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操舟的中年和尚,各握一桨,凝神戒备,只待闲云大师令下,立刻行动。
白玉仙叹息一声,道:
“看来,今夜是很难和睦解决了?”
肖寒月未理会白玉仙,却回头望了朱盈盈一眼,只见她胸色一片平静,微笑如花,似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存在,心中黯然,忖道:今夜我内某死不足惜,只怕连累了这位金枝玉叶的郡主葬身鱼月复了!”
闲云大师仍然坐着未动,但一袭宽大的僧袍,却突然膨胀起来。
墨非子紧锁的眉头,突然一下展开了,他一直在耽心闭云大师,这位空门高僧,一直未沾惹过江湖是非,墨非子和他交往了几十年,还是弄不清楚他武功成就如何?眼下看到他行若无事中,竟然使宽大的僧袍全部隆起,那分明是一种上乘气功,心中忧虑尽消。
闲云大师低喧一声佛号,道:
“白羽令门中的暗器,是天下一绝,诸位之中,如若没有把握闪避的,请躲在老衲身后。”
肖寒月低声道:
“盈盈,白羽令门暗器歹毒,躲在大师身侧。”
朱盈盈略一犹豫,缓步行了过去,金鞘银柄的“银月飞霜”,早已握在手中。
原来,她早明了处境险恶,随时可能和人动手,才这么暗作戒备。
常九心中忖道:可惜把那柄阴阳伞放在客栈中,忘记带来了!
他知道白羽令门暗器的厉害,自知不易让避,缓步行在了闲云大师身侧。
四艘快舟,突然又身前移近了数尺。
墨非子突然横行两步,和肖寒月并肩而立。
幸好肖寒月带了宝剑,手握剑柄,目注白玉仙,高声说道:
“这位白姑娘善用一种目力难以发现的暗器,中人之后,奇寒攻心,片刻之后,就能把人冻僵,诸位多加小心才是。”
闲云大师道:
“诸位施主,一定要拦截贫僧,只好凭仗手段了。”
白玉仙、向中天、闻百奇、古上月,都算得武林中第一流的顶尖高手,目睹闲云大师真气鼓起僧袍,有如一座巨大的石岩一般,矗立在甲上,都知道是一种极为精湛的奇功,但却瞧不出,属于什么武功?
古上月低声道:
“白姑娘,事已至此,一切的言语,似是都无法解说清楚了……”
白玉仙冷笑一声,道:
“闲云大师,福祸无门,唯人自找,金山寺的众多僧侣,都可能被你今宵之错,招来杀身之祸!
闲云大师只冷冷地看了白玉仙一眼,未再回答。
此时此刻,已到了多言无益之境。
白玉仙右手突然一挥,道先发难,月光下,一点晶芒,直射肖寒月。
对闲云大师的佛门奇功,白玉仙似是并未放在心上,她心中最大的敌人,还是肖寒月。
肖寒月也施展出了快剑,拔剑挥出。
便闻当的一声,似是有物被击落。
那只是一粒细如小沙之物,几乎是肉眼难见,但肖寒月,却能准确的把它击落。
墨非子脸上突然泛起一抹喜色,道:
“好剑法……”
但闻尖啸破空,寒星飞掣,五支白羽箭,射向画舫。
闲云大师道:
“不可对挡。”右手挥出,一条黄色的长虹,直卷过去。
五支蛇头白羽箭,竟然有三支被那长虹卷住,抛落江心。
敢情,那黄色长虹,只是一条黄色布巾,被闲云大师以深厚的内力凝成暗劲,化柔为刚,但刚中有柔,蛇头白羽箭,虽然内藏各种奇毒变化,但碰上了这种布巾,却失去了作用。
另两支白羽箭,分别击向墨非子和肖寒月,被他们一闪避开。
此时,月光如画,视界清明。
古上月道:
“好!再接古某几支蛇头白羽箭。”
左手疾扬,又是两支白羽箭飞了过来。
蛇头白羽箭,暗藏各种毒物,但外形看去,都是一样,使人想不出应付之法。
两支白羽箭;到了画舫上面,前面一支,突然一慢,后面却追了上来,双箭撞在一处。
但闻波然一声轻震,爆洒出一片流董般的绿光。
用云大师急急喝道:
“小心阴磷毒火!”大袖挥动,一股暗劲,反击过去。
墨非子扬手,打出一记劈空掌,爆散的磷火,大都被击飞江中,但有两点,落在甲板,竟然熊熊燃烧起来了。
肖寒月暗暗吃惊道:磷火有如此强烈的燃烧之力,一爆数十点,当真是极难防护的歹毒之物。
江面上一平如镜,肖寒月长剑二度挥出,削起了甲板上燃烧的两片绿火,甩向了古上月。
本只是两点流萤般的磷火,但落地之后的片刻燃烧,已然化成手掌大小的两片火光。
但见两团绿色的火焰,飞向了古上月。
磷火蛇头毒箭,虽是古上月所发出,但他亦不敢沾惹毒火,闪身避开。
两片带着火的木屑落入江面,随波而去。
墨非子低头看去,只见甲板上两片新痕,只是被削去薄薄的一层,这一剑大见功力,不但墨非子心中佩服,就是闲云大师也瞧得暗暗点头。
白玉仙柳眉微蹙,轻轻吁了一口气,道:
“肖寒月,赵姑娘要我传个口信给你……”
肖寒月心中正在盘算,白玉仙、古上月两人的暗器最为歹毒,如若有先把一人杀了,即可减去不少的威胁,但先对那个下手,如何才能一击而中?
闻言不禁一呆,道:
“赵姑娘……”
“对!赵幽兰,她很挂念肖公子,要我传个口讯给你,希望能订一个会面之期。”
白玉仙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投注在朱盈盈的身上。
她希望看到朱盈盈的反应,也希望搅乱了肖寒月的心情。
朱盈盈果然有了反应,微微一笑,道:
“寒月,赵姑娘传口讯来,你一定要见她,咱们都很想念她,她也一定很想念我们。”
这反应、口气,完全也白玉仙的意料,不禁心头恼她,暗暗骂道:
“金技玉叶的姑娘,连吃醋都不懂得,真是个愚蠢的丫头!”
肖寒月微微一笑,点头说道:
“对!咱们应该看看她。”
个郎同意了自己的看法,朱盈盈大感高兴,抬头看看白玉仙道:
“白姑娘,你说,幽兰姑娘要见我们,她在什么地方?”
白玉仙冷冷说道:
“她只要与肖公子见面,不要见你!”
朱盈盈呆了一呆,叹息一声,道:
“其实,我也很想念她,但她不愿见我,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白玉仙,你还有多少颗冰魄寒珠,请施展出来吧!我肖寒月不太喜欢杀人,但今夜要开杀戒了,白姑娘就是我第一个要杀的人。”
他避开了赵幽兰的事,却表露出了浓重的杀机。
本来就是敌对相处,兵刃相见的事,但白玉仙却无端由心底泛起了一股寒意,看了看肖寒月一眼。
肖寒月长剑突然摆出了一个怪异的剑式,剑尖斜斜指向了白玉仙,身子微微前倾,人似要直飞而起。
墨非子惊喜的叫道:
“大罗飞,七煞剑招。”
闲云大师沉声道:
“稳住画肪,陈施主准备接应。”
陈抱山应了一声,双手探入怀中,抓出了一把铁莲子。
他外号流星赶月,这铁莲子,是他武功中的一绝。
朱盈盈行近常九,低声道:
“常前辈,我可不可以出手,帮帮寒月的忙?”
常九心中忖道“不知你“银月飞霜”练到了几成火候,江面之上,遥相搏击,那“银月飞霜”的威力,正是可以发挥的时机了。
心中念转,口中亦低声说道:
“当然可以出手,不过,不可太急,选择适当的时机,要能一击伤敌。”朱盈盈微笑点头。
白玉他忽然感觉到,一股追魂取命的杀机,由肖寒月斜指的长剑上,涌了出来,不自觉地扭动着腰肢,希望能摆月兑去正面受到的威胁。
两个摇船控舟的大汉,也受到那股浓烈杀气的侵犯,随着白玉仙扭动的柳腰,不自觉地把快舟也移动起来。
闲云大师目光一掠墨非子,道:
“道兄,注意向中天、闻百奇两个老儿,多年好友,竟然会反目成仇,老衲虽然遁身空门,亦不觉有着人情冷暖之感!”
墨非子低声道:
“如果他真的出手攻来呢?”
