,坐身于悬空的孤松之上,只此气势,已透着深奥虚玄,也就可以想知对方的绝非易与。
“女圭女圭!”
一开口便显示了对方的极其托大。
用手上的竹笛,遥遥指着,无膝老人其声徐徐说道:“你才多大的道行,就敢与我们兄弟为敌?秦老头眼前已是瓮中之鳖,你还指望他能保住活命么?”
声音忽远忽近,同那“地久”一般无二,看来此兄弟二人颇多类似相同之处。
孟天笛意识到一场争战难免。
这一霎,本能地想到立刻转回,好与秦老人报个讯儿,商量对策。
只是如此一来,也就暴露了自己二人的居住之处,却是万万不可。
虽说是敌人已迫近眉睫,而越是紧要关头,越要保持镇定,万万不可自露马脚。
且先镇定下来,谋而后动。
一念之兴,孟天笛后退了三步,从容贴身于半岭悬崖,一口长剑平持当胸.倒也其势悠悠。
“足下想必便是传说中的‘天长’老前辈了,幸会之至!”
说时抱剑施了一礼。
两句话说得不缓不急,也学着对方那般,以丹田之力徐徐将声音传送而出,便是内功中所谓的“传音入秘”之术,料想着对方必当清晰入耳。
无膝老人森森地“哼”了声:“倒也不能小瞧了你这个女圭女圭,却也有些伎俩,秦老人传给你些什么好处,却要你如此为他卖命!倒是说出来与我听!”
话声忽远忽近,若非眼见着对方就在对崖,真个无从捉模。
便在这一霎,耳旁上响起了轻微的“悉悉”声音,如落雪,打身侧半空飘落下来。
一个细长的身影,紧紧贴树而立。
似乎生恐为孟天笛窥破了行藏,才刻意地这般掩饰,一经落在孟天笛眼里,便自心里有数。
孟天笛取了一个侧身的姿势。
长剑伏于左腋之下,湛湛的目神,遥向对岭的“天长”直视,却也照顾了一瞬间的“变生肘腋”。
“报出你的名字。女圭女圭!”
坐在树干上的断膝老人,一副火辣辣模样。
孟天笛冷冷一笑,却是一言不发。
猛可里一声鹰鸣,栖落于断膝老人左面肩头的一只雪鹰,陡地平飞直射而起,箭矢似的直向着孟天笛投身而至。
却在这一霎间,空中蓦地飞坠下条人影,随着这人奇快的落身之势,一片刀光,自这个人手上而起劈头盖脸,直向着孟天笛头上砍来。
孟天笛长剑早已蓄势以待,这一霎更不少缓须臾,随着他快速的一个转身之势,掌中剑巧妙地划出了一道半圆形的弧形光华。
那人陡然觉出不妙,再想抽身换势,却已是慢了一步,剑光扫处,一片血光飞起,持刀的右手,连同着手上长刀,一并被斩落下来。
“啊哟。”
失去右臂的残躯,血人似的就地一阵子打滚,翻了出去,嘹亮的鹰鸣声中,迎面雪鹰,一双利爪,直取当面,向着孟天笛脸上抓来。孟天笛却先己防到了有此一手!
方才那一式出剑,用的是“反臂轮回”之势,这一霎怪蛟也似地转了回来,冷森森的剑气,有如万蓬飞针,直向眼前大鹰身上怒卷过来。
如此气势,迫使得那只大雪鹰霍地鼓翅升高,怪鸣声中,翻跃十数丈以外,一时连发厉鸣,却不敢再次欺近过来。
却听得对岭老人发出了一声怪笑。
“女圭女圭,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了!”
话声方顿,便似一缕轻烟般地升空直起,一发而收,隐身干嵯峋乱石之间。
于是那种冷涩的吹竹声音,陡然间起自四野。
却有一双迷离的鬼影,随着笛音,翩翩起舞,幽灵般地轻飘快捷,霎时间,已现身当前。
这笛音似曾相识,也同于当日与秦老人在林中所闻,却是更为婉转,兼具有慑人心神之势。
怪在随笛起舞的一双人影,简直是笛音下一双唯妙唯肖的产物,配合着婉转的笛音,一举一动,与音色高低快慢甚而刚柔,都极相吻合,时远时近,忽东忽西,极尽迷离奇幻之能事。
却是与孟天笛保持着一些距离,并不急于切入。
孟天笛向东面转过身来,这双人影倏乎而东,向西面转过身来,却又倏乎而西。
他随即明白过来。
看来对方是打算利用这双形似虚幻的怪人困住自己,进而迫使自己就范。他却偏偏不令对方顺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