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帮”各人,目送“黑砂岛”的残众离去,相互一视,发自内心的狂笑起来。
这笑声,充满了胜利的欢愉。
“七煞剑”吴南云四周环顾,倏然一惊,急急对濮阳维说道:“帮主,那‘魔爪’甘滨自巴豪受伤以后,便一直未曾出现,这家伙不要是有什么阴谋?”
濮阳维闻言之下,他已想起那身体孱弱,隐于石后休憩的白依萍来。
他来不及说话,身形急掠,已扑到那巨石之前。
但是,他却不敢实时转到巨石之后,因为,他又怕白依萍向雁儿一样悄然飞去……
人影一闪,“七煞剑”吴南云已跟?而至。
他适才虽与“黑砂岛”岛主巴豪激斗,却也隐约看到,濮阳维怀抱一位白衣少女。
此时他一见帮主呆立石前,面上表情连连变化,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低声道:“帮主,可要本座转至石后一探?”
濮阳维一横心,点头道:“南云,咱们一起去看看!”
两人身形一闪,已来至巨岩之后,果然不出濮阳维所料,岩石之后寂无一人。
濮阳维黯然无语,目光却是凝视着晨曦微现的天边。
“七煞剑”吴南云亦是过来人,他以前也曾听濮阳维隐约说过,他与这白衣少女的情感。
虽然,濮阳维仅简略笼统的说了一些,足智多谋的吴南云已可测知,那号称“白雁”
的少女,必与帮主有着极不寻常的关系。
他轻轻向濮阳维说道:“帮主,请暂莫焦虑,适才那位姑娘,可就是帮主日常提到的那位?”
濮阳维微微苦笑。
吴南云略一沉吟,又道:“帮主,现在焦虑也不是办法,我们目前可以断定,便是白姑娘的失?,定是‘魔爪’甘滨这厮的手脚!”
濮阳维默然颔首,他向吴南云道:“此言甚是有理。不过……”说到这里,稍稍的一顿。
吴南云望着他,想知道下文是什么?
濮阳维续道:“不过吴刑堂亦应多加保重,秦姑娘亦是……”
“七煞剑”吴南云,已逾不惑之年,却只有“青蝶”秦柔柔这个红粉知己,二人早已暗订鸳盟,只待时机成熟,便要正式定亲。
他见濮阳维处在此时,尚有心思调笑于他,不由面上微红,道:“本座亦不用相瞒,“笑面佛”与秦堂主等人失?之事,确令本座十分忧急……”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咱们先出去,和石堂主、徐姑娘他们计议一番,看如何进行下一步骤。”
二人缓缓行将出来,“独臂金轮”石鲁等人,已焦急的等候在外。
濮阳维向此行随自己出来仅余的七人一看,不由感到一阵黯然。
他回顾地下的几具尸体,面上微微抽动……他缓声道:“各位随在下及刑堂吴堂主出山以来,大小激战已有数次之多,跟随在下的香主,已有九人战死,吴堂主属下十二红巾,亦有七人……”
言犹未已,十二红巾余下的五人,已虎目坠泪,相对唏嘘不已。
濮阳维知道,这十二红巾,自当年追随“双连掌”浩飞以来,最为忠诚不过。
十二人之间,更是亲若兄弟,感情极为深厚,昔日,“九指魔”公孙无畏勾结江北绿林盟下的舵主,亦即是现在的“天雷叟”马亮,联手算计“双连掌”浩飞,夺取浩飞盟主大位之时,十二红巾曾拚死卫护,与“双连掌”浩飞相偕隐去。
十二红巾自与浩飞投效“冷云帮”以来,更是赴汤蹈火,忠心耿耿,如今,与“黑砂岛”一战,十二人中,竟已谢世七人,怎不令他们情同手足的兄弟们凄然泪下。
有道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濮阳维心中一酸,缓步向前,安慰了各人几句。
他又向“粉面罗剎”徐妍容道:“徐姑娘,今日本帮能护全胜,姑娘之功,不可磨灭,日后姑娘有用及我‘冷云帮’之处,但请一柬相招,不论刀山剑林‘冷云帮’自区区以下,定然全力相助。”
徐妍容粉面微晕,微微裣衽道:“公子言重了,我……我觉得这是应该的……”
一旁的“七煞剑”吴南云,闻言不由一怔,暗忖道:“这‘粉面罗剎’徐妍容与本帮素无交往,这次仗义插手,虽可说得过去,怎能说是应该的呢?”