闲云大师道:
“那就全力反击。”
墨非子点点头,道:
“大师的意思格杀勿论了。”
闲云大师点点头,缓缓站起身子,身上的僧袍,仍然膨胀、鼓起,显示他精深的内功,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白羽令门的暗器,威震天下,闲云大师要全力对付古上月。
原本平静的江面上,立刻充满紧张,白玉仙的上艘快舟,来势汹汹包围画舫,看上去占尽优势,但肖寒月等分配妥对敌阵势之后,局面忽然一变,肖寒月、闲云大师等,反而转劣为优。
这倒是大出的白玉仙意料之外。四路人马都被画舫上的强敌引住,形成了僵持的局面。
闲云大师对上了白羽令门的古上月,墨非子对上了向中天,常九、陈抱山自动调整,对上了闻百奇,肖寒月盯上了白玉仙,朱盈盈手执“银月飞霜”居中接应。
白玉仙等一行人,都是高手,但他们忘了要对付的人,也是绝世高手,最大的一个错误是,他们低估的闲云大师。
当然,闲云大师数十年来从未过问江湖是非,江湖中人,对他完全陌生,连和他相交数十年的向中天、闻百奇,竟也不知道老和尚乃是空门中绝世高人!
肖寒月力聚剑身,已到了弓拉满月的境界,随时都可以跃起飞击,白玉仙也全力戒备,准备迎接一击。
但肖寒月却凝劲不变,使僵持的局面,一直保持着生死一发的紧张。
其实,肖寒月内心亦在千四百转,是不是应该飞身一击,但如一击不中,后果可危,人在江中是肖寒月最大的顾虑。
事实上,大罗飞剑势式的威力,笼罩了白玉仙全身要害,这就逼迫得白玉仙全力压缩自己,把功力集于一点,好在肖寒月发难一击时,得以全力抗拒。
七然剑招的凌厉、玄妙,使得白玉仙那样的高手,也不得不弃攻为守。
古上月双手各握着两支蛇头白羽箭,却犹豫不敢发出。
原来,闲云大师已集中全力对付他一个,左掌立胸,右手激扬,似是随时可以攻出,而且那膨胀的僧袍,愈来愈见鼓起,直似要腾空飞去。
老和尚精深的内功表现,使得古上月心中有很多的顾忌,如是一击不中,用云大师的反击之力,必将是排山倒海,一时难决是否应该打出暗器。
墨非子已是长剑出鞘,对着向中天,剑尖前指,逼得向中天不得不全神戒备。
天台散人墨非子,一代剑术宗师,自非常人能及。
闻百奇虽然面对着陈抱山和常九两个敌人,但感受上却最为轻松,陈抱山的铁莲子,常九的凝神相对,对他似乎是构不成任何威胁,感觉中行有余力,随时可以出手攻敌。
但多年的江湖阅历,使他不敢燥近,希望能和白玉仙等一齐发出,四面合围,雷霆一击,何况此行,是由白玉仙负责号令,既不闻白玉仙传令出手,也只暂时忍耐。
双方形成的对峙局面,就这样暂时维持下去。
肖寒月心中一动,低声说道:
“盈盈……”
朱盈盈缓步行近,道:
“我在这里!”
肖寒月使出传音之术,道:
“想办法,让画舫靠岸,不能露出痕迹。”
朱盈盈应了一声,缓步向舱中退去。
这时,双方都在全力戒备,面对强敌,朱盈盈没有对手,是唯一可以自由行动的人。
她悄然移动,行入舱中,只见两个小沙弥各执一柄戒刀,隐在舱门之后。
朱盈盈看了两小沙弥一眼,低声道:
“哎!你们有没有办法,把画舫靠上江岸?”
两个小沙弥对望了一眼,道:
“这要问问两闲云大师位撑船的师兄了!”
朱盈盈道:
“行动要隐密,不能让敌人发觉。”
一个小沙弥沉吟了一阵,道:
“我试试看吧,看能不能把消息传给两位撑船的师兄。”
朱盈盈笑一笑,道:
“只要你把消息传给两位师兄,不让敌人知道,船靠岸边,我一定有赏赐给你们。”
两个小沙弥道:
“咱们出家人,不要赏赐,姑娘只管放心,我们答应了,自会全力以赴。”
朱盈盈点点头,行出舱外。
片刻之后,突闻舱中传出一阵阵诵念经文的声音。
朱盈盈心中暗道:
这两个小和尚,怎么搞的,我要他们通知师兄,把画舫靠上岸去,他们怎么会诵起经文来了?
凝神静听,发觉那梵唱之中,竟然夹杂着把船靠岸的语词,不禁暗笑道:这两个小和尚果然聪明的很,用这方法传递消息,别人如何听得出来?
片刻之后,果然觉得画舫开始移动。
白玉仙的快舟,也开始移动。由慢变快,不久工夫,已月兑五丈开外。
古上月、向中天、闻百奇的快舟,未再追随画舫移动,自然的,拉远了距离。
原来生死对决的僵持,突然间烟消云散,围上画舫的四艘快舟,来如流矢,去如轻烟,刹时间,走的不知去向。
墨非子轻轻吁一口气,道:
“本是一场凶险绝伦的生死之战,但强敌却悄然而退,这就叫贫道有些想不通了。”
闲云大师道:
“肖施主的大罗剑式,镇住了白玉仙,使她月兑身而逃首脑离去,主持无人,古上月等人自然不战而退了。”
肖寒月道:
“大师神功惊世,使得强敌心有所忌,不敢擅动,寒月何敢居功?”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目视墨非子,道:
“道兄,不用再找剑帝了,这位肖施主已得疯子的真传,也许他早有绸缨,安排了肖施主,承他衣钵。”
墨非子道:
“大师,你深藏不露,能一甲子不问江湖是非,这份过人的忍耐工夫,就非常人能及,不是你今夜中展露真象,贫道绝对想不到,你有如此高明的成就。”
“老实说,肖施主如不是剑疯子的传人,老衲今宵宁受他们诸般羞辱,也不会出手抗拒。”
墨非子奇道:
“为什么?”
闲云大师淡淡一笑,道:
“道兄,为何一直要苦寻剑帝?”
墨非子道:
“因为贫道了解,非七煞剑招,不足以和强敌对抗……”
闲云大师看看肖寒月道:
“肖施主,有一前因,老衲说出来,希望施主不要见怪才好。”
“不敢当,大师有话,请当面讲。”
闲云大师笑道:
“天台散人墨道兄,一生嗜剑,他在剑术上的成就,也足以做夸当世,三十年前,他曾以和令师剑帝,论剑东岳,两人比剑三日夜,竟是未分胜负之局,直到令师用出七煞剑招,老道士才弃剑服输……”
肖寒月围转对墨非子一抱拳,道:
“晚辈从师不久,剑术上的修养不足,日后,还望前辈多多指点。”
墨非子道:
“七煞剑招,是天下剑术之最,你学会了七煞剑招,再无可学的剑法了。”
肖寒月心中忖道:我对剑法,了解不多,如若我学全了七煞剑招,恐怕也只会这七招剑法了?”
墨非子道:
“大师,你真象已露,恐怕他们真会对金山寺中弟子,展开报复,不得不早作打算了。”
闲云大师道:
“老衲一直担心会把江湖上的恩怨,牵入金山寺清净的佛门之地,所以,忍耐数十年,不问江湖是非,而且有你墨道兄威震江南,也很少有巨恶、大凶,横得无忌,想不到数十年养气修身,仍难免坠劫红尘,惹上了这身麻烦。”
“怎么?你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中吗?”
闲云大师道:
“老衲在暗中训练了八名弟子,维护寺中安全,但金山寺一百多位僧众,大都不会武功……”
墨非子道:
“如今你已显露了真象,准备作何打算呢?”
闲云大师道:
“咱们先回金山寺吧!老衲准备说明真象,由他们自作决定,如有避难离去者,老衲尽量替他们安排。”
肖寒月道:
“金山寺是天下名刹,他们如若有所记恨,也只是大师一人,总不至于对那些无辜僧群,也施展报复手段吧!”
墨非子道:
“就贫道所知,他们的报复手段,一向十分激烈残酷,武林道上,有三个门户,突然间一夜星散,除了几个武功特别高强者失踪之外,余下的未留下一个活口,纵是妇人孺子,也难幸免
肖寒月道:
“那些失踪的高手呢?”
“三年之间,一连发生了八卦门、南太极,两个门户的失踪事件,才引起了贫道的注意,暗中侦察了两年之久,才发现了这个威胁武林的大秘密,贫道震骇之下,跑来金山寺,就教闲大师,想不到,竟把他也拖入了这场是非之中。”
闲云大师道:
“道兄说出了一些隐密,老衲也是大为吃惊,觉得此事重大,老衲如若再坐视不理,那就未免愧对上天有好生之德了,但老衲亦觉得,这等重大的事,恐怕非我们两个人所能够担当,如若能找到剑帝出面,或可挽回这场大劫。”
墨非子接道:
“贫僧亦曾夜入赵府,发觉了肖公子的剑法精奇,颇似剑帝的七煞剑招,即匆匆赶回京日,和闲云大师相商,决定畅所欲言,想不到,仍然被他们追了来。”
肖寒月道:
“道长,晚进在金陵之时,借重官府之力,和这批人,交过几次手,后因苦主赵幽兰留书离去,以致师出无名,但晚进却一直认为赵姑娘可能是被他们胁迫而去,决心追查,晚进故行京口,准备再悄然绕回金陵,想不到,敌人耳目灵敏,晚进的行踪,似乎是一直在他们的临视之下。”
墨非子道:
“贫道也想不到他们来的竟会如些快速。”
常九轻轻咳了一声,道:
“道长,究竟发现了什么?不知可否详述经过?”
