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
牛奔已抱着郭晓涵的新水靠走了进来,哈哈一笑,兴奋的说:“涵哥哥已有宝衫,无双姐姐替他缝的这套新水靠,我牛奔就不客气的接收了。”
郭晓涵和柳无双这才恍然大悟,也随着笑了起来,两人深情的相互看了一眼,愉快的说:
“师父一直说牛弟傻,其实……”
牛奔未待两人说完。
他立即接口笑着说:“其实——我才不傻呢!”
自此,三人继续勤修武功。
郭晓涵一面向柳无双学水功,一面将父亲所授的“精金刚柔锥法”,混合绝世无双的“同光剑法”拓术和精华,而自创了一套“惊天锥法”。
夏去秋来。
又是桂花飘香的时候了。
郭晓涵、柳无双、牛奔终日闷闷不乐,眉罩深忧,因为恩师“独醒子”依然没有归来,三人功力虽然俱都突飞猛进,但是他们却不快乐。
最令三人焦急的是“浪里白条”也不来了,他们得不到一丝外界的消息,不知道近一年来,江湖上究竟有何变化。
柳无双已开始对师父的安危耽心起来。
牛奔终日噘着大嘴。
郭晓涵变得沉默寡言,常常对着群峰发呆。
他又对“浪里白条”带来的那封信怀疑起来,回忆师父临别所说的话,他断定武林浩劫将至,也许已经遍地血腥了。
他心里在想,但是却不敢将他的想法,告诉无双妹妹和牛弟。
他有一种预感,师父一去不返,虽不致有生命危险,至少已被人挟持,陷身在恶魔的牢笼中。
因而——
他联想到“南海老怪”、“舟山姥姥”以及“泅岛真人”,同时,也想到他们威震武林的高绝武功。
果真如此,他肩头正沉荷的担负着两副重担——父仇、师难。
以他目前的功力来说,手刃亲仇,固然是轻而易举,但如果要对付“海外三怪”,自觉是没有把握。
他深觉惶恐,决心再接再励奋图强,同时鼓舞牛弟和无双妹妹,苦练武功以备后用。
由于恩师“独醒子”遥无归期。郭晓涵在柳无双和牛奔心目中,愈形重要了,三人相依为命,片刻不离。
柳无双变得温柔了,也愈加体贴涵哥哥,关心牛弟了。
憨直的牛弟弟,那张黑得发亮的圆脸上,再也没有往日那副逗人喜爱的傻笑了。
光阴匆匆流过。
转瞬已是寒风凛冽,大雪飘飞的隆冬了。
而武林第一异人“独醒子”,离山转瞬一年。依然奋如黄鹤,毫无信息。
郭晓涵和你无双,再也沉不住气了,趁牛弟在厨房煮饭之际,悄悄躲在石室内慎重计议,如何想听师父的消息。
计议结果,他们俩断定“浪里白条”已经不在鄱阳湖畔,很可能在海外寻访师父的行踪。
否则——
他定会前来华山探望师父是否也来。
他们们决定再等师父半个月,如果新年过后,仍不见师父归来,在不违背师命的原则下,由郭晓涵下山寻仇并暗访师踪。
因为洞府乃师祖手建,而且藏有“真经”,再加上师父临行之时,曾再三告诫,他们不可擅离洞府。
因而他们三人不敢同时下山。
郭晓涵父仇在身,师父事前亦曾允准,由他下山。既顺情理,又不违师命。
柳无双虽然心里不愿意,但是涵哥哥父仇不共戴天,而恩师又行踪不明,论情论理。她都无法提出异议。
女孩子的心眼儿比较狭窄,柳无双当然亦不例外。
自从如此决定之后,她无时无刻不在祈祷恩师早日归来。
她彻夜失眠,泪落枕边,花容消瘦,愁锁眉间。
她已经无法再离开涵哥哥了。
这一年多,两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爱苗油然而生。
涵哥哥已经十八岁了,由一个略带稚气的半大孩子,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她愿意和涵哥哥终老在深山里,永不再历人间。
如今——
涵哥哥就要走了,但愿师父能赶年前归来,她好和涵哥哥同下华山。”
在郭晓涵还没下山之前,她竭力试着疏远他。因为她知道,郭晓涵下山之后,她的生活将是枯躁、空虚、寂寞、孤单
虽然———
还有个憨厚纯朴,讨人喜欢的牛弟弟伴在她身边,而她也非常疼爱这个小师弟,但是在她的芳心感受上,则迎然不同。
尤其令她忐忑不安,难放宽怀的是另外一位绝美少女——沈圆圆。
每当她谈到沈圆圆的时候,涵哥哥的俊面上,总是闪过一丝向往的光彩,神色之间有敬也有爱。
这一年多,她发现涵哥哥对于沈圆圆,从没有片刻忘怀,这令她心中又妒、又气、又不安。