他微微一瞧濮阳维的面色,不由恍然大悟道:“哈!帮主真好艳福,敢情这冷面冰心的女煞星,也对帮主生有情愫……”
一旁硕果仅存的化龙堂下香主,“拐子脚”邱雄道:“启禀帮主,咱们目下是否还要搜寻秋月大师及秦堂主等人下落?”
濮阳维颔首道:“这个自然,不过我等先行下山,寻一处农家,暂时休息一下,待大家养足精神后,再行搜寻不迟。”
他目光向地下的几具尸体一瞥,又道:“现在我们先将崖上这些尸体,掩埋停当……”
各人应诺一声,同时动手,不多时已分别挖出一大一小的两个深坑。
众人将“黑砂岛”人遗尸,送入大坑之中,将“冷云帮”中战死之人合葬入那较小的土坑之中。
诸事已毕,各人默立哀悼一番,便由濮阳维领先,十余条人影,已如月兑弦之矢,掠向崖下而去。
这时,天已大亮,旭阳初升,霞光万道,好一个明朗气爽的秋晨!
众人下得恶鹫崖后,奔行不及十里,已见到一座土丘之下,有着三间竹篱茅舍。
这三间简陋的茅舍之前,便是一洼洼的麦田,晨风吹拂,麦浪起伏,一派淳朴的农村景色。
各人齐齐缓住身形,举步向茅舍行去。
十二红巾中的二人,首先来到那茅舍门外,叩门呼道:“里面有人么?请出来一下,我们有事相求。”
他一连叫喊了两声,屋内好似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过了半晌,始自里面慢吞吞的走出一个龙钟老人来。
这老人手扶竹杖,满头银发,行动之间,显得甚为呆滞迟缓。
他抬头向竹篱外的“冷云帮”群豪,细细打量一番,微显惊愕之色。
老人轻咳一声,哑着嗓子道:“门外是哪位客人,小老儿应门来迟,尚请恕罪则个……”
这两个十二红巾,一名叫侯尉,另一人叫戴伦,二人闻言之下,不由相视一笑。
暗想道:“这荒村野老,想不到却恁的知礼。”
侯尉双手一抱拳,说道:“老丈请了,在下等因有急事,昨宵连夜赶路,至今粒米未进,我家居停命在下前来,向老丈商议,暂借贵宅休憩一时,行时必多奉银两相酬……”
老人呵呵笑道:“原来如此,各位快快请进,出门人谁不能行个方便,只怕蜗居狭小,有屈令居停金玉之身!”
他一言未已,濮阳维已缓步行至,长揖道:“老丈言重了,小可等但求略得憩息,便即上路,实不敢过扰老丈。”
说着,一行十余人已进入竹篱之内,老人忙着搬桌移凳,端水倒茶,招待得十分殷勤。
濮阳维等人,已有一日一夜未曾稍事休息,众人一入室内,身子一坐落下来,紧张的神经已渐松弛,疲累的感觉随即袭来。
但是各人碍于帮主及堂主在座,不敢放肆无状,个个勉强打起精,硬撑着那重若万钧的眼帘,枯坐椅上。
濮阳维微微一笑说道:“各位且请休息,此时不比寻常,勿拘于虚礼。”
此言一出,“冷云帮”众人齐齐应诺一声,齐随身仰倒,闭目养神起来。
“粉面罗剎”徐妍容功力甚高,内劲亦极为深厚,虽日夜奔劳,却仍能支撑,况且,满室皆是须眉大汉,她一个姑娘家,也实在不好意思躺下。
濮阳维功力之深,浩若湖海,一日夜来的连续剧战,他却毫无倦容,双目炯然环视着室中布置。
“七煞剑”吴南云为人最是极警绝伦,无论行至何处,他都要堪察一番,始才放心。
这时他正背负双手,立于这茅舍窗前,远眺着四外景物,其实,他正在默察周遭形势。
濮阳维端坐椅上,目注着老人忙进忙出,他不由问道:“老丈,这大清早,令郎等即已出去了么?”
