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掌黑鹰娄云鹏一见此人这种打扮,就留上了意,可是那小子却精灵得很。
他一见娄云鹏在看他,就把头扭向一边去了。
他偷偷地又转过来瞟一眼,然后把破了边的小凉帽往下拉了些,一缩头,一翻眼珠,一声不哼地扭头就走。
娄云鹏心中一动,心说:“小子!你跑不了,妈的!竟还有人敢来盯我的梢?我能怕了你!”
想着丢了两个铜子儿给卖饼的人,架着鹰就走!
他这里挤出了人丛,就看见那个邋遢小子已过街,不时地回头张望着,鬼鬼崇崇一副神秘姿态!
娄云鹏心中暗笑:小子,你就是跑上了天边,我也会跟着你!好大的胆子,你也不瞧瞧我娄云鹏是什么人?居然来踩我的盘子?
他装出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把鹰更架高了些,嘴里哼着流行的小调:
“东边来了个小媳妇,
长得那别提多苗条呀!
唉哟哟!
西边来了个老妈妈,
肚子像个大水缸……”
嘴里这么哼着,两只眼却是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邋遢小子,一步一趋,紧紧在暗中缀着。
忽然,那个小子脚下加快,一转眼就不见了,娄云鹏一惊,心说:好快呀!
一惊之下,连忙赶过去,小调也不唱了。
转过街角,才见那个邋遢小子正拐进一条巷子,一面回头看着,铁掌黑鹰不愿让他看到,忙向一边墙上一贴,心说:“没错,这小子是捣我的鬼,我得多留意着他,好家伙!”
那个邋遢小子回头看了一会儿,一只手按了一下头上的草帽,模了一下小辫子,咧着嘴又回过头去继续向前走。
铁掌黑鹰娄云鹏嘿嘿低笑了一声,心说: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到底捣什么鬼!
想着,就把头一低,佯作闲逛的样子,又继续缀上去,走了不远,那小子猛然又一回头!
娄云鹏正跟得起劲,不禁吓了一跳,立刻就站住了脚,却见那个小子怔怔地看着他,一副憨瓜相。
娄云鹏把鹰托了托,嘴里唱着:“啷里格嘟……啦啦啦!”
一只手揣在小褂子口袋里,大步向前走去,一副无意经过的样子。
那个小子一个劲翻着眼看他,娄云鹏足下不敢停,就由他身边一直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心说,“糟!我不能再走了,再走不成了他跟我了吗?”
于是连忙站住脚,假装想起一件事,由裤腰带上解下了一个竹筒儿,再由竹筒里倒出一根挖耳朵的竹签子,往耳朵里一插,同时转过身来。
他就这么嘴里哼哼唧唧,双眼眯着往前面瞧,这一瞧去,他不由呆了,耳朵也不掏了,拔脚就追。
他一直追到了一个胡同口,才见那个小子正在胡同里疾步快跑,一双破鞋踢答踢答乱响。
“好小子!”娄云鹏心里骂了一句,快步跟进了胡同。
那小子跑得还真快,可是娄云鹏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叫他跑了的。
他见是一条冷静的胡同,没有一个人。当时胆子就大了,他口中大声叫道:“小子!
你给我站住,我有话问你!”那小子站住了脚,回头看了娄云鹏一眼,用袖子往鼻子上擦了一下,“呼”地嗅了一下,扭过头又继续跑。娄云鹏赶上一步,大声道:“喂!给我站住,你要是再跑,我可要叫鹰抓你小子了!”
可是那邋遢小子哪听他这一套,跑得更快了。
娄云鹏真想放鹰,可是这地方不比旷野,他的鹰一放出去,保不定会伤了别人,所以他终究不敢放。
他见那小子像兔子一样的,尽往小胡同里钻,不禁气得直咬牙。
他慢慢地骂道:“小子!你别想跑,你跑上天我也跟着你!”
口中骂着,也就跟着往胡同里钻,三钻两钻的,又不见了那小子的影子。
娄云鹏站住了脚,四下张望。
忽然他看见一扇小红门打了开来,探出了那小子一个小脑袋,向这边看了看,马上就又缩了回去。
铁掌黑鹰娄云鹏冷笑了一声说:“好小子!你原来在这里呀!”
他可是顾不得那么多了,脚下几个飞纵,便到了那小红门之前!
但当到了门口,心里不禁又发起怔来了,暗忖道:“我还能捶人家的门吗?”
才想到这里,忽见那小子由门缝里一探头,娄云鹏当头一把,把他头上的小凉帽抓到手里。
那小子吓得“啊哟”一声,马上把头缩了回去,嘴里骂道:“他妈的,老王八蛋,你敢打人?”
跟着“哐”的一声,门关上了,娄云鹏哈哈一笑,道:“你还想跑吗?爷爷今天是抓定你了!”
说完一纵身子,就窜上了墙头,再一飘就进了院子!只见院内花石交错,倒像是一家富户的居宅。
院子里开着红红的牡丹和白白的早菊,廊下还吊着七八个鸟笼子,却是不见那小子的踪影!
娄云鹏模了一下头,膀子上的鹰,忽然呱呱大叫了起来,望着人家宠子里的八哥直发威!
铁掌黑鹰站在那里,有点儿进退维谷的感觉,叹了一口气,心说:“我也真太冒失了,要是人家出来一个人问我,我怎么回人家?”
但接着又咬了一下牙,心道:“管他的,我既然进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出去,要是有人出来问我,我还要反问他为什么窝藏贼人哩!”
想着就觉得很有理,胆子也就大了,大步向前走去。
穿过了这条廊子,来到了一个凉亭前,亭子里有人正在乘凉,扇着大巴蕉扇子。
娄云鹏回头就走,可是无意间眼光一膘,却看见那个小子,也在亭子里。
这时候那小子正撇着嘴看着他,一面比着手势,和亭子里的人在谈话,铁掌黑鹰呵呵一笑道:“好小子!你可跑不掉了吧!正好,我得问问你家主人,你们到底安着什么心?”
他一面说着这些话,同时眼睛也在打量着亭子里的人,见是两个白发皤皤的老人。
两个老人,年岁看来都比自己大,一个是黄脸,留着小胡,穿着纺绸大褂;另一个却是赤红的脸膛,两撇寿眉,身材比那个黄脸的略矮,可是看起来气派却很大,手上托着水烟袋。
娄云鹏追寻的那个小子,正在指手画脚地说着,那个黄脸的老人,已经面带冷笑地站了起来,他步下了亭子,打量着娄云鹏道:“朋友你贵姓?”
娄云鹏翻了下眼道:“不敢,姓娄,我得问问你们……”
说着用手指了指亭中那个小子,道:“他是你们什么人?”
那个黄脸老人冷冷一笑道:“你先不要问他,我且问你,与你同来的一个年轻人,现在住在哪里?”
铁掌黑鹰娄云鹏心中一怔,翻了一下眼皮道:“咦!你怎么知道!”
黄脸老人冷冷哼了一声道:“我问你他住在哪里?”
娄云鹏呵呵一笑,目视着亭中那个小子,道:“原来这小子果然是个奸细,只是你们弄错人了。你们要想打我们的算盘,那可是自找麻烦了!”
黄脸老人面色一沉道:“混蛋东西,好好跟你说话,怎么不回答?你如不吐出实言,今天休想离开此地一步!”
