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天心 第十一章 笑面罗刹 作者 : 诸葛青云

司马玠苦笑说道:“以前只有‘霸王请客’,如今竟又出了‘魔王请客’,而这‘魔王请客’更比‘霸王请客’,还要难受。”

姬元、姬利兄弟,双双一笑,司马玠边自举杯饮酒,边自向他们问道:“你家魔君,此次作寿,一共邀请了多少武林宾客?”

姬元笑道:“数字难计,我家魔君派遣‘日月双煞’和‘五大鬼使’,分赴四海八荒,凡属有头有脸的武林中成名人物,都在被请之列!”

司马玠道:“‘十二金刚’之中,已有多少人物,接受你们邀请?”

姬元屈指计道:“已有‘白发金刚’伏五娘、‘风流金刚’伏少陵、‘八臂金刚’龙啸天、‘神……”

话方至此,姬利怪笑叫道:“二哥不要说了,司马大侠的话儿似乎问得太多了点?”

司马玠看他一眼,冷冷说道:“姬老四,你也太多心了,我这样随口问问,有何关系?”

姬利陪笑说道:“司马大侠有所不知,我家魔君驭下,一向赏罚极严……”

一语未毕,姬元姬利兄弟,均自勃然变色,双双起立。

那两名凶苗,也拔出腰间的锋利苗刀,作出戒备之状!

司马玠微微一笑,目注姬元、姬利兄弟,以一种揶揄口吻,哂然叫道:“姬老二、姬老四,你们不要紧张,对方是行路人,不一定会找你们麻烦……”

姬元脸上一热,侧顾站在他身左的一名凶苗,厉声喝道:“乌逢,你去看看,若是行人,叫他改道,我弟兄在此饮酒,是不许有人随意乱闯的!”

凶苗乌逢躬身领命,手执苗刀,闪出林外。

果然,林外有位行路人,正欲穿林而进。那人是个年约二十三四的红衣美妇,一身劲装,肩头插着长剑,分明也是武林人物!

乌逢也精通汉语,一横苗刀,扬眉喝道:“那位娘子止步,我家主人正在林内奉陪贵宾饮酒,任何人不许乱闯。”

红衣美妇闻言止步,向乌逢嫣然一笑,微扬秀眉说道:“你家主人是谁?”

乌逢答道:“滇西‘野人山七绝谷’中;‘七绝魔君’座下的‘五大鬼使’!”

红衣美妇笑得更加妩媚,并把丁香舌儿,伸了一伸说道:“这名头可真大,吓住我了!”

发话声中,红衣电闪,玉掌突挥,一记耳光,便向乌逢的右颊掴去!

乌逢哪里想得到这红衣美妇,在笑靥向人之际,竟会突下辣手?

加上那红衣美妇身手又复奇快如电,乌逢遂闪避不开,实胚胚地挨了一记!

这记耳光,不单打得快,打得准,并打得重!

啪的一记脆响起处,乌逢那样高大的身躯,竟被打得飞了起来,跌进松林之内。

姬元、姬利兄弟,听得这种声息,自然知道是乌逢吃了大亏,双双略一皱眉,便待出林接应。

他们身形未动,一条婀娜红影,已如云飘电掣,闪进林来!

这条红影,就是那红衣美妇,她娇滴滴,俏生生地,站在距离姬元、姬利等八尺以外,双扬柳眉,笑吟吟地问道:“谁是那凶苗主人,滇西‘七绝魔君’孟南手下的‘五大鬼使’?”

姬元笑道:“我叫姬元,这是我兄弟姬利,我们就是魔君座下‘五大鬼使’中的老二老四。”

红衣美妇把两道水灵灵的目光,移注在司马玠身上,似乎为对方的绝世风神,吃了一惊,略为怔了一怔,娇笑问道:“这一位呢?大概就是适才那苗人口中所说的‘贵宾’吧?”

姬元点点头道:“不错,姑娘请赐称谓?”

红衣美妇笑道:“你问我吗?你认不认得我鬓边所戴的这朵花儿?”

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向她鬓边插的一朵红色花儿,指了一指。

姬元、姬利兄弟,注目看去,只看出那是一朵绢制红色玫瑰,不禁相顾愕然,仍自猜不透这红衣美妇来历。

司马玠冷眼旁观之下,微微一笑,双扬剑眉,扬声说道:“玫瑰有刺,笑靥迎人,姑娘莫非是新近才游侠江湖,于川湘一带,声誉鹊起的‘辣手玫瑰笑罗刹’夏侯英夏侯女侠吗?”

原来这位夏侯英亦盗亦侠,新近崛起川湘,因手下狠辣,更往往才一娇笑向人,便即杀手立至,遂获得江湖人赠“辣手玫瑰笑罗刹”的外号。

如今,夏侯英见有人能一口叫出自己来历,不禁妙目流注。

刚才,她已被对方的绝世风神,略吃一惊,如今再度注目之下,越发觉得此人高华英秀,儒雅无伦,自己游历江湖,会过不少扛湖俊杰,却还未曾见过这等人物!

男女之间的“夙缘”二字,着实有点微妙,夏侯英于这风萍偶遇,初见司马玠之下,芳心之中,竟立即萌生了爱慕之意。

爱在心头,笑在脸上!

这种笑,是发自内心的嫣然微笑,与她一向使川湘人物为之丧胆的“罗刹笑”,却大不相同。

夏侯英面含娇笑,向司马玠抱拳说道:“兄台真好眼力,小妹正是夏侯英,并请教兄台的尊名上姓?”

司马蚧尚未答言,姬利已在一旁,得意异常地,怪笑说道:“我们这位贵宾,复姓司马,单名一个‘玠’字!”

“司马玠……”

夏侯英惊得失惊叫出“司马玠”三字,立即目光深注姬利,皱眉问道:“姬老四,你……你说这位兄台,就是名列‘十二金刚’,并被视为‘强中强手’,有‘中原第一人’之称的‘玉金刚’司马玠吗?”

姬利点头说道:“对了,你说得一点不错。”

夏侯英突然连摇螓首,冷笑说道:“不对,不对,你们骗我。”

这两声“不对”,把司马玠听得吃了一惊,向夏侯英扬眉说道:“夏侯姑娘此话怎讲?”

夏侯英朗然答道:“我认为‘玉金刚’司马玠的年龄虽然不大,但声望已隆,已是中原武林白道人物的泰山北斗,他……他似乎不应该屑于作为什么‘七绝魔君’孟南的座上贵宾?”

司马玠笑道:“作为‘七绝魔君’孟南的座上嘉宾,也不是什么坏事!”

夏侯英“哦”了一声,秀眉微轩说道:“这样说来,兄台等于自承是‘五金刚’司马玠了?”

司马玠含笑说道:“夏侯姑娘,你怎么这样多疑,在下本来就是司马玠嘛!”

夏侯英双眉一挑,满面娇笑地,向姬利招手叫道:“来,姬老四,我有话问你。”

美人娇笑,最易迷人,姬利竟忘了夏侯英是有名的“笑罗刹”,应声走过,边行边自笑道:“夏侯姑娘,有何见询?”

夏侯英笑得更甜,笑得更美地目注姬利低声问道:“你家‘魔君’,为何这样看不起人?在他端阳寿宴之上,只请‘玉金刚’司马玠,而不请我‘辣手玫瑰笑罗刹’夏侯英呢?”

