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长清道:“那七毒教,乃武林中等一邪恶之教,只要一个人陷身其中,就很难再行自拔了。”
突然间,那细微的声音,又传人耳际,似乎是一种甲虫啃噬木头的声音。
李寒秋、于长清、苹儿,都凝神静听,期望听出那声音是由何处发出。
苹儿忽然一扬手中长剑,低声道:“在那里。”
李寒秋随着苹儿的扬起手中的长剑望去,只见长剑所指之处,正是板壁一角。
李寒秋仔细分辨那声音来路,正是苹儿长剑所指的方位,微一点头,道:“不错,就在那里。”
伸手抓起案上火烛,缓步向壁角行去。
苹儿一伸手,拦住了李寒秋,道:“你要干什么?”
李寒秋道:“我去瞧瞧。”
苹儿道:“你一点也不害怕么?”
李寒秋笑道:“我不怕。”
于长清低声说道:“让他去瞧瞧吧!”
苹儿一皱眉,欲言又止。
李寒秋原本心中毫无惧意,但听得于长清一说,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凛然的感觉,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于长清手执木棍,缓缓随在李寒秋身后而行。
李寒秋行近那声音发出之处,借着灯光望去,只见那壁板完好如初,毫无异样,不禁皱眉头,探手拉出背上长剑。
于长清低一说道:“小心些。”
李寒秋长剑一探,刺向那声音传来之处。
但闻嚓的一声,长剑直刺壁板之中。
他内力何等深厚,挥手一击间,长剑直入壁板三寸多深。
那声音突然静止下来。
李寒秋拔出长剑,不见有何异样,不由心头火起,挥剑一搅,只见木屑横飞,壁板竟被他削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洞来。
奇怪的是,仍然瞧不见什么东西。
李寒秋回顾了于长清一眼,道:“老前辈,晚辈出剑的地方不错吧?”
于长清道:“不错。”
李寒秋道:“既然地方不错,为什么没有瞧见可疑之物呢?”
于长清道:“通灵之物,岂是轻易可以弄得的么?”
李寒秋低声说道:“那是它们跑了。”
于长清道:“就老夫所知,七毒教的武功,和他们为人一般,全走的是诡秘、玄奇的路子,而且把毒物作为暗器施用。”
李寒秋缓缓把火烛放木桌之上,道:“老前辈,也许这木船年代久远,板壁遭虫,在下想了想这后,觉得任何毒物,似都不会发出那种声音……”
突然间,一阵急促的叩门声传入耳际,打断李寒秋未完之言。
苹儿沉声喝道:“什么人?”
室外人应道:“我。”
声音轻脆,三人都听出正是那君中凤的声音。
苹儿怔了一怔,道:“是君姑娘么?”
室外人应道:“正是小妹,苹姑娘请你开门吧!”
苹儿回顾了于长清一眼,于长清微微颔首。
苹儿放下手中长剑,缓缓打开舱门。
借苹儿开门的机会,李寒秋和于长清也都放下了木棍和长剑。
苹儿打开木门,只见君中凤长发披垂,手中捧着一本破损绢册,缓缓行了进来.烛光下,只见她双目红肿,似是大哭过一场。
于长清轻轻咳了一声,“孩子,你手捧何物?”
君中凤道:“七毒教的秘笈。”
于长清嗯了一声,道:“你准备如何处理这本奇书呢?”
君中凤道:“弟子几番思索之后,觉得该和师父恳谈一次。”
于长清道:“我说过,我们不算师徒,不该这样叫我,你有什么话,尽管请说吧!”
君中凤道:“我看完了这本书,此刻可以把这本书毁了。免得它留世间害人。”
缓缓行近火烛,燃起手中绢册,片刻时,变成一滩黑灰。
君中凤拍拍双手,道:“师父,可以让弟子下船么?”
于长清道:“你准备行向何处?”
君中凤道:“不知道,不过,天涯辽阔,我相信一定有我安身之处的。”
于长清道;“如是我不答应允呢?”