她一想到涵哥哥和沈圆圆就要重逢了,他们相见之后会怎么样呢?一定会……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每念及此,她便心跳脸红。彻夜失眠郭晓涵看到无双妹妹终日怅然若失,花容燃停,心中便万分不安。
可是——
他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安慰她。
他这次艺成下山,追访亲仇,虽然自知诛凶有望,但亦难关重重。
他也希望恩师安然归来,免却他远赴海外。
虽然他也想到根波姑姑和圆圆姐姐,但是他却念念不忘亲仇、师难。
终于到了,依然是大雪天,一片银色。
香客像往年一样,络绎不绝……
华山也像往年一样,热闹非凡……
只有郭晓涵、柳无双、牛奔三个人的心情,都有了巨大改变。
离愁、师难笼罩在三人之间。
年初三,郭晓涵决心下山了。
柳无双在厨房里怀着悲痛愁苦的心情,准备酒菜为涵哥哥饯行。
牛奔帮着涵哥哥默默的整理着行装。
郭晓涵已经换上圆圆姐姐为他缝制的新衣,腰内暗系“精金刚柔锥”,父亲戚名暗器“亮银弹”,也挂在衫内胯边。
在为郭晓涵举行的饯行筵上。
为求吉利,牛奔高兴的倒酒,柳无双亦强展欢颜。
郭晓涵对他能否手刃亲仇,也表示的极为乐观。
夜幕深垂。
郭晓涵为了便于施展轻功,特别选择夜间起程。
最后——
郭晓涵终于鼓足勇气,缓缓站起身来,以平静的声调说:
“无双妹妹、牛弟,愚兄该启程了。”
柳无双、牛奔黯然点了点头,同时起身相送。
三人走出屋外,默默的向竹林阵走去,心情特别沉重。
牛奔虔诚的暗祝涵哥哥下山之后,访得师父行踪,尽速手刃亲仇。
柳无双凤目噙泪,除了希望涵哥哥一切顺利,芳心尚有千言万语和离愁。
在这一刹那。
她又想到涵哥哥一人在外,独行独宿,不知道他可否知道照顾自己……
郭晓涵再度尝到离愁。
而父仇和师难,沉重的压在他的心头。
但是——
他不敢多说,竭力保持镇静,是以在他俊面上神色静谥,内心却是郁闷愁苦。
柳无双噙泪的凤目,不时望着郭晓涵的侧面,她发觉涵哥哥看也不看他一眼,不禁悲从中起,一种被遗弃感觉,直上心头,两行热泪,簌簌滚了下来。
三个人默默前进,终于走出松林阵,举目一看,整个华山一片银白,在雪来映照下,谷峰分明,清晰可见。
郭晓涵停身止步,望着愁苦的牛奔,和泪满香赐的无双妹妹,出然说:“无双妹妹,牛弟,诸多保重,愚兄事毕,立刻火速回山。”
牛奔眨着一双泪光闪闪的大眼睛,连连点头,竭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柳无双强自压抑的情感、热泪和千言万语,再也控制不住了,她仰起泪痕斑斑,憔悴清瘦的粉面,望着郭晓涵颤声说:“涵哥哥……”
但是——
她仅唤了一声“涵哥哥”,娇躯骤然颤抖,玉手突然掩面,喉间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郭晓涵和这位终日形影不离的小师妹,乍然分别,心中又何尝不如绞如割?只是他一想到肩上的两副重担,便不敢再想这些了。
他看了无双妹妹痛楚欲绝的神情,心中一阵激动,伸手握住柳无双的玉臂,黯然说:
“无双妹妹,你有话请尽情的说……”
柳无双再也顾不了身边的牛弟,“哇”的一声,扑进郭晓涵的怀里哭了,同时万分委屈的说:
“我要说的话,你心里都知道……”
郭晓涵绝顶聪明,岂能不知无双妹妹的心情,恩师行踪不明,而他下山寻仇安危难卜,当然更怕他日久变办……
一念至此。
心中不禁一阵难过,无双妹妹心灵上的负荷,实在比自己还多,于是立即安慰她说:
“无双妹妹,你不要过份自苦,愚兄事毕会尽速回来!”
柳无双知道他不可能尽速回来,他既要追查真凶,又要暗访师踪,更可能和沈圆圆结伴同行,俪影双双,情话绵绵,他还会火速赶回华山来。
郭晓涵见柳无双不语,知道绝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解开她心中的凄苦、忧郁。
于是——
他毅然说:“无双妹妹、牛弟珍重,愚兄要走了!”