老人端着一杯热茶,颤巍巍的放在濮阳维身前。
叹息道:“唉!小老儿十年前,老伴去世之后,便只有一个幼儿与老朽相依为命,靠那几亩薄田,一座土山,尚可将就过活!”
濮阳维叹息了一声,举起茶杯,低啜了一口,又道:“老丈且请自便,这端茶洗米之事,便由小可令人代劳。”
老人笑道:“无妨!小老儿这几根老骨头倒还硬朗,犬子外出提水,想是即刻便可回来。”
老人一笑之下,却使濮阳维发现了一宗可疑之处。
原来这老人虽是满头银丝,嘴上须髯盈寸,然而他一笑之下,额头眼角之间,却丝毫没有皱纹。
濮阳维双目一瞬,又已注意到老人双手洁白细润,哪像是个靠做重活为生的农人?
他虽在心中犯疑,却毫未显露出来,缓缓起身,向厨房走去。
老人抢先两步,极自然的回手阻道:“公子,这厨房之内,灰土油垢甚多,公子千金之体,实不宜入这污秽之处。”
濮阳维微微一笑,遂停步不再前行。
他回首视察坐在椅上的各人,除了“独臂金轮”石鲁,尚在调息运气外,其余的各人,均已沉沉入睡,各人面前茶杯,已杯杯见底。
濮阳维嘴角一哂,心中更加疑虑,他口中朗吟道:“荒岭大泽有龙蛇,穷山恶水出洞天!”
“七煞剑”吴南云身躯未转,已惊觉濮阳维言中示警之意。
他微微一笑,漫声道:“修罗神威谁敢犯?七煞剑下星月寒。”
二人相视一笑,绝不在意。
“粉面罗剎”徐妍容冰雪聪明,二人如此一对一答,她也警觉眼前有变。
玉手伸处,已有意无意的,将身旁铁琵琶拿起,铮铮的弹了起来。
老人这时,自厨房出来,手中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稀粥。
“粉面罗剎”徐妍容柳眉凝煞,双目垂注着手中琵琶,忽而,她以一口清脆悦耳的京片子,说道:“老人家,您脚下那双鞋儿,可真美着哪!”
濮阳维随声望向老人脚下,只见在他一身布衫掩遮之下,隐隐露出一截金丝缕线的鞋面来。
老人身体微微一震,随即呵呵笑道:“这位姑娘好利的眼睛!其实啊!这双鞋还是我那蠢儿在日前老朽贱辰之时,特地从城里买来的。”
一旁负手闲眺的“七煞剑”吴南云,朗朗一笑,转过身来,说道:“令郎确是一位孝子,想日常下田做活,都是令郎一人代劳!”
老人放下手中的锅稀饭,愕然道:“这位公子,此话怎讲?”
吴南云微微一笑,道:“在下乃随意问出。因为若非令郎一人去做那粗活,老丈的一双手掌,怎的会如此细润?”吴南云话中,如含利锥,令那老人又是一震。
他勉强笑道:“客人真会说笑,老夫这一双手掌,生来便是一副富贵之像哩!”