口中娇笑发话,袖中却悄然弹指。

姬利有点为夏侯英的绝美笑靥所醉,正在寻思应该怎样答话?是否设法把这朵“辣手玫瑰”,一并掳往苗疆之际,陡觉劲风一缕,袭向肋下。

这时,他再想闪避,已自不及,只觉肋下一麻,已被夏侯英隔空弹指,点了穴道。

姬元虽比较心细,看出夏侯英笑得有点异样,想提醒姬利,应加防范,却也晚了一步!

夏侯英点了姬利穴道,玉指一伸,虚指他的心窝要害,斜瞥姬元,冷笑叫道:“姬老二,你敢动,你只一动,我便立叫你这四弟,死在我的指下!”

姬元正自作势欲扑,闻言之下,只得暂加忍耐,苦笑叫道:“夏侯姑娘……”

夏侯英叫道:“闲话少说,我不相信司马兄会自愿跟随你们,同往滇西‘野人山’,他是不是受了你们的什么恶毒挟制?”

姬元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佯作低头迟疑,却暗以“蚁语传声”功力,向司马玠的耳边,悄悄发话说道:“司马大侠,请你解释一下,承认是自愿前往,命这丫头,放了我的四弟,否则,我拼着身受魔君重责,立即发动‘金蚕毒蛊’,啮碎你的心肝五脏!”

司马玠闻言,不禁剑眉一蹙。

夏侯英又复嗔目叫道:“姬老二,你是哑巴吗?再不答话,你兄弟就没有命了!”

姬元抬起头来,先行斜瞥司马玠一眼,然后向夏侯英抱拳,陪笑说道:“夏侯姑娘,关于你所提这问题,由我回答,你未必信,最好是请司马大侠,亲自答覆。”

夏侯英收起慑人心魂的罗刹笑,堆起醉人心扉的自然娇笑,目注司马玠道:“司马兄,你可否将其中实情,告知小妹?”

司马玠道:“夏侯姑娘,你先放了姬老四吧!”

夏侯英闻言一怔,一双妙目中,闪射出有所探询的疑诧神色?

司马玠含笑又道:“因为此次‘野人山七绝谷’之行,是我自愿接受‘七绝魔君,孟南的邀请而去,姬老二与姬老四,不过是奉命迎宾而已。”

夏侯英道:“奉命迎宾?我看这情形,还以为司马兄是受了他们什么……”

司马玠不等这位笑靥向人的“辣手玫瑰”说完,便接口笑道:“夏侯姑娘虽是一番好意,却未免太以看不起我司马玠了!”

夏侯英闻言一愕,诧然问道:“司马兄此话怎讲?小妹对于你的侠名令誉,向极钦敬,怎会……”

司马玠微笑说道:“夏侯姑娘,你既知我尚有几分令誉,便更应该知道凭姬老二、姬老四兄弟二人,大概还不至于能对我构成挟制?”

姬元听了司马玠如此说法,这才双眉略展,透了一口长气。

夏侯英则闻言一怔,向司马玠紧紧盯了几眼,苦笑说道:“司马兄既然如此说法,则是小妹无故生非,多管闲事的了。”

司马玠笑道:“哪里,哪里,夏侯姑娘侠胆义肝,在下业已承情,不胜感激!”

夏侯英双眉一挑,抱拳说道:“好,夏侯英告别,彼此再图后会,我也许会不请自来,做次‘七绝魔君’孟南端阳后一日寿宴之上的不速之客。”

姬元已知这位“辣手玫瑰笑罗刹”不大好惹,遂索性略加奉承,含笑说道:“夏侯姑娘尽管请来,我家魔君最爱结交天下豪雄,对于夏侯姑娘这等声名人物,定会倒屣相迎,待以上宾之礼!”

夏侯英似乎不领受这份奉承,“哼”了一声,冷笑说道:“我不想作你家魔君的什么上宾,但他若想对我待以闭门羹,也办不到!”

说完,“吧”的一掌,拍向姬利背上,替他震开了被制穴道。

姬元生恐兄弟有所羞恼不服,又会再吃苦头,赶紧叫道:“四弟,这位夏侯姑娘,可能也是魔君上宾,适才一点小小误会……”

话犹未了,夏侯英于拍开姬利的被制穴道之后,趁势舒掌一推,把这苗疆凶人,推得向前跄踉出四五步远。

她自己也借劲腾身,宛若一片红云,飞出这小小松林,半空中并目注司马玠,略抱双拳,送过一个妩媚微笑。

夏侯英一走,姬元边自安慰兄弟姬利,边自向司马玠点头笑道:“多谢司马大侠……”

司马玠摇手笑道:“姬老二不必假惺惺了,我这叫‘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若不代你们解却此围,你一发动‘金蚕毒蛊’,我岂不立遭惨祸?”

姬阮狞笑说道:“常言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司马大侠能这等深明利害,彼此合作,我弟兄委实大可放心的了!“姬利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生恐夏侯英再回来找他什么麻烦,遂目注姬元,眉头深皱地苦笑说道:“二哥,我们不必再在此地歇息,且赶到前面,找个大点镇集,好好吃喝一顿,睡上一觉,这几天马不停蹄,有点太辛苦了!”

姬元点头同意,便请司马玠上马,五人共骑,再复前进。

走出三十四五里去,天色已经很晚,姬元姬利兄弟遂落店住宿。

一顿吃喝以后,姬元姬利兄弟,已有倦意,吩咐两个苗人,轮班守夜。

他们如此胆大疏忽之故,是由于司马玠已中独门“金蚕毒蛊”,不虞逃月兑,故连命令苗人守夜之举,也不过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但等姬元姬利弟兄睡熟以后,那两个健壮凶苗,竟也呵欠大作,双双伏案睡去。

这时,时值初更,一条矫捷人影,突然闪入了姬元姬利与司马玠同住的上房之内。

约莫盏茶时分过后,那矫健人影又去,在他一来一去之间,房内安静无声,电未听见司马玠的半点惊呼声息。

时交二更,又来了一条人影。

这条人影,不单行动矫捷,连身材也十分曼妙,分明是个女子。

她照样闪人上房,但司马玠却立被惊动,在暗影中叫道:“什么人?”

黑影娇笑答道:“司马兄休惊,小妹夏侯英!”

说完,竟晃着火摺,点起油灶。

司马玠方对姬元姬利兄弟,看了一眼,夏侯英便摇头笑道:“不要理会这两个蠢材,小妹早已买通店家,在他们酒食之中,下了‘安睡迷魂散’,包管睡得像死猪一样,不会妨碍小妹与司马兄的剪烛夜话。”

司马玠笑道:“妙极,妙极,‘深宵来国色,剪烛坐西窗’这情调委实太好……”

他边自说话,边自欲起身下榻。

夏侯英手持烛台,盈盈走过,向司马玠流送秋波,接口笑道:“司马兄既然享受情调,何妨使情调变得更美一点?我们干脆来个‘深宵倾肺腑,剪烛坐床头’吧?”

说至“剪烛坐床头”,之际,果然在司马玠的床头坐下,并把手中烛台,放在几上。

司马玠见她如此,只好倚枕而坐,目注夏侯英,扬眉问道:“夏侯姑娘为何再度见访,并有何肺腑可倾?”

夏侯英一言不发,只是闪动着两只黑白分明妙目,毫不羞涩地,在司马玠脸上身上,扫来扫去。

她虽毫不羞涩,司马玠却被她弄得有点不大自然地,皱眉问道:“夏侯姑娘,你……你……你以这种奇异眼光,看我则甚?”

夏侯英银牙微咬下唇,目光仍紧盯在司马玠的脸上,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大丈夫讲究的是‘书有未曾经我读,事无不可对人言’,司马兄是铁铮铮的‘玉金刚’,为何竟未能实践此语?”