铁掌黑鹰娄云鹏后退一步,一翻小眼,道:“哟喝!还有人敢在我跟前龇牙?”
说着双手往腰间一插,晃了一下肩膀,嘿嘿冷笑道:“两个老家伙,你们听着,我铁掌黑鹰娄云鹏,可不是好惹的,和我同行的。不错,是有那么一个小伙子,只是你们如想打他的主意,那可算是瞎了眼了。”
冷笑了一声接着道:“今天你们规规矩矩地从实说来,好端端的何故要派人跟踪我们?为了何事?如有一字虚言,嘿嘿嘿……”
嘿嘿一阵冷笑,指着肩上的大黑鹰又道:“我娄云鹏就算好说话,可是我这头大鹰却不太好商量!”
娄云鹏满以为自己道出了字号之后,对方如果也是在江湖上混的,万万没有不知道的道理。也许只此一言,即可把他们吓倒。
谁知道,那两个老人相视了一会儿,俱都呵呵大笑起来!
就见那个抽水烟袋的老人,把水烟袋往石几上一放,缓缓地站起身来,道:“姓娄的,不错,在江湖上我们听说过你这一号,只是你的大名还不够响,吓不退我们!”
说到此,脸往下一拉,狞笑道;“我劝你还是识趣一些,把那少年的一切根源,以及他此行何往一一地告诉我们……”
这时那个黄脸老人咳了一声道:“娄朋友,我们只是与那小子有仇,与你并无瓜葛,只要你肯合作,我二人绝不为难你,并且……”
那个抽烟的白衣老人,接口道:“你如果真要一定讲打的话……”
说着他举了一下双手,露出了一双瘦臂,桀桀一笑道:“老夫要是在二十招之内,不能把你给搁躺下,那我的武功算是跟师娘学的!”
说着话,那双细长的眸子,闪着精光,十分可怖。
铁掌黑鹰娄云鹏,素来是一副软硬不吃的脾气,想不到这时,却被一双老人软硬兼施,弄得他哭笑恼怒不得,当下他气得直翻白眼。
白衣老人说完话,他咧嘴一笑道:“这么说二位老人家,也是老江湖了,二位报一个万儿吧!”
黄脸老人点了一下头,手指那白衣老人道:“这位就是人称白衣……”
方说到此,白衣老者却在一旁急道:“贤弟不必细说!”
黄脸老人顿时把话止住,白衣老者望着娄云鹏,道:“我们的名字,你也不必细问,反正有名有姓就是了!娄朋友,老夫方才话已说明,好歹都看你的了!”
娄云鹏低头想了想,心说:“妈的,这才叫阴沟里翻船,想不到我娄云鹏这两天净碰上这种窝囊事!”
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两个老人一下,从衣着、气宇、眼神、言词等诸方面来推测,他知道这两个老人,必定不是等闲之人。
可是他秉性忠耿,要叫他出卖朋友,他可是不干;然而他的心却细得很。
他心中一面想,一面又用一双眸子打量着两个老人,白衣老者,好似已经看透了他的心意。
当下步下了亭阶,嘿嘿一笑,用手向娄云鹏招了一下道:“来!来!来!娄朋友,老夫露一手功夫给你看看!”
娄云鹏嘻嘻一笑道:“正要见识!”
话方出口,就见那白衣老人忽地把身子半蹲了下去,两手平着向外一推,吐气开声地“嘿”了一声,整个身子疾速地晃了一下,并无什么出奇之处。
可是就在这时,丈许以外,却发出了“轰隆”一声大震,一时石溅土翻,娄云鹏不由吓了一跳!
他惊魂乍定之下,抬眼望去,只见池边一块约有两人高的假山石,已翻出泥土,倒在地上。
这虽是属于内功中的一种“浊力”,但铁掌黑鹰娄云鹏也不禁大大地吃了一惊。
他倒是没有看出来,这矮老头子竟还会有这等功力,暗忖自己决不是这老者的对手,一时不由得胆气就弱下来。
白衣老者嘿嘿一笑道:“娄朋友,你如自认有此功力,才配和老夫交手,否则,你还是三思而行!”
娄云鹏眉头一挑,立刻计上心来,当下双手一抱,嘻嘻笑道:“佩服!佩服!”
那黄脸老人这时也踱了过来,他伸手想来拍娄云鹏的肩膀,却为娄云鹏肩上那头大鹰吓得又把手缩了回去。
娄云鹏嘿嘿笑道:“你可别碰它!”
黄脸老者含笑道:“娄朋友,如果你真肯合作,我们以后非但不是敌人,还是朋友。
只要能帮我二人擒住那小辈,我们定有重谢!”
娄云鹏挤了一下眼道:“老实说,我和那小子也不是什么朋友,只不过是偶尔遇见聊上了交情!”
二者立时面色一喜,黄脸老者道:“这就更好,来,来!老弟,咱得到亭子里坐下谈,来杯茶!”
说着就吩咐先前派去诱引娄云鹏的小子道:“去倒一杯茶来!”
那邋遢小子在一边直转眼珠,一面擦着鼻子,心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反倒成了朋友了?
娄云鹏笑了一声道:“不必客气了,我就站着听吧,二位老兄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好了,只要我娄云鹏能做到的,一定帮忙!”
黄脸老者高兴得脸都开了,他呵呵笑道:“不急,不急,咱们坐下谈!请坐!请坐!
唉!我早知你老弟是这么一个识大体有见识的英雄,我们老哥儿两个,还犯得着来这个吗?”
娄云鹏表面一点神色不露,心里却在想:“老小子,你也别他妈的给我来这一套,我铁掌黑鹰可不是三岁的小孩!”
当下心里这么想着,嘻嘻笑道:“老兄有话请快说吧!我那位小兄弟还在等我呢!”
黄脸老者这时自那个邋遢小子手中接过茶,亲自放在了娄云鹏面前,笑道:“方才多有得罪,来杯茶!”
娄云鹏胸有成竹,也不客气,接过茶,就嘴呷了一口,黄脸老道问:“老弟,我们可是拿你当真朋友,你如果只是应付我们,可就不对了!”
娄云鹏道:“是!是!是!”
黄脸老者样子显得很高兴道:“老弟,你和那姓江的小子,认识多久了?”
娄云鹏嘻嘻笑道:“不过是一日之交而已!”
“那就是了!”黄脸老者说:“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老弟你不清楚,你的处境可真是太危险了!”
铁掌黑鹰娄云鹏扬了一下眉毛,问道:“是怎么一回事呢?老大哥,你可别给我打哑谜呀!”
黄脸老者嘿嘿冷笑了一声,看了那个白衣老者一眼,慢吞吞地道:“给你说实话吧,那小子在渤海湾杀了黑白无常沙天九和尚和阴,另外还有辽东二老中的南怀仁、苍海客乔昆等多人……在秦光县又伤了三羊道观的三位道长,在海口又大闹渔港……”
他说着连连咬着牙,气得混身发抖,道:“如今这小子,已经引起了武林的公愤,大家全都下定决心要对付他。如今这小子已经黔驴技穷,眼看就快遭报应了,你老弟却怎么竟在这个时候,交上了他,为虎作伥呢?”
娄云鹏听得直眨眼,心说我的天,这些事,我怎么一点儿也没有听说过?
