丐帮中,除了帮主背十个麻袋,丁大空是唯一的十袋长老。
连帮主万骏都对他执礼甚恭,这些长老更唯命是从,赶紧一齐上前施礼拜见。
弟子等拜见丁师叔……”
丁大空一.向不拘小节,把手一摆道:“罢了,罢了,老叫化不来这一套。
一转脸,却见小仙惊恐地瞪著张彪的尸体,哺哺自语,道:“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丁大空走过去把他一搂,安慰道:“你没杀,是师父我杀的。”
“不!"小仙道:“是我一拳打死他的……”
丁大空笑骂道:“你少臭美,就你那包子大的拳头,替师父我褪褪背还差不多,能打死人?你让我留几颗牙啃鸡骨头吧!别把我一嘴牙全笑掉啦!”
小仙半信半疑道:“真的不是我?”
丁大空正色道:“当然不是,师父我那一拳,已击中他致命要害,正好你一拳,逼他把憋住的一大口血喷出来而已。”
小仙毕竟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生平第一次跟人"玩真的",出手就杀人自是会感到恐惧不安。
经过丁大空这一说,才恢复笑容,道:“那还好,不然让爷爷知道我杀了人,那可就麻烦了。”
丁大空置之一笑,转向那些长老道:“咱们还得赶路,这里你们料理一下吧!”
汉阳分舵七袋长老韩川,趋前道:“不劳师叔交代,这里的事第子等自会料理,可是,帮庆将届,师叔……。
丁大空叹口气,无奈道:“这个小麻烦得送回黄山,今日幸好是我亲自护送,否则……。
小仙忽道:“师父,你杀了他们那么多人,他们会善罢甘休吗?”
丁大空耸耸肩道:“管他的,只要把你安全送回黄山,天塌下来,还有个子高的顶著。”
小仙好奇问道:“师父,他们可是丐帮的仇家?”
丁大空不想让小仙知道这些江湖凶险,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这——”
不料韩川已月兑口而出:“师父还不知道?他们就是最近半年才崛起江湖,横行长江两岸的黑鲸门啊!”
丁大空心里暗骂:“他女乃女乃的,此地无青草,偏养多嘴骡!”
可是已来不及阻止,小仙已追问道:“黑鲸门是干啥的,为什么跟丐帮过不去?”
韩川听小仙称丁大空师父,心知必有来头。忙道:“小兄弟有所不知。
黑鲸门的人虽是一群乌合之众,但绝大多数是亡命之徒,近半年来更不断扩张势力,已聚集了一两千人之多。
他们仗著人多势众,不但四出骚扰压榨百姓,使人敢怒而不敢言,任其予取予求,最近更公然掠夺丐帮沿长江全线两岸的地盘,且扬言将驱逐丐帮,独霸水陆两地所有买卖,存心断我丐帮生路!”
小仙气愤道:“他女乃女乃的,简直欺人太甚嘛!”
可不是。”韩川激动道:“方才要不是丁师叔和小兄弟及时赶到,咱们可能又被他们赶尽杀绝!”
小仙怒哼一声,问道:“这位长老,可知黑鲸门的窝在何处?”
丁大空暗自一惊,急道:“徒弟,你别惹事了,咱们快赶路吧!”
小仙道:“不,师父,黑鲸门不灭,我绝不回黄山。”
丁大空啼笑皆非:“我说徒弟啊!是我年纪大了,耳背没听清楚,还是你真说了,要灭黑鲸门?”
小仙笑而不答,却向韩川追问道:“你知道黑鲸门的窝吗?”
韩川道:“据帮中弟子获得的消息,黑鲸门的大本营是在赤壁。”
小仙又问道:”是刘备和周瑜共破曹军,火烧赤壁的赤壁?”
韩川颔首道:“正是!”
小仙心念一动,蹲在地上,捡了根小枯枝,在地上画出长江一带的地势水位,默默若有所思起来。
丁大空一旁催促道;"徒弟,别打歪主意了,太阳快下山啦!”
小仙置之不理,迳自在画出的图形上画来画去,苦思不已。
丁大空也蹲下来,好奇地看看图形,笑问道:“徒弟,你也想学诸葛亮,玩火烧赤壁的游戏?”
小仙道:“师父,你弄错了,火烧赤壁是庞统向周喻献的计谋,跟诸葛亮扯不上关系,大概师父没看过《三国演义》吧?”