君中凤道:“弟子就跳入江中。”
于长清道:“这一段水势湍急,纵然有很好泳术,只怕也生机不大。”
君中凤道:“但总比留在这船上好些。”
苹儿突然接口说道:“君姑娘,刚才可是你施放毒物么?”
君中凤摇摇头,道:“我没有……”
望了那壁间的洞口一眼,接道:“你们听到了什么声音?”
李寒秋道:“一种很细微的声音,似是虫蛀木壁。”
君中凤道:“那不是蛀虫声。”
李寒秋道:“不是蛀虫声,是何声音?”
君中凤道:“蜘蛛的叫声。”
李寒秋皱皱眉头,道:“就是姑娘玉盒中的蜘蛛么?”
君中凤道:“不是。”
李寒秋道:“那是说,那蜘蛛的声音,是和你姑娘无关了?”
君中凤道:“谁说无关了,我只是说,它不是我养的这只蜘蛛罢了。”
李寒秋笑道:“姑娘可是准备把那蜘蛛逼入我们的舱室中。要来加害我等么?”
君中凤道:“没有此心,我只是在求证一件事罢了。”
站在一侧,静听两人谈后的苹儿,忍不住插口说道:“如今姑娘是否已经证明了呢?”
苹儿道:“姑娘是否可以说出内情?”
君中凤道:“自然可以。我可能让它们涌入舱室隐藏起来,暗中再咬你们一口。”
苹儿道:“咬一口后如何?”
君中凤道:“毒发而死。”
李寒秋道:“那姑娘为什么不要它们咬伤我等呢?”
君中凤道:“因为我无意伤害你们,只是想证实这本被书所说,是否有用,如今我证实了,它是一本千真万确的书,所以,我要把它毁去。”
李寒秋道:“你既然证明了那是一本大有用途的书,为什么又把它毁去呢?”
君中凤道;“那上面记载的奇怪事情很多,如是落入别人之手,岂不是天下大乱……”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不觉着自己问得太多了么?”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说得是,在下不多言就是。”
君中凤目光转到于长清的脸上,道:“师父给我的七箭神书,我都整好放在舱中,弟子惭愧,辜负师父一番爱心,只望师父答允放我一条生路。”
于长清道:“你要我把大船靠岸?”
君中凤道:“弟子不敢有此想,但弟子曾见大船后面,带有两艘小木舟,只要放下一艘,弟子乘舟而去就是,唉!我已经烧了七毒教的法典,不会再流毒江湖了。”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这个……”
君中凤道:“师父如若真为有为难,弟子就此告别了。”转身缓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忍不住说道:“于老前辈,请看在晚辈份上,给她一艘小舟吧!”
于长清长叹声,道:“你站住。”
君中凤回过头,道:“师父叫我么?”
于长清点点头,道:“你既已焚去七毒教的法典,足证你已然唾弃七毒教,为什么还要离开此地呢?”
君中凤道:“师父要弟子留此,又有什么事呢?何况你就要离开此舟了。”
于长清道:“李世兄和苹儿,都无加害你的用心。”
君中凤道:“长日相处,弟子恐难控制自己,不伤害逼死我父母的仇人啊!”
于长清沉吟了一阵,道:“你可以说出一百种不同理由……”
君中凤道:“多谢老前辈。”
于长清道:“不用谢我,不过,老夫要告诉你几件事。”
君中凤道:“晚辈洗耳恭听。”
于长清道:“就我所知,那七毒教有着使人着迷的魔力,一个人投入了七毒教之后,很难摆月兑开它。”
君中凤道:“弟子记下了。”
于长清道:“老夫送你下船。”大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对君中凤,心中有着一份很深的内疚,当下接道:“我也送姑娘下船。”
君中凤回顾了李寒秋一眼,道“不敢有劳。”
李寒秋谈淡一笑,道:“送几步总是应该。”
君中凤不再推拒,举步向外行去。
李寒秋、苹儿、鱼贯随在身后,行出舱外。
几人行到甲板上,只觉雨珠飞来,击打在船上,浪涛之声,如雷呼啸,风飘衣袂,微生寒意。
敢情,外面已经下起大雨来了。
李寒秋低声说道:“君姑娘,黑夜如漆,伸手难见五指,江浪如山,小舟如叶,独行于波浪之中,未免是太过危险了。”
君中凤摇摇头,道:“我不怕,多谢你的好意了。”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于长清道:“你一定要今夜走么?”