他想如果这老头儿所说是真,这江海枫真不愧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了,禁不住内心对江海枫更生出了无比的敬重之心。
他眨了一下眼道:“这是真的?”
黄脸老者重重地叹息道:“这时候,谁还会骗你?”
一边的白衣老者,此时又冷冷地哼了一声说:“你如果甘心与他为伍也无所谓,只要你不怕与天下人为敌!”
娄云鹏内心暗暗冷笑道:我怕什么?我铁掌黑鹰能就这样被你们吓唬住?
当时涎脸笑笑道:“得了二位,不知者不罪,一切都怪我不清楚,二位老哥还请多包涵,我实在是不知道;我要早知道,打死我我也不会跟他在一块呀!”
白衣老者脸上仍然不带笑容,说道:“这就是了,我们所以要找你来,也就是要告诉你这一点!”
“找我来?”娄云鹏心里一惊,怔怔地道:“是我自己来的呀?”
白衣老者哼了一声,用手指了一下那个邋遢小子道:“这位是长虫小二,负责为我们打探消息,是他故意把你诱来此地的。他对你总还算手下留情,否则他的毒针最是狠毒,杀人于无形之间,方才要是想取你性命,此刻你早就没命了!”
娄云鹏心里一惊,暗骂道:“妈的,我娄云鹏闯了一辈子江湖,想不到竟在这里露了脸了,连一个邋遢小子也斗不过!”
想着就用目光偷偷瞧了那个长虫小二一眼,见他正蹲在亭子一角,伸着长颈望着这边,一副猴头猴脑的样子。
娄云鹏心里的那份别扭就别提了。
白衣老者微微一笑道:“娄老弟也不必介意,那江海枫如今已成武林公敌,你可犯不着陪着他死。我兄弟二人是不忍心看着你受累,所以才特别关照;至于你领不领情,我们也不计较!反正我们是尽到了心意,到时候你若不知好歹就怪不得我们了!”
娄云鹏打了一个冷战,他一生作弄于人,几曾碰到过这种事,这真可说是给他一个考验了!
他咳了一声,干笑道:“老哥的好意,真令我感动,我现在已想明白了,我愿意和你们合作!”
黄脸老者喜道:“如此就太好了!”
那白衣老者却冷冷笑道:“我还不放心你,我且问你,在这青州,你们打算住几天?”
娄云鹏挤了一下眼道:“明天就走!”
白衣老者目光扫向一边的长虫小二,就见那小子吸了一下鼻子,站起点了点头,又蹲了下去。
白衣老者微微一笑道:“不错,你们住在哪一家客栈?”
铁掌黑鹰知道瞒不过他们,就照实道:“老福安。”
长虫小二又对着二者点了点头,白衣老者微微一笑道:“看来你还诚实,你要知道,什么也瞒我们不过的!”
娄云鹏心里吃惊道:“好家伙,原来他们什么都知道了!”
当时就咳了一声笑道:“这是什么话,我现在愿意为你们做任何事!”
白衣老者模了一下胡子,微笑道:“很好!那么第一件事,就请你为我们把那江海枫拖上两天!”
黄脸老人笑道:“怎么,没问题吧?”
娄云鹏想了想,点头道:“好吧!这点小事没有问题,只是为什么呢?”
白衣老者嘿嘿一笑道:“这个你不要管,明晚此时,你再来听消息,现在你可以走了。”
娄云鹏站起身来说道:“好,我走了!”
白衣老者又冷冷笑道:“娄兄弟,你不可把今日之事,以及我们的住处,向江海枫说明,双方翻面,别怪我们手下无情!”
铁掌黑鹰娄云鹏已经走出几步,闻言大笑一声,回身道:“放心!我还不想死!明晚此时我必定到此,我知道这个地方!”
白衣老者微微笑道:“明晚长虫小二会去接你!”
娄云鹏摆手笑道:“那倒不必,我自己来!”
白衣老者冷笑了一声说:“我怕你不认识地方,因为明天我们不住在此地!”
娄云鹏呆了一呆,就笑道:“好吧!明天见!”说着他就又由来时的小红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是一个下着纤纤细雨的日子。
铁掌黑鹰娄云鹏由客栈外面,架着他那大虎鹰回到客栈里来,长虫小二就在对面的房檐下,等着他的回音,不时地伸长了脖子,向客栈这边望着。
在客房之中,江海枫微微含笑道:“今天的情形怎么样?”
娄云鹏用手指在唇上接了一下,轻轻地“哧”了一声,然后走到窗前,向外看了一眼。
他把帘子卷起来又放下,放下又卷起来,江海枫看得心中奇怪,正要问,娄云鹏又向他背着身子摆了摆手,海枫就不吭声了。
娄云鹏把竹帘放下卷起,卷起放下,如此三次,便见对面房檐下的长虫小二点了点头,站起身子假装打了个哈欠,就往雨地里走了。
江海枫小声地问:“娄兄,这是为何?”
娄云鹏放下帘子,回过身来道:“兄弟,你不知道,这是那两个老儿与我定下的暗号,我这样是表示一切依计而行!”
江海枫皱眉问:“什么计?”
娄云鹏满脸堆笑道:“兄弟,你就别问了,反正我娄云鹏不会出卖朋友!”
说着他又走到窗前向外望了一下,显得很焦急地道:“兄弟,我们现在就走,长虫小二报信去了,这当中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江海枫盘膝坐在床上,闻言微微地笑了笑,说:“娄老哥,你放心吧,一切都按他们的计划去做,他们要你带我到哪里,你就带我到哪里。我倒要看看这群鼠辈,又施些什么伎俩!”
铁掌黑鹰娄云鹏脸色大变,急道:“江兄弟,你千万大意不得,这么一来,我的心思可就白用了,我们现在就走!”
说着又叹道:“兄弟!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江海枫冷笑道:“年前在海岛上,我尚且以木剑一柄,毙敌数名,今天我有了这口好剑,又怕他何来?”
娄云鹏急得连连搓手道:“小兄弟,情形也许不相同,他们的人太多了。”
江海枫冷冷地问:“有多少?”
铁掌黑鹰呆了一呆,道:“据我目睹,总在千名以上!”
江海枫剑眉一挑,倏地站起来,冷笑道:“他们如真的来,我也说不得叫他们一一毙命在我的宝剑之下!”
说完,目光向娄云鹏一扫,冷冷地道:“你如惧怕,可自行离去,我绝不逃!”
铁掌黑鹰娄云鹏长叹一声,呆了一会儿,凄然道:“既如此,我们就在此一块死吧!”
江海枫摇了摇头说:“我们不会死的!”
娄云鹏跺了一下脚,说道:“兄弟!请相信我,我铁掌黑鹰娄云鹏并不是怕死之人,你不久就知道了。只是老弟你是一个侠客,是一个大英雄,要是死在他们的手中,太不值得了!”
江海枫见他说得如此恳切,不禁呆了一呆,娄云鹏这时已把他的衣物整理好,放入行囊,急急地催促道:“走!快走!”
江海枫懒洋洋地叹息道:“真有这么严重么?”