柳无双一听,立即抬起头来,幽幽怨怨的望着郭晓涵,泪流满面,额首说:“涵哥哥,你走吧!希望你不要因为思念小妹和牛弟而影响了你的心情……”
郭晓涵心里明白,黯然一叹,含意颇深的说:“愚兄的心,唯天可表,希望无双妹妹善为照顾自己和牛弟……”
柳无双听了郭晓涵的话,芳心安慰多了,立即举袖拭泪,温顺的点了点头。
郭晓涵依恋的看了看无双妹妹和牛弟,在彼此关怀的“珍重”声中,转身向前驰去。
柳无双和牛奔,离情依依,眼含泪水,望着蓝衫飘拂,宛如流云的涵哥哥,不停的挥动着右手。
他们俩看到涵哥哥频频回头,不时挥臂摇手。
眨眼之间,逐渐缩小的身形,终于消失在雪光暗影里。
空虚、惆怅、寂寞、孤单,刹那之间,一齐涌上柳无双的心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簌簌的滚了下来。
牛奔立即戚声劝慰她说;
“无双姐姐,快进去吧!涵哥哥已经走远了。”
但是——
柳无双却毫无反应,依然痴痴的望着郭晓涵身形消失的远方。
忽然一声发泄性的郁闷长啸,起至远处如林的群峰间。
啸声响彻山野,群峰回应。
啸声一起,整个华山为之震惊,各峰寺院的诵经声,戛然停止。
华山派的三代弟子,一个俱都怒形于色,企图追上干预。
但是——
他们的掌门师祖和长老们,却俱都面色大变,惶急不安。
这声长啸,愈吭愈高,愈去愈远……
啸声过处,松枝轻摇,积雪坠落,绝壑深渊中,响起慑人的嗡嗡回声。
整个华山群峰上,不知息隐着多少自诩武功卓绝的人,但当长啸,划空而过的时候,没有谁自信能追及此人。
这时——
柳无双和牛奔,惊异的望着啸声逐渐远去的天空,他们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声熟悉的长啸,竟是发自涵哥哥的口中。
满面泪痕的柳无双笑了,但是牛奔却楞了。
郭晓涵运足“佛光神功”,尽展“御风飞行”,一声长啸,将所有积压在心中的郁闷。
尽情一泄,心胸顿时为这一畅!
为了早日手刃亲仇,为了一睹世局变化,为了早日归来探望无双妹妹、牛弟,他不得不尽速狂驰……
在飞驰中,他只感到群峰后掠,树木倒逝,身形过处,恍如凌空虚渡……
虽然啸声早已停止了,但是整个华山上空,仍飘荡着长啸的余音!
四更不到,已看到山外一片雪光蒙蒙的大地了。
这时——
他发觉自己的轻功较之一年前,不知道又进步了多少倍,一想起那时,引以为傲的轻功,自己也不禁觉得好笑。
驰出山区,沿着一年前来的官道,继续飞奔。
穿村过镇,直奔东南。
村镇上到处弥漫着新年的气息,金红不一的春联,大小不等的福字,贴满了家家户户的门楣上。
街旁的积雪上,和残留成堆的爆竹纸屑,更有不少家亮着灯光的窗内,不时传出掷骰子赌牌九的激动吆喝声。
不知不觉,东方曙光已现,官道上依然阒无一人,郭晓涵继续狂驰如飞。
天大亮了。
郭晓涵在一个大镇上一打听,距“独腿天王”熊振东的白河寨要比去“独臂阎罗”的大洪山近的多。因而他决心先去白河寨找“独腿天王”。
虽然——
熊振东并不是嫌疑最重的人,但是在他那里至少也可以探出听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几天过去了,他沿途看到的,俱是歌舞升平景象。
街道虽然商店如林,但因为新年多未开市,人群熙来攘往的多在购买花灯红烛,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上元节。
郭晓涵选了一家,已经开始营业的酒楼走了进去。
楼上挤满了人。喝酒的无几,都是推牌九掷骰子的人,吆五喝六,乱成一片……
这几天,郭晓涵已经看惯了这些一是以也不觉得稀奇!