“粉面罗剎”徐妍容娇躯自椅上站起,右手提着铁琵琶,左手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尚未饮过的清茶,袅袅行至老人面前。
柔声道:“老人家,咱们来了这么多人,累得你忙了好一阵,这杯茶请您喝了,也好坐下歇歇……”
银发老人双目倏然一睁,随即面容如常的道:“好,好,谢谢这位姑娘。只是目前老朽尚要料理一下琐碎事物,稍停再来领情。”
说罢,一阵沙哑的大笑,已快步向厨房走去。
濮阳维一直没有讲话,双目凝视老人。
他已看出这银发老人,正以一阵沙哑的笑声,来掩饰他面上所流露的不安。
室中几人早已听出,这老人的笑声是显著如何的勉强,好象是被人硬逼着发出来似的。
“粉面罗剎”徐妍容,见这老人不肯喝下自己手中的这杯茶,心中已然雪亮,俏然一笑,已晃身抢在老人面前。
手中茶杯仍然端着未放,她格格笑道:“老人家,您就赏赏脸吧。哟!别这么红面孔呀!像个大娘子似的。”
从这些地方,可以看出“粉面罗剎”日常的刁钻与厉害来,她此时虽然仍是笑咪咪的请老人喝茶,但明眼人一看即知,其中实包含着极大的威胁成份。
濮阳维这是第二次看见“粉面罗剎”如此刁钻,而且又是语出如珠。
其实,“粉面罗剎”徐妍容早已将一颗心交给了濮阳维,虽然她知道对方不见得肯予接受。
在这种情形之下,她的心情,怎能够开朗起来。
所以,她在濮阳维面前,一直沉默寡言,自然有她的隐衷。
这时,她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习性,一出口便将老人窘在当地。
濮阳维微微一笑,冷然的瞧着这幕活剧。
老人满脸尴尬之色,这杯茶喝又不是,不喝又不是,一时竟怔在当地。
他嗫嚅的道:“姑娘,这是你的茶杯,小老儿如何使得了!”
说话中,老人已悄然伸手入怀。
立于他身后的“七煞剑”吴南云,朗声一笑,双手食指疾然弹出,锐风突袭,五台派嫡传的“双阳指”已经使出。
老人蓦的大喝一声,双掌一前一后,分做两个不同的方向击出。
前劈“粉面罗剎”的酥胸,后拒“双阳指”劲风。
出招应变之快,不啻为江湖上一流高手。
濮阳维长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掠向前去,手臂伸缩间,已疾快的拍出九掌,掌掌指向老人全身三十六处大穴。
银发老人大喝一声,已被逼三步之多。
“七煞剑”吴南云冷哼一声,单掌连挥,运足“金龙掌”劲力,猝然劈向老人背后。
任是这老人的一身武功高强,在这斗室之中,亦无法同时应付两位当世高手的夹击。
只听他闷哼一声,已被濮阳维点中了肘弯“曲池穴”翻身栽倒在地。
濮阳维面色沉凝,回头一瞧,“粉面罗剎”徐妍容正焦急的摇动着躺在椅中沉睡的人。
濮阳维轻声说道:“徐姑娘,不用多此一举,这老儿早在茶水中,放了迷魂药物……”
“七煞剑”吴南云突然掠身,进入那侧室厨房之内。
濮阳维急急上前,探视“独臂金轮”石鲁。
只见他满头大汗,胸口正在急速的起伏。
濮阳维一看他面前的茶杯,尚剩下有一多半,知他中毒尚不太深。
他单掌抵住石鲁背后“命门穴”上,运足一口真气,助他行功驱毒。
此时,隔室已传出吴南云声音道:“帮主,厨房内有两件紫衣衫,咱们快些准备,这老杀才是‘红魑会’的人。”
此时,石鲁已长长吁一口气,双目缓缓睁开。
哑着声音道:“好险!估不到这杯茶水之内,竟施有极为厉害的蒙汗药。”
濮阳维收掌起立,沉声道:“堂主!你目下可感到碍事么?”
石鲁摇头道:“还好!幸而中毒不深!”
“粉面罗剎”徐妍容已将老人提起,置于椅上。
濮阳维缓步向前,冷然道:“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阁下以这下五门技俩,来迷惑区区等人,也未免太将我们看小了!”
老人双目怒睁,一言不发。
濮阳维嘿嘿一笑,道:“好!在下就喜欢如阁下这等铁铮铮的汉子!”