娄云鹏苦笑道:“小兄弟,你没有在黑道上混过,早年我也是那里面的人。那两个老头的姓名以及为人我不大清楚;可是雪山四魔,我却是认识的。哥儿四个全有狠毒的暗器,见血封喉,兄弟!你是规矩人,犯不着跟他们拚,快走吧!再晚就走不成了。”
江海枫唇角虽带起了一个冷笑,可是他也不禁有些心凉,当时呆了一呆,道:“他们既有如此声势,只怕你我走也未必能走得月兑了!”
娄云鹏呆了一下,苦笑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有一试了,这叫做死马当活马医!”
一面说着,一面自包裹中掏出了一件粗布衣服,还有一顶草帽,递给江海枫道:
“来,兄弟,换上这个!我们不能叫任何一个人注意,马也不要了!”
江海枫不禁有些愤怒,可是他眼见娄云鹏为自己担心的神情,又不由叹了一口气,接过衣帽匆匆换过,他的样子立刻就变了。
娄云鹏看着他的样子,不禁点了点头,笑道:“对,这样就行了!”
他慢慢把竹帘掀开了一角,向外望了望,长虫小二还没有回来,可是在廊子两边,却似多了几个穿着油绸衣裤的路人。
娄云鹏呆了一下,心说:“糟了!看样子他们第一批人已经来到了!”
江海枫冷笑了一声,问:“怎么,现在还能走么?”
娄云鹏硬了一下心,点了点头道:“行!现在走最好!”
江海枫提起了革囊,把枕下那口剑取出来插在囊中,就要去开门,娄云鹏忙拉住他道:“干什么?你还要关照谁?这里都有他们的人,我们得由房上走才行!”
说着取出一小块银子,往桌上一放,正要去开另一扇窗子,忽然想起一事道:“我几乎忘记了!”
于是又匆匆把灯点着移于窗下。
这时候天色已暗下来了,娄云鹏向外望了一会儿,黯然道:“兄弟,这都怪我拖累了你,平白无故,多耽误了你一天!”
江海枫说:“为了模他们的底,多延一天也是值得的!”
铁掌黑鹰娄云鹏还是忘不了他的鹰,仍然把它驮在肩上,二人就开了另一扇窗子,江海枫在前,娄云鹏在后,双双纵身而出。
他们落足在生满了青苔,而被雨水浸湿的瓦面上,雨似下得更大了,天色也更黑了。
娄云鹏弯下了腰,在前面带路,不时地回头向江海枫打着手势。
二人在瓦面上蛇行了数丈,铁掌黑鹰娄云鹏忽然蹲下了身子,江海枫在身后也不由停下脚步,奇怪地道:“怎么不走了?”
娄云鹏抹着脸上的雨水,道:“这头鹰太碍事,我得先把它放了!”
说着在那头大虎鹰身上依恋地模了模,江海枫惯于夜间视物,似见他面色十分悲切,不由心中微微好笑,忖道:“这娄云鹏也太胆小了……设非我不想多造杀孽,这十几名贼人,又怎能放在我的心上?”
这时娄云鹏已把那头大鹰放了出去,并且一直仰头到看不见它的踪影为止,才慢慢低下头来。
他眼睛里浸满了泪迹,只是为雨水模糊了,分不清是雨是泪。
叹息了一声,才说道:“我们走吧!”
江海枫奇怪道:“你的鹰飞得太远了,等会儿它还会回来么?”
铁掌黑鹰娄云鹏含糊的摇了摇头道:“那就不知道了!啊!”他说:“我们得快一点走了。”
江海枫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刚想发问,忽听得“哧”一声,一支弩箭直向他头顶上射来,他连忙伸手操在掌中。
“谁?”一声冷峻的厉叱传来。
江海枫不由冷冷一笑,正要问喝,却为娄云鹏用力地把他拉着蹲下来,他惊吓万状地道:“兄弟!千万不要出声,一惊动他们,我们就走不成了!”
江海枫冷冷一笑道:“这么掩掩藏藏的,还不如跟他们拼一拚,娄兄,你闪开一点,我来对付他们!”
娄云鹏急道:“兄弟,万万使不得!”
才说到这里,只见廊檐之下,“嗖”的冒起了一条人影。
这人一身油绸子衣裤,手执一口锯齿刀,身形往瓦面上一落,又是一声叱道:“来人报名,否则张二爷可就不客气了!”
铁掌黑鹰娄云鹏连忙笑答道:“张兄弟,是自己人!”
一面说,一面站起了身子,那自称二爷的人姓张名志青,外号人称断魂刀,本是鄂西一名大盗,是近始投奔鲁省。
白衣叟燕九公因受了挚友朱奇之恳求,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出来帮忙,他二人除了煽动左人龙和江海枫为敌之外,另外还广撒武林帖,号召了鲁省的各道人物,以便大举围剿人单势孤的江海枫。
他们大批的人在青州集结,布下眼线,果然江海枫没有逃过他们的耳目,在青州被长虫小二缀上了。
今夜,也就是他们决定行动的一夜,所有的实力都出动了。
朱奇和燕九公深知江海枫这个少年,是一个绝不平凡的人物,所以对他一点也不敢大意。一方面使计买通了江海枫的身边人物娄云鹏;一方面纠集了全部实力,划分了区域,布下了陷阱,决心要一举把江海枫歼除。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万万也没有想到,铁掌黑鹰居然甘冒一死,也不肯出卖他这个新交的朋友江海枫!
娄云鹏引导着江海枫越房而逃的时候,正是他们大举出击的前半个时辰,所以时机是仓促得很了。
这时候,负责监视“老福安”客栈的人物,因为雨大的关系,都躲在附近的茶楼酒肆中,仅仅只有第一线的三个人守在屋檐下,他们是断魂刀张志青,神镖许冬和鲁西最有名的飞贼:一股青烟乔冒。
这三个人是负责看守客栈正门的,另有以长虫小二为首的眼线十三名之多,所以此刻他们的力量仍然不弱。
铁掌黑鹰娄云鹏是知道这些布置的。
他知道以江海枫的功力,要对付这些人物,自是轻而易举,可是如此却会惊动了后面的实力人物,如果他们因而提前下手,那就麻烦。
所以这时断魂刀张志青一跃上房,娄云鹏马上就挺身而出,跟他打招呼。
他真怕江海枫会断然下手,一个张志青,固然构不成威胁,可是大批敌人,也就马上来到,那时候,江海枫再厉害怕也应付不了。
断魂刀张志青听了娄云鹏的招呼,寻过来,怔了一怔,道:“原来是娄师父,可有事么?”
娄云鹏向前走了几步,小声道:“张兄来得正好,我正有话要传上去。”
张志青凑近了些,道:“他们大概就快来了,就是这个雨,下得太大了。”
说着,皱眉仰首看了一下天,娄云鹏叹了一声道:“那个姓江的小子太机灵,燕老哥给我的药一时还下不了手,所以我想请你转告,叫他们务必晚些来。”
断魂刀张志青呆了一呆道:“哟!这个时候传话,可就晚了,他们都出动了呀!”
铁掌黑鹰娄云鹏向四下看了一眼道:“这附近除了你以外,还有别人吗?”
张志青拉了一下雨帽,点头道:“有!许冬和乔冒!”
娄云鹏吃了一惊,却点了点头道:“怎不见他们的人影子?”
张志青抹了一下脸上的水,呵呵笑道:“娄老哥你也是老江湖了,咱们布下的人,还能叫人一眼都看见么?”