丁大空尴尬地一笑,轻声道:“徒弟,师父我没念几天书,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说错了替我兜著,干嘛那么大声穷嚷嚷,存心出师父洋相!”
小仙做个鬼脸道:“是!徒弟知道了,下回一定让师父出土相!”
长老们不禁掩口葫芦,他们久闻这位师叔喜欢耍宝,想不到收的徒弟比他更宝。
丁大空笑骂道:“他女乃女乃的,师父我有次在京城,遇上几个洋和尚,连'阴沟里死’,都能来上几句,哪一点土?”
小仙忙道:“师父别生气,徒弟说你土,可是恭维你老人家啊!”
“哦?”丁大空一怔:“说我土,还是恭维?”
小仙笑了笑道:“师父到外地土,回来是不是要带些当地的土产?”
丁大空道:“没错。”
小仙又笑了笑道:“师父吃狗肉,是不是喜欢吃土狗,吃鸡要吃土鸡?”
丁大空垂涎欲滴道:“土狗土鸡味道好呀!”
小仙道:“那不就结啦!土相就表示师父的相好啊!”
丁大空气得一掌拍去:“他女乃女乃的,你把师父跟土狗土鸡混为一谈:”
但小仙早已料到有这么一着,就地一滚,避了开去。
丁大空也不追打,站起身道:“徒弟,别胡闹啦!咱们得赶路了。”
小仙故意轻声道:“师父不学诸葛亮了?”
丁大空反而大声道:“他女乃女乃的,你还提诸葛亮,存心臭我!”
小仙连声道:“不敢,不敢,徒弟只是提醒师父,周瑜和刘备,能在赤壁破曹军,咱们也可以大破黑鲸门!”
丁大空沉吟一下道:“你是说,要帮主发动丐帮,跟黑鲸门硬拼?”
韩川接道:“丐帮弟子会武功的人手有限,跟黑鲸门硬拼,必然吃亏。
将会造成重大伤亡……”
小仙贼笑道:“谁说要硬拼来着?人家用火烧赤壁,咱们不妨来个水淹赤壁!”
丁大空斥道,"你又不是白蛇传里的白娘娘,还水淹金山寺呐!”
小仙笑问道:“师父,你知道的不少嘛!”
丁大空道:“这有啥稀奇,我全是听说书先生说的还听过《西游记》里的猪八戒招亲,《封神榜》里的姜太公钓鱼——”
小仙兴致勃勃道:“好棒:师父快说一段来听听。”
丁大空童心未泯,摆出说书的架势:“好,你听著,话说姜太公……”突然察觉小仙在窃笑,不由地生气道:“他女乃女乃的,你是存心在臭我?”
小仙正经八百地道:“师父,书归正传,咱们还是合计合计水淹黑鲸门的大事吧!”
丁大空道:“徒弟,我知道你是个鬼精灵,满脑子的鬼点子,可是,这事关系丐帮的存亡,不是闹著玩的!”
小仙充满自信道:“如果我有把握,能不伤丐帮一兵一卒而把黑鲸门消灭,师父怎么说?”
丁大空断然道:“什么都不必说,这根本不可能。”
小仙道:“师父敢跟我打赌吗?”
丁大空强自一笑道:“师父我除了一身破衣服、十个破麻袋、一根打狗棒,一身之外无长物,拿什么跟你赌?”
小仙道:“就赌师父的十个麻布袋!”
怎么赌?”丁大空问。
小仙一本正经道:“如果我赢了,也就是说,不伤丐帮一兵一卒,能把黑鲸门消灭,师父的十个麻袋就归我。”
丁大空不置可否道,这十个破麻袋,虽然不值分文,送给别人都没人要,但对我来说,却意义重大。它代表丐帮最崇高至上的背份,即便现在给你,我仍然是帮中唯一的十袋长老,你得到它也毫无用处。
不过,接照丐帮论功行赏的传统,如果帮中发生重大变故或灾难,凡是能解救丐帮者,即可受封为最高的九袋长老,仍然比我少一个麻袋……”
小仙道:“九个就九个吧!留一个给你装鸡零狗碎的好了。”
丁大空笑问道,"如果你输了呢!”
小仙瞄眼道:“我会输?不可思议嘛!好,输了就乖乖跟师父回黄山。”
丁大空霍然心动道:“好,一言为定。”
来打勾勾!