他缓缓伸手入怀,取出一只“赤龙梭”来,按在老人手臂阴脉之处,微一运劲,那枚精钢炼就,成三角形的龙舌,已“喀嚓”一声弹出,深深陷入老人肌肤之内。
银发老人顿时觉全身一阵急颤,如掉落在极寒冷的冰窟里一般,跟着而来的,便是那一波一波,巨大得使人不能忍受的刺骨痛苦。
濮阳维手中那“赤龙梭”的龙口舌尖,除了纯为精钢炼制之外,更涂有一种极为霸道的“蚀血散”。
龙舌一经扎入人体,这“蚀血散”的剧烈毒性,便迅速侵入。
若不在一柱香的时间之内,将龙舌拔出,则毒性蔓延,侵入血管,不出三日,此人必然周身毛孔之内,渗出已经腐蚀的黑血,全身糜烂而死。
便是实时抽出,也要休养三月以上,始能下地行走,端的狠毒无比。
濮阳维恨极了这“红魑会”之人,使用那下五门的迷药,施以暗算,这才将这“赤龙梭”含毒龙舌,扎入老人体内。
此时银发老人已忍受不住,大声申吟起来。
他身体之内,除了这阵阵不可忍受,彷若利刀刮体般的巨痛外,手臂处之阴脉要逐渐麻痒无比,行血交互流窜,其痛苦直比历尽十八层阿鼻地狱,还要来得难以忍受。
濮阳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毫无表情的道:“阁下适才尚在装英雄,扮好汉,怎的连这点小小手法也忍受不住,这样不觉太以丢你们‘红魑会’的人么?”
银发老人额际大汗如柱,他龇牙咧嘴的骂道:“妈巴子的,你……你用这种手……
手段……太也……太也狠辣……”
濮阳维仰首望着屋顶,不发一言。
“粉面罗剎”徐妍容娇声笑道:“哟!老人家,听说你们‘红魑会’有什么‘八马分尸’‘凌迟细剁’的酷刑厉法,那不是较这小小的手法更强过十倍么?”
银发老人此时已痛得缩做一团,他浑身抽,颤声道:“濮……濮阳维,你要怎样,便……便干脆一点,如……如此折……折磨大爷,算……算不得英雄。”
“粉面罗剎”徐妍容又是“格格”一阵吃笑,昵声道:“咦!怎么追么称呼也改了?
你不是个老头儿么?”
说着,她一伸手,又将面前这银发老人的满头银丝,摘了下来。
她又一拉这人的胡须,不由娇笑道:“哟!你的头发是假的,大胡子可是真的呢!”
面前那人,自满头假发被拉下后,已显出他本来面目,赫然竟是一个年约四旬的中年汉子。
濮阳维冷然笑道:“阁下以为这戏唱得很好?其实,区区一进来,便已看出你马脚来了!”
他面色一沉,厉声道:“解药在那里?又是谁主使你来暗算我们?”
那中年汉子一阵抖索,咬牙道:“你……先将那东……东西拔出,我再告……告诉你。”
濮阳维略一考虑,他知道再不将“赤龙梭”龙舌拔出,这人必定是没有命了。
想到此处,他低喝道:“也罢!你若不肯从实招来,区区这件小玩意,尚可随时再进入阁下的臂膀内玩玩。”
他随手将“赤龙梭”拔出,那中年汉子面色顿时一松,粗声的喘息着。
濮阳维目光似冰,冷冷说道:“你不要妄想拖延时间……”
那人面上突然现出一阵狞笑,大叫道:“‘冷云帮’的余孽,你们已踏入死亡之谷,还想能活着出去么?”
濮阳维面罩寒霜,还未及说道,那中年汉子已“克察”一声,自将舌根咬断而死。
濮阳维望着眼前这人,低垂胸膛的头颅,不由一阵怒火上升,飞起一脚,将他连人带椅,自窗口踢飞出去。
正当此时,室中人影一晃,“七煞剑”吴南云已来至二人身旁,他低声道:“帮主,事情不太妙,这幢芧屋四周,已埋伏了不少武林高手,看样子,都是‘红魑会’的人。”
濮阳维面上神色不变,微微一笑道:“吴堂主,对方约有多少人?”
吴南云摇头道:“本座适才出去察看,只见林内草丛,人影闪晃,隐约间,好似皆是身着紫色衣衫,咱们目前,必已在对方包围监视之中。”
濮阳维微一沉思,低声道:“昨日才与‘红魑会’的人发生冲突,今天他们就大举出动,而且在我等与“黑砂岛”人大战力疲之后。哼!他们消息却也灵通。”
这时,“独臂金轮”石鲁已自椅中立起,举步向前道:“帮主,怎的邱香主等六个个人沉睡如死?难道说,他们都已将那迷药喝了下去?”