语华冷冷一笑,又道:“我看那江海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我倒希望他现在就出来,好叫他尝尝我这口断魂刀!”
一面说,顺手捋了一下手中刀,顺着刀尖,直向下滴水珠。
娄云鹏桀桀一笑道:“那还不容易?等一会儿你就见着了!”
断魂刀张志青哼了一声道:“这么多人,不要说打,就是吓,也要把他给吓死了!
得啦,不跟你瞎聊了,我下去了!”
说完一转身子,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就在他面前,一个长身的少年,岸然伫立着。这少年,一身乡农的打扮,破凉帽,蓝小褂,但是这些却掩不住他那原有的朗朗英姿!
断魂刀后退了一步,叱道:“你是谁?”
娄云鹏这时也看见了,不由也吃了一惊,叹道:“兄弟你难道……”
这时乡农打扮的江海枫开始说话了,他微微冷笑着,对张志青道:“朋友,你不是要会会我么?”
断魂刀张志青不由冒出一身冷汗,他猛地一回头,怒目瞪视着娄云鹏道:“姓娄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娄云鹏眼见江海枫已经现身,知道眼前局面,已只有先下手为强,把这张志青给收拾了再说。
他冷哼了一声道:“朋友,你还是糊涂一点吧!”
说罢身形一矮,正要腾身过去,可是江海枫却已经先下手了。
只见他身子如同狂风似地,直向断魂刀张志青身上扑去。
断魂刀张志青一声叱道:“好小子!”
猛地往下一挫右腕,锯齿刀由上而下,一刀直直地劈了过来。
江海枫不慌不忙地一伸右手,竟向他的刀刃上抓了过去。
张志青不觉大惊,他向后一撤刀,心中却奇怪地想:这小子莫非还敢用手抢我的刀吗?
他心里这么想着,手中刀已改了方向,横着向前递出,施了一招“横锁金丹”,砍向江海枫的右胸。
可是他的刀刚刚递出了一半,却忽觉有股极大的潜力,自后面压上了刀背。
不容他抽刀换式,锯齿刀已被人家捏住了刀背。
张志青吓得魂飞魄散,回头一看,竟是那个乡农装束的少年。
这少年身子仍然直直地立着,右手高举,仅用拇、中、食三指的指尖,叼捏着刀背。
虽如此,那断魂刀张志青,施出了吃女乃的力气,也莫想挪动一分一毫!
这么一来,张志青才算认识了这个江海枫。
他脸色大变,猛地探手入怀,模出了一管短笛,急向口上凑去!
但江海枫怎会任他如此?
只见他冷笑了一声,左掌平着向外一封,喝了一声:“去吧!”
断魂刀张志青,短笛尚未挨唇,便觉得劈面来了一股绝大的劲风,五官为之一炸,当下连一声也没有哼出,“扑通”一声,倒在瓦面上,哗啦啦还压碎了一大片瓦!
娄云鹏叹息道:“兄弟,快走吧,这地方不可再留了!”
江海枫微微一笑道:“无妨!我先把这狗才放好了!”
他说着一把夹起了张志青,身形一飘,已窜下了屋檐,把张志青放在一堵高墙的墙脚下,再一纵身,又上了瓦面。
铁掌黑鹰娄云鹏,见他这种轻快的身手,更打心眼里生出佩服;只是他这时心里乱得很,他为江海枫担心,同时也为自己的生命战瑟。
他知道,他的生命,至多也不会逃过今夜……这是一个秘密,他不愿事先告诉江海枫!
江海枫见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就拍了一下手,道:“现在我们走吧!”
雨势更大了,西天亮起了一道闪电,紧跟着响起震天价一个焦雷!
江海枫悲愤膺胸,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并不是甘心这么逃的,其实他有足够的自信,自认为能够应付这一群所谓凶恶的敌人。只是他没有忘记师父的戒语,他是在尽量地避免多造杀孽!
大雨倾盆中,二人不久就通过了附近的一片矮檐,来到一条尚称宽阔的街道,雨水打在街道上,溅起满地的水花!
天更黑了,黑得如墨染一般!
老迈的娄云鹏,他的眼力,在如此的黑夜暴雨中,几乎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可是江海枫却能清晰地辨别一切,他带着娄云鹏靠着廊下急速地前行着。
忽然,迎面射来一道灯光,一人哑声道:“什么人夜行?快避开一边,这里不许走人!”
娄云鹏急道:“糟了,他们已布下卡子了,江兄弟,我们只怕是……走不了啦!”
江海枫朗笑了一声,道:“我倒要看看谁敢挡我的去路!”
说着反倒加速地直向前面扑去,只听前面一声吼道:“射!”
弓弦响处,一连飞来四支长矢,直向海枫身上射来。
江海枫此刻已是愤怒至极,他冷哼一声,右手一拂,竟把并排而来的四支箭,全数劈落在地。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四处的胡哨声已响成了一片,各处都像是有了回答,人声鼎沸,真不知他们有多少人!
江海枫起落之间,已扑到那发出灯亮之处。
他看见两个戴着大斗笠的小子,正在廊下捧着两盏马灯,在两个小子身边,四个官兵各挺着弓箭,向他瞄准着。
江海枫见了,不由为之一呆。
他大声怒道:“你们这些官人,怎么与匪人连成一气,乱伤行人,是何道理?”
那个戴斗笠的小官人,手上挥着腰刀,冷笑道:“姓江的,你还来这一套,青州这地方被你连日搅得天翻地覆,你作了案想逃,可没有这么容易;今天我已安排了严密布置,看你住哪里跑!”
说着一挥刀,大声喝道:“射!”
唰唰一连又是四支弩箭,江海枫被弄得啼笑皆非,他呆了一呆,眼见箭到,信手一拨,又把来箭震落地上。
两名官人见他如此神勇,吓得眼都直了。
江海枫冷冷地道:“你们说些什么?是谁在本地作案?你们身在公门,怎可含血喷人?”
那名哑嗓子的官人,退了一步,瞪眼道:“胡说!你还想赖么?告诉你,你一进城,我们就留意上你了,何况还有人告密,嘿……你今天是插翅难飞。告诉你,前面还有你们江湖上的朋友等着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一挥刀,大喝道:“射!射!我去招呼神机营的火枪去!”
说完转身就跑,可是江海枫在听了这些话后,已是气得五内生烟!
他哈哈大笑一声,身形一纵,有如天兵自天而降,正落在那哨官身前。
那哨官大吼了声:“我杀了你!”
一刀劈下,江海枫一偏身,对方的刀已劈空,随之他一声冷笑,只一探手,已兜住那哨官腋下,口中喝了声:“滚你的吧!”
只见他右手向外一翻,那哨官偌大的身子,竟被他足足地摔出一两丈以外,扑通当啷一阵响,顿时跌昏过去。
其他几名官人,见状俱皆大骇,各自四散狂奔,江海枫正要追上,却为娄云鹏抓住,劝道:“兄弟!不可伤他们,好毒的东西,原来他们还暗中联络了官兵,这一点连我也被他们瞒住了……兄弟,我们快走。”
江海枫一声冷笑,右手后背,猛地一抽,已把插在囊中的长剑拔了出来。
他晃了一下剑,道:“老哥,你的苦心白费了,今天我要好好教训他们一下,叫他们知道我们不是易欺之人!”
娄云鹏吃惊地道:“老弟,千万不可如此,他们的人太多了!”