墨非子点点头,道:
“贫道追查两大门户的灭门惨事,在钟山一处狭谷之内,发觉了一处的换面易形所在。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换面易形所在,是一处什么样的地方?”
墨非子道:
“那只是一个狭谷,里面建有不少石屋,十几位医术精湛的外科大夫,在那里做着换面易形的工作,他们把一个极受敬重的江湖高手,换成了一副无恶不作的大盗面孔,这个人心中明白,但却无法向在解说得清楚,只好听任他们的号令行事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道长,你是说,一个人的脸孔、五官,都可任意改变……”
墨非子点点头,道:
“不错,他们可以借药物、手术改变了你的外形,是货真价实的更动,而不是戴一张人皮面具改变自己,随时可以复原;那是一生都无法改变的形貌,令人心碎,悲痛一生。”
肖寒月道:
“这么说来,我们遇上的人,都可能是他们改成的……这的确是太可怕了。”
墨非子道:
“贫道亲眼看他们动手术,把八卦门的十七代掌门人,改变成了一个下五门采花婬贼……”
肖寒月道:
“慢来,慢来,他们把八卦门十七代掌门人改变成一个采花的婬贼,那是必须要有一个采花婬贼了?”
墨非子道:
“对!戏花蜂米亮,变成八卦门的掌门人,其可怕处,都是经过了手术之后改变形貌,好人变成坏人,坏人变成了好人,真真假假,就叫人有些难分善恶了。”
肖寒月沉吟了,阵,道:
“如果确有这么一个地方,那就不能让他们发展下去,应该早些把他们消灭,免得他们继续为害。”
闲云大师点点头,道:
“老衲回到寺中,安排一下,咱同往钟山一行……”
金山寺一百多位僧侣,一夜间散去了十之七八,留下的,除了闭云大训练的八大弟子之外,只有不到二十个老迈的僧侣,他们幼年出家,一直住在金山寺中大半生未离开过山门一步,纵然面临着生死的抉择,也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了。
世上很多事,是那么无可奈何,纵然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的僧侣们,也是如此。
肖寒月回到客栈,面对着朱盈盈,愁绪万千,想到日后行程的凶险,以朱姑娘的身份,实在不宜同行冒险。
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什么措词,才能说服朱盈盈回王府中去。
常九虽然明白肖寒月的心事,但他却知道很难说服朱姑娘回王府去,只好明白装作不明白,闭口不言。
朱盈盈看着肖寒月愁眉苦脸,忍不住说道:
“肖大哥,有什么心事么?为什么这样的闷闷不乐?”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我在担心……”
“担心?担什么心?是不是挂念赵姑娘的安危?”
“不是赵姑娘,是你!”
“我……”朱盈盈嫣然一笑,无限温柔地说道:
“你这样关心我,我听得好开心,不过,我一直在你身边,就算遇了了什么危险,你也会帮助我,对吗?”
肖寒月道:
“话虽不错,可是,我担心一下子照顾不到,使你受到伤害。”
朱盈盈眨动了一下大眼睛,看着肖寒月,却未多问。
她虽然不解世道险恶,但却绝顶聪明,已从肖寒月口气中听出苗头不对。
肖寒月原本想诱她开口,再行设法劝她离去,但朱姑娘不讲,肖寒月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道:
“盈盈,我不愿你涉险,所以,最好,你先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说,那里安全呢?”
肖寒月苦笑一下,道:
“当然是先回王府最好……”
朱盈盈黯然说道:
这不太可能的,我没面子再回王府,除了王府,你告诉我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就住在那里等你。”
她回答的很婉转,但却使得肖寒月有着无法回答的感觉,他不然一身,只剑飘零,识人不多,也没有可靠的朋友,呆了一阵,道:
“就算不愿回王府去,你自觉着那里最为适合呢?”
朱盈盈微微一笑,道:
“真的,要听我的意见吗?”
“当然,你识人众多,想必有很安全、可靠的地方。”
朱盈盈道:
“跟在你的身侧最安全……”
肖寒月道:
“唉!盈盈,我……”
朱盈盈道:
“不要为我担忧,也不用为我叹息,我决心离开王府时,就打定了主意,要跟你江湖飘零,这些日子来,我觉得很快乐,平民生涯,自由自在,倘你一定逼我离开,不管我住在那里,都不会觉得安全,也不会觉得快乐,肖大哥,难道,到现在,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
“我……知道……”
“知道了,就不要撵我离开你,近日中,我除了‘苦练银月飞霜’之外,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对你有些帮助,我想了很久,终于想通了……”
常九哈哈一笑,道:
“想通了什么?”
朱盈盈道:
“第一,不能给肖大哥找麻烦,第二,我要练好武功,第三,我要很温柔,听话,不能意肖大哥生气。”
想她金技玉叶的身份,说出此等之言,是下了多大的决心,需要多大的勇气,肖寒月听得磊为感动,道:
“走!盈盈,我教你剑法,你要和肖大哥共赴险难,一定要学会肖大哥的剑法。”
朱盈盈突然跃起,抓起了肖寒月的手,道:
“直是要教我剑法吗?”
肖寒月道:
“自然是真的了。”
朱盈盈脸上泛现娇羞之情,把身子缓缓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柔声说道:
“肖大哥,我好高兴啊。”
这时,常九已悄然离去。
肖寒月教的很用心,朱盈盈也学的很认真,只是成效不大。
第二天,中午时分,闲云大师、墨非子联袂而至。
闲云大师换了一身淡灰色的僧袍,白袜,芒履,手中却多了一根青竹杖。
陈抱山匆忙赶到,道:
“车马备齐了,诸位准备几时动身?”
墨非子道:
“抱山,有没有人跟踪我们?”
陈抱山道:
“没有发觉,不过,晚辈不敢肯定了。”
闲云大师道:
“只怕逃不过他们的临视,不过,顾不得了,肖施主,咱们几时动身?”
肖寒月道:
“救人如救火,自然是越快越好。”
墨非子目光一掠朱盈盈,道:
“这位姑娘,也要去吗?
朱盈盈点点头,道:
“道长,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会拖累你们的。”
陈抱山道:
“姑娘,我们只有一辆马车。”
朱盈盈道:
“不要紧,我可以和肖大哥挤在一起。”
闲云大师大师微微一笑,道:
“陈施主,咱们走吧!”
当先举步,向外行去。
客栈外,果然已停好了一辆马车,黑色的车篷,黑色的垂帘,一个全身黑衣的老者,垂手站在车前。
陈抱山道:
“肖大侠请上车吧!”
肖寒月掀开车帘,朱盈盈一迈步,登上篷车。
闲云大师微微一笑,道:
“道长,咱们走吧!”大袖一挥,凌空而起。
陈抱山低声道:
“肖大侠,我们会追随两位老前辈,听候差遣,三位请上车吧!”
墨非子低声道:
“陈兄,此行危险重重,用不着多人涉险,在下赶车的工夫不错,就由在下暂作掌鞭吧!”
陈抱山略一沉吟,点点头,望着那黑衣老者,道:
“陈寿,你回去吧!告诉夫人,立时迁居,我如能安全归来,自会去寻找你们,如果我不回去,要夫人好好照顾少爷,不用等我了。”
陈寿一躬身,道:
“老奴遵命!”
转身向前行去。
肖寒月心中一动,突然喝道:
“站住!”
这一声喝叫,虽然未提名道姓,但场中之人,都听得出,是喝叫陈寿,但陈寿却听而不闻,步如行云流水一般,向前行去。
肖寒月低声对陈抱山,道:
“陈兄,叫他回来。”
陈抱山心中虽是凝窦重重,但却未问,高声喝道:
陈寿回来!”
陈寿停下脚步,回身行了过来,道:
“主人,是叫老奴吗?”
陈抱山心中付道:这陈寿平常十分机警,今日怎么变得有些糊涂了,一皱眉头,道:
“肖大侠招呼你。”
“噢!”陈寿目光转动,望望肖寒月,接道:
“肖大侠有什么吩咐?”
“请教阁下,到陈府多少时间了?”
“不多,大约三十几个了,我进入陈府的时候,主人还有到十岁。”
“不错……”陈抱山接道:
“陈寿在府中已经三十多年了。”
“这个……也许是在下多虑了!”
陈抱山道:
“肖大侠怀凝什么?只管请说。”
陈寿冷冷说道:
“间不疏亲,肖大侠不过刚刚认识我家主人,就想挑拨我们主仆间的情义吗?”
“不许胡说……”陈抱山大声喝叱着说:
“怎么对肖大侠如此无礼!”
陈寿神情冷厉地说道:
“主人,肖大侠有意诬陷老奴,岂能就此罢了?”