濮阳维点头道:“本来我想逼这‘红魑会’党徒,拿出解药来,不想他却嚼舌自尽。”
“七煞剑”吴南云正待答话,茅屋四周已传出一片喝问之声。
声息甫毕,等离前面现出一个身材高大魁梧,满面青紫,却又只剩下一条手臂的老者来。
这老者身后,尚跟着八名面容冷酷狰狞的紫衣大汉。
独臂老人“”一阵怪笑,洪声道:“‘冷云帮’的余孽孤魂,莫以为本会包游巡伤在你们手内,便不可一世,嘿嘿!老夫看你们尚能狂到几时?”
“七煞剑”吴南云缓步行至窗前,冷嗤道:“断臂老鬼,你这突如其来,若泼妇骂街般的风范,便是‘红魑会’对应好朋友的礼仪么?”
独臂老人闻言,暴怒,单掌疾扬,已将一大片竹篱震散。
“哗啦啦”的暴响中,只听他大喝一声道:“你这狗才枉活了半辈子,竟不识我‘独臂毒夫’薛天涛之名!”
“七煞剑”吴南云狂笑一阵!厉声道:“薛天涛,你可也知道我五台山“七煞剑”
吴南云之名么?”
“独臂毒夫”闻言一惊,仔细向吴南云打量了一番。
洪声笑道:“哈哈!老夫素闻传言,五台派第一高手吴大侠,已投身‘冷云帮’供效驱驰,老夫还当时谣传失实,不予相信。嘿嘿!原来吴大侠果真如此!”
原来独臂独夫薛天涛,昔为西北巨盗,壮年之时,曾在一次抢劫之中,妄杀无辜,而吃五台派当今掌门人赤眉大师路过撞见。
赤眉大师虽是出家之人,任侠好义之心仍盛,眼见之下,不由勃然大怒,忿而出面干涉。
“独臂毒夫”自是不服,二人当场翻脸,交手之下,在第三百招上,“独臂毒夫”
薛天涛终因技差一着,挨了赤眉大师一记“金龙掌”负伤逃遁。
事后,他痛定思痛苦炼绝技,技成之后,又加入“红魑会”担任副首领之职。
是而,薛天涛虽对五台派切齿痛恨,却又畏于五台武学深奥,门人众多,不敢贸然造次。
他对五台派之人,可谓又恨又畏,此时,他一见五台派鼎鼎大名的“七煞剑”吴南云现身于此,不由心头暗喜。
因为,他知道此次己方人多势众,且又有不少出乎意料的帮手来到。
他心中忖思,此次不但能将“冷云帮”一举歼灭,更可雪自己昔日一掌之仇。
“七煞剑”吴南云微微一笑,尚未答话,对方人影闪晃中,又有二人电奔而来。
这二人来至“独臂毒夫”薛天涛身前,先前一个身材修伟,面容狰狞的黑衣老者,首先抱拳一揖。
声量洪大的道:“老朽与二当家的多日不见,薛兄近来可好?”
薛天涛大声笑道:“马老哥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倒要看看,唯我独尊的‘冷云帮’英雄们,到底有多高的道行?”
他说到这里,随在黑衣老人身后,一个身材削瘦,面孔阴鸷的少年,已在薛天涛面前跪下。
口中道:“弟子卞青元叩请师尊金安。”
“独臂毒夫”自鼻孔内哼了一声。
说道:“不争气的东西,还不给我站到一边去!”