江海枫哈哈一笑,说:“你不要怕,任他千军万马,我也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来!
你随我前进。”
娄云鹏这时满身泥泞,神情慌张,江海枫这句话,倒像是给了他一个极大的鼓舞,他不再畏缩和犹豫了,当下长笑了一声道:“好!兄弟,我们上!”
这老头儿说着,已探手把别在腰间的一杆“蛇头棒”抖了出来。
这是一支很不寻常的兵刃,样子极像是一般的练子枪,只是两端却多了一双蛇头,银光闪闪,看来十分厉害!
铁掌黑鹰娄云鹏“蛇头棒”方自抖出,便见由侧面一连扑来了两条人影。
两人都穿着油绸子水衣裤,几乎连脸都蒙住了:其中之一,身形一落,冷叱了声道:
“好个娄云鹏,我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老王八……”
他的话方说到此,娄云鹏已赶上前,手中蛇头棒拦腰就打。
这人惊呼了一声,倏地跃起,掌中一口剑,猛地向外一挥,只听得“呛啷”一声,二人各自倒退了一步,娄云鹏这才看清了来人是神镖许冬。
娄云鹏冷笑道:“许冬,你若识相,快快闪开,否则你这一条命,定必不保!”
神镖许冬一声狂笑道:“你们死在目前,还敢用大话来吓唬我,我许冬岂能被你吓倒?”
猛然间,一股尖锐的疾风,向他身后撞到,神镖许冬大吃一惊,“怪蟒翻身”,倏地闪到一旁!
他看见一个乡农打扮的魁梧少年,岸然立在前面,呆了一呆,猛地想起来人是谁了。
当下他大惊失色地喝了一声:“去你的!”
手中剑向外一抖,“白蛇吐信”,直向江海枫咽喉点来。
他的剑已自抖出,发现对方少年那种神态自若的表情,不由心中一凛,可是再想抽剑退身已是来不及了。
但见剑光一闪,一声惨嚎。
铁掌黑鹰娄云鹏几乎没有看清楚,江海枫的剑是怎么出手的,那神镖许冬,已横尸就地!
娄云鹏喃喃地道:“好剑法!”
偶一偏头,瞥见丈许以外,一人倚在树身上,手执一口折铁刀,不禁吓了一跳,促声道:“兄弟!小心身后!”
江海枫回身哈哈一笑道:“老哥哥,他已死了!”
说着掌劲向外一吐,那倚树而立之人,立即平着倒了下去!娄云鹏赶上去俯身看了看,却是一个生面孔。
这时大雨已停了,天也开了,天空中散布着惨灰色的云块,细雨如丝,像牛毛一样地飘飞着,天地一色的凄惨、无情,是那么的沉郁、闷人!
四处也安静了,没有人声、灯光……
江海枫仗剑而立,剑眉微颦道:“奇怪!他们人呢?”
铁掌黑鹰娄云鹏四外望了望,惑然道:“怪了?别是被你的神威吓跑了吧!我们快走!”
眼前是一片种着各种菜类的菜园子,雨水都积满了,五六只落汤鸡垂首躲在篱笆墙下,南瓜秧挂在竹篱笆上,迎着小风抖颤着。
江海枫、娄云鹏轻捷的掠过了竹篱,天色已不再是漆黑,可以彼此看清对方的脸了!
铁掌黑鹰娄云鹏英气未减,他虽已把蛇头棒收了起来,却在随时随刻地留意着四处的动静。
二人踏着泥泞走过了一片庄稼,又过了一道小河沟,对面是一大片桑树林子。
娄云鹏皱了一下眉说:“我们必得走过这片林子,如有敌人在林中躲着,那可就讨厌了!”
江海枫伫立着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桑林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些动静,他此刻余威仍在,毫不在意地冷笑道:“不要紧,我们闯!”
说着,把长剑再次撤了出来,娄云鹏也又把蛇头棒掣到手中。
二人一前一后地直向林内行去!
桑林之内一片黝黑,可谓伸手不辨五指,行了不到十丈,忽见前面奇光一闪,有人大喝道:“江海枫小辈,今夜你还想逃得活命么!”
紧接着“哧哧”一连飞来两件暗器,都为娄云鹏蛇头棒打飞到一边。
这时灯光突地一黑,三条劲疾的影子自一边扑来。
为首一人,是一个矮个子,双手使的是一双金轮,轮上还带着一双环子,舞动起来哗楞楞地直响。
他身形看来有如穿帘的燕子一般,起落之间,已扑到了二人面前,右手金轮一摆,施了一招“拨风盘打”,直向铁掌黑鹰娄云鹏当头打下!
在此同时,那后来的另两个人,各使一支冰铁拐,一左一右,向江海枫身边逼了过来。
虽是在深夜里,但江海枫仍能清晰地辨出他们的形貌!
这两个人脸上丝毫没有血色,各生着一双八字眉,眼角下垂,一张长脸,面貌酷似,看来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娄云鹏一见二人身上所穿的白衣长衫和那种飞快的身法,已猜忖出来人是黑道上闻名的“河间二郎”,不由大吃一惊。惊呼道:“江兄弟,小心来人的暗器!”
果然这河间二郎,陶冰、陶霜,是一双极难打发的人物!
他们是一双孪生兄弟,幼时在青城为司空道人收为门徒,学成了一身绝技。
二人秉性凶残,专好杀生,后因惹下大祸而为司空道人逐出门墙。
弟兄二人因而更加失去约束,继而投身绿林,不出十年,名声大噪。
这陶冰、陶霜弟兄二人,非但在冰铁拐上有惊人的功夫,最厉害的还是昔日在青城时,司空道人传授他们的一种暗器。
这种暗器名唤“五云捧日洗魂钓”,乃是一种用深涧寒铁碎砂,浸以毒液而炼成的厉害东西!
据说他兄弟曾凭这种暗器,吃遍了两湖武林,从未遇见过任何敌手。
这一次朱奇和燕九公本来也请不动他兄弟二人,只是有人献计,因为这弟兄二人惟利是图,朱奇许以事成之后,酬以巨金,并由燕九公出面,答应让出鲁南的势力范围,这才打动了他兄弟二人的心!
河间二郎并不认识江海枫是何许人,直到来青州之后,才得知朱奇二老,除了约有他弟兄二人之外,另外还约了许多外人。
兄弟二人为此很不高兴,认为对付江海枫一个小辈,凭他们兄弟已足够有余。
他们本来马上就要走,总算燕九公好说歹说,并且答应让他兄弟二人打头阵,这才把他二人留了下来!
他们被安置在桑林内已有相当的时候了,另外那个手使双轮的矮子姓裴名昆,人称“矮山神”,是配给他们作助手的!
三人这一猛扑而上,江海枫和娄云鹏俱都暗吃一惊。
河间二郎陶冰、陶霜,身形几乎是同样的快,一左一右有如两头巨猴似的,同时扑到江海枫面前。
陶冰口中尖叫了一声:“接家伙吧!小子!”
冰铁杖带起无比的劲风,向江海枫当头猛然击下。
江海枫宝剑向外一展,以剑尖去拨对方的杖柄,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边的陶霜,忽然一声不响一点足尖,欺身扑到,手中冰铁杖倏地吐出,向江海枫椎骨节上点了过来!