酒保见上来一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蓝衫美少年,立即蹬蹬蹬的跑过来,玩牌的人都在聚精会神下注儿,谁也没有转首看他一眼。
酒保终年年招徕生意,平素阅人无数,因而眼睛特别尖,一见郭晓涵在如此寒冷如割的天气,仍穿着一件薄薄丝衫,不用说,八成儿是个身怀绝世武功的少年快士。
于是——
躬峰弯腰,满面堆笑,立即将郭晓涵引至靠街临窗的雅座上,接着恭声问:
“爷,您老要点儿什么?本楼出名的酒有状元红、玫瑰露、白干儿、大鞠、五加皮,名菜无计其数,辣油鸡丝、什锦蘑菇、海参沌肘子……”
郭晓涵旨在延至天黑,好夜探“白河寨”,因而未待酒保说完,便随意要了一壶酒,几样小菜。
酒菜送来,一个人自斟自酌,虽然临窗而坐,但由于天寒窗户紧闭,是以无法看见街景。
郭晓涵慢饮细嚼,计划如何进入白河寨,直接见到“独腿天王”熊振东。
一阵急乱而又快速的马蹄声,迳由窗外传来。
接着,街上已响起一片行人惊呼尖叫声。
在酒楼上聚赌的人,一听到马蹄声,吆喝吵闹的酒楼上,顿时静了下来。
郭晓涵停杯落着,正在觉得奇怪。
只见——
一个酒保已悄悄地将窗子拉开一道窄缝儿,向外一看,面色立刻大变,转首惶急的说道:
“不好了,是白河寨主的如夫人‘毒娘子’来了!’郭晓涵一听,星目不禁一亮,突然起身。伸手将窗子打开,探首望去。
但见六区高大健马,迳由街道东端,疾驰而来,街上行人东问西躲,纷纷走避,俱都神色惶恐,屏息静看。
当先的一匹白马上,是个牛约二十六七岁,一身黑缎劲衣,外罩黑披风的妩媚艳丽少妇。
其余五匹马上,俱是身佩兵刃的锦衣彪形大汉!
郭晓涵刚一探首,而马上妩媚少妇也正巧仰面望来。
黑衣妩媚少妇妙目一亮,惊“咦”了一声,立即将飞奔的白马勒住。
一声马嘶,白马已人形而立,少妇上身一伏,并未跌下马来。
后面五匹健马骤然受阻,顿时大乱,躲在两边的行人俱都吓得惊呼尖叫,纷纷逃窜。
郭晓涵虽然不谙骑术,但在一年前逃出“苇林堡”时,曾在鄱阳湖畔,有过一次惊险经验。
这时看了黑衣妩媚少妇“毒娘子”的精湛骑术,不由暗暗喝采,但当他看到街上行人四窜,马嘶啼乱的情形,心中又大为不满。
在这样繁华人多的街道上,放马飞驰,肆无忌惮,可见“白河寨”的人平素是如何的飞扬跋扈了。
但是——
他不愿多事,以免打草惊蛇,给“独腿天王”熊振东应变的机会。
心念之间,只见黑衣妩媚少妇在白马昂首竖鬃,怒嘶声中,纤手一按鞍头。娇躯业已腾空而起。
披在肩上的那一件黑绒披风,迎风飞舞,恰似一朵乌云,直向酒楼门前飘来。
其余五个彪形劲装大汉,慌得飞身落马,抢先扑向楼前。
郭晓涵剑眉,蹙,颇为不解,回头一看,楼上聚赌的人,顿时大乱,一边收牌九藏骰子,一边纷纷抓钱,惊的面色大变。
一阵蹬蹬楼梯声响,楼口已飞身纵上两个大汉,满面怒容,飞眉瞪眼。
接着——
黑影一闪,黑衣妩媚少妇“毒娘子”和另外三个大汉,已快步走上楼来。
“轰”的一声,楼上百名聚赌喝酒的人,无不恭声起立,屏息静气,紧张的望着媚眼儿轻抛,樱唇绽笑的“毒娘子”。
只有郭晓涵恰好在这时坐了下去。因为他正在打量走上楼来的“毒娘子”,是以对那些吃惊站起来的人,并未注意。
他已经接触过几个绝美少女,第一个闯进他生命中的,是温柔恬静的圆圆姐姐,第二个是活泼秀丽的无双师妹,第三个是冶艳狐媚的古淡霞。
但是——
立在楼口的“毒娘子”,虽然已是个二十六七岁的少妇,但与冶艳泼辣的古淡霞相比,简直像一对亲姐妹。
如云的秀发,鹅蛋形粉脸,细长弯曲的柳眉,水汪汪的媚眼儿,琼鼻樱口,唇角下弯,是一个十足的迷人尤物。
郭晓涵刚刚坐下,仅仅看了“毒娘子”一眼,首先上来的那个锦衣大汉环眼一瞪,暴声喝道:
“小辈无礼,见我家夫人胆敢不恭身站起来!”