丁大空居然也伸出小指,跟小仙勾起手指来。
接著,师徒二人相对大笑。
哈哈哈……”
一夜之间,韩川等十几名丐帮长老,马不停蹄,疲于奔命,分头赶往洞庭湖境内,方圆百里之内的大小丐帮分舵及各地堂口,召集了将近三干名叫化。
他们化整为零,分批赶往赤壁下游,离黑鲸门大本营仅数里的陆溪口集合待命。
为了怕走漏风声,小仙保持高度机密,事先既不宣布任务,也不通知君山方面。
直到两三干名叫化子到齐,才由丁大空以丐帮十袋长老身份,发号施令,命每人准备一个大沙袋,随他前往江边。
小仙这一夜也未闲著,先是偕同丁大空,师徒二人已勘查清楚赤壁上游大平口及下游陆溪口二处的地势。
黑鲸门崛起于江湖不久,野心勃勃,想独霸全线两岸的水陆两路买卖,为了便于靠水吃水,是以将大本营设在赤壁。
而丐帮的总堂口,正好设在洞庭湖君山,两地相隔不过数十里而已,自然被黑鲸门视为眼中之钉。
更何况,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大帮,如果丐帮不灭,黑鲸门就没得混了。
黑鲸门故意把大本营设在赤壁,无异是摆明挑衅姿态,决心势不两立。
小仙勘查的结果,黑鲸门的窝建在山谷中,距江边不出里许,右临一条水源来自长江支流的小河,是引江水开渠,而以上游的水闸调节水位。
地形既已了若指掌,小仙胸有成竹,要丁大空赶往嘉鱼县城,命当地丐帮弟子,连夜准备大批炸药,送往上游大平口江边备用。
师徒二人分头进行,小仙赶至下游陆溪口,韩川I!等十几名长老,已带了各地赶来的大小叫化近三千人,每人带一袋沙包在江边待命。
小仙大加赞许一番,笑道:“人家投鞭断流,咱们则来个投沙包断流,效果一定更好!”
于是,一声令下,近三千个大沙包,纷纷股入了江中。
水流受阻,河道被堵,使得水位不断上涨。
小仙只带着韩川等十儿名长老,火速赶往上游大平口,跟丁大空等人回合。
夜色檬拢中,一声令下,接连数声轰然巨响,几处闸门同时被炸开……
江水如黄河决堤,一泻而下,似干军万马奔腾,挟雷霍万钧之势,汹涌澎湃冲向下游¨陆溪口河道受阻,水位暴涨,迅速冲向赤壁山边的狭谷。
时值深夜,黑鲸门的人大多好梦方酣,措手不及,慌乱中纷纷逃命。
但水势采得太突然,片刻之间,使整个黑鲸门建造在谷中的一大片房舍,全部遭激流冲毁。
一两千名亡命之徒,顿时隐入惊涛骇浪中,仿佛被大水自地洞里冲出的一群老鼠,仓惶各自逃命,却被无情的巨浪卷起,吞噬。
惊恐的呼叫、嘶喊声中,汹涌的江水淹盖了一切……
一夜之间,黑鲸门从此在江湖中消失了。
年仅十一二岁的小仙,却成了丐帮从无先例的九袋小长老。
黄山的美,在于那些高耸入云的奇峰,笔直削落的绝领,处处皆为造物之神,呕心泣血,引以为傲的天然绝作。
黄山的美,诱得人想在此山结芦长居,寻求羽化成仙之道。黄山的美,是出尘的,是飘逸的,是空灵的,是不属于世俗的美,就在黄山某处石岩陡峭,绝壁削立,奇松挺拔。云雾环绕,宛若仙居的高峰之上,一匹经天的银龙,晶莹亮丽自天际陡然飞坠而下,将墨绿的奇峰,生生凿出一道旷古的遗痕。
万丈的飞瀑,高不见顶,洪然的水势。发出隆隆的巨吼。
就好像一条被镇压的猛龙,既嚣张且狂放不服的张牙舞爪,气势凌人的向天地宣告它的不屈和无穷止境的威力。
若问,飞瀑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光看瀑布底下,那潭被激起涛天巨浪的湖水,是那般汹涌骇然,便可窥知一二。
此等气势澎湃足以撼山震岳的巨瀑,能够让那些胆子不大的人,吓得魂飞魄散,两腿发软,根本别提想靠近它,一观详细。
偏偏,就有这么一座传统式的,红墙绿瓦,屋橙飞翘的庄院,在这道飞瀑之下,跨流而筑。
三面高得离谱的砖红围墙,成"口]"字形,将有若万马奔腾,气概磅礴的瀑布围在自家后院之中,而这里便是"逍遥山庄"。
飞瀑狂,而万物之灵的人类更狂!
