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重山道:“江南双侠属下高手甚多,如是咱们和他动手,实是不智之举。”
侯瑞山道:“我想,江南双侠还不敢正面和督府作对。”
崔重山道:“那你把我拖去,又有何作用呢?”
侯瑞山道:“我要江南双侠知道,侯某人也有几个知己好友,都是武林高手。”
崔重山沉吟了一阵,道:“除了我们眼下四人之外,侯兄是否还请有他人?”
侯瑞山道:“有,不过,他们要到今晚才能到。”
崔重山道:“你准在几时去见方秀?”
侯瑞山道:“我想酒饭后就过去。”
崔重山道:“我们不用去了。”
侯瑞山道:“诸位最好是能够同行。”
崔重山道:“目下咱们这几个人,绝不放在江南双侠心上。”
侯瑞山苦笑一下,道:“在下也不敢妄想咱们几人胜过方秀,不过,就兄弟所知方秀的为人,绝不会和咱们翻脸动手,方秀势力虽大,但他还不至于狂妄到要和官府正式为敌。”
崔重山回目望李寒秋、左良平,道:“两位之意呢?”
左良平道:“江湖道义为先,咱们既然答应了给侯兄帮忙,走一趟方家大院,有何不可呢?”
崔重山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目光转到知禅大师的脸上,道:“大师之意呢?”
知禅大师道:“如若诸位都去,贫僧亦愿一行。”
侯瑞山起身一个长揖,道:“诸位的盛情,在下感激得很,我这就派人去方家大院通知方秀。”
崔重山心中虽然不愿,但却无法说出口来。
一餐饭匆匆吃毕,侯瑞山早已要人备马等侯,几人休息片刻,直奔方家大院而去。
方秀已得通知,亲自迎到堡门口处,说道:“侯爷有话吩咐,请他们送个信,在下到督府一行就是,怎敢劳动大驾,下顾寒舍。”
侯瑞山翻身下马,一抱拳,道:“方院主言重了,这几年,兄弟吃一口平安饭,全是方爷所赐,兄弟心中是感激不尽。”
方秀道:“侯爷言重了。”
他和侯瑞山彼此交谈,十分热络,但却望也不望崔重山等一眼。
李寒秋、左良平别有用心,自然不放心上,知禅大师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人家礼数不周,他也感觉不出。
但崔重山却是心中大为气怒,冷哼一声,道:“兄弟崔重山,幸会方院主。”
方秀冷然一笑,道:“原来是山东崔二爷,兄弟慕名已久了。”口中说话,随手一拱,一别勉强理会的神情。
侯瑞山心中过意不去,道:“我替方院主引见一下。”
方秀笑道:“不用了,我和这些人,都已见过,只不过说不出什么地方而已。”
知禅大师不解江湖风险,接道:“贫道未见过方施主,只是闻名已久。”
方秀淡淡一笑,道:“在下相识太多,也许认错了人。”
知禅大师点头笑道:“原来如此。”
方秀双目神兴闪动,打量了知禅一眼,道:“大师在哪里驻锡?”
知禅大师道:“贫僧来自嵩山少林寺。”
少林寺在武林名气很大,方秀倒不敢太过慢客,微微一笑,道:“在下心慕少林寺为时已久,只是无人代为引荐,今日幸会大师,日后还望大师作一个引荐之人。”
知禅大师道:“方施主如有此意,贫僧自当效劳。”
方秀道:“在下这里先行谢过了。”
语声一顿,接道:“兄弟已在厅中备有香茗,咱们堡里坐吧!”
侯瑞山拱拱手,道:“有劳院主带路。”
方秀举步而行,带几人进入客厅。
四个清秀女婢,分别奉上香茗后,悄然退出厅外。
侯瑞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兄弟无事不敢惊扰。”
方秀道:“侯大人有什么吩咐,方秀只要能够办到,无不从命。”
侯瑞山道:“撇开金陵地面不谈,就整个江湖而言,方兄的大名,也是无人不知的大人物了。”
方秀笑道:“好说,好说,兄弟不过是薄有虚名而已。”
侯瑞山脸色一整,道:“钦差大人在金陵失踪,就兄弟勘查现场所得,显然是遭人绑架,那人在金陵在面上胡作非为,看不起我侯某人,也还罢了,但他显然也未把你方兄摆在眼中了。”
方秀讶然说道:“有这等事?”
侯瑞山道:“是啊!此事关系着兄弟的身家性命,牵连所及,连督府大人也受到了拖累。
这件事闹开去,不但兄弟身家性命难保,就是金陵地面上的武林同道,都有不便之处。因此,想请方兄出面,追查内情,只要能救钦差大人,兄弟也不愿追究那绑架的凶手,由督府大人出面,说服钦差大人,不让他奏明圣上,此事就一了百了。”
方秀道:“侯大人说得不错,有人在金陵地面上如此胡作非为,把你侯大人和兄弟都未放在眼中,方某不知此事也还罢了,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坐视不管。”
侯瑞山似是未料到方秀答应得如此爽气,心中大是奇怪,微微一笑,道:“方兄如何着手?”