大喝声中,飞身前扑,右掌一举,直向郭晓涵劈去。
郭晓涵原本无意生事,而对方却偏偏的找碴儿,不由剑眉一轩,怒火倏起。
蓦地——
“毒娘子”一声惶急的娇喝道:“页棋回来!”
但是已经迟了一步,页棋的右掌业已劈至依然端坐的郭晓涵面前。
郭晓涵冷冷一笑,反腕上举,疾演“一柱惊天”,也未见他如何作势,业已扣住那个大汉疾劈而下的手腕,顺势一抖,直向身后抛去。
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烟尘飞扬,窗木横飞,那个大汉一声嗥叫,人已破窗飞出楼外。
郭晓涵心中一惊,这才想起身后是街道,再想收手,已是不及。
一阵惊呼狂喊,立由窗外街上传来。
郭晓涵探首一看,只见楼下围满了看热闹的人,你推我撞,乱成一片。
而页棋的强壮身躯,结结实实跌在地上,直疼的他龇牙裂嘴冒冷汗。
就在郭晓涵探首下看的同时,身后再度暴起两声大喝道:
“夫人在此,小辈胆敢还手?”
“手”字方落,掌风已至脑后。
郭晓过听了这句狂妄自大的话,顿时合起他心中的怒火。
于是——
身形一往,震耳一声大喝:“鼠辈我死!”
“死”字甫落,双手疾出,立将两个扑来的大汉小臂抓住,又顺势一抖,嗥叫声中,两个大汉亦由窗口掼出!
街上虽然在惊呼尖叫,但是楼上退至墙角的上百人,却瞪着惊煌的眼睛,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毒娘子”原本惊奇于郭晓涵的丰神俊美,始故意上楼藉故盘问,但一看郭晓涵年纪轻轻的,居然隆冬身着绸衫,顿时警觉这个美少年大有来历。
又偏偏遇上骄横无知的页棋不长眼睛,不但自取其辱,被摔的生死未卜,而“毒娘子”
自己也被弄的无法下台。
但是“毒娘子”身怀六种暗器,集天下剧毒之大成,江湖上黑白两道,无不闻名丧胆,退避三舍。
一看五个大汉已被郭晓涵掼出去三个,剩下的两个早吓傻了、惊呆了。
“毒娘子”纵横武林,无人敢轻撄其锋,想不到今天居然栽在自家门口儿,因而早已气得粉面铁青,娇躯直颤!
于是——
眉梢一挑,冷冷一笑,沉声说:“小小年纪,不知轻重,胆敢出手伤人……”
边说边又打量了郭晓涵一眼,略微放缓声音说:
“看你身手不凡,必是系师出名门,还不快将你师父名讳,属何宗派说出来,如果与本寨稍有渊源,本夫人看在彼此过去的交情上,网开一面,格外施恩,今生的事,也就算了,否则,哼哼……”
郭晓涵见她滔滔不绝,早已不耐,不由轻蔑的问:“否则——你想怎么样?”
“毒娘子”存心让步,希望郭晓涵自找台阶下,没想到他居然胆敢冷言反问,不由怒火倏起,柳眉一竖,厉声说:“要你知道我‘毒娘子’的厉害!”
郭晓涵一听,仰面哈哈笑了,接着又不屑的说:“在下年纪虽轻,且尚未见过你这样自大自狂,自以为了不起的人……”
“毒娘子”一听,顿时大怒,月兑口一声厉叱:“好一个不识抬举的女圭女圭,若不给你一些颜色看看,谅你也不知道天高地厚。”
“厚”字出口,玉腕疾扬,一团绿火闪闪的小火球,挟着“嘶嘶”响声,冒着黑烟红火,直向郭晓涵奔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知道这是“毒磷弹”之类,但是他看得清楚,“毒磷弹”并非对正他面门飞来,因而依然未动。
“毒娘子”一见,不禁花容失色,反而月兑口警告他道:“还不快些躲开!”
话声未落,磷弹已掠过郭晓涵身边,直奔破窗之上。
“蓬”的一声,硝烟滚滚,磷火横飞,直向郭晓涵身上飞溅过来。
郭晓涵大吃一惊,身形飘然而退,同时举袖遮住俊面,即使这样,数十点磷火,依旧溅在他的蓝衫上!
然而——
奇迹出现,落在蓝衫上的点点磷火,宛如雨点打在荷叶上似的,顺着蓝衫籁簌滚落,衣面毫无伤损!