司马玠笑道:“夏侯姑娘,你是觉得我有些话儿,对你言有未尽?”

夏侯英道:“常言道得好:”薰获不同器,冰炭不同炉,我不相信你会和那‘七绝魔君“孟南,沆瀣……”

“淳瀣一气”的“一气”二字,犹未出口,司马玠便叹息一声接道:“夏侯姑娘既对我如此关怀,我只好对你实说了吧!”

夏侯英点头笑道:“这样才有点像是‘玉金刚’的气概!

司马兄,说实话吧,你到底是中了姬元姬利兄弟的什么暗算,才不得不接受他们挟制?“司马玠叹道:“我是在养病之中,被他们掳劫,并中了独门‘金蚕毒蛊’!”

“金蚕毒蛊”四字,把夏侯英着实听得吃了一惊,目光一转,轩眉说道:“我来搜搜这姬元姬利身边,可有毒蛊解药?”

司马玠摇头说道:“不必搜,据姬元所说,这种‘金蚕毒蛊’,是由‘七绝魔君”孟南,亲自祭炼,解药也只在’七绝谷‘中才有!“夏侯英哪里相信,立即动手在姬元姬利身边,搜寻解药。

司马玠见她搜寻无着,苦笑说道:“夏侯姑娘,你如今总应该知道我的苦衷了吧?只有暂时随他兄弟,去往‘七绝谷’中,再想办法,否则,姬元催动毒蛊之下,我便心肝尽碎,立遭惨死!”

夏侯英眼皮微合即睁,神色朗然地,看着司马玠,扬眉叫道:“司马兄不要发愁,我有办法。”

司马玠“哦”了一声,诧然问道:“夏侯姑娘,你一身武学,虽然不弱,但恐未必能够在获得解药之前,祛除‘金蚕蛊毒’?”

夏侯英道:“我虽不能,有人却能!”

司马玠道:“此人是谁?”

夏侯英应声答道:“是贵州‘苗岭’之中,一位断了双腿,瞎了双眼,如今已寿将百岁的‘百灵老苗’!”

司马玠闻言,颔首说道:“我也听说过这‘百灵老苗’有‘蛊圣’之称,但常言道‘远水难解近渴’……”

夏侯英不等司马玠的话完,但自一挑双眉,扬声说道:“什么叫‘远水难解近渴’,只要我去把‘远水弄来’,司马兄不就解了‘近渴’了吗?”

司马玠看了夏侯英一眼,含笑问道:“夏侯姑娘这样说法之意,莫非是打算为我跑趟‘贵州苗岭’,去找那‘百灵老苗’?”

夏侯英点了点头,略挪娇躯,坐得与司马玠更靠近一点,低声笑道:“我正是这样打算,我跑得快点,司马兄则设法拖延,在路上走得慢点,定然可以在姬元姬利兄弟等进入‘野人山七绝谷’前,追上你呢。”

司马玠听她说完,双眉微皱。

夏侯英道:“司马兄为何皱眉,是不是你认为我这安排,有甚不妥之处?”

司马玠摇头说道:“我不是认为夏侯姑娘的这项计划,有何不妥,只是据闻那‘百灵老苗’,年老性暴,十分怪僻,未必肯……”

夏侯英嫣然笑道:“司马兄不必担心,我与那‘百灵老苗’,有点特殊渊源,这种求药小事,包管一说便有。”

司马玠正想询问夏侯英与那“百灵老苗”,是有何渊源?

夏侯英仿佛已知其意,含笑又道:“我师傅‘岷山神姥’生前,在苗疆中,帮过‘百灵老苗’一次大忙,救过他全族性命,老苗衔恩感德,曾称一旦有事,必全力以报。”

司马玠道:“既有这种渊源,夏侯姑娘当然是此去必成,不过……”

夏侯英笑道:“司马兄为甚语音忽顿?”

司马玠道:“我是在想夏侯姑娘如此不惮劳苦,仆仆风尘,究竟是为了什么……”

夏侯英妙目凝注,从两道秋波中,流送无限深情,接口笑道:“司马兄,你应该是聪明绝顶之人,我是为了什么,你……你当真不知道吗?”

司马玠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我……我当然知道,但……我却不敢接受!”

夏侯英芳心一震,急急问道:“为什么?是嫌我武功不够?

容貌不佳?或……或是‘辣手玫瑰笑罗刹,的外号不好……“司马玠连连摇头。

夏侯英“哦”了一声,眉尖隐含幽怨地苦笑说道:“我明白了,你是业已有了心上人,或……或是业已有妻子?”

司马玠仍然摇头。

他这两度摇头,可把夏侯英整得惨了,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满脸困惑神色。

司马玠突然目注夏侯英,朗声叫道:“夏侯姑娘,我有件事儿冒昧问你,希望你坦诚相告!”

夏侯英笑道:“司马兄尽管问吧,我不是世俗女子,决不会有所羞涩,不作直言。”

司马玠盯着夏侯英的如花娇靥,扬眉说道:“我要问的是,夏侯姑娘是第一次在松林初见,便对我有了好感?抑或第二次在这客栈再遇,才青眼相垂?”

夏侯英失笑说道:“司马兄问得好笑,第一次或第二次还会有甚区别?”

司马玠道:“当然大有区别,如今我无法解释,夏侯姑娘日后自会明白。”

夏侯英闻言,也不再追问,大大方方地,含笑说道:“我对于司马兄,可说是一见倾心!”

司马玠暗赞夏侯英确甚磊落大方,点了点头,扬眉笑道:“夏侯姑娘对我坦然相告,我也要对你坦白一件事儿,这件事儿,也就是我不敢接受你款款深情的症结所在。”

夏侯英笑道:“司马兄不妨把你所谓‘症结’,坦白说出,我们来研究研究。”

司马玠道:“夏侯姑娘你认为男女结合,是不是一定要才貌相当?”

夏侯英毫不考虑地,摇头答道:“不一定,才貌相当只是外表而已,红颜绿鬓,能保几时百岁夫妇,唯情长守!我认为男女之合,首重深挚感情……”

语音至此,顿了一顿,又复娇笑说道:“不过这‘情’之一字,还需加个注解,就是‘爱’基于‘亘’、‘情’贵乎‘真’,至于是十年契合,抑或一见倾心的时间久暂方面,倒没有什么重要!”

司马玠透了一口长气,微笑说道:“夏侯姑娘果然不愧为一代侠女,有如此坦白胸襟,高明看法!如今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儿,希望你不要惊异!”

夏侯英笑道:“司马兄说吧,我不相信你会有什么能使我过份吃惊的重大隐秘?”

司马玠指着自己的鼻尖问道:“我这副貌相如何?”

夏侯英娇笑说道:“够漂亮了,可说是妒煞潘安,看煞卫玠!”

司马玠失声叹道:“漂亮虽还漂亮,可惜这不是我的本来面目,只是一副制作得极为精细的人皮面具!”

这句话儿,果把夏侯英听得一愕?

司马玠苦笑说道:“夏侯姑娘,你懂我为何不敢领受你深情之意了吗?因为你若看了我的本来面目,也许会把那份深情,立即收了回去?”

夏侯英微微一愕以后,目注司马玠道:“司马兄,你会不会少了一个鼻子,瞎了一只眼睛,或是暴牙,缺嘴……”

司马玠连连摇手说道:“没有,没有,我的本来面目,并无残缺,只是浓眉大眼,生得粗豪,不像所戴面具的这般秀气!”

夏侯英扬眉说道:“司马兄,我有桩要求!”