方秀道:“兄弟立时遣人打听一下,近日中有些什么厉害人物到了金陵,然后,兄弟直接和他们叙叙,要他们交出钦差大人就是。”
侯瑞山道:“方兄之能,和在武林中的声望,兄弟相信不难作到,但不知要几时才有回音?”
方秀道:“救人如救火,兄弟立刻追查,明日午时之前,兄弟定有回报。”
侯瑞山道:“那就仗凭方兄,在下告辞了。”
方秀站起身子,道:“兄弟也要行动,恕不远送了。”
侯瑞山道:“不敢当。”一抱拳,转身向外行去。
崔重山、知禅大师、左良平鱼贯相随,李寒秋走在最后。
方秀紧随几人,送到厅门口处时,突然说道:“侯大人。”
侯瑞山回头说道:“什么事?”
方秀伸手一指李寒秋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侯瑞山也是老练人物,微微一笑,道:“方兄不是认识么?”
方秀微微一笑,道:“见是见过,只是想不起他的姓名罢了。”
侯瑞山望望方秀,又望望李寒秋,道:“这位朋友姓李。”
方秀怔了一怔,这:“李什么?”
侯瑞山着他神情很紧张,心中甚感奇怪,暗道:“如论江湖上的声望,随我同行之人,应以崔重山最高,知禅大师出身少林,门户正大,这李二虎却是籍籍无名,但方秀却对崔重山最为冷淡,知禅最亲切,此刻,对这李二虎,却似是有些惊异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应道:“李二虎,方兄想必早见过,是么?”
方秀心中自言自语道:“李二虎、李二虎……”
突然开口说道:“李兄,咱们在会武馆中见过,是么?”
李寒秋道:“在下倒是去过会武馆,不过,没有见过方大侠。”
方秀道:“也许是在下记错。”
送几人行到堡门口处,道:“诸位慢走。”
侯瑞山道:“不敢有劳。”放步向前行去。
路口处,早有人牵着几人骑来的健马等候。
几人接过马缰,跃上马背返奔金陵。
李寒秋走在最后,行到一片来林时,突然一收马缰,停了下来,道:“侯大人!”
侯瑞山带带马头,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侯大人真的相信那方秀会有消息给你么?”
侯瑞山微微一怔,道:“诸位都是证人,难道他还敢赖不成?”
李寒秋淡淡一笑,道:“如是那方秀明日告诉你,他已问过几位江湖朋友,对此事无能为力,你将该当如何?”
侯瑞山道:“这个……这个是要逼迫在下施下毒手,把他留在督府了。”
李寒秋道:“你怎知方秀是本人前去呢?”
侯瑞山道:“如非他本身前来,说不得,在下只好再遣人请他到督府一行了。”
李寒秋道:“无凭无据,你又能把他怎样?”
侯瑞山道:“李兄有何高见呢?”
李寒秋道:“在下之意么,咱们防人一着。”
侯瑞山道:“如何一个防法?”
李寒秋略一沉吟,笑道:“侯大人在这杂林中埋伏有几个暗桩,是么?”
侯瑞山脸色一变,道:“不错啊!李兄的耳目,灵得很啊!”
原来,他设下的暗桩,旨在迎接官兵,行动十分隐秘,不想竟为李寒秋看破,心中既是惊骇,又是佩服,暗道:“这人面貌平庸,想不到,竟是一位才艺超绝的高手。”
李寒秋轻轻咳了一声,道:“叫那暗桩出来,换过咱们几人留此。”
这时,侯瑞山已对李寒秋有很大的敬服,应了一声,招呼出暗藏在林中之人。
李寒秋回顾了侯瑞山一眼,道:“方秀设有暗桩甚多,咱们的行踪,实已为他监视,侯大人、崔兄和知禅大师,请带两位暗桩,先回督府,区区留此林中。”
侯瑞山道:“两位不回督府了?”
李寒秋道:“我们留此,暗查方家大院变化,大人如若有兴,请于夜间二更之前,易装到此相见,唯行动必需慎密。就在下推想,督府上下,早已布置了方秀耳目,如是大人行动被他们发觉,在下这番安排,不但难有作用,且将为敌所用了。”
侯瑞山点点头,道:“在下一更之前赶到此地就是。”
李寒秋不淡淡一笑道:“如是侯大人须留在督府,那也不用强行赶来此地,明日一早,在下自会赶回督府,报告所见。”
崔重山突然插口道:“区区可以留此么?”
李寒秋道:“崔兄留此,我等极是欢迎,不过,在下推想那江南双侠必须在金陵城中布有耳目,如若我等尽都留此,只怕要引起那方秀的怀疑。崔兄如若想来,请先行回到督府,二更前我们两人之中,定会有一人留此等候,诸位如能按时赶来,咱们就可以会合了。”
崔重山道:“李兄说得有理,侯大人咱们回督府去吧!”