肖寒月本来满脸惭愧之色,听完冷笑一声,道:
“陈管家,肖某诬陷阁下什么?”
“陈寿微微一呆,道:
“你怀疑老夫?”
“不错,我怀疑老管家什么,你明白吗?”
“我……我不知道”
肖寒月冷笑一声,道:
“你不知道,要不要在下告诉你?”
陈寿厉声喝道:
“你说!”
肖寒月道:
“你通风报信,陷害主人,难怪我们的行踪,全在人掌握之中。”
陈抱山一皱眉头,道:
“陈寿说实话,我约肖大侠和闲云大师、常九等泛舟江上,除你之外,再无他人知晓,行踪是如何泄露的?”
陈寿道:
“老奴冤枉啊!”
陈抱山缓步向陈寿逼去,一面冷冷说道:
“近来,你行动怪异,仔细想来,甚多疑点……”
陈寿接道:
“老奴在府上三十余年,你……”
他突然一扬手,扣住了陈抱山的右腕脉穴,疾快地向后退了两步,道:
“你们那一个敢动,我就先杀了陈抱山。”
肖寒月叹息一声,道:
“陈管家,你在陈府三十余年,主仆之情,何等深厚,为什么竟然出卖主人?”
陈寿冷笑一声,道:
“老夫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是如何怀疑到我?”
肖寒月道:
“我只是怀疑,陈兄约我在江中泛舟清淡,本是极为机密的事,竟然被白玉仙事先侦知,最可疑的是,围攻我们的敌人,竟有两个是闲云大师的多处故友,而闲云大师是隐身佛门的一代高人,数十年未过问江湖是非,甚至连他交往数十年的朋友,也不知道他身负绝世武功,但白玉仙那一批人却能及时而至,这绝非偶然,而是,事先有人通风报信,对方有了很充裕的时间,才能有此安排,这个必然是我们之间,最受信用的人,而且又参与这件事情……”
陈寿道:
“就凭这点推断?”
“自然还有……”肖寒月缓缓接道:
“攻心为上,作贼心虚,我们拒绝你赶车同行,原本是一番好意,怕你涉险受伤,但你却神情温怒,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这等反常的反应,是引起我怀疑的原因之二。”
陈寿略一沉吟,道:
“还有吗?”
“事实上,肖某的经验不足,抱山兄唤回老管家时,我心中本有着抱歉之感,陈管家去而复返,可能是在下多疑,但陈管家的激愤神情,颇有欲盖弥彰之嫌,使在下心中肯定了陈管家心中有鬼,自然,你下手扣拿抱山兄的腕穴,那更是铁证如山了。”
陈寿冷冷说道: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如何?陈抱山的生死,握在老夫之手,只要你们稍有妄动,我就立刻取他之命。”
脉穴受制的陈抱山,此刻却十分冷静,长长叹息一声,道:
陈寿,我早该怀疑到你的,只是我太信任你了,两代老仆,三十余年,父子、夫妻,能相处如此之久,亦非易事,就此一念,使我排除了对你的嫌疑。”
陈寿冷然一哂,道:
“那要怪你自己无能了。”
陈抱山道:
“告诉我,为什么要背叛我?陈家待你不薄,尤其是,先父过世之后,我对你的尊重,几乎视同长辈,事事和你商量、研究。适才,我又对你托妻、寄子,如非肖大剑一言点破,我却把自己的妻儿,送入虎口之中了。”
陈寿道:
“这就是江湖,凶险重重,变化难测,小主人,你就认命吧!”
肖寒月缓缓向前逼近了两步。
“站住!”陈寿厉声喝道:
“再往前走,就立刻杀了陈抱山。”
陈抱山脉门受制,功力全失,完全没有挣扎、反击的力量,直到此时,他心中才明白,陈寿的武功高强,绝不在自己之下。叹息一声,道:
“肖公子,不用顾虑我的生死,只管出手杀了这个老奴才!”
陈寿冷哼一声,道:
“小主人,别逼我杀你,念在三十年相处的份上,我也许会想办法,留下你一条命……”
陈抱山怒道:
“无心无肺的老奴才,我陈抱山如有三寸气在,绝不会放过你,有种的,你就立刻杀了我!”
陈寿道:
“杀你只不过举手之劳,有何不可。”
“且慢……”肖寒月接道:
“陈管家答应我的事,不未兑现。”
陈寿哈哈一笑,道:
“一切都如你所料,老夫五年前,已经被吸收入门。不错,陈抱山的一切安排,都是由老夫传送出去,这一次,老才本准备借赶车的机会,把你们送人鬼门关中,想不到,却被你这个毛小子,瞧也了破绽,使老夫好好一场大功劳,功亏一溃,想来实在可恨。”
肖寒月听他口风奇紧,不禁一皱眉头,道:
“你出卖了三十年的老主人,总该有个原因吧!什么原因,会使你如此的灭情、忘性,断义绝亲?”
陈寿道:
“别想由老夫口中问出什么,老夫能说的,自己会说,不能说的……"“好!那就拣你能说的,说出来吧!”
陈寿沉吟了一阵,道:
“陈抱山这一家人,只不过是大森林中一只燕雀,是那么微不足道,他会受到重视的原因,是因为他认识了墨非子的缘故,闲云老和尚的绝高武功,使我们这一次的江上截击,功败垂成。”
肖寒月道:
“那究竟是个什么组织,他们的目的何在?”
陈寿道:
“这个,老夫怒不奉告……”
肖寒月道:
“陈管家不能再说了?”
“对!老夫只能说出这些了。”
肖寒月道:
“好!那就请老管家放了抱山兄,肖某人保证你安全离开。”
陈寿笑道:
“肖寒月,你要和老夫斗心机,只怕是年轻了一些,老夫这把年纪,还会上你的当不成?”
肖寒月摇摇头,道:
“陈寿,你没有机会杀死陈抱山的……”
“老大倒是不信……”
肖寒月突然一上步,一指点出,一股暗劲,直逼咽喉。
陈寿早已有备,一拉陈抱山,挡在自己身前。
肖寒月身子一转,人已闪到了陈寿的身侧,左手疾快地拍出一掌。
他曾在鬼刀侯玄手中抢救了赵幽兰。心中甚有信心,在陈寿出手杀死陈抱山山之前,把他抢救下来。
但肖寒月却未想到一点,侯畜不知道他会武,他全无戒备,但现在,陈寿却把他看成了第一强敌,随时对他防范。
而陈寿的武功之高,也完全出了肖寒月的意料之外。
肖寒月连转三个方位,出手三次,都被陈寿及时用陈抱山作为屏挡,使肖寒月无法得手。
但肖寒月的快速指掌,也逼得陈寿无法腾出手来杀死陈抱山。
两人动作有如电光石火一般的快速,招招间不容发。
陈寿右手带动陈抱山的身子,左手辅助化解肖寒月的攻势,竟然成了一个相持不下的僵持之局。
肖寒月心中固然焦急,但陈寿也是越打越惊,只觉对方出手之快,逼得人喘不气,如非手中有陈抱山可作阴挡,只怕连两招也接不下来。
忽然间,寒芒一闪,银月飞霜有如一道流矢,疾射而至,飞击陈寿。
只道是一般的暗器,陈寿身子一侧,险险地让过。
但他却不知道,这银月飞霜不活的,可借着细索自由操纵。
陈寿侧头躲避,银月飞霜掠面而过,但突然一转,去而复返,疾快地一个倒转,由陈寿的脑后面削去。
锋利的宝刃尚且可断,何况,是人的脑代。
陈寿只觉头上一寒,半个脑袋已然飞起,脑浆和着鲜血,喷起了七八尺高。
银月飞霜的力道不衰,掠着陈抱山的头顶,旋飞而回。
肖寒月掌势飞至,击在陈寿前胸,陈寿的尸体还未倒下,已被肖寒月一掌震飞起来,摔到六尺开外。
朱盈盈收回了银月飞霜,急急到肖寒月的身前,柔声道:
“肖大哥,我没有做错吧?”
肖寒月道:
“你做的很好。”
陈抱山呆呆地望着朱姑娘,道:
“姑娘用的什么暗器?竟然是折转自如,当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朱盈盈笑道:
“那是银月飞霜,唉,我第一次施用它,好担心伤到了你,幸好没有出错,要是伤到了你,真不知要如何对肖大哥交代了。”
陈抱山道:
“只要杀了老奴才,就是在下受到伤害,亦是甘情愿。”
肖寒月叹口气,道:
“盈盈,真是苦了你了,这样短的时间,你竟然练到了如此成就,能随心所欲,操纵自如,当真是可贺可喜。”
朱盈盈嫣然一笑,道:
“我在睡觉的时候,也在想它的用法,第一次出手,未让肖大哥失望,我心中好高兴。”
常九快步行了过来,道:
“恭喜姑娘,在下这次算大大的开了一次眼界。”
朱盈盈笑道,以后,你要多多帮忙我啊!”