江海枫身形猛然一转,冰铁仗已临月复下,他冷哼了一声,道:“去吧!”
左手“云龙探爪”向外一挥,正好抓住对方的冰铁杖顶!
他用力一拧一送,河间二郎中的陶霜,只觉得虎口一阵发热,通!通!通!一连后退了三步,才拿桩站稳。他双眉一挑,嘿嘿一笑道:“姓江的小辈果然有一手!”
那是一种极为难懂的江西话,江海枫听不懂他说了些什么,接着陶冰的冰铁杖却也被他长剑荡开,同样地感到掌心发热!
河间二郎傲视武林已久,多年以来,极少遇见对手。
他们原以为对方一个少年,能有什么出色的手段?
但现在他二人这种心理,显然都有了变化了。
陶冰的身形,几乎和他兄弟陶霜同时被震退出去,他呆了一呆,道:“江海枫,这桑林就是你埋骨的地方,你还打算过去么?”
江海枫以炯炯的目光,打量着这一双奇怪的兄弟,只见他二人都是瘦骨磷峋的身材,深陷的眸子,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副骨头架子。
再者,他一夺一拨,内力充沛,竟未能使这兄弟。人的兵刃月兑手,内心也不禁深感惊异。
当下冷冷地一笑道:“我与你二人素昧平生,何故乘人之危,我劝你兄弟还是少管闲事,速速避开,否则我江海枫剑下,可就不客气了!”
河间二郎各占一方,不进不退,睁着如同天鹰一般锋锐的眸子,打量着这个少年,面上神色,俱带着无比的惊惑之色。
陶冰冷冷地道:“方才我见你出剑的手法,颇像我一个老朋友的路数,少年人,你学剑何人?”
江海枫细一打量这河间二郎,由二人眼下垂皮看来,他们的年龄,大概都不小了。
江海枫心中顾念着正在剧战的娄云鹏,见他正与那个手持双轮的矮子打作一团,虽然未能取胜,可是棒法不乱,且略占上风,这才放下心来。
他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陶霜上前一步,略带紧张地道:“昔年以一口雷音剑纵横天下的银河老人,可是你师父?”
江海枫不禁一惊,他抬起头,哼了一声道:“不错,正是家师!你二人如果与他老人家有旧,海枫愿网开一面,让你们逃去!”
河间二郎闻言之下,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就像是一对木偶一般地定住了。
陶冰咬紧着牙,瑟瑟地道:“果然不错,他并没有死……”
说着身子连连后退着,江海枫目光紧紧逼着,见他忽然站住了脚,神色异常慌张地问道:“他现在也居住在这附近么?”
江海枫冷然道:“家师行径,恕不奉告,你问他做甚?”
陶冰苦笑了笑,满面悲愤地道:“我兄弟昔日曾与令师有数面之缘,只可惜澜沧江一别,至今二十年失去音讯,今日难得遇见了他的弟子……”
说到此,一双半秃的眉毛,霍地一扬,发出了一声极为难听的笑声!
那笑声可谓刺耳已极,笑声一收,转脸向陶霜冷冷地道:“今天我们倒是不负此行,能够会一会银河老人的得意弟子,十分值得!”
陶霜双手握着杖柄,闻言嘿嘿地冷笑了几声,倏见他身形如飞鹰似地腾了起来,口中一声长啸,已落在了江海枫面前。
他回头向陶冰冷叱道:“老大你站在一边,待我来见识一下银河老人的高足!”
说着,冰铁杖搂头朝江海枫顶上打下,江海枫长剑向外一推,明看像是外封铁杖,其实却是连带着去削对方右膀。
陶冰一领铁杖,身形又如同狂风飘絮似地荡起,江海枫只觉头上寒风狂拂,已知陶冰通临头顶,不禁也有些惊心。
因为这河间二郎的身法,果然有异于一般!他面临如此一双大敌,倒是再不敢心存大意了!
当时右足向前一跨,寒剑向前推出半尺,旋回着向上一扫。
这是银河老人所授的一手绝招,名唤“上点天灯”,只听“呛啷!”一声,黑夜里,暴起一片火花,陶霜吓了个魂飞魄散!
只见他就空一滚,冰铁杖斜着向外一展,身形就势飘掠而下,用手一模冰铁杖,足足被对方宝剑削去了两分来厚的一层铁皮!
幸亏这是一个侧力,若是直着相撞,只怕自己的冰铁杖就完了。
陶霜这才知道,对方所使的这口剑,竟是一口宝刃,不由更加暗自惊心不已!
江海枫一声冷叱道:“相好的,你不要跑!”
既然动上了手,他也就安心要把这一双怪人折在剑下,陶霜身子方要纵出,江海枫已逼至!
江海枫鼻中哼了一声,右手一抖宝剑,发出了一声龙吟,有如长虹贯日,直向陶霜背心扎去!
陶霜怪蟒翻身,霍地一个疾转,冰铁杖由下而上,以“倒托天书”的招式,猛地挥了过来。
这一招,他施展得虽快到了极点,可是江海枫却早有预防。
只见他长剑一压,紧接着左手剑诀向外一领,口中叱了声:“去吧!”
白光一闪,那陶霜口中闷哼了一声,瘦长的身子向外一阵踉跄,冰铁杖拄地,才把身子站稳。
但见他雪白的长衫靠左肩窝的地方,现出一片殷红的血迹,他定了一下神,倏地拧身就逃。
江海枫一矮身,口中笑道:“你再多留一会儿!”
身子跟着窜起来,不意就在这时,忽听“崩”一声,数股尖风,直向自己身上罩来!
江海枫慌忙之中,未曾料到敌人会有此一着,大吼一声,左手五指箕开,贯足了内力,向外探出,空中被激起一个大气涡,那直奔面门而来的三点银星,应势而落。
他右手长剑同时扫出,把直奔右肋的两点飞星,磕飞一边,可是,对方暗器太快太多了!
江海枫身在空中,万难兼顾,当下只觉得左腿骨上一凉一麻,全身打了一个冷战,身子也就随之坠地。
铁掌黑鹰娄云鹏这时忽然猛扑而至,他已把手使双轮的矮山神裴昆打伤了!
他这时赶来接应江海枫,一见面就问:“兄弟,没有事吧?”
江海枫摇了摇头,鼻子里哼了一声。低下头,以右手二指,在腿上按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挺身而立,冷冷笑道:“不妨事,我们追上去!”
言方到此,忽又闻“崩”的一声,这一次声音响自右侧,大片的银星,直朝二人全身罩盖而来。
江海枫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哪还再会上当?
他身形向下一矮,双手倏地平推而出,口中吐气开声地“嘿”了一声!
一般人虽也能以内力打退暗器,可是那些所谓的暗器,多半是发自手腕上的掷力,却是从来未曾听说过,有人竟敢以内力逼退发自机簧的暗器的!
江海枫这种内力,得力于他十数年的刻意潜修,力道已可大小由心。
双掌一推,内力已自构成了一片力墙,排山倒海般直迎了出去。
那疾射而至的大片银星,本是来势如风,可是甫和这道力墙一接触,竟自全数地折了回去。
只听一片铮琮之声,唰唰的落了一地都是。
江海枫狂啸一声,整个身子,就像是一只巨鸟似的拔升起来!