司马玠才一注目,夏侯英继续说道:“这项要求就是我想认识认识司马兄的本来面目。”

司马玠苦笑说道:“我早就猜得到夏侯姑娘可能会有这么一项要求?常言道:”丑媳妇不能不见公婆。‘我只盼夏侯姑娘不要过度失望才好!“边自说话,边自伸手揭下了脸上所戴那副极为精细,也极为英挺俊秀的人皮面具。

果然,面具揭去以后,呈现在夏侯英眼前的,是张皮肤黝黑,粗眉大眼的雄健脸庞!

夏侯英笑了,笑得仍是那么风情万种,那么柳媚花娇!

司马玠又自戴起面具,笑问道:“夏侯姑娘,你可开了眼了,你的观感如何?为甚这等发笑?”

夏侯英一双妙目中情意依然,低声笑道:“司马兄,我告诉你,我的观感是觉得你的本来面目,比你如今这副模样,来得更具男儿气概!”

司马玠如释重负地,含笑说道:“夏侯姑娘请吧,经你这么一说,我才吃了粒‘定心丸’,你替我跑趟苗疆,找那‘百灵老苗’去吧!”

夏侯英妙目微转,向司马玠笑吟吟地,伸出了一只纤纤玉掌。

司马玠诧声问道:“夏侯姑娘,你要什么?”

夏侯英含笑答道:“我给你吃了粒‘定心丸’,你也该投桃报李地,电给我吃粒‘定心丸’呀?”

司马玠恍然一笑,回手入怀,取只金梭,向夏侯英递去。

夏侯英接到手中,略一把玩,娇笑问道:“这是你所用暗器?”

司马玠点头一笑,轩眉吟道:“金梭两头尖,红丝一线牵,从此情永好,相偕到百年……”

夏侯英听了司马玠所吟“从此情永好,相偕到百年”之语,似乎情不自禁地,把她那软绵绵,香馥馥的娇躯,向司马玠怀中偎去。

司马玠面带惊容,闪出半尺。

他这一闪,把位极为磊落大方的“辣手玫瑰笑罗刹”夏侯英,闪得玉颊娇红,赶紧站起身形,向司马玠赧然叫道:“司马兄,我要走了,去找‘百灵老苗’为你求药,我们‘野人山’见!”

语音才落,娇躯已闪,化为一朵红云,飞出旅邸窗外。

司马玠知道夏侯英这急急离去之故,是因适才情动偎向自己,要想亲热亲热,却被自己闪开,弄得难以下台,只好赧然飘身,遂目注窗外,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夏侯英走后不久,又有另一条黑影,穿窗进入司马玠所居上房。

这黑影一到,室中立起争论语声。

由于语声太低,以致听不清他们是在争论什么?只隐约听得“金梭”“本来面目”字样,以及后来那条黑影,似乎对于司马玠不再责怪,司马玠则不住以笑声作答。

天亮以前,一切归于沉寂,一条黑影又从司马玠所居的上房之中纵出,悄然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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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透后,姬元姬利兄弟的酒力先散,双双醒转。

姬元双目一睁,见那两个苗人,尚自烂醉如泥,不禁勃然大怒,上前对他们各自踢了两脚,厉声喝道:“你们两个蠢材,叫你们轮流值夜,为何竞一齐喝醉,若是被那……”

话方至此,司马玠倚在枕上,含笑接道:“姬老二放心,我不曾跑掉,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吗?”

姬元回头看去,司马玠果然意态安闲地,和衣躺在榻上,不禁宽心大放,赶紧加以奉承,陪着笑脸说道:“司马大侠是一代人杰,自然光明磊落,不会使我弟兄为难……”

司马玠摇手笑道:“姬老二,不要说漂亮话了,常言道:‘光棍眼中,莫揉砂子’,我和你弟兄,有甚交情?若不是怕那‘金蚕毒蛊’会在月复中作怪,早就乘着昨夜良机,远走高飞了!”

司马玠这一叫穿,姬元倒被弄得尴尬异常,不知应该怎样答话?

这时姬利也已起身,走将过来,先自怪笑几声,然后向司马玠抱拳叫道:“司马大侠请多多包涵一点,你是我家魔君贵宾,只要一到‘七绝谷’中,我家魔君定将把‘金蚕毒蛊’解药,亲自奉上。”

司马玠对姬利看了一眼,剑眉斜斜一挑,哂然冷笑说道:“姬老四,你少与我口蜜月复剑,乱耍花枪,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们那位主子,‘七绝魔君’孟南,究竟想把我怎么样吗?”

姬利闻言一愕,目注司马玠道:“司马大侠,你……你以为我家魔君,将……将会把你怎样?”

司马玠道:“孟南似乎是打算把我作为几道名菜,在他寿宴之上,分飨举世豪雄!”

这几句话儿,把姬元姬利兄弟,听得全自互相愕然凝视。

因为他们想不明白,这桩秘密,是怎会传入司马玠的耳内?

姬元尚想推赖,于微愕之后,便堆起笑脸,向司马玠抱拳说道:“司马大侠不要听信谣言,我家魔君,一向礼贤下士,哪里会……”

司马玠接口笑道:“谣言?这谣言是出于你们兄弟的自己口中,难道还不可信吗?”

姬元闻言,越发惊奇,目注司马玠,双眉深皱问道:“司马大侠此话怎讲?你……你为何说是谣言出自我兄弟口中?”

司马玠道:“姬老二,你难道不知俗语有云:欲知心月复事,且听口中言吗?”

姬元仍自瞠目不解,司马玠向他微微一笑,又复说道:“昨夜,你们喝得酩酊大醉以后,姬老四于梦中喃喃自语,吐露真言,说是要把我制成‘生炒金刚心,九转金刚肠,黄焖金刚肉,红烩金刚肝’,以及‘金刚骨头熬汤’等各式莱肴,款待为‘七绝魔君’孟南祝寿的各路宾客!”

姬元心中一宽,含笑叫道:“梦中之言,怎能作实,司马大侠是在说笑话了!”

司马玠道:“是否属实?你弟兄心中明白,我一路之间,从未找过你们麻烦,如今却要捣捣蛋了!”

姬元问道:“司马大侠要想怎样?”

司马玠扬眉说道:“我内伤未愈,脏腑间有点不适,加上这旅店中的陈酿颇久,酒味尚佳,故而今天不想赶路,要在此多住一日。”

姬元叫道:“不行,我家魔君急待我弟兄回去覆命,怎可在此……”

司马玠不等姬利话完,便截断他的话,冷笑一声说道:“不行也得行,不可也得可,我的话就是命令,你们谁敢违背?”

姬利大怒道:“胡说,你的话是甚命令?我弟兄才是此一行中的发号施令之人,你不要忘了已中‘金蚕毒蛊’,‘生死’二字,全操于我弟兄手中!”

司马玠微笑说道:“姬老四,你少拿‘金蚕毒蛊’对我恫吓,以前我怕,如今却不怕了!”

姬利嘴角一披,晒然说道:“少吹大气,我不相信你能抗拒我弟兄独门神蛊的啮心之苦?”

司马玠笑道:“姬老四,你会听话吗?我不是说能够抗拒,只是说‘不怕’而已,因为到了‘七绝谷’后,所受开膛摘心,剔骨挖肉等痛苦,不会比毒蛊肆虐,好受多少?”

这几句话儿,使姬元姬利弟兄,听得双双皱眉,不知应怎样答话才对?

司马玠笑吟吟地,扬眉又道:“何况你们若在途中逞甚凶锋,把我弄死,则‘七绝魔君’孟南便‘无生炒金刚心’、‘九转金刚肠’等罕世名菜待客,他一怒之下,说不定会把你弟兄,挖心剖月复以代……”

姬元姬利方觉有点毛骨悚然,司马玠自行斟杯酒儿,饮了一口,含笑又道:“由此可见,你弟兄连汗毛都不敢碰我一根,会把我当作老祖宗呢?”