这两句话,没头没脑,饶是常九这个老江湖,也听得楞在那里,不知道什么意思,呆了一呆,道:
“姑娘要常九帮什么忙,只管吩咐一声。”
朱盈盈道:
“以后,肖大哥要是再撵我离开的时候,你要帮我讲话呀!”
常九哈哈一笑,望着肖寒月,道:
“我也要恭喜肖兄弟了。”
肖寒月道:
“恭喜我,什么意思?”
常九叹道:
“朱姑娘是练武的奇才,看她短短时间的进境,抵得上旁人数年的苦功,肖兄弟有朱姑娘这个好助手,实在助力非浅。”
肖寒月微微一笑,道:
“我也有些意外,如此短的时间,竟有如此成就,日后,再学会我的剑法,连我也要甘拜下风了。”
朱姑娘更是笑的一脸娇媚,道: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试一下我的成就,在画舫上,我就想出手,但又怕惹你生气,勉强压制下这外念头。”
这座客栈,虽然在一处僻静所在,但京口是个势闹的地方,自然是有不少行人、客旅,但这等玩命的事情,看到的人也装作未看到,大家都躲了起来。
“走!咱们离开这里。”
常九跳上车辕,挥鞭驰车,一阵疾驰,到了郊外一处偏僻的土坡上。
陈抱山挖了一个土坑,埋了陈寿,道:
“肖大侠,兄弟想回家一趟,安排一下家人的行程再来。”
肖寒月道:
“陈兄请便。”
陈抱山道:
“几位先行上道,在?随后赶去。”
常九道:
“陈寿既和敌人早有勾结,这辆篷车早成标志,咱们得换个办法上路才行。”
“对!在下竟未想到此处,寒家薄有财资,生活无虑,这辆车可以弃去不要。”
常九道:
“既可弃置,不如毁去。”
陈抱山道:
“常兄高明。”
常九道:
“陈兄回家一趟,大概要多少时间?”
陈抱山道:
“大约一个时辰足矣。”
常九道:
“那很好,我们就在此地等候陈兄,烧去这辆篷车,大概,也要半个时辰了。”
陈抱山道:
“陈兄既有家小之累,这趟钟山之行,不去也罢。”
陈抱山道:
“多谢肖大侠的关心,不过,在下一定要去。”
“为什么?”
陈抱山道:
“不瞒肖兄说,在下一直想拜在墨非子前辈的门下,但他却一直不肯,这一次,他要我和肖大侠联络,安排同赴钟山,才答允事成之后,收我入门,这次钟山之约,如不能去,只怕这个心愿,也无法得偿了。”
“原来如此。”肖寒月笑一笑,道:
“府上既为敌人渗入,也许还有余党,我们何不一同回到府上,俟陈兄家小离去,再一起动身如何?”
陈抱山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陈抱山家境富裕,妻子美丽贤慧,长子十五,女儿十三,陈妻钱氏早知丈夫心意,心中纵有些恋恋不舍,却不出言劝阴,只希望陈抱山日后能够回家探望一下妻儿。
陈抱山山备下了丰富的酒菜,款待肖寒月等,直待夜晚二更过后,钱氏带了一双儿女,和两陈抱山人贴身丫头,带了细软、银票,悄然离去。
她行止隐密,去的地方,除了陈抱山之外,别人都不知晓,陈府中偌大的家产,除了田地之外,还有一座绸缎妆铺面,陈抱山交给了账房先生继续经营,一切安排妥当,天色已近五更,乘夜色迷蒙,四个人离开陈府,四匹马得得小驰,天亮时分,已近江岸。
弃马乘舟,四个人认雇了一艘帆船,北上金陵。
这番安排,看来是隐密异常,连常九这等老江湖,也觉着毫无破绽可寻。
风平浪静,江中行舟,自由自在的平民生活,只乐得朱盈盈高兴万分,自然,肖大哥常伴身侧,才是她真正快乐的源泉。
船舱中饮酒清谈,常九大谈江湖经历,听得肖寒月、朱盈盈津津有味。
这是第二天中午时分,又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船得江面,目睹着往来帆舟,两岸如画景物,朱盈盈依偎肖寒月的身旁,凭窗眺望,脸上的欢愉笑容一直没有平复过。
不知何时,朱盈盈已经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陈抱山、常九也悄在离开了舱房,整个舱内,只有肖寒月、朱盈盈两个人。
一阵阵少女体香,随着徐徐的江风,送入了肖寒月的鼻息之中。
自从和肖寒月相处之后,这位金枝上的郡主,即不再薰香,现在,肖寒月闻到的香味,是来自她身上的少女幽香。
朱盈盈赤果地表达出自己的感情,肖寒月也感觉到了朱姑娘的可爱。
事实上,两人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只不过,朱姑娘比肖寒月更为率直一些。
肖寒月右手缓缓伸出,抱着了朱盈盈的娇躯,朱盈盈也更紧地偎入了肖寒月的怀中。
忽然间,响起了船家的大呼叫,道:
“你这人怎么搞的,你不会行船啊!”
这一声呼喝,打断了朱盈盈、肖公子正在升起的热情。
肖寒月霍然一惊,推开了朱盈盈,转身奔出舱外。
只见陈抱山、常九,站在甲板上陈抱山手中拿着一支撑船用的竹篙,瞪着双目,看着一艘小型快舟,那小舟紧随帆船之后,似是要朝帆船冲撞,但都为陈抱山的竹篙扫开。
原来,那小舟逆流而上,撞向帆船的力量,必须要人力划动,陈抱山手中执着竹篙,遥遥击向操舟的舵手,使快舟无法撞向帆船。
常九已亮出兵刃,站在甲板上戒备,那船主也明白了那艘快舟的用心,一面下令船上的水手操舵用桨,闪避撞击。
一闪一撞之间,在广阔的江面上,掀起阵阵浪花,如若撇开凶险的后果不谈,看去却是十分壮观、有趣。
朱盈盈已追了出来,站在肖寒月的身侧,低声道:
“肖大哥,要不要我用银月飞霜杀了他们?”
陈抱山道:
“暂时不用动手,看看情形再说。”
朱盈盈微微一笑,点点头。
她不知凶险,只觉好玩,对肖大哥,更是百依百顺。
但肖寒月的内心中,却是暗暗发愁,几次历练,肖寒月的胆气,越来越壮大了,他不怕敌人众多、厉害,但他却怕水,这么辽阔的江面,滚滚流水,一旦船翻落水,纵然是有一身过的人武功,迅如电光石火的快剑,也是完全无法施展了,只有让人活捉、生擒,或是葬身鱼月复的份了。
当时,只想逃避敌人的追踪耳目,却未想到在船上一旦遇到敌人时,如何应付?