君中凤道:“不错,既然决定走了,就算是天降刀剑,也不用更改。”
这时,两个船家已然放下小舟,过来说道:“大雨如注,浪头很高如是不善驾舟的人,很难把握。”
君中凤道:“会翻船,是么?”
那船家低声应道:“小舟长不过八尺,宽不过二尺四五,就算是着于驾舟的人,也是很难在这种夜暗中风浪中行驰,何况是姑娘不善行舟了。”
君中凤冷冷地接道:“你怎知我不会行舟呢?”
那船家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
风雨愈来愈大,站在船头上不过顷刻工夫,几人的衣服,都已经湿透。
君中凤挥挥手,道:“诸位可以回船休息了,贱妾就此告别。”目光一掠船家,接道:
“有劳你带我上船。”
那船家应了一声,手扶栏杆,向后船行去。君中凤紧随那船家身后而行。
天空闪起了一道电光,照着那系在船尾的小舟,只见它起伏不定,随着那涌起的浪头,忽上忽下。
那船家回顾了君中凤一眼,道:“姑娘,风浪大大了……”
君中凤接道:“我知道,告诉我如何下去”?
那船家皱皱眉头道:“顺着绳索下吧!在这等大风浪中,纵然是一等一的武功,也无法取准落足处。”
君中凤道:“多谢指教了。”纵身而下,抓住绳索,直落小舟。
船家拿出佩刀,挥手斩断了系舟索绳,高声说道:“姑娘小心了。”
绳索一断,小舟立时失去了控制,随着一个如山巨浪,消失于夜色之中。
于长清、李寒秋等看她落下小舟,随巨浪滚波而去。
于长清望那远去的背影,低声说道:“她有几分生机?”
那船家轻轻咳了一声,道:“她如是善于行舟,有一半生存机会,如是她不善行舟,不论何等武功,也难逃覆舟之危。”
李寒秋道:“那是说她死定了?”
船家道:“君姑娘说得好,咱们又怎知她不会驾舟呢?”
于长清望着滔滔巨浪,叹道:“希望江水能洗清她的灵魂。”
苹儿摇摇头,道:“师父,照弟子的看法,君姑娘不会死。”
于长清道:“唉!她不是早夭之相,但我希望她葬身江水之中,以保持她的清白。”
李寒秋道:“苹姑娘怎能断言她一定不会遭遇意外?”
苹儿道:“江浪虽大,但不是一望无际的大洋,如若是我,小舟翻覆时,我会抱着一块木板随波逐流,不难被巨浪送上岸去,君姑娘比我聪明,岂能计不及此,所,以她坚持要走。”
于长清长吁一口气,道:“咱们回到舱中坐吧!”
一宵风雨,直到第二天中午时,才风住雨收。
李寒秋站在甲板之上眺望,只见帆影点点,往来于江波之上,昨夜的风浪,早已平息了。”
突然间,两只梭形快舟,鼓浪疾驶,直向大船逼近。
李寒秋心中一动,退下甲板,隐在暗中察看。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传上巨船,道:“徐州韩二爷,请于老先生答话。”
李寒秋微微一怔,暗道:“江南双侠,耳目果然灵敏,我们躲在船上,仍是无法避开他们的耳目监视。”
但见于长清缓步行了出来,吩咐两个水手道:“放下软梯,请他们上船。”
李寒秋低声说道:“老前辈认识韩涛么?”
于长清道:“认识,不过,那两艘快舟上没有韩涛。”
李寒秋道:“既然韩涛不在舟上,老前辈要他们上来,有什么用。”
于长清道:“既然被他们瞧到了,也没有法子躲过。”
李寒秋道:“听听他们谈些什么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