这位“玉金刚”的口舌言词,越来越觉尖刁,使狞恶异常的姬元姬利兄弟,为之哭笑不得。

姬利目中凶芒微闪,还想用强,姬元生恐把事弄僵,彼此不得下台,赶紧向姬利略施眼色,佯怒沉声叱道:“四弟不得无礼,司马大侠既然身体不适,便在此多歇一日,也无所谓,你……你还不快去吩咐店家,准备些丰盛酒莱,再奉陪司马大侠,尽情一醉!”

姬利从乃兄眼色中有所会意,喏喏辞去,命店家准备酒菜,奉陪司马玠开怀畅饮。

饮未三杯,司马玠神思一昏,已告玉山颓倒,伏案醉去。

姬元皱眉问道:“效验怎会这快?四弟,你是否把蒙药下得太多?”

姬利狞笑答道:“当然,我教他三天三夜,无法醒来,等司马玠一觉醒回,我们已赶出了两千里了!”

姬元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快走,在这三天三夜之间,除了人打尖马上料,和深夜觅地略事休息外,不准丝毫耽延!”

姬利指着司马玠道:“这位‘玉金刚’呢?是否交给他们……”

姬元连连摇头,接口说道:“不能交给他们,只好由我弟兄不辞劳累,轮流抱他赶路。”

说完,命那两名凶苗,收拾行囊,准备登程。

一开始,是由姬元把司马玠抱在胸前,纵马飞驰,等到觉得劳累之后,由姬利接手。

但驰出百余里后,又生岔事。

姬元姬利等驰到一座密林之前,正待催马绕林,突然一根响箭,自林中呼啸而出。

他们知道这响箭是中原绿林人物所用,不禁眉头一蹙,勒马停蹄。

十来名怀抱鬼头刀的劲装壮汉,从林中走出,雁翅排开,目光冷注姬元姬利兄弟,一语不发。

跟着一声“阿弥陀佛”,与一声“无量佛”号起处,又从林中,走出一僧一道。

僧人胖大,道人清癯,但均神情狞恶,一望而知,不是正派人物。

姬元抱拳叫道:“大师与道长请了,在下姬元与四弟姬利,奉了主人‘七绝魔君’之命,有事中原,尚请二位借道……”

姬元兄弟,一向凶横,这是因重责在身,有顾虑之事,才把话儿说得尽量婉转!

谁知姬元话犹未了,那胖大僧人便冷笑一声,接口叫道:“姓姬的,你不要以为‘七绝魔君’孟南,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你若不是‘七绝谷’中之人,洒家还不屑于出手阻路!”

姬元诧声问道:“大师怎么这样说话?莫非曾与‘七绝谷’中,结过梁子?”

清癯道人一旁冷冷说道:“梁子倒是没有结过,但贫道等看不惯孟南那等目高于顶,藐视中原武林的妄自尊大之状!”

姬元这才明白症结所在,再度抱拳为礼,向那胖大僧人,与清癯道士,尽量语气谦和地面含微笑说道:“在下久居苗疆,少人中原,难免稍嫌眼拙!请教大师,道长,法号怎样称谓?”

胖大僧人道:“洒家大雄尊者,这位是大智真人,在当世江湖中,被称为‘湘江双煞’!”

姬元倒也听说过这“湘江双煞”,是绿林道杰出好手,闻言之下,扬眉笑道:“尊者,真人,请莫误会,我家魔君邀客之举,或有未周,姬元担保补上两份请柬……”

大雄尊者冷笑说道:“争来的酒食不香,你们如今是……”

姬元接道:“我弟兄是奉了魔君之命,迎接这位贵宾,去往云南……”

边自说话,边自向怀中所抱的司马玠,伸手一指。

大智真人眼珠一转,狞笑说道:“好,姬朋友,你弟兄要回:云南‘,尽管请便,但’七绝魔君‘孟南的这位贵宾,却请留下!”

姬元皱眉问道:“真人与我们这位贵宾,是平日素识?还是结有前仇?”

大智真人摇头答道:“一非仇家,二非素识!”

姬元苦笑说道:“既然如此,真人何必……”

大智真人不等姬元往下再说,但念了声:“无量寿佛”,剔眉接道:“我们留下人质,是想叫盂南跑趟湘江,会会这位逍遥化外,目高于顶的‘七绝魔君’!”

姬利一来比较性暴,二来业已听出事难善了,遂冷笑说道:“两位少找麻烦,‘七绝谷’中人物,不是好惹的呢!尤其我家魔君,更复功参造化……”

话方至此,大雄尊者暴喝一声叫道:“适才大智道兄打算只留一人,你们既如此狂妄,却须五人一并留下。”

姬元忍耐至此,也已无法按捺,无明火动,目注大雄尊者,冷冷问道:“尊者莫要一厢情愿,我弟兄愿留方留,若是不愿,你能留得下吗?”

大雄尊者怒道:“我知道你们这群东西,太以目中无人,大概是要见点真章不可?”

姬元点头笑道:“对了,这就叫‘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我弟兄自问礼数已尽,如今便向尊者、真人,请教几手中原绝艺也好!”

说完,侧顾姬利,低声用苗语嘱咐道:“四弟先与对方会上一阵,这一僧一道,是湘江一带的绿林高手,你不可轻敌,应该特别小心!”

姬利点了点头,飘身下马,向大雄尊者,暨大智真人,抱拳笑道:“两位是由哪一位出手,指教指教我这僻处边疆的化外野人?”

大雄尊者似乎比较暴躁,厉吼一声,闪身而出,一掌当胸,便对姬利拍去。

姬利想试试这“湘江双煞”,究有多高功力?遂右脚微撤半步,足下不了不八,暗站子午,一式“野马分鬃”,硬拆来势!

双方掌力一合,姬利立觉大雄尊者的真气极强,震得自己右臂发酸,并站不稳桩,退了两步。

大雄尊者“哈哈”一笑,傲然叫道:“‘七绝谷’中人物,不过如此,来来来,你且再接酒家三掌!”

语音甫落,“推云挽月”“浪拍崖拂”“抽风驱云”等三招连发,幻起一天掌影!

姬利试出自己真力,弱于对方,怎肯再复与他一味蛮干?

好在他的小巧功夫,相当不错,轻轻略一闪退,便把对方这三招强攻,避了过去。

大雄尊者得理之下,不肯让人,一招疾似一招,一式狠似一式地,硬把姬利身形,圈人了飘飘掌影,与虎虎掌风之内。

姬元起初眉头深蹙,要想接手,但因看出兄弟虽落下风,却身法未乱,似无重大危机,遂耐着性儿,静看究竟。

转瞬之间,交手已近百合。

大雄尊者斗得火起,嗔目厉声叫道:“杖来。”

“呼”的一声,那些劲装大汉之中,有人凌空抛过来一根禅杖。

大雄尊者连发两掌,把姬利逼得后退几步,然后一伸右臂,把那根禅杖,接在手内。

这根禅杖,粗如鸭卵,长约五尺,除去粗巨杖端以外,在杖尾之上,并铸了一个闪闪发光的极为锋利月牙!

行家眼内,一看便知,这禅杖最轻也在八十斤以上,是件极为厉害的外门兵刃。

姬利哪敢怠慢,急忙也取出自己的随身兵刃“点穴双镢”。

姬元见状,两道眉头,不禁蹙得更深!