就在这潭水烟蒙蒙,巨浪排空的瀑底大湖中,一名年仅十四、五岁的娃儿,正乘著翻涌滚腾的湖水,奋力游向瀑布正下方,一块硕大无比的磐石。
他那头乌黑的长发,在水中就像水草般,四散漂浮,此时,他正咬紧牙关,和威力巨大的波涛相抗衡。
他虽紧抿著双唇,可是依旧微微上翘的嘴角,仍然隐隐散发着一抹未笑也似笑的愉悦神采,若在平常,这一定是一张爱笑的小口。
新月般的柳眉,弯着恰到好处的优美弧形,却因为努力和湖水搏斗而紧皱着,他那如星的双目,除了一股坚毅不挠的神情外,还闪动着诘慧的灵光。
他,不!应该称她才对。因为她就是三年前水淹黑鲸门的玉小仙,也是“逍遥山庄”中年纪最轻,排名最末的小少庄主。
这三年,她可憋惨了,被"禁足"在庄内,除了练功还是练功。要想“开小差”
溜出去,没门,没有门就没有路啦!
一名年约八旬,童颜鹤发,五官分明,鬃须齐胸,身著锦袍的老人,正手拈长须,站在湖边不远处的一座小凉亭内,看着水中的小仙。
小仙扭腰挺身,如鲤鱼跃龙门般,飞跃出了水面,大喝着穿过那巨浪,奋力的冲向大磐石。
凌空的小仙瞥见凉亭中的老人,高兴的大声招呼道:“爷爷,您早!”
才这一分神,小仙气竭的落回湖中,险些被旋涡拖下去,他猛力挣扎,终于再度浮出水面,划着双臂,游向目标。
小仙的爷爷,"逍遥山庄"的老庄主玉飞鸿,一拂云鬓,无奈的摇头叹笑,对这个喜欢泡在湖里"洗澡"的小孙子,当真是又爱又怜。
他始终不明白,何以小仙会突发奇想,想要利用这道飞瀑澎湃汹涌的湖水,做为练功的途径?
终于,小仙好不容易,艰苦无比的游到大磐石前数尺之处,他双手紧紧抱住了一块突出水面的岩石。
石上因为终年有水浸泡,早已长满滑溜的青苔,小仙的双手,却像长着吸盘一样,紧贴着岩石,不管汹涌的水势,如何冲激,他就是不浮动分毫。
小仙便藉着这个机会,调息运功,好好喘上两口大气,待他休息过后,他一甩纠结披散的长发,猛然深吸口气,再次大喝出声,身形凌空而起,射向坠曳的瀑布,冲进水幕之中,扑向磐石。
叭
不足道。
小仙便成大字形,四肢分张如垂死的青蛙,面朝下趴在磐石上一动也不动,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根本动不了。
他在心中苦笑道:“原来,孙悟空被压在五指山下,就是这种滋味呀?!”
他试著想要收拢双手,支撑起快被万斤水势压扁的身体,结果,闷哼一声,他再次被压回磐石上,享受当孙悟空的心情。
根据三年以来,无数次惨痛的经验,他知道,如果只是趴在石上不动,迟早不是被水压扁,就是被瀑布冲走。
可是,就是这么一股不服输的气,使他甘受被水压挤压的痛苦,想证明小说传奇之中,那些大侠们的绝艺,他也能做得到。
如果她爷爷知道,这是她三年来玩命的理由,不知会做何感想?
如今,小仙的五脏六府,承受着此等庞大水势的压力,已是苦不堪言。
连他此时的呼吸,都仿佛带著血一般。
他不记得自己在这磐石上,经过多久,但是他提醒自己,快!再度运功撑起全身。
一分分,一寸寸,小仙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撑身而起,突然"哇!"的惨叫一声,他被无情的飞瀑。扫入湖中,身躯有若枯叶,突然被卷进湖底。
玉老庄主乍见小仙昏死的沉向湖底,心中为之一惊,他陡然厉啸一声,人如天马行空,瞬间扑向湖中,一把抓住在水中沉浮隐现的小仙,夹于协下,单臂猛振,人便蹬着水面倒飞上岸。
老庄主一放下小仙,急忙出手如风。连点小仙数处穴道,并且从怀中掏出一个紫玉小瓶,倾出一粒大小有如龙眼,颜色金黄,异香扑鼻的金丹,塞进小仙口中。
同时,他单掌抵住小仙的百会穴,澎湃不绝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向小仙体内。
盏茶时间甫过,小仙悠悠醒来。
当他睁开双眼,赫然映入眼廉的,是爷爷因为替他担心,正紧锁着双眉的老脸。
小仙略微牵动著嘴角,露出一抹愉快但却无力的笑容,打著招呼道:“嗨,爷爷,您好!”