郭晓涵心里明白,惊怒中掺杂着欣喜,正待出手惩治“毒娘子”,楼上近百酒客,突然惊呼嗥叫,顿时大乱。
转首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破窗上浓烟滚滚,火苗熊熊,已被磷火燃着了。
于是心念一动,立运“佛光神功”,大喝一声,衣袖对着窗口挥出。
就在郭晓涵挥袖的同时,“轰隆”一声大响,浓烟族飞,火木四射,整个酒楼颤巍欲倒,火势全部熄灭。
这时——
街上楼上,惊呼峰叫,夹杂着马嘶蹄奔,业巳乱成一片。
“毒娘子”粉面苍白,花容失色,完全惊呆了,余下的那两个大汉,也早吓傻了。
由于心情慌急,郭晓涵对自己轻易施展“铁袖遥空”,非常后悔,因而亦无心再惩治“毒娘子”。
只是瞅着她沉声说:“今天在下念你身为妇女,不为己甚,给你一个反省悔过的机会,不过你必需赔偿酒楼损失,速回白河寨转告独腿天王熊振东,就说在下有事特来向他请教!”
“毒娘子”一听,神色再度一变,想不到面前这个武功高绝的俊美少年,竟然是专程前来白河寨找碴儿的,看来熊振东多年创下的一点基业,是保不住了。
但是——
她久历江湖,见过大风大浪,于是略一定神,立即冷冷回答说:“少侠吩咐,小女子自当照办,既然少侠稍时将要前去敝寨,小女子就先走一步了。”
边说边转身,沿着楼梯匆匆而下。
那两个锦衣大汉早已掏出一个足有四两重的银元宝,慌忙往桌上一丢,紧随在“毒娘子”身后,低头走下楼去。
郭晓涵见“毒娘子”等人一走,立即感到不安,心想如果让他们先回白河寨,熊振东万一避不见面,对他追查真凶一定有极大阻碍。
于是决定即刻前去,而且还要先行到达,盯住熊振东才行。
心念未毕。
酒保、掌柜的和一些聚赌的人,已一齐涌了过来,纷纷向郭晓涵低声称谢。
郭晓涵无心和他们周旋,立即谦和的问:
“请问白河寨距此多远,如何走法?”
大家见问,纷纷争着说:“白河寨由此地直奔正西,大约八九里地,寨前一座广大松林,左右和后方,三面依着白河堤。里面情形如何,外界极少有人知道!”
郭晓涵急欲前去,说声谢谢,随即掏出一块银子,顺手放在桌上。
郭晓涵为了怕“毒娘子”等发现他已离去,因而匆匆穿窗而出。
浮云掩月,寒星隐现,大地一片漆黑。
郭晓涵认准方向,展开轻功,直奔正西。
回头一看,发现“毒娘子”等,仍没有出现,想是在寻找惊走的马匹,和安置受伤的人。
飞驰数里,已可以看到前面点点灯火,同时,隐约听到如诉松涛,和河水的流动声。
郭晓涵知道,前面那片灯火,很可能就是白河寨了。
八九里地,片刻已到,郭晓涵举目一看。
松林内寂静如死,一片漆黑,如诉松涛,夹杂着绕过白河寨的河水呜咽声,闻之令人惶惶不安。
郭晓涵凝目搜索,仔细观察,确定地面和树本俱无可疑之处后,才纵身飞入,直向深处驰去。
松林足有百丈,林的尽头竟是一座丘岗,一道宽大石道徐徐上升,直达数十丈外,建筑在高岗上的巨大寨门前。
寨墙高约数丈,是用合抱巨柏树身建成,轻功火候不够,休想越墙入寨。
由于——
寨墙高大,又雄峙在高岗上,因而看不见白河寨房屋,除了深处一蓬直透夜空的灯光之处,其他各处,一片黑暗。
郭晓涵为了避免塞上警卫过早发现,离开宽大石道,直向右前方寨墙扑去。
就在他电掣前扑的同时,“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已划空射来。
郭晓涵心中一惊,想不到他的行踪早被寨丁发现,于是衣袖微拂,身形骤然加快,羽箭掠顶飞过,直落在身后数支以外。
接着——
“嗖嗖”连响,羽箭纷纷由寨墙上向郭晓涵射来。
郭晓涵宛如一缕轻烟,羽箭尚未到达,他已扑至寨墙下,轻一纵身,人已腾空而起,直向墙上射去。
双脚刚一踏上寨墙边缘,一名持弓壮汉,大喝声中,横弓打来。
郭晓涵旨在尽快找到“独腿天王”,因而无心与他们相缠,于是脚尖轻—一点,人又冲天而起。
持弓大汉顿时扫空,由于用力过猛,险些冲出寨墙。
寨了暴喝连声,纷纷疾扑而至,但却不见敌踪,顿时大乱。