因为武林人物的兵刃方面,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故而使用短兵刃之人,必须本身修为,比对方高出甚多,或是轻功绝佳,身法比对方灵巧多多,方易涉险取胜!

适才,姬利徒手相搏,已落下风,足见在武学修为上,并未占得优势,则如今以两只短短的“点穴镢”,对付大雄尊者的粗大禅杖,自然更败在顷刻,难逃性命之厄!

就在姬元极度忧心,姬利则勉强纳气凝神,抱元守一,卓立待敌之际,那位大雄尊者,突然发出一阵震天狂笑,轩眉说道:“姬朋友,你们还是乖乖把所迎贵宾放下,去叫‘七绝魔君’孟南,亲自前来见我的好,不是洒家夸句大话,我的双臂神力,和大智道兄‘千手齐飞’的暗器绝技,自从纵横江湖以来,尚未遇过敌手……”

这大雄尊者口中虽说“不是洒家夸句大话”,实际上却正是在狂妄自大!

也就因这几句“大话”,替他招来了“大大麻烦”!

大雄尊者的“大话”方罢,左侧方的密林之中,传出一声冷笑。

大雄尊者,大智真人,与姬元姬利兄弟,闻得笑声,均一齐向林中注目。

尤其是大雄尊者,因自己语音才落,对方语气,似乎含有挑衅意味,遂勃然大怒地厉声叱道:“哪个驴蛋敢对你家罗汉爷无礼?”

话犹未了,林中也响起一阵震天狂笑,有人开口说道:“狂言可恕,恶语难容,我要请罗汉爷,把你这‘驴蛋’二字,吃了回去。”

随着语声,从林中走出二人。

前面一人,是个面貌瘦削阴鸷,约莫五十多岁的灰衣老者。

后面一人,则身高七尺将半,豹头环眼,虎背熊腰,长相好不威猛!

大雄尊者相当识货,一看便知这两人气宇非凡,不大好惹,遂盛气略抑,合掌当胸,念了声“阿弥陀佛”,问道:“两位朋友……”

灰衣老者不容他开口,便自冷然说道:“谁和你是朋友,快替我把‘驴蛋’二字,吃了回去!”

这等说话,自使大雄尊者,太以难堪,逼得他无法不还口,一翻双眼,剔眉说道:“我若不吃回去,又便怎样?”

灰衣老者见大雄尊者又在发横,神情反倒松弛下来,笑嘻嘻地说道:“简单得很,我们要见识见识你的双臂神力,和那位大智道长‘千手齐飞’的暗器绝艺!”

大雄尊者答道:“这事还不容易,你们哪个下场?”

灰衣老者笑道:“比暗器是我,比力气是他……”

一面说话,一面向那半截黑塔似的伟岸大汉,指了一指。

大雄尊者早就看出那大汉如此雄躯,必有神力,眉头一蹙之下,举起手中禅杖,便向石地之上,猛力插去。

一来,他是凝足了十二成真力施为,二来杖尾月牙,又极锋利,竟被大雄尊者把手中禅杖,插得人地三尺!

插完禅杖,哈哈笑道:“这位朋友既要和洒家较力,便请先把禅杖拔出如何?”

姬元姬利兄弟一听便知这大雄尊者并非粗豪一流,到也颇工心计!

因杖尾月牙,无殊两根倒刺,大雄尊者既以十二成力,插杖入地,如今便由他自行拔杖,也未必拔得出来!

那伟岸大汉,若是拔不出杖,自然无颜与大雄尊者交手。

即令他拔出杖来,也必消耗掉了相当真力,大雄尊者再以逸待劳,岂非大大占了便宜,多半可以稳获胜算!

姬元看出大雄尊者诡计,不禁连摇双手,急急高声叫道:“不行,不行,这办法太不公平……”

话方至此,那灰衣老者却截断姬元话头,向他摇手笑道:“没有关系,姬朋友不必担心,那根禅杖尾上,虽有月牙,无殊倒刺,但却难不到我这位老弟的天生神力!”

说完偏过头去,向那身躯伟岸的大汉,含笑朗声叫道:“老弟听见没有,人家要你先拔出石中禅杖,才肯和你正式较力呢!”

大汉笑了一笑,缓步向前,单臂抓住禅杖,轻轻往上一拔!

大雄尊者见对方只凭单臂之力,便想拔出禅杖,不禁晒然失笑。

谁知一丝哂笑,才上嘴角,陡然变作了满面惊异神情!

原来那大汉单臂一摇一拔之下,那根禅杖竟仿佛毫不费力地,便告应手而起!

大雄尊者一惊几绝,知道这大汉的膂力之强,不知要强过自己多少倍数?

大汉拔起禅杖,双手分执两端,往中一合,禅杖便齐腰弯转。

然后再随意一阵乱揉乱压,竟把根长约五尺的粗大禅杖,揉压成一个圆球。

大雄尊者正在惊心,陡然瞥见那大汉双手扬处,把那黑黑圆球,带着黑黑劲风,抛向自己!

他已见识神威,哪里敢接?略一飘身,退出了一丈三四。

“当”的一声,那禅杖所化铁球,掉在地上,溅起不少火星!

那大汉并呵呵笑道:“罗汉爷,这是你的禅杖,我将它奉还,但不知罗汉爷能不能使它复原如旧?”

一言方了,几线银光,向这伟岸大汉面门要害,电疾射到!

原来大智真人看出大雄尊者不是这大汉之敌,竟暗下辣手,要想除却劲敌!

他心计素毒,看出大汉似乎练有“混元气功”等护身神功,全身刀剑不入,故而暗暗发出七根见血封喉的牛毛毫针,打的是大汉功力无法炼到的面门要害,七窍部位!

谁知七线银光才闪,那灰衣老者冷然一笑,略一弹指,也飞射出七线极细金光!

银光是飞打伟岸大汉的面门七窍。

金光则是从横里飞截这七根银色牛毛毒针。

无论是从目标大小,或物体动静而言,那金光瞄准之难,至少比银光要难上百倍!

故而,大智真人见那灰衣老者虽发觉自己偷袭,却并未通知伟岸大汉闪避,只是准备截落,不禁暗自冷笑!

因为即令那位灰衣老者,手法极准,能以所发金光,把自己七根牛毛毒针,击落一或两根,甚至于半数之上,但那伟岸大汉,却仍难逃惨死!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七声极轻微的低响起处,大智真人所发的七枚牛毛毒针,居然全被击落!

大汉怒吼一声,宛如霹雳当空,震得壁间林内,均有点枝摇叶落!

他瞪起两只神威十足的环眼,注视着大智真人,厉声叫道:“驴蛋老杂毛,你想暗害我吗?”

“老杂毛”三字,已够难听,再被他加上“驴蛋”之称,着实把大智真人,骂得乱翻白眼。

但这“驴蛋”,是他们刚才先用来詈骂别人,如今不过还敬,越发使大智真人与大雄尊者,有点哭笑不得。

伟岸大汉一面怒斥,一面迈开大步,走向大智真人。

大智真人怯于对方适才单臂拔杖,暨揉杖成球的绝世神威,不禁微退半步,面带畏惧神色。

灰衣老者摇手叫道:“老弟止步!”

这伟岸大汉倒真相当听话,闻声之下,立即止步,皱着眉头,向灰衣老者问道:“这驴蛋老杂毛,太不要脸,偷偷用暗器打我,难道你还不许我去打他?”

灰衣老者笑道:“你刚才业已见识过这驴蛋老秃驴的‘双臂神力’,出了风头,如今应该让我见识见识这驴蛋老杂毛的‘千手齐飞’暗器,究竟是怎样飞法?”