卞青元面上毫无表情,默默站起,立于一旁。
原来这面色阴沉之人,乃是“独臂毒夫”薛天涛的唯一弟子,亦即是被江北绿林盟下恭请而去,执掌红旗的“蓝鹰”卞青元。
这卞青元武功甚为不弱,但是,江北绿林道将其卑颜重礼请去,并非完全看上他的一身武功,主要的,是因为卞青元乃是“红魑会”二当家,西宛山庄庄主薛天涛的唯一徒弟。卞青元一加入江北绿林盟下,不但可免去日后双方可能发生冲突,若遇有强敌,则“红魑会”更可引为臂助,“九指魔”公孙无畏此举,可谓深谋远虑了。
“蓝鹰”卞青元有了“红魑会”做靠山,又掌着江北绿林道,专司刑责的红旗之职,是而其嚣张狂傲,不可一世。
自后前些时,栽在濮阳维及浩飞手中后,他认为是毕生的奇耻大辱,乃回山歪曲事实,哭诉乃师。
“独臂毒夫”薛天涛为人最是护犊,闻言之下,不由气冲牛斗,一面严令手下爪牙注意“冷云帮”群行?,一面修书江北绿林盟主“九指魔”公孙无畏,意欲联合一致,共同寻找“冷云帮”的晦气。
江此绿林盟下,原本就与“冷云帮”结有深仇,现在既有“红魑会”出面顶大梁,他们又何不顺水推舟?何况自己手下的红旗坛主,又已吃瘪受伤,便是想不出面,也是不行。
“冷云帮”众人一进入沙河县地面,便被“红魑会”眼线盯上,急报负责此地会务的“冷面樵隐”萧广知晓。
因此,便有荒山之中,血战横尸的一幕。
萧广受伤后,被“银鹰孤叟”武京救回万花坪中,他因与武京昔日有过一段渊源,故而在濮阳维掌下受伤之时,武京出面相救。
只是“银鹰孤叟”武京,对于阴辣横行的“红魑会”亦是深乏好感,是以不肯答允萧广与“红魑会”联手合污。
“冷面樵隐”受伤不重,当日即能起身。他匆匆别了“银鹰孤叟”武京,以百里快骑传信,向坐落云雾山的“红魑会”总坛报讯告急。
就在传讯快马行至途中时,恰好遇到“红魑会”正副首领,“烈火赤目”单独行,“独臂毒夫”薛天涛二人,下山巡视。
单、薛二人闻言之下,不由大为震怒,虽知“冷云帮”近日又重起江湖,极为难惹,但是为了自己在武林中的声誉,亦只有调集会中全部高手,来至沙河县地面汇集,以备与“冷云帮”一拚。
濮阳维等人,自恶鹫崖下来后,所投的那座茅屋,便是“红魑会”的一个中途联络站。
“冷云帮”群豪竟鬼差神使的寻上门去。
这时,“红魑会”打前锋的三个人,已到达这中途站内。
他们一见“冷云帮”众人来到,乃急急自室后隐去,只留下那总游巡“翻天掌”包大正一人于室内,欲以“红魑会”中秘制的“迷魂蒙神散”将“冷云帮”众人迷昏,以便一网打尽。
哪知天不从人愿,“翻天掌”包大正,非但未建奇功,反将一条性命,送在濮阳维等人手中,但“冷云帮”亦有六人被迷倒,时间拖延,“红魑会”大援却已源源开到。
这时,“独臂毒夫”薛天涛一见当今江北绿林盟下副瓢把子,已亲自来到,料知江北绿林高手,亦必然随后而至。他故意做出一股不在意的神情道:“马兄!贵瓢把子想已来了吧?这些‘冷云帮’的孤魂余孽,此番必不能放过一人。”
“天雷叟”马亮也不傻,他一听薛天涛的语气,便知道他乃是说,凭自己一人,尚不能担当此次大任。他表面上却笑呵呵的道:“薛兄,且莫过虑,敝瓢把子已经来到,正与贵会当家在计议,如何将这些杀胚一网成擒。”二人低声谈说,却不时转目注意茅屋内的动静。
这茅屋的四周,已布满了“红魑会”的爪牙,尚有一些穿著黑色衣衫的彪形大汉,不时往来奔走。显然,江北绿林道上的人物也到来不少。茅屋外的竹篱已被“独臂毒夫”
薛天涛震倒了一片,可自外面清晰的看到茅屋外间的窗口,但是,房屋里面却是一片寂静,毫无声息。茅屋中,濮阳维正在与“七煞剑”吴南云,低声商量应付之策。
“独臂金轮”石鲁紧紧的倚在那侧室厨房门后,监视着厨房后面唯一的窗口。
“粉面罗剎”徐妍容手抱铁琵琶,隐于内室,美目流转,全神戒备。
濮阳维悄然自窗口向外探视,哂然说道:“吴堂主,现下敌众我寡,况且又在吾等久战力疲之际!你瞧,本帮人手原已不足,却又吃这些狗贼迷倒六人,待会一动上手,只怕有得好戏看了!”