郭晓涵身在空中,双袖一拂,一式“龙游苍穹”,直向数大上的房脊落去,脚尖一触,又向深处扑去。
游目一看,房屋众多,各成院落,多是灰瓦砖房,青石铺地,修筑的异常整齐,显得井然有序。
数十丈外灯火明亮处,似是一座大厅。
打量之间。
人已越过数座院落,虽然警卫闻声纵上房面查看,可是郭晓涵身形如电,尚未看清,已至十数丈外。
郭晓涵来至灯火明亮处一看,果然是一座大厅,里面灯火辉煌,如同白昼,许多人正齐集阶前,仰脸向上察看,想是已听到寨墙上传来的惊呼喊叫声。
郭晓涵凝目一看,其中一个须发灰白,浓眉环眼、身穿土布裤褂,助下撑着一柄沉重的铁拐的人。
正是熊振东。
其余的人尚未看清楚,他已直落院中。
除了“独腿天王”熊振东和一个青袍老人以及一个白发灰衣老婆婆以外,所有人俱都面色一变。
郭晓涵卓立院中,星目一闪,迅速看了一眼,原来厅阶上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独腿天王”熊振东见闯进内寨的竟然是一个丰神如玉,身着蓝衫的俊美少年,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青袍老人霜须黄面,八字眉,死鱼眼,立在熊振东身边,目光冷冷的望着郭晓涵,显示出他内心的阴沉凶险。
灰衣婆婆满头白发。三角脸,长眉毛,斗鸡眼内精光闪烁,手里握着一根鸠头杖,一望而知是个难惹人物。
立在厅阶上的“独腿天王”熊振东面色铁青,强自含笑说:“小兄弟尊姓大名,仙乡何处,深夜迳入内寨,不知有何见教……”
郭晓涵一见熊振东的铁拐,立刻想到在古墓中被他周身乱捣一阵的痛苦,又见他倚老卖老,心中愈加有气。
但是——
为了从他口中探听出那一天深夜,他们“五独”前往古墓的真正原因,谁又是杀害他父亲的真正凶手。
只好强捺心头怒火,沉声说道。“在下郭晓涵,为向寨主打探听一件极端重要的事情,深恐传报费时,冒昧闯入寨内,失礼之处,尚望老寨主不要见怪!”
“独腿天王”熊振东见郭晓涵既不抱拳,也未施礼,心中愈加不悦,但因对方年纪轻轻儿的,屠铭轻而易举的进入白河寨,足见他是个颇有来历的人物。
于是——
眉头一皱,呵呵一阵干笑说:
“既然有重要事,就请入厅详谈吧!”
说罢,略微移动了一躯,其余的人,立即让开一条道路。”
郭晓涵举目一看,只见厅上正摆着一桌丰盛酒席,但尚未食用,看作于正在等候“毒娘子”。
于是谦逊的轻一摇头,缓缓说过:“只有几句话,不必进厅了。”
俗话说——站在难打发。
“独腿天王”熊振东这才感觉到这个蓝衫少年来意不善。
灰在老婆婆斗鸡眼一翻,对熊振东说过:“振东,就叫他在此地说吧!屠奢是远客,等候‘毒娘子”太久了,何必再让屠奢听他罗嗦哪!”
郭晓涵一听,不禁冷冷一笑,从她那一声亲切的称呼,这个灰衣老太婆十之八九是拔振东的大老婆,而她所说的远客屠奢。必是指那个身穿青袍的老者。
只见——
振振东同意的一领首,即对郭晓涵有些不时的说:“既然是几句话,就请快点儿说罢!”
郭晓涵剑眉微微一轩道:‘先父郭渭滨,究竟死在你们‘五独’中的何人之手,特请老寨主见告……”
话未说完。
只见然振东和青施老人屠奢俱都浑身一颤,面色同时一变,熊振东一怔,青袍老人却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郭晓涵心中一动,知道青袍老人和他父亲,很可能也有一段仇嫌。
果然不错。
青袍老人敛笑,怨毒的说:“想我‘朱砂掌’屠奢,昔日一锥之恨,含羞忍辱十有余载,一直无法宣此奇耻,今夜苍天有眼,让我望空一拜,以谢苍天!”
说罢,双手过顶,深深一揖到地!
郭晓涵冷冷一笑,觉得“朱砂掌”屠奢装腔作势,兼有自恃自傲之嫌,似乎他昔年的奇大耻辱,今夜已经“雪”定了,
这时——
“朱砂掌”屠奢已纵身落在阶前,怨毒的望着郭晓涵,唯恐他听得不够清楚,又怒声问了句:
“你果然是‘金锥银弹’郭渭滨的儿了吗?”