老庄主看着小仙,既气苦又心疼,他无奈的苦笑道:“我一点也不好,吓都快被你吓死,怎么好的起来?”
小仙虚弱的呵呵笑道:“这次是个不小心的意外,纯属偶发事件,爷爷放心,下次一定改进!”
下次?
小仙躺在地上,嘟起小嘴,斜他一眼道:“爷爷,你是不是教我做事要有始有终,不屈不挠吗?我还未成功以前,当然还有下次。”
看着小仙坚定的眼神。老庄主只有举起手,轻拍者自己的额头,哺哺申吟道:“老天,佛祖保佑!”
小仙见爷爷如此为自己伤脑筋,不禁有些得意忘形的轻轻呵笑。
他撑起疲惫酸疼的身躯,将双手缠上他爷爷的颈脖子,在老庄主耳朵边,轻声安慰道:
“爷爷,你别担心啦,下次我自己会多加小心。”
老庄主抱起小仙,空出一手,不轻不重的揍著小仙,故做凶狠道:“我干脆打死你这个小顽皮蛋,省得我老人家,一天到晚的要为你操心。”
小仙趴在爷爷肩头,闻言伸出手,揪著爷爷后颈处垂落的发脚,撒娇道:“哼!
爷爷最疼小仙,才舍不得打死我呐!老人家说谎不打草稿,骗谁呀?”
玉老庄主哭笑不得的猛摇其头,只有抱着小仙,举步朝向瀑布左侧,一栋以松木搭建而成,精致雅静的小屋走去。
江湖上,提起"逍遥神剑"玉飞鸿的名号,谁不是竖起大拇指,又赞又夸。··而他手创的"逍遥山庄",如今更是名列武林四大家之一,可是他对自己这个宝贝孙子,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硬是被小孙子吃定。
三日后的早上。
小仙斜靠着枕头,半倚做在她的床上,一条薄丝软被,犹若无物,却温暖的盖在腿上。
她正从卧室的窗口,瞪视着就在外面,依然奔腾不息的瀑布。
但是,他只是视而不见的呆望著飞溅的水瀑,小小的脑袋瓜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只见他水汪汪的大眼睛,不时滴滴溜溜,狡诘的转动着,偶而,他还会露出若有所思的淡笑。
小仙的母亲,正推门而入,一袭青白罗衫,衬着甜眉细目,丰润红唇,真是月神柳态,婀娜多姿,丽质天生,一点都看不出,她已是年过三十了。
她微笑的看着小仙发呆的安静模样,忍不住暗自忖道:“这下子,不知又有谁要倒霉了?”
道遥山庄之内,大小上下只有三十四口人,上至老庄主玉飞鸿,下至看门的小斯,没有一个人没被小仙整过。
而此时,小仙这种难得的安静,正应验那句"暴凤雨前的宁静",每当宁静之后,总有人得遭殃。
小仙他娘放下端手的燕窝粥,微笑着问道:“小仙,你在想些什么?
又打算要作弄谁啦?”
小仙转回头,爱笑的小口,微微一翘,露出一个迷死人的笑容,对著他娘心照不宣的眨眨眼道:“娘呀!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呢?假装不知道一下,好不好?”
小仙的娘笑着在他床椽边坐下,伸出白细温暖的柔夷爱怜的轻轻揉弄着小仙乌黑的长发,温声笑骂道:“小顽皮蛋,你娘若不看着你一点,你早就皮上天,将玉皇大帝的胡子揪来当毛笔用啦!”