伟岸大汉怔了一怔,点头说道:“好,我让你,你可得小心一点!”

灰衣老者双眉方剔,似想问话,那伟岸大汉,又复手指大智真人,瞪起双眼说道:“因为这驴蛋老杂毛,长相颇刁,似有一肚子坏水,何况他有千只手,你只有八只手呢!”

灰衣老者“哈哈”一笑,伸手轻拍那伟岸大汉肩臂,扬眉颔首说道:“多谢老弟关怀,但你要知道我这‘八只手’,业已徒负虚名,至于这驴蛋老杂毛的‘千手’之称,更连狗爪子都不及呢!”

两人对话之间,把大智真人又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大智真人虽然挨骂,却并未动怒,只是皱起眉头,暗自思索。

他觉得对方口中的“八只手”三字,似乎有点来历,但究竟是何含意,偏又一时想它不起。

蓦然间,灵机忽动!

大智真人灵机动处,两道眉头,却蹙得更紧,偷眼向灰衣老者,暗暗打量!

灰衣老者笑道:“驴蛋老杂毛,你不要这样对我偷看,我知道你比那驴蛋老秃驴,稍微聪明一点,大概业已猜出我是谁了?”

大智真人尽量按下怒气,忍耐讥嘲,单掌当胸,一打问讯说道:“尊驾莫非就是名震乾坤,位列‘十二金刚’的‘八臂金刚’龙啸天吗?”

这两句话一出口,不单使大雄尊者为之一震,连姬元姬利兄弟,也相顾失色,双双皱眉。

因为他们只知道“八臂金刚”龙啸天与“玉金刚”司马玠,均是“十二金刚”中人,却不知道他们的私人关系,是否友好?

万一龙啸天与司马玠,竟是好友,自然必加援手!

自己弟兄,连对敌大雄尊者,大智真人,都觉为难,更如何能是那神力惊人的伟岸大汉,暨这“八臂金刚”龙啸天的对手?

忧心之下,姬元对姬利悄然传音说道:“四弟早作准备,我们对手这两拨人物,均难力敌,少时若见情势不妙,便赶紧放出那两种毒物一试!”

原来“七绝魔君”孟南手下这“五大鬼使”,每人身边,均豢有一种极厉害的通灵苗疆毒物!

老三姬亨所豢,是条蜈蚣,业已死在诸葛兰与方古骧的手下。

老二姬元所豢,是只双钩毒蝎,老四姬利所豢,是只人面蜘蛛,如今在见势不妙之下,兄弟二人遂打算倚仗毒物,克敌制胜!

这时,那灰衣老者又是“哈哈”一笑,目光斜睨着大智真人,冷冷说道:“不错,我是‘八臂金刚’,但‘八臂’之微,算得什么?你还是赶紧施展你‘千手齐飞’的暗器绝艺吧,否则,我又要叫你‘驴蛋老杂毛’了!”

大智真人知道事难善了,牙关暗咬,把心一横,准备与对方拼命,但表面上却装得神情谦和地说道:“龙大侠说哪里话来?贫道这点微末技能,哪里能人龙大侠的上乘法眼?”

话方至此,陡然道袍大袖双扬,飞起一天光影,包括镖弩刀箭等各种各类暗器,不下百十件之多,分向“八臂金刚”龙啸天,暨那伟岸大汉射去。

伟岸大汉见状,方自怒吼一声,“八臂金刚”龙啸天业已灰衣闪处,人腾半空,两只大袖,飘然拂处,罡风狂卷,劲气如潮,把那漫天镖弩刀箭,不知卷飞向什么所在?

双手一抖,七颗珠子便向大智真人飞去。

倘若龙啸天的珠子飞驰如电,大智真人自然是相准来势,立即飞身闪避!

如今,既是缓缓飞来,自己身为湘江道上的暗器名家,若是胆怯心慌,闪避太早,岂不丢尽脸面,贻为江湖笑柄!

故而,大智真人虽然是提着胆,吊着心,却仍不得不暂时纳气凝神,巍立如山,看看龙啸天这种七珠慢飞的手法奥妙何在?

龙啸天这七颗“龙啸珠”,不是以“满天花雨”手法,笼罩着多大周围,竟是一颗接着一颗,每颗距离五寸左右,成为一串打出!

这种打法,似乎太以笨拙,使对方只要能闪过第一颗,便也闪过了最后一颗。

但越是如此看来平凡,其中可能越是深藏奥妙,也越使大智真人眉头紧皱,不敢掉以轻心!

前飞第一颗“龙啸珠”,突然慢上加慢,也就是突然凌空一顿。

后面六颗珠儿,则仍旧前飞,毫不停留。

结果并不是互相撞击,而是竟似珠身含有吸力般的使后面六颗珠儿,完全附粘于前面第一颗珠儿之上!

于是原本龙眼大小的一颗珠儿,如今竟变成拳头大小!

大智真人正在猜测对方此举,究属何意之际,陡觉眼前一花!

方才七颗“龙啸珠”的来势太慢,如今却在空中一顿以后,突然变快,并快得宛如石火电光,简直不可思议!

大智真人刚生警觉,已被第一颗“龙啸珠”,打中心窝!

锐啸不绝,六珠齐来,每一颗都使大智真人无从闪避地,打中他心窝部位!

七珠如串,不但每一颗都打中大智真人心窝,并打的是同一伤口!

第一珠刚刚破皮,第二珠便把第一珠堆入肉内!

第三珠跟踪又到,把第二珠和第一珠堆送得入肉更深1第四珠……第五珠……第六珠……

等到第七颗珠儿钻进心窝血洞,那第一颗“龙啸珠”,业已从大智真人的背心部,透背而出!

大智真人不是铜浇罗汉,不是铁铸金刚,被七珠穿心之后,自然立即尸身仆倒!

这种手法,这种结果,看得姬元姬利兄弟,相顾惊心,那位大雄尊者,更是牙关厮并,汗落如雨!

等到大智真人的尸身仆倒之后,龙啸天目注那大雄尊者,冷冷喝道:“驴蛋老秃驴!”

大雄尊者全身一震,丝毫不敢怠慢地,合掌躬身,陪笑说道:“贫僧在,龙大侠有何训示?”

说来可怜,亦复可笑,他不单于“驴蛋老秃驴”之称,表示接受,并还低声下气地,向龙啸天陪笑请训。

龙啸天寒着一张脸儿,双目中精芒如电地,盯着大雄尊者,沉声问道:“你是甘心从此埋名隐姓,滚出江湖?还是打算也在我手下……”

话犹未了,大雄尊者便满面羞惭地,念了—声佛号,躬身接口说道:“贫僧业已见识高明,自知爝火萤光,怎敢妄自比拟龙大侠的中天皓月?”

龙啸天喝道:“你既知趣,快替我滚,江湖道上,再若相逢,那驴蛋老杂毛的地上遗尸,便是前车之鉴!”

大雄尊者虽然满月复窝囊,却连大气都不敢吭,吩咐手下,抬起大智真人尸体,宛若丧家之犬般地,遁入森林之内。

姬元知道龙啸天赶走大雄尊者之后,便将对付自己,遂悄以真气传音,向姬利耳边,发话问道:“四弟,这两人似难力敌,我的‘双钩毒蝎’,业已随时可用,你的‘人面蜘蛛’,可曾准备停当?”

姬利正待答话,龙啸天业已经换了副和霭神色,向姬元含笑问道:“姬老二,你家魔君一向可好?”