李寒秋和左良平换过暗桩的衣服,由两个班头冒两人赶回督府。
左良平目睹几人去远,和李寒秋行入林中,选了一棵大树,飞身而上,藏入枝叶,监视着大道。
李寒秋低声说道:“方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一次上了大当,竟然真的绑去了钦差大人。”
左良平道:“其人诡计多端,必有嫁祸之策,倒是李兄是否准备借重官府力量,对付方秀呢?”
李寒秋摇摇头道:“兄弟并无此意,借重官府,有害无利。”
左良平道:“愿闻高见。”
李寒秋道:“那方秀和韩涛,虽然阴险恶毒,但还有可以寻找他们的地方,如是官府抄了方家大院和韩家堡,这两人心中再无顾虑,更将胡作非为,而且也不易再找到他们。”
左良平道:“不错,还有么?”
李寒秋道:“官兵虽然众多,但要他们对付神出鬼没的武林高手,那是徒招伤亡了。”
左良平点点头,道:“李兄,何况那侯瑞山,亦并非真诚和咱们合作,看样子,他只要救出那铁差大人,绝不会再管咱们的事了。”
李寒秋道:“官场中人,岂可相信,好在咱们也未打算借重他们,只不过,借用他们的压力,使方秀分心他用,助雷兄一臂之力。”
左良平微微一笑,道:“李兄说得是,方秀气势正盛,但他对官府真有很多顾虑,这份压力不小。”
谈话之间,突见两匹快马,直奔入林。
李寒秋低声说道:“方家大院的人。”
巧的是两人竟然也看中了李寒秋和左良平的停身之处,直行到两人停身的大树之下。
只听到前面一人说道:“小黑子,你守在这里,我到城里。”
后面一人笑道:“我说张大哥,你年高德劭,怎么能奔走辛苦,我看还是小弟去一趟。”
那姓张的冷笑一声,道:“我瞧还是你留这里好。”松开马缰,大步向林外行去。
小黑子无可奈何,牵着两匹马,拴在树上,席地而坐。
李寒秋低声说道:“左兄,看着来路,兄弟先把这人收拾了。”
左良平点点头,应道:“别让他叫出声来。”
李寒秋直坠而下,落在小黑子的身前。
小黑子挺身而起,还未喝出声,已被李寒秋点中了穴道。
李寒秋冷冷地说道:“你用心听,杀你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我想问你几句话,你能据实回答,我就饶你性命,我现在解开你穴道,你如想死,那就不妨呼叫一声试试。”
一掌拍活小黑子穴道。
小黑子武功不强,但阅历不浅,心知遇上高人,果然不敢喊叫,低声说道:“朋友可知在下的来历么?”
李寒秋道:“我知道,你来自方家大院。”
小黑子道:“不错,你朋友可是想和方院主过不去么?”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我要问你话,不用你来问我。”右手一指,顶在小黑子前胸之上,小黑子顿觉指力透肌而入,心中大骇,急道:“你老要问什么?”
李寒秋道:“你们到此作甚?”
小黑子道:“放路桩,巡风了望。”
李寒秋道:“那位张大哥到金陵找什么人?”
小黑子道:“全陵城中,我们有很多暗桩,不论到哪里,都有得玩乐,但他到哪里去,就非我所知了。”
李寒秋冷冷说道:“方秀现在家中么?”
小黑子道:“小的离开之时,方院主还在家中。”
李寒秋道:“钦差大人,可是你们院主绑架的么?”
小黑子道:“这等大事,小的怎会知晓?”
李寒秋道:“你如想活着,那就实话实说。”
小黑子道:“这等事,小的当真不知。”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方家大院之中,最近有些什么举动?”
小黑子道:“来了很多武林中人,有和尚、有道士,但是何身份,小的却是不得而知。”
李寒秋心知再难问出个所以然来,改口问了他们的联络暗号,一指点了那小黑子的穴道,月兑下他身上衣服,把小黑子移入隐密之处,飞身跃上大树,低声对左良平道:“左兄,兄弟推想,那方家大院,今晚上可能有所举动,兄弟扮作他们的人,混入他们之中。左兄在此等候那位崔重山,我想侯瑞山未必来,但那位崔二爷,今日受了方秀之气,心中一直忿忿不平,绝不会忍下去。”
左良平道:“你冒充小黑子,方法虽然不错,但这些人,久年相随,定都相识,一和他们见面,岂不要露出马脚了么?”
李寒秋道:“天下事,原本没有十分安全的,在下混入他们一起,随机应变,也就是了。”
左良平淡淡一笑,道:“李兄决心如此,不妨一试,但不要太冒险。”
李寒秋点点头,道:“多谢关注。”言罢,纵身而下,缓步向树林外行去,藏在路旁一株大树后面,监视着方家大院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