心中念转,缓步行近常九,低声道:
“常九,咱们被人发现了。”
常九点点头,道:
“看来,咱们想悄然抵达钟山的愿望是落空了。”
肖寒月道:
“能不能让船家把帆船靠岸,只要一上陆地,就有用怕他们了。”
常九摇摇头,道:
“只怕不太容易,此地没有靠岸的地方,而且,只怕他们也不会让我们有靠岸的时间。”
肖寒月道:
“去和船主商量一下,既然有一艘快舟追来,就可能有第二、第三艘快舟出现,他们都会水中功夫,咱们只怕很难应付。”
常九微微一怔,道:
“对!如若再来两艘快舟,咱们就无法对付了……”
“趁他们同伴未到,早些靠岸的好。”肖寒月一面说,一面由袋中取出数枚制钱。原来,肖寒月虽未习过暗器,但在几番对敌之后,却也想到了暗器的重要,有些时候,会暗器是十分重要的,所以,就悄然开始习练,用制钱作为暗器,当作金钱镖来使用。
他内功精深,腕力奇强,稍加练习,已然有了很大的进步。
常九转身得向船主,还未来得及开口,中外两艘小型快舟,已然破浪而来。
肖寒月目光锐利已然看到了两艘小舟上面,各站着两个持着弓箭的大汉,不禁心中暗暗吃惊,忖道:究间是个什么样的组织?水、旱两路,皆有徒众,而且,准备齐全,随时都有大批的人力动用……”
两艘快舟,接近了帆船两支左右时,快舟上的大汉,已然引弓发箭,箭如流星,分射肖寒月和常九。
肖寒月双手齐出,稳稳的接住了两只长箭,常九却挥动手中兵刃拨打,把两支长箭击落江心。
朱盈盈手执银月飞霜,紧依在肖寒月的身侧。
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既无忧虑,也不震惊,似乎对肖寒月的一切,都充满着信任。
看她的镇静工夫,连常九也为之暗暗佩服。
这时,肖寒月突然跃到船头,低声道:
“常兄退下,想法子行船靠岸,这里有我应付。”
说话之间,箭已如飞蝗而至。
对方虽只有四个弓箭手,但他们射技熟练,十分快速,双方的距离又近,箭势力道很猛。
但肖寒月的接箭手法,更是妙到极致,只见他双手彼扬此落,有如万手千臂一般,带着啸风而至的破空雕翎,竟然没有一支落在船上,完全被他接了下来。
四个弓箭手,快如连珠各发出二十四支强箭,九十六支箭全被肖寒月接在手中。
四个人看得呆了,竟忘记再引弓发箭。
其实,四人都已明白,就算再射一袋箭,仍然是要被对方接住。
武林中不少接箭高手,但在箭势最强的离之内能够连续接下四个熟练弓箭手射出的长箭,那确实是绝无仅有的事了。
陈抱山本已为弓箭所困,但看弓箭尽为肖寒月所接,不禁精神一震,长篙挥舞,势道凌厉,迫得另一艘快舟掌舵人一直无法撞向帆船。
肖寒月表现出的技能、威力,似乎是每次动手都有着很大的进步。不但常九看得暗暗喝采,就是那位船主也看的信心大增,吆喝着撑船的伙计,把帆船向江边靠去。
突然间,船舱中冒起了一股江水。
船主大声叫道:
“不好了,船底被凿破了。”
肖寒月听得一呆,转头望去,舱中已然积了盈寸江水,这个洞凿的不小,破裂处,水势直涌而出。
不怕来敌的凶猛,但对这滔滔江流,却存有极大的畏惧,肖寒月暗暗决定,日后绝不再乘船赶路。
大概是那位船主也感觉到处境凶危,唯一的生路,就是尽量把船靠近江岸,他久行水面,经验丰富,抓起一个水桶,舀起江水,倒向舱外,一面高声说道:
“伙计们,加把力,把船拢向江岸,肖公子武力高强,只要把船靠近岸边,大家都算保命了。”
生死交关,任何的重赏,已不足激起勇气,只有保命的说法,最有效用。
果然,已想弃船而逃的几个水手,又全力施为,把帆船向江岸靠去。
常九跃入舱中,左手抓起了一个水盆舀水,右手执着如意棒,目光流转,瞧着舱中的变化。
陈抱山低声说道:
“肖兄,先把这三艘梭形快舟毁了,再合力应付水底的敌人……”
肖寒月本无伤人之意,但形势急迫,一咬牙,抓起一把长箭投掷,虽非强弓射出,但箭势急劲,快如流星,一把就有十余支,闪避不易。
但闻几声惨叫,北面的快舟上两个弓箭手,一个舵手,全被射中。
强的去势,把三人也撞得坠入江中。
朱盈盈低声道:
“肖大哥,我试试银月飞霜好吗?”
肖寒月点头一笑,心中忖道:此时何时,你早该出手了。
但见一道银虹骤起,有如冰轮乍现,飞向了快舟。
寒光闪过,鲜血溅飞,两个弓箭手,连什么兵刃都未看清楚,脑袋已飞落江心。
一击之间,如此威势,陈抱山心中大地震动了一下,他绝没有想到,娇媚如花的朱姑娘,竟有这一手凌厉绝活。
只见那盘飞银芒,有如活的一般,本是斜向上面飞升之势,突然一沉,有如流星飞坠,划过了那掌舵的水手。
没有看清楚伤在何处,只见他忽然间一头栽倒江里,由水中冒起了一股鲜血。
银芒盘转,突地飞回甲板,宝刀锋利,带起了一股寒风,三尺内感觉到冷气逼人,陈抱山吃了一惊,正想闪避,银芒飞入了朱盈盈手中不见。
从未见过飞射数丈的剑法,陈抱山有些茫然地道:
“这是什么剑法?”
“银月飞霜……”朱姑娘很满意这一击的神奇、快速,微笑如花。
“好一招银月飞霜,姑娘剑上造诣如此之深,陈某人当真开眼界了。”
想到自己练剑二十余年,想也未想过天下竟有如此奇厉的剑招,朱姑娘小小年纪,竟能成此绝技,不禁心头黯然。
他那里知道,这银月飞霜的威力,全在它设计制造的精妙之上,其运用之术,亦是前辈古人化了数干十年工夫研究出来的奇妙手法,朱盈盈只不过是承受了前人余阴,使利器的作用发挥出来罢了。
肖寒月亦是暗暗震惊“银月飞霜”的神奇、强大,适才一击,如是飞身自己,要如何才能避过。
第一次,遇上武技转化的难题,不禁想得入神,连处境的危险,也已忘去。
三艘快舟去其二,余下一艘,自然不敢再通帆船。
这时,舱中积水,已然逾尺,常九左手舀水,右手待敌,但腕力不足,舀水有限,致舱中的积水,愈来愈多,行动之间,也逐渐困难。
肖寒月凝神思索,静立不动,朱盈盈也就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
陈抱山忍不住叫道:
“肖大侠,你们守住甲板上面的扼敌,我去帮忙清除舱中积水。”
肖寒月如梦初醒般,回头一看舱中积水,急急说道:
“盈盈,守住船头扼敌。”转身入舱。
但闻砰然一声,船又破裂一处。
这时刻,忽然发觉到常九的如意棒发挥出特别的妙用了,只见右手疾伸,一棒直捣过去,如意棒突然弹出一股锋芒,由破裂的洞穴中,刺了出去,穿入水中,一股鲜血,随着江水涌入。
原来,那如意棱内机关甚多,有机簧控制的尖锥利刃,突然探出,可三四尺外。
加上陈抱山和肖寒月的全力舀水,舱中积水大减,已可看出两个拳头大小的破洞,江水再涌了进来。
那船主人奔入内舱,取出两床棉被,分堵在两个破洞上,突然流出泪来,道:
“可惜我这条好船哪!”
肖寒月不知水性,也不知这船何等木头所造,但确知是一艘好船,水中敌人,费了不少时间,才把帆船凿了两个裂洞,在江水挤压之下,竟未扩大,如非好船,岂能如此。
船终于靠到江岸,船家仍泣声不止,陈抱山取出一张两百两的银票,交给船家,那船主接过银票,才收住了悲泣。
常九跃登岸上,方叹口气,道:
“肖兄弟,咱们恐怕无法逃过敌人的耳目了……”
肖寒月接道:
“敌人众多,耳目遍布,既是无法避开,倒不如堂堂正正地向前行去。”
常九摇摇头,道:
“不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给他一个若现,使他们无法事先安排陷井。”
肖寒月道:
“好!那就由常兄安排了。”
常九本善隐形潜踪之术,地鼠门的易容方法,也产江湖上之一绝,只不过很少有人知道罢了。”
经过常九的改扮,肖寒月、朱盈盈从未见过,就是在江湖上得走多年的陈抱山也觉得新奇的很,衣服可正穿反穿,颜色随时变换,忽然混入旅客群中,忽然间又会聚一处,未得常九解说之前,似乎是充满着神秘,但得了常九解说之后,却是十分简单,方法是技巧的利用地形和旅客人群,随时变换位置,使追踪、监视的敌人,莫可捉模,再暗中留心可疑的人,即可反客为主。
肖寒月很快地明白了个中的技巧,是利用人类的错觉来隐藏行色。
这办法很好玩,也很管用,肖寒月等人时而混入旅客群中,时而两人同行,虽然忽而群、忽而单的行动,但事实上,却有着一定的规律,保持着联系。
常九表现出了高度的技巧,彼此约定,距离不能超过十丈,但除非常九有意的让三人看到他的行动之外,三人竟很难看到他。
这日中午时分,经过茶棚,肖寒月忽然发觉了常九留下暗记,告诉肖寒月他们说;茶棚中两个老者是敌人,其中一个是用毒的高手,要特别小心。
肖寒月心中震动,暗道:他们派出了施毒的高手,那真是防不胜防了,必须早些把他除去。
但他却看不出两个同时穿着灰衣的老者,哪个才是用毒的高手?
这时,肖寒月等一行正混在一批行旅中,这一群有几个人,两个灰衣老者果然很留心走过茶棚的旅客,但显然并没有发现三人的身份。
肖寒月暗暗提气疑神,果然听到了一个脸上有麻子的灰衣老者说道:
“郭老,你怎么不下手啊?”
“怎么不下手法,我瞧不出他们的身份,总不成对所有过路的人,全都用毒吧!”
麻子老者笑道:
“郭兄一向是宁可错杀十个,不肯放过一个,你今天怎会变得这等仁慈了。”
另一个灰衣者应道:
“我郭天威用毒的对象,都是武林高手,一般的平民百姓,我可是从不下手。”
肖寒月心中明白了,那脸上没有麻子的人才是用毒的高手。
突然加快脚步向前行去。
朱盈盈一陈抱山得到了肖寒月的暗示,地鼠门中有一套很好的联络方法,一个举动,一个手势,都代表一个行动。
行走在人群中的肖寒月忽然间不见了,陈抱山朱盈盈蛇隐鼠窜的隐入了道旁草丛之中。
灵巧的动作,使得同行的旅客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肖寒月刚刚隐好身子,常九突然在身旁出现,笑一笑,道:
“肖兄弟,你有什么打算?”
“杀了那用毒的高手!”
“他是什么人?”