小仙嘿嘿一笑,颇有几分得意的味道,她眨动着那双诘慧的大眼睛,对他娘扮个鬼脸,毫不客气的默认她娘所说的话。
小仙的娘端过燕窝粥,微微笑道:“小仙,趁热把这碗粥吃掉,吃完后,才准你下床去玩。”
小仙撤娇的往他娘怀里赖去,嬉皮笑脸道:“娘,人家要你喂嘛。:”
他娘故意板起脸,却仍忍不住笑叱道:“这么大的人,还要撤娇,真是厚脸皮!"嘴里这么说着。手上却拿起小银匙,舀起燕窝粥,送进小仙嘴里。
小仙咽下一口粥,嘛著小嘴道:“娘,我给你讲喔!那是因为在家里,而且我大病初愈,心情特别好,所以才没事对你撤撤娇,要是在外面,哼哼!我可也是有名有号的人物,要我撒娇?门都没有,想当年我水淹赤璧,真可和三国时的庞统先生媲美!”
他还一边说,一边挥着手。加强语气的声明着。
是,小少爷!
堵住小仙那张爱笑的小口。
他们娘俩,就如此嘻嘻哈哈的一喂一吃,一小碗燕窝粥,足足花上半个时辰才吃完。
小仙抓起一条湿手巾,胡乱的擦擦嘴,掀开丝被跳下床,道:“娘,我可以出去了吧?”
说完人早就冲到衣柜前,拉开衣柜,埋首在衣堆里翻翻捡捡,半晌,他才拉出一套浅蓝色的儒衫,遥自换上。
小仙他娘,微皱著眉,无奈的摇头叹道:“又是穿儒衫?小仙呀,你就不能学着当当女孩子,穿点像样的衣服?”
小仙故作无辜状,展开双臂,团团转道:“这衣服很像样呀,领子是领子,袖子是袖子的嘛!”
小仙他娘碎笑道:“贫嘴,来,娘帮你梳头,”
这次小仙乖乖的坐下来,安份的让他娘为他挽起长发,在头顶束成个结。
再札上一条和衣服同色的浅蓝方巾。小仙的娘为他打点完毕之后,左右再次端详一下,方笑道:“好啦!”
小仙欢叫一声,回身抱向他娘,送上一个香喷喷的"亲亲",人不往门外走,反而腾身窜向窗口,穿窗而出。
他的那模祥儿,简直像一只被关许久,终于重获自由的小鸟,扑翅冲出鸟笼的性急样。
小仙掠过贯穿"逍遥山庄"的那道河流,来到他爷爷所住的"逍遥居"外,他不直接进厅找爷爷,反而绕到屋后。打一处侧门,踏进"逍遥居"后院。
通过居后院,是侍侯玉老庄主夫妇,那一干仆役们所住之处,因此,小仙一踏进后院,几名正在后院偷闲聊天的仆人们,就此起彼落的向他请安。
小仙笑眯眯的摆著手向这些下人打招呼,他拉过一名小厮问:“全爷爷在不在?”
那名小厮点着头道:“在他房里歇着呢!”
小仙挥退小厮,迳自熟悉的转向仆役们所住的那排厢房。
一名年约四旬,圆脸细眼的厨子笑道:“小仙小少爷大概又有新点子整人,不知道这次是谁遭殃?。
另一个留著满脸络腮胡的粗壮长工,呵笑道:“他找全大叔,该不是要折腾全大叔吧?”
一个福福泰泰的老妈子,却挺有信心道:“不会的,小少爷虽然顽皮,可是很有分寸,他知道全大叔年纪不小,不会过份捉弄他的。”
其他几名仆人,倒是纷纷点头同意。
小仙走进仆人们所住厢房往上首的一间走去,举手重重的叩门叫道:“全爷爷,我是小仙,开门呀!”
门‘咿呀’的打开,一个年约七旬,满头白发,一脸皱纹的老人,正张着无牙的嘴,对小仙呵呵的轻笑着。
这个老阿全,是玉家的"三朝元老",自从玉飞鸿年轻时,便跟着侍侯"玉少爷"。
几十年来,玉飞鸿由"少爷"晋升到"老爷",阿全还是专司侍候他,而且,道遥山庄的三位庄主,五位少庄主和小仙,都是老阿全看着出生,抱着长大,以这等"身份"。“逍遥山庄全庄上下,还真没有人敢不敬重老阿全。
老阿全一见小仙儒生打份,宛若一位翩翩佳公子,不但没有赞美几句,反而皱着眉叨念道:“小小姐,你怎么又是这一身打份?男不男,女不女的,难看死啦!”