郭晓涵怕“朱砂掌”屠奢误了他的大事,剑眉一轩,立即斥责的说“我现在无暇和你多说,如果你想清算昔年与先父的过节儿,等在下问”出杀父仇人之后,阁下尽管划出边儿来……”
“朱砂掌“屠奢未待郭晓涵说完,立即又狂傲的仰天哈哈一笑,接着不屑的说:“问出杀父之仇人有个屁用,难过今夜你还想活着离开白河寨?”
说话之间。
暗运功力,两掌顿时通红。
郭晓涵一听,勃然大怒,正待说什么,熊振东已沉声说:“杀鸡焉用牛刀,兄弟派人将这小子拿下,任凭屠兄发落也就是了。”
“朱砂掌”屠奢,因为自己是客,不便去违拗熊振东的意思。立即傲然一笑,退了回去。
郭晓涵剑眉如飞,俊面铁青,瞪着“独腿天王”厉声喝道:“熊振东,你敢不说出杀害先父的凶手是谁?”
“独腿天王”熊振东理也不理郭晓涵,转首对身后一个矮小精干,面黄肌瘦的锦衣青年大声说道:
“快将这小子拿下!”
锦衣青年恭声称是,飞身扑下厅来,一言不发,左手疾幌,右拳猛的打出,直捣向郭晓涵的前心。
郭晓涵怒哼一声,飘然一闪,青年有拳顿时打空,矮小的身躯一直向前冲去。
接着,郭晓涵身形一旋,已至锦衣青年身后,大喝声中,飞起一腿,直踢向青年的后股。
“蓬”的一声大震,接着又暴起一声杀猪般的嗥叫,一个矮小身影,直向大厅对过房面上飞去。
熊振东、老婆子和屠奢看得神色一变,惧都呆了。
“哗啦”一声巨响,对面房顶上青烟飞扬,锦衣青年已摔在瓦面上,两腿一蹬,人已晕了过去。
郭晓涵知道今夜之事,绝难善了,索性向着“朱砂掌”屠着一招手,沉声说:“你也下来吧,今夜我若不能活着离开此地,即使问出杀父仇人,也是白搭,倒不如先让阁下了清过节吧。”
“朱砂掌”屠奢自恃内力雄厚,又怎么会把郭晓涵放在心上,一听之下,连声说好,纵身扑下厅来。
灰衣老太婆已迫不及待的抢着说:“屠兄请先退下,让我来打断这小子的狗腿!”
说话声中。
人已纵身扑下厅来。
“朱砂掌”屠奢心中一动,恶念陡生,立即沉声说:
“嫂夫人小心了。
“了”字则一出口,已旋身统向郭晓涵身后,而灰老太婆已舞起一片杖影,向着郭晓涵当头罩下。
郭晓涵见灰衣老太婆年高无德,顿时大怒,正待出手,房面上蓦地响起一声惶急的娇呼:“郭少侠请住手!”
郭晓涵微微一楞,正待循声回头,脑后风声已至,同时,灰衣老太婆已舞起一片杖影,向着郭晓涵当头罩下。
前后夹击、形势万分惊险,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郭晓涵一声暴喝,疾演“龙虎七式”
中的“倦龙升天”,俯首、斜肩,脚尖一点,人已闪电腾空,上了房檐。
厅前喀嚓一响,接着暴起一声凄厉惊心的惨叫。
郭晓涵忙低头一看,在身后对他暗下毒手的“朱砂掌”屠奢两腿,恰巧被灰衣老太婆的铁鸠仗打断,熊振东等一见,顿时大乱,纷纷扑下厅来。
这时——
已从房顶上飞身纵下一人,正是刚刚赶回来的“毒娘子”。
怔立当场的灰衣老太婆略一定神,忙丢掉手中的铁鸠杖,惊呼声中,伸手将面色苍白,冷汗如雨,仆在血泊中的“朱砂掌”屠奢扶了起来。
“朱砂掌”屠奢突然双目凶光一闪,震耳一声大喝,血红的右掌已出其不意的劈向灰衣老太婆的“天灵穴”。
变生肘腋,距离又近,熊振东和“毒娘子”等,想要抢救,已是不及。
就听——
“叭”的一声脆响,盖骨横飞,惨叫震天,灰衣老太婆业已倒地身亡。
而“朱砂掌”屠奢奋力一挺,后脑猛撞地面,也随之死去。
熊振东和“毒娘子”已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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