“我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叫郭天威。”
常九呆了一呆,道:
“郭天威,寸草不留郭天威?”
“怎么?你认识他?”肖寒月大感奇怪地说:
“你既然知道他是一个用毒的高手,自然早知道他是谁了。”
“我能瞧出他会用毒,那是江湖经验,但我不知道他是谁。”
肖寒月沉吟一了阵道:
“我明白了,那是一种经验,阅历累积起来的观察力。”
“对!这就叫江湖阅历,不过,我想不到会是郭天威。”
肖寒月道:
“他是不是很可怕?”
常九道:
“可怕得很,你只要听到他的绰号,寸草不留,就该想到他手段的恶毒了。”
肖寒月哦了一声,望着常九。
常九吸一口气,道:
“他用毒手法高明不说,而且,用的是无形之毒,中毒之人当时并无感觉,事后一个时辰才会发作,听说,他还能把毒发的时间,延长到十二个时辰之后。”
当真是闻所未闻的施毒手段,肖寒月听的楞住了。
常九叹息一声,道:
“十几年前,江湖上有一个十三铁骑的组织得罪了他,他只是在他们住宿的地方走了一下,第二天十三铁骑和手下合计四十九人,全都气绝而亡,当时,竟无一人感觉到自己中毒……”
肖寒月神情一变,道:
“如此厉害吗?”
常九道:
“十三铁骑上下四十九人的死状,也在江湖上流为奇谈,一直传育了好几年才平静下来。”
“想那四十九人,死状很惨了?”
“不!每个人死的时候,都带着笑容,好像是在睡梦之中想到了什么欢乐的事情一样,这证明了他们死得毫无痛苦,死在不知不觉之中,但死亡究竟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不论怎么死,死亡对人都是一种威胁。”
肖寒月道:
“不错,千古艰难唯一死,古人早就说过了。”
常九道:
“郭天威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想来真是可怖异常。”
相了一想,肖寒月不自觉地打一个冷颤,道:
“常九,这个人是绝不能留下来了。”
常九道:
“郭天威在那个组织中的身份,应该是十分重要,如果咱们能问问他,也许会有很多收获。”
肖寒月沉吟了一阵,道:
“常九,一个人的穴道受制,还有没有用毒的能力?”
常九道:
“应该不会。”
肖寒月四顾一眼,道:
“身后荒草高可及人,就在草丛中问他,也许可以使他招供。”
没有等太久时间,郭天威和那个脸上有麻子的人,并肩行了过来。
肖寒月全神戒备,面对着一个用毒的高手,如是一击不中,那后果就很预料了。
常九还教了肖寒月另一个特长,那就是忍耐工夫。
直待两个人行过肖寒月等隐身地方,肖寒月方才一道闪电似的,忽然间飞跃而起,扑向郭天威。
郭天威用毒手法恶毒,武功也很高明,肖寒月疾扑而来带起的风声,已使他心生警觉,霍然转身,但仍然晚了一步,肖寒月已经准确的点中了郭天威的穴道。
那一脸麻子的灰衣老者,右手一挥,疾劈了一掌,击向肖寒月。
肖寒月冷笑一声,左手一扬,已扣住了那麻子的脉穴。
常九疾跃而出,抱起了郭天威,隐入草丛之中。
肖寒月右手如电,那麻子惊叫之声,还未出口,又被点中穴道。
两人被带入草丛中,陈抱山和朱盈盈也赶到。
常九点了郭天威四肢上的穴道,肖寒月也解开了那麻子的晕穴。
两个人神志都恢复了清明,但身体却无法动弹。
郭天威大概从未受到如此的折磨,双目中满是愤怒,瞪着肖寒月和常九。
那麻子却是一脸惊惧之色,道:
“这算什么?咱们素不相识……”
常九冷冷接道:
“看样子及形貌,阁下是九头鸟万长青了?”
朱盈盈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他怎么会叫九头鸟?”
她虽然改了容貌,但却无法使声音改变,仍然清脆动人。
常九笑道:
“九头鸟是一种邪鸟,听说能发出各种的声音,见者不吉……”
郭天威开了口,声音中仍带着怒气,道:
“你们是什么人?”
肖寒月道:
“阁下要找的人。”
“肖寒月?”郭天威打量着肖寒月说:
“你不是。”
“如果我改变了容貌呢?”
其实,郭天威已经相信了,除了肖寒月之外,这江胡之上,还有什么人,能在他出手之前,点中他的穴道?”
九头鸟万长青叹息一声,道:
“咱们终日打雁,今日被雁儿啄了眼睛……”目光一掠常九,接道:
“阁下是地鼠门常九了。”
常九道:
“不错,你们把我的底子也模出来了。”
万长青道:
“那很好,你常九也是老江湖了,个中利害应该思索得十分清楚,地鼠门中除了你常九外,还有有一位李爷,你大概认识哟?”
常九心头一震,道:
“李七,你们把他怎么了?”
万长青道:
“没有怎么样,他活得很好,咱们二爷礼贤下士,贵门的李七兄,现在是咱们二爷的贵宾。”
肖寒月低声道:
“常兄,李七是……”
“我的师兄,也是我们地鼠门这一代的掌门人。”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目光转到万长青的脸上,冷冷道:
“他已经多年不问江湖中事了,而且不再收弟子,你们为什么找上他?”
“那是咱们二爷爱才,像天威这等人物,不是也成为咱们二爷的贵宾么?地鼠门中然不是一个很大的门户,而且已经式微,人才凋零,但他们具有的隐形潜踪之术,却是江湖一绝,二爷求才若渴,找不到你常九,只好把李七爷请去了。”
常九道:
“我知道,他的身体不太好。”
万长青道:
“放心,放心,咱们二爷手下人才众多,有很多医道高明之士,李七爷的身体,已被调理得比过去健朗多了。”
肖寒月突然接道:
“天下名医,谁能在金陵赵百年之右””
万长青淡淡一笑道:
“你真是肖寒月?”
肖寒月道:
“如假包换。”
万长青道:
“咱们二爷对阁下很敬慕,所以……”
“所以,才派出了很多高手,到处截杀我肖寒月,白玉仙、向中天、还有阁下这只九头鸟,再加上寸草不留郭天威……”
万条青接道:
“误会,误会,天大的误会,咱们二爷对你肖兄十分敬重,一直想亲自跟你谈谈,但你肖兄却一直不肯赏这个面子,迫得咱们二爷不得不动员了很多人手请你,至于兄弟和郭兄,也是派出的人手之一……”
肖寒月接道:
“如果我不肯听命,两位就准备把在下给毒死了?”
“不会,绝对不会,二爷很希望你加入我们这个组织,有很重要的职位,等着肖兄……”
肖寒月哦了一声,道:
“此话当真吗”。
“龟孙子才会说谎,我陪郭兄亲自出动,就是来请肖兄的……”
“听口气,阁下在二爷面前的身份。似乎是还不太低呀……”常九凝目注视着万长青说,“你万死九头鸟的大名,我中已听过,但如比起郭天威在江湖上的威望,不客气说,应该是有一段距离,你小子凭什么跟郭天威称兄道弟。”
“这……”万长青麻脸上竟然也升起了一片红晕,道:
“承二爷看得起在下,把在下留在身边,常常和在下商量一些事情。”
“二爷的亲信……”肖寒月说:
“好!你现在告诉我,二爷是什么人?”
万长青微微一怔,道:
“二爷就是二爷,能作主,能当家的人。”
肖寒月道:
“肖某人出道晚了几年,对江湖上的人人事事,知晓不多,你要说什么,最好能说的明白,让我听得懂。”
“那当然!肖兄只要肯和在下去见二爷一面,我相信肖兄立刻可以决定投效在二爷的麾下,那是惊人的大局面,和江湖一般开窑立寨的局面不同……”
肖寒月冷冷接道:
“现在,答复我的问话……”
万长青接道:
“在下是句句实言……”
肖寒月右手一抬,冷冷说道:
“不要逞口舌之利……”
陈抱山接道:
“交给我收拾他,肖公子吩咐我割他的鼻子,我不会切他的耳朵”
话说完,手中已多了一把不巧锋利的匕首,冷森森的寒芒,搁在了万长青的脸上。
万长青能言善道,但却很怕死,陈抱山双目中的凛凛神光,使得万长青感觉到,这个人不是谎言恫吓,而是说下手就会下手的人。
肖寒月道:
“说!,二爷者,何许人也?”
万长青道:
“二爷是我们这个组织中领导人之一。”
肖寒月道:
“那是说,还有一位大爷了?”
“大爷很少出面,在下追随二爷已有数年之久,咱们从未见过大爷。”
“哦!二爷总该有个姓吧?”
“有!不过,知道人人不多,通常我们都是尊称二爷。”
“你是他的亲信,身边的红人,总不会不知道吧!”