他已经看清了暗器的来处,身形射落一方,正是桑林密处,他心中恨到了极点,一声断喝:“无耻的东西,还不出来!”
双掌再次向前一推,一股排山掌力,如潮涌出!
只听“喀嚓!”一声暴响,强劲的掌力,竟把眼前整排的一列桑树,全数拦腰折断了!
一时之间树倒枝折,树叶上的雨水,就像是击在岩石上的浪花一般,骤然飞洒了满天,以至于江海枫和娄云鹏全身都湿透了!
就在这一声暴响之下,两条白影,一左一右,如同剪空的燕子一般,倏地腾空而起。
江海枫狂笑了一声道:“你们纳命来吧!”
身形如同箭矢也似,直向左面那条白影疾扑而去。
铁掌黑鹰娄云鹏,到了这时,也没有什么再犹豫的了,虽然他知道这河间二郎,是黑道上有名的棘手人物,自己也绝不是他们的对手。
可是眼前,他却没有袖手旁观的余地。
江海枫身形纵出的同时,他也口叱了一声:“打!”
右手挥处,已把他惯用的暗器,一双瓦面透风镖,奋力打出,直奔右面那条白影身后打去。
他的暗器方一出手,倏见前面白影一回身,自己双镖竟为对方接到手中。
娄云鹏这时已扑了过去,手上蛇头棒,挟着一股风力,向那人拦腰打去!那人冷笑道:“姓娄的!你也敢向我动手?”
娄云鹏这时才认出了他是陶霜,只见他面色苍白,白衣之前,已为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黑夜里,看起来是一片黑色!
娄云鹏本还有点心虚胆寒,这时一见对方这种情形,就知道他已挂彩了。
他的胆子立刻就壮了起来。
蛇头棒拦腰挥出,陶霜身形一纵,棒梢擦着他的鞋底打了过去!
陶霜身子飘向了一边,娄云鹏二次扑上,口中叫道:“相好的,咱们是死约会,不死不散!”
蛇头棒这一次是由下而上,使出他生平得意的一招“恨打梨花”,双手握棒,猛地一式浪打,蛇头棒上闪出了一道耀眼的银光,狠!快!准!陶霜倒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敢对自己下手,而且施出这种拚命的招式,不由吃了一惊!
他猛地就突一转,冰铁杖横着向外一格,又是一声“呛啷”大响!
二人在这一震之下,俱都“啊”了一声!
娄云鹏的蛇头棒,几乎倒卷过来伤了自己的头,且身子一连退了三四步,陶霜则就空一翻,落身在地,冰铁杖火也似的热,差一点儿月兑了手。
还算他聪明,急忙地交到了有手,他心中恨透了娄云鹏,当时尖叫了声:“好个老儿,你真是找死!”
人随声起,连人带杖,向娄云鹏头上扑来,铁掌黑鹰娄云鹏,右足向前一跨,蛇头棒“举火烧天”霍地一举。
可是河间二郎兄弟二人非比等闲,都有一身极为惊人的轻功,他身子虽在空中,却仍能提气御身。
当时只听他口中尖啸一声,看起来他的身子,随着娄云鹏的棒式向上一扬,像是被蛇头棒打中了。
就是娄云鹏自己也几乎以为是得手了,直到他向上一举棒杆,才发现蛇头棒已被对方抓住了。
娄云鹏这一惊,可真是非同小可。
他口中嘿的一声,用浊力向回一带棒杆,陶霜哈哈一笑道:“老儿!你命休矣!”
陶霜这么说着,右手一压冰铁杖,竟自顺着蛇头棒杆直切了下来!
娄云鹏若敢不松手,一双手可就别想要了!
无可奈何之下,他整个身子向后一个折翻,同时双手也松开了棒杆!
陶霜狞笑了一声,身子向下一落,只见他面色极为狰狞,冰铁杖搂头盖顶地直打了下来。
娄云鹏双手赤空,要想去接对方的铁杖,实在是力不从心,他向左一个急闪,右手向外一探,抓向对方的杖柄,可是陶霜是多么厉害的身手?
只听得他狂笑了一声,右手铁杖猛地一带,左手内劲已再次吐出,喝了一声:
“着!”
这一掌正正地打在了娄云鹏的腋下肋上,只听得“砰”一声,娄云鹏被打得球似地滚出老远!
陶霜身形一矮,猛扑而上。
他冷冷地笑道:“这是你自己找的,怪得谁来!”
掌中冰铁杖猛地挥落而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股极大的内力,忽然向他背后逼到。
同时传来了江海枫的厉叱之声,陶霜只觉得双目一黑,禁不住“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他身子踉跄地向前直栽了下来,但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仍未忘记救命之招!
只见他倒在泥泞地里的身子,猛地一滚,“蹦”的一声,大蓬银星,如雨般向江海枫全身罩了过去!
江海枫一跺足跟,此时此刻,他竟敢施出“金鲤倒穿波”的绝技,整个身子如同一支利矢似的倒窜了出去。
在这密密森森的树林子里,他就像一条蛇似的,直窜出丈许以外;然后用手一着地面,猛地一滚,那如雨的一蓬暗器便全数都打空了!
等他站定之后,那陶霜已逃之夭夭,失去了踪迹。
江海枫这时也顾不得再找他了,他担心着娄云鹏的伤势,赶忙扑过来,把他抱了起来。
铁掌黑鹰娄云鹏,这时紧咬着牙道:“兄弟……你放下我,你还能跑……”
江海枫一手捂着他的嘴,沉声道:“你不要多说话,我带着你走,我们必能闯出去!”
娄云鹏苦笑道:“兄弟!你放下我,自己去吧!”
江海枫怒道:“你不要胡说,我们一定能闯出去!”
他说着,一只手紧紧夹着娄云鹏,大步向前就走,边走边道:“你放心,河间二郎,两个人都负了重伤,他们是再也不会来了!”
娄云鹏咳了一声,喘道:“兄弟,你真行!”
江海枫忽然站住了脚,放下了娄云鹏,仔细地看了看他道:“咦!你……你怎么了?”
说着又模了一下他的手,只觉得入手冰冷,江海枫不由大吃了一惊,怔了一下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言之下,但见娄云鹏口中吐出一口白沫,竭力地睁开眸子,苦笑道:“兄弟!我瞒着你……他们给我服了药……现在,药性大概发了……我不行啦!”
江海枫呆了一呆,双手紧紧扣在娄云鹏脉门上,厉声道:“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你为什么?”
铁掌黑鹰气吁喘喘地道:“没别的,老弟……我只是救你……他们要在捉到你之后,才给我解药。嘿……我娄云鹏岂是怕死贪生之人?现在……”
说着长叹了一声,断断续续地又道:“兄弟!我怕仍然是太晚了,我们要早走一个时辰就好了……”
江海枫不知如何,只觉得双瞳一涩,竟落下了泪来,他紧紧地握住娄云鹏双手道:
“娄大哥,你何必如此……你……”
接着冷笑一声,大声道:“江海枫此刻对天发誓,如不能救你生还,誓不为人!娄大哥,我们再往前闯!”
娄云鹏又吐了一口白沫,苦笑道:“好兄弟,别傻啦……我不行……”
江海枫咬了一下牙,沉声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说着一骈二指,在娄云鹏月复下气海穴上一点,铁掌黑鹰娄云鹏口中“噢”了一声,顿时就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