这两句话儿,丝毫不含敌意,姬元听在耳中,不禁惊喜交进,赶紧一抱拳,陪笑答道:“魔君身安体泰,百事康宁……”

语音至此,略略一顿,又复目注龙啸天,满脸堆笑问道:“听龙大侠之言,莫非与我家魔君有旧?”

龙啸天点头笑道:“昔年我在‘野人山’采药,巧遇你家盂魔君,承他不弃,邀我前去‘七绝谷’中盘桓,却因有事,未能如愿,这话说来,几乎将近十年了?”

姬元灵机一动,含笑说道:“龙大侠既与我家魔君,曾有旧约,何妨移在今朝,姬元恭迎侠驾……”

话方至此,龙啸天便摆手笑道:“姬老二,你不要急,让我先问问我这位孟老弟的意见,他若愿去,我们便和你走趟‘野人山七绝谷’,也无所谓!”

说完,目注伟岸大汉笑声问道:“孟老弟,我们且到苗疆去玩玩好吗?”

伟岸大汉,翻着两只虎目,扬眉问道:“有什么好玩?”

龙啸天笑道:“有酒足供你醉,有肉足供你饱,说不定还许能找上几只神力绝世的猩熊狒狒之类陪你较较劲儿,打上两架?”

伟岸大汉听得有酒有肉,业已笑逐颜开,再听得还能找猩熊狒狒等,陪他打架,不禁咧着大嘴,连连点头说道:“我去!

我去!“

龙啸天见那伟岸大汉愿去,遂回过头来,向姬元姬利笑道:“姬老二、姬老四,我来为你们引介一下,我这位老弟,与你家魔君同姓,单名一个‘邦’字……”

姬元听得那伟岸大汉姓孟名邦,不禁想起一人,失声说道:“原来这位就是威震乾坤的‘神力金刚’孟大侠,难怪适才拔杖出石,揉杖成球,有那等见所末见的罕世神力厂孟邦怪笑说道:”姬老二,我不爱奉承。你不必替我戴高帽子,闻得苗人酒好……“姬元相当识趣,赶紧命凶苗乌逢,从马背上取了一只酒葫芦,送给孟邦饮用。

就在孟邦抱着葫芦,嘴对嘴儿,痛饮美酒之际,龙啸天方注意到姬元怀中所抱的司马玠,“咦”了一声,诧然问道:“此人是谁,气宇出尘,超卓不俗……”

姬元陪笑接道:“此人来头,着实不小,他就是‘十二金刚’之中的‘玉金刚’司马玠呢!”

龙啸天神色一震,又向司马玠盯了两眼,双眉微蹙说道:“司马玠颇负盛名,不致毫无实学,他怎会落在你弟兄手内?”

姬元知道对于龙啸天这等老江湖,不宜虚言,遂把掳得司马玠的经过,说了一遍。

说完,含笑又道:“一开始,是因他身负重伤,后来则因中了‘金蚕毒蛊’,任凭他盖世英雄,也不得不听从我弟兄摆布!”

龙啸天问道:“你们费了这大劲儿,把司马玠弄去‘七绝谷’则甚?据我看来,司马玠自诩侠义,心胸甚傲,是不会与你家魔君,互相投契的呢!”

姬利一旁笑道:“我家魔君要我弟兄掳去司马玠之意,不是拿他作客,是想拿他作菜!”

龙发天讶声问道:“拿他作菜?此话怎讲?”

姬元遂把“七绝魔君”孟南,意欲将司马玠的脏腑骨肉,制成美味,款待群豪的构想,对龙啸天细作叙述。

龙啸天静静听完,抚掌赞道:“此事绝妙,想不到我和孟邦老弟,也适逢其会,可以分得一杯羹……”

孟邦放下酒葫芦来,举手抹去唇边的淋漓酒渍,摇头叫道:“不要,不要,我吃猪肉,吃牛肉、吃羊肉、吃鹿肉,甚至于老虎肉都爱吃,就是不吃人肉!”

龙啸天微笑说道:“孟老弟,你是豪气干云之人,怎么不敢吃人肉呢,这次既有机会,不妨尝尝……”

孟邦仍然双眉紧皱,摇头叫道:“不行,不行,你一提起人肉,我就想吐……”

说到“吐”字,“哇”的一声,大片酒光,竟已喷口而出。

龙啸天笑道:“孟老弟,你刚才已在前途,喝了二十多斤烈酒,如今又复这等狂饮,大概业已醉了?”

盂邦虎目一瞪,酒气薰人,口中喃喃说道:“谁说我醉?

我……我……我只是有……有点头晕,要想睡觉……“这位“神力金刚”,颇为粗豪可爱,说到“要想睡觉”之际,便把手中酒葫芦一抛,倒卧石上,曲肱为枕,“呼呼‘’大睡!

龙啸天看他一眼,摇了摇头,俯腰取起酒葫芦来,饮了两口,向姬元问道:“姬老二,你们押运司马玠以来,途中是否风干浪静,有没有出过岔子?”

姬元笑道:“还好,只遇见过一位‘辣手玫瑰笑罗刹’夏侯英,这次是第二次出岔子了!”

龙啸天道:“夏侯英便怎样,这丫头不好惹呢!”

姬元指着司马玠道:“夏侯英那丫头,的确武功甚高,我弟兄幸亏获得司马玠的合作,才勉强应付过去。”

接着,再将所经,说了一遍。

龙啸天听完,点了点头,向姬元表示嘉许地含笑说道:“姬老二,你应付得对,若不是利用‘金蚕毒蛊’,对司马玠加以威胁,使他自动拒绝夏侯英的救援,早就出了岔子!不过……”

姬元见他语音忽顿,沉吟起来,不禁诧然注目,陪笑问道:“龙大侠有何高见?请尽管指点!”

龙啸天皱眉说道:“不过,我总觉得司马玠绝非甘受掳劫之人,他之如此乖顺,除了祛于惨被‘金蚕毒蛊’嚼碎脏腑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他花样?”

姬元问道:“我也有点疑心,但却猜不出究竟?只好用药物把司马玠蒙晕,赶急回转‘滇西’,免得万一出错,在魔君驾前,吃罪不起……”

边自说话,边自抱拳一礼,神色异常恭敬地,向龙啸天问道:“龙大侠慧目朗远,认为他……”

龙啸天截断姬元话头,摇了摇手,冷笑一声说道:“他究竟是何打算?我也难加断定,但料来不过是想先慢慢设法弄得‘金蚕毒蛊’解药,使性命无虞之后,再和你们翻脸!”

姬元笑道:“那不要紧,因为我弟兄身边,只带毒蛊,未带解药,司马玠若想解祛所中‘蛊毒’,非要走趟苗疆,到‘野人山七绝谷’中,见见我家魔君不可!”

龙啸天道:“长途用药,把他麻醉,并非良策,好在我与孟邦老弟,业已随行,大概足以应付任何突变,你不必再用这种手段的了!”

姬元点头笑道:“那是当然,有龙大侠作我弟兄靠山,还怕谁来生事?那‘辣手玫瑰笑罗刹’夏侯英再若来时,便索性连她也一齐掳去。”

龙啸天狞笑说道:“也好,反正我与你家魔君,多年未见,能替他多装点一些颜面,也可算是件别致寿礼!”

姬元听龙啸天已允在途中,出力维护,不禁心头狂喜,陪笑问道:“龙大侠,我们何时启程?”

龙啸天指着那位在地上醉睡如泥的“神力金刚”孟邦,含笑说道:“我们喝点酒,聊聊天吧,最少也要让他睡上个把时辰,否则,这位盂老弟,若是发起酒疯,着实令人头痛!”

姬元哪敢不遵,遂命凶苗乌逢等取来所带酒菜,奉陪龙啸天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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