小仙皱著鼻子哼道:“全爷爷,全庄上下,只有你叫我小小姐,你真是老古板。”
小仙蹦蹦跳跳,直往屋里走去。
阿全带上门,回过身唠叨道:“你本来就是女孩儿嘛,都怪三少爷,从小就让你和其他几位小少爷玩在一起,还要你叫那个疯子师父,简直是乱七八糟!
你可是咱们“逍遥山庄”三代以来,唯一的女娃儿,可是瞧瞧你现在的模样,那有一点女孩子家的味道?胡闹,真是胡闹!”
小仙不以为意的爬上阿全睡的那张床,盘膝坐在那,听老阿全唠唠叨叨的念着,正如阿全所言,小仙是玉家三代以来,唯一的女孩子。
所以,老阿全可将小仙疼到骨子里去,那种感情,绝对不比玉飞鸿对小仙的感情稍差,正因为如此,小仙也从不忤逆这位"全爷爷",每当老阿全叨念她不像女孩子时,小仙总是乖乖的坐着听他说。
老阿全看着小仙盘坐床上那副乖巧样子,再也念不下去,他无奈的笑问:“小小姐,这回找全爷爷有什么事?”
小仙双手抱住脚髁,微倾着身,轻笑道:“全爷爷,我想要给爷爷和女乃女乃泡杯他们最喜欢喝的,‘山西碧罗春',你帮我取茶叶好不好?”
老阿全愉快笑道,"当然好啦!可是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替老爷和老夫人泡茶?”
小仙眨著大眼睛道:“前几天我让爷爷很担心,不好意思嘛!所以今天要孝敬爷爷,让他开心开心。”
老阿全呵呵笑道:“我说嘛!女孩子心思就是比较细,其他几位小少爷可没想过,要替老爷和老夫人亲手泡茶。”
他自椅子上站起来,接着问道:“小小姐,你是要和我一起去取茶叶,还是在屋里等我?”
小仙跳下床,高兴道:“我和您一起去,好久没进咱们的茶室看看了呢!”
老阿全轻笑道;"茶室还是老样子,除了多收藏几种茶叶以外,一点也没变,有啥好看?”
小仙拉起阿全粗糙长茧的老手,拖着他往门口走去,一边说道:“哎呀!好玩嘛!”
老阿全呵呵笑着,并不抗拒小仙的拉扯,他迈著微微踉跄的脚步,跟着小仙出门,享受这种"爷孙"之间才有的感情。
逍遥居
玉老庄主夫妇俩,正专心的下着棋。
黑白两子,就在工正方方的小格内,大肆厮杀,两军交锋,正是激烈之时,如火如荼的战况,最容易使人口干舌燥。
适时,老阿全捧着茶盘。自厅内侧门出来,为苦战中的老庄主夫妇,送上两杯诱人的热茶。
当然,服侍玉飞鸿夫妇多年的老阿全,自是知道老爷下棋最讨厌有人打扰,于是他静静候在一旁,准备等老爷有空,才告诉他,这茶可是小仙小姐的一番孝心。
全神贯注于棋盘上厮杀的玉老庄主,虽然仍是双眼也眨也不眨的紧盯着战局,思考他下步棋该落子之处,可是他却很自然的伸出手,端起热呼呼的茶杯,掀开杯盖,陶醉的品嗅著怡人的茶香。
老夫人似乎也受到茶香的诱惑,跟着端起她手边的香茗,揭开杯盖,轻轻吹著滚烫的茶水。
不约而同的,这对老而弥坚的贤伉俪,很有默契的同时喝上一口热茶。
忽然一一"嗓!"的一声,登时满天茶雨,老庄主夫妇,再度很有默契的将入口的茶水,突然同时喷出。
老庄主"砰"然重重放下茶杯,高声吼道,"阿全!这茶是怎么回事?”
茶怎么回事?”老阿全被老爷突来的大嗓门,吓得傻楞楞道:“这茶,是小仙小小姐,特地亲手为老爷和老夫人所泡的呀!”
又是小仙?”老夫妻俩,不由得同时申吟。
老阿全总算反应过来,这是那个"小顽皮蛋"的小仙小小姐,最新的杰作,而这次遭殃的对象,竟是玉家最具权威的人物老太爷和老夫人!这简直是在向"权威"挑战嘛!
老阿全想笑,却不敢放肆,只得将笑意偷偷藏在心里,等着待会儿回后院时,讲给年轻人听。
于是,他掩住好奇,故做忐忑的问:“老爷,这茶——茶里怎么啦?”