“七煞剑”吴南云冷哼一声,道:“树梢及草丛中,时见人影闪缩,这些家伙倒真会挑拣地方!”他正说到这里,蓦闻里间一声娇叱,跟着又是一阵机簧响声。
濮阳维身形骤起,急急向内室掠去。
只见“粉面罗剎”徐妍容玉面含霜,怒瞪着屋顶。
濮阳维抬头望去,原来那屋顶已被人掀去了青瓦数片,横梁之上,尚插着一蓬银光闪闪的寸许钢针。
濮阳维不用细问,已知必是“粉面罗剎”那铁琵琶中射出之物。
他微微一笑,说道:“徐姑娘,且请稍安勿燥,这瓦面虽被掀起,绝不会是有人潜登屋顶,可能是对方暗器所为。”
他安慰了徐妍容几句,负着手在室中轻轻踱了起来。
目光流转,向这间屋内四周查视着。
忽而,濮阳维竖掌如刀,向一张白木桌砍下,轻响一起,一大块桌角已被他似切豆腐般的劈了下来。
濮阳维继续挥掌如风,削向那方白木之上,不一刻,已被他削成一条条细长尖利的木箭,为数约有三五十只之多。濮阳维并不说话,默默向室外走去。
“七煞剑”吴南云侧身窗后,探视着室外敌人动静。
“独臂毒夫”薛天涛师徒,“天雷叟”马亮等人,此刻已退出五丈以外,分散肃立,好似有所期待。
果然,就在濮阳维来至吴南云身旁之时,四周树林草丛中,已传来数声凄厉长啸,七、八条紫色人影,如飞般扑向茅屋而来。
就在那七、八条人影,在接近茅屋三丈之内时,窗口之中,突然射出白光数道,惨号之声过处,立有五人当场尸横地下。
余下三人尚未及回身,茅屋后面又起了几声暴叱,十余条黑色人影,向屋后扑来。
人人手中皆持有一只烈焰熊熊的火把,身隔三丈,便运劲向茅屋拋出。
只见呼呼风声之中,条条火龙,如流星般射至茅屋四周,有些已拋在屋檐之上。
此屋全为茅草及木材所造,质地粗劣易燃,加以秋高物燥,瞬息间,已有两三处燃起了火苗。
据守屋后的“独臂金轮”石鲁,双目血红,怒叱一声,单手急扬,一大把铁棋子已电射而出,他须髯颤动,激愤异常,若不是濮阳维早有明令,不得追出室外,他早已扑将出去了。
“七煞剑”吴南云大喝一声,身形已自窗后穿出,翻手拔剑急挥,“珠耀剑”涌起一片寒光,一剎那间,已将两处燃烧的火苗劈落。
吴南云身形不停,一个仰身,人已倒射入室。
那十余条人影,已吃石鲁的铁棋子,击伤两人,这时,在同伴的挟持之下,已呼啸退去。
濮阳维适才以手中自制的木箭,将“红魑会”党徒射死五人,余众早已骇然惊退。
他仍然靠在窗角,面上一片肃然。
守在屋后的“独臂金轮”石鲁,双目怒视着屋后,时而隐现的人影,回头低声道:
“帮主,咱们何不冲出去,杀个痛快。”
濮阳维微微摇头道:“暂且不能如此,若咱们冲出去,屋里昏迷之人由谁来照顾?
而且目前不知敌方实力如何?不过,他们既然敢找上门,便定有所恃。”
濮阳维等四人,把守住这茅屋四周,不时暗器拳掌齐发,以拒敌着时而暴起暗袭的“红魑会”及江北绿林道上的人物。
但是“红魑会”方面,只是派遣一些二三流的脚色,做扰乱性的袭击,仍未发动全力攻势,双方都在十分紧张的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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