老太爷看着"同病相怜"的老太婆,无奈的苦笑道;"怎么啦?加料啦,而且加的是双料。”
老阿全有些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楞楞的看着两位主子。
老夫人掏出手绢,轻抿著嘴边的茶渍,闻言忍不住"呵呵!"轻笑两声,接着摇头叹道:
“真亏这小顽皮蛋想的出来,居然在茶里加盐又加醋,让人家闻不出、看不出,不过她如此孝敬咱们两老,可真是有点没大没小,她人呢?”
老阿全弯了弯背,躬身回道:“小小姐说,她赶着去——”
玉老庄主看着他问:“去那儿?”
老阿全感到有趣道:“小小姐说赶着去洗澡。”
老庄主轻碎道:“这小丫头,讲话怎么这么没遮拦,连……"他猛然噎住话,看向他老婆,两个老人家,同时惊道:“洗澡?”
玉飞鸿不说二话,身形一动,已经掠出逍遥居,直奔后院,老夫人亦是不敢怠慢,腾身追向老头子,一起奔向后院。
后院的飞瀑,依然轰声如雷,水溅如烟,夸张的炫耀着自己无穷的威力,陡然飞坠的水势,就像急倾而下的坚硬砖石,敲击着湖面,也敲击着湖口那块大盘石。
玉老庄主顾不得飞溅的水花打湿全身,直冲到湖畔,他双目如电的搜寻着湖中,却没看到小仙的人影。
当他正要松二口气时,瞟向大盘石的目光、不由得发直,瞪视着水幕中的景象。
此时小仙正盘膝坐在水幕之中,她的整个脸庞,不但泛青而且痛苦的扭曲着。
她双目紧闭,牙齿咬着下唇,鲜血正自唇间和水奔流,加上她那头被水打散的长发,宛若厉鬼般的半遮着她的面容。那模样,不只是狼狈骇人,而且是惨不忍睹。
闻讯赶来的三庄主夫妇,随着老庄主的目光看向水廉,小仙的娘,心痛的猛噫一声,她连忙以手抚嘴,深恐自己的惊呼声,会打扰正全心运功抵抗水力的小仙。
小仙的爹,“逍遥山庄”的三庄主玉文行,那张俊逸娇好,白皙有若书生的脸上,却有着无比的激动和欣慰,以及一丝易见的担心。
他伸手搂住因为难过而轻颤的妻子。对她做着无言的安抚,小仙的娘,终于忍不住转身扑人丈夫怀中,无声的轻轻轻泣。
老夫人急的一边轻轻跺脚,一边念着:“这孩子……哎呀!这孩子真是的,”
接着她转身对老庄主道:“老伴,你倒是想想办法!”
老庄主摇头轻叹道:“没办法,小仙现在运功正在紧要关头,咱们若轻易动她,只会让她走火入魔死于非命。”
玉文行担心道:“爹,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只能看着小仙受苦?”
老庄主面色凝重道:“等吧,我们只有等小仙自已力竭散功之后,再将她救回来,不过,如果她能熬得过这一关,她的功力,势必会提升到更高一层境界。”
老夫人生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谈小仙的功力如何,你们这些男人,真是的!”
老庄主苦笑道:“老伴,难道你有办法?”
老夫人气苦的一跺脚,转身不言。
老庄主安慰众人道:“你们都不要太着急,上次我己经让小仙服下一粒'九转金丹',她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听到"九转金丹",才稍稍松一口气,道,"你怎么不早说,害我替小仙担心。”
老庄主心中暗道:“你又没给我时间说,女人,真是的!”
等待的时刻,往往最是折磨人心。
时间在众人焦急的期盼之中,慢慢拖过,原本高挂的太阳,终于缓缓向西沉落,眼见就要隐入山头。
此时的天际,是一片橘红耀目的霞光。西边的浮云,更似燃烧般的赤艳,在瀑布身上,投下一抹跃动的金黄。
湖畔仁立的人影,已经由四人增加到十余人,玉家所有人,全都在湖边,守候着小仙。
忽然"小仙!"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小仙苦苦支持两个时辰之后终于在半昏迷的状态下,被强劲的飞瀑,不屑的甩入湖中。
玉文行首先抢出,扑进湖中,无限心疼的搂著小仙游回岸畔,考庄主又是一粒"九转金丹"塞进小仙口中,这才催着玉文行,在家人的簇拥下,抱着昏迷狼狈的小仙,走回松木小屋——
长空赤雷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