万长青道:
“我不知道……”
“不肯说,好!先给你一点苦头吃吃。”
肖寒月究竟是读书人,虽然明知道严酷的惩罚,收效很大,但却说不出口。
陈抱山应了一声,匕首晃动,立刻在九头鸟的脸上,划了几道伤口。
鲜血涌出,疼得万长青申吟出声。
肖寒月道:
“现在,答复我,二爷姓什么?再不说,我就割下你一只耳朵。”
万长青急急说道:
“好像是姓李,你真的不太清楚。”
肖寒月略一沉吟,道:
“你们的总寨,设在什么地方””
“大批的人手,住在钟山,不过,二爷大数的时间,不住钟山总寨。”
“不在钟山总寨,在什么地方?”
“金陵城中。”
肖寒月心中一动,道:
“你常随二爷身侧,也住在金陵城中了?”
“不!我住在钟山总寨。”
肖寒月道:
“你认识白玉仙了?”
“见过,不过并非很熟,她是二爷的贵宾……”
“很好……”肖寒月说:
“就这样尽你所能的回答我的问话,你先休息一下。”
目光转往郭天威的身上,道:
“你杀了很多的人,而且,用毒取命,不分善恶首从,应该是死有余辜了。”
郭天威心中吃了一惊,一般江湖人物,都是希望逼问出他手毒的手法,配毒的药方,希望能学到他的用毒本领,这肖寒月却是光数说他的罪状,似是并无学习他用毒的手法之心。
这就使郭天威感觉到了危险,也突然间软化了,轻轻咳了一声,道:
“在下杀人虽多,但却并未滥杀无辜。”
常九突然出手如风,点了郭天威和万长青的晕穴,道:
“肖兄弟,你准怎么打算?”
肖寒月道:
“用毒的郭天威是绝对不能留下,至于这只九头鸟,在下倒不知是该杀,该放?”
“我倒想了一个办法,不知道可否适用?”
肖寒月道:
“请说出来,大家研商一下。”
常九道:
“万长青贪生怕死,不难尽吐隐密,如果咱们扮成了他们两人,混入钟山……”
肖寒月接道:
“办法是不错……”
目光打量工两人一阵,道:
“万长青这一脸麻子,郭天威的用毒之技,外形、内在,都不易模仿的像,只怕会露出破绽。”
常九道:
“外形上下不用担心,我相信可以改扮的维妙维肾……”
陈抱山接道:
“只要郭天威和万长青肯说实话,”咱们尽知隐密,一时之间,尚可应付过去。”
常九苦笑一下,道:
“这件事,要你陈见和肖公子合作了,常九的易容手法虽然高明,但我没有办法把身材升高。
陈抱山道:
“在下乐意效命。”
朱盈盈道:
“那我呢?应该扮什么?”
常九道:
“最好也扮成他们的人,我相信这件事不太困难,他们训练了很多的杀手,咱们很快会找到机会。”
“可是,我要和肖大哥在一起。”
“不会离开他们很远,事在人为……”
朱盈盈望着肖寒月,似是要他决定。
肖寒月点点头。
常九的易容手法果然高明,陈抱山一脸麻子,耗费了常九大半于的时间,但瞧上去,果然是找不出一点破绽,难的是万长青具的的习惯,和滔滔不绝的口才,陈抱山有点难以适应。
肖寒月装作郭天威。郭天威冷漠、孤傲,很少说话,这一点很容易,但困难处是他用毒的本领。
常九在万长青和郭天威身上,搜出了两面颜色不同的腰牌,另外在郭天威身上还搜出了一本毒经。
经上文字深奥,不易看懂,但这难不倒肖寒月,他读了两篇之后,已经通晓了用毒的大概情形。
常九和朱盈盈走在一起,立刻尝试到这位郡主很难伺候了,她和肖寒月在一起时,百依百顺,但现在却是刁蛮异常,如只是发脾气,常九还可以应付,但现在,她不是发脾气,而是赌气,一下子不吃饭,一下子又不肯走,折腾得常九如坐针毡,苦不堪言。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机会,四野无人,常九突然加快脚步,追上了肖寒月,道:
“肖兄弟,老哥罩不住了。”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什么意思?”
“朱姑娘发起了千金小姐脾气,老哥哥我被她折磨得哭笑不得,这样子下去,不到金陵,我就要丢了这条老命。”
陈抱山笑一笑,道:
“你们相距不远,我怎么没有听到朱小姐发脾气的声音?”
“她要是肯发脾气,倒是好应付了,困难的是,她不肯发作……”
陈抱山接道:
“这我就想不通了,她怎么折磨你?”
常九道:
“她不吃饭,不说话,我只要催她一下,或是说她几句,她就流下眼泪,她像是受到天下所有的委屈,我用尽办法,说破了嘴皮,她不睬不理,好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肖寒月叹口气,接道:
“常见可以不理她呀!”
常九苦笑一下,道:
“不理她可以,但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吧!”
肖寒月皱皱眉头,道:
“她怎能如此的无理取闹?”
常九道:
“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
陈抱山道:“常兄既是早有办法,何以迟迟不行呢?”
常九道:
“这得两位同意呀!”
肖寒月道:
“常兄清说。”
“只要让她在你的身俩,就会温顺听话……”
“这个……”肖寒月有些为难地说:
“和咱们的决定,不知有所冲突否?”
“这方面我已经想过了……”常九低声说:
“朱姑娘索性改扮成一位小厮,跟在两位身侧,少了这个丫头的羁绊,我也可以行动方便一些,走在前面。”
陈抱山道:
“看起来,眼前也只有如此了。”
肖寒月还在犹豫,常九又接了口,道:
“咱们这一路行来,未再遇什么阻碍,大约咱们突然消失不见,已使得他们也乱了章法,便朱姑娘如果不肯合作,只怕很难保住隐密,用不着别人揭底,咱们自己就会暴出内情。”
陈抱山道:
“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肖寒月道:
“奇怪的是,这一路行来怎的未见有人和咱们通达信息。”
常九道:
“本来,我也觉得奇怪,但仔细一想,郭天威和万长青的截杀,可能是一个单独行动……”
肖寒月点点头,道:
“对!那个组织,一直保持着神秘,而且,能够保持很多年不让秘密泄露,我想,他们可能有一套与众不同的统御方法,组织虽然庞大,随时可以大批的人力应变,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很单纯,一种直接的联系方法,接受单一的指挥,彼此间并没横线联系,所以,他们的力量通布,但却十分隐密……”
常九接道:
“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没有你肖老弟想的这么透澈,一语提醒梦中人,你这一提,倒让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他们能在金陵城中,把人手隐藏在绸缎庄内,如在金陵城外安排这些人手,自然是更为容易了。”
肖寒月道:
“不错,他们把人手配置在一般的农庄、商店之中,平日里参与耕作,经营商业,一旦奉到命令,能迅速集结行动,来如蚁聚,那就很难查出他们的底细了。”
陈抱山道:
“厉害呀!我在京口长大,自信很留心江湖上的动态,如非肖大剑看出破绽,我陈某人被人出卖,死也不知道是如何死的了。”
“其实,咱们早应该想到这一点……”肖寒月说:
“他们采用的是江湖上从未用过的寄生法,借用尚书府第,用作发号施令之所,其胆大妄为,心思填密,已是昭然若揭了。”
常九道:
“这就是如此一个庞大的组织存在江湖之上,竟未被人发觉的原因了。”
肖寒月道:
“咱和他交手多次,仍未能找出他们首脑、巢穴,那么众多的人力,竟然能在金陵城中来去自如,聚散无常。”
常九叹息一声,道:
“如非墨非子老前辈发觉钟山幽谷之秘,恐怕,江湖上现在不知道有这么一个组织!”
哈哈一笑,接道:
“不过,这也给了咱们一个方便,既是郭天威和万长青的单独行动,我们多带一个从人,也不会引起注意。”
肖寒月心中明白,朱盈盈如若不是给了常九太多的刁难,常九绝不会甘冒暴露身份之险。把朱姑娘放在自己身边,想到她的郡主身份,真要放人,实在很难应付,只好说道:
“好!既是没有什么凝难,常兄请单独行动吧!”
说也奇怪,朱姑娘跟着肖寒月之后,又变得百依百顺,现在,朱姑娘扮成一个年轻的小厮,也许是常九心里还有点生气,把一个千娇百媚的朱姑娘,打扮的十分怪异,娇女敕嫣红的肤色。变得又黑又粗,弯月似的眉儿,也变得看上去十分粗疏,像一个山村中的放牛孩子。
但如仔细的端详,极然发觉了朱姑娘可爱的一面,圆亮的眼睛、洁白整齐的牙齿,和秀致纤巧的双手,只可惜那窈窕的身材。却被一件又宽又大的衣服所遮掩。
常九把朱姑娘交给了肖寒月之后,人像突然间失踪了一般,两天两夜间,竟然没有和肖寒月等见过面,肖寒月不由担起心来,但却未说出来。
这天晚上,到了百家集,肖寒月等投宿在一家太平客栈内。
百家集距金陵不过百里左右,地方不大,便因地处要区,刚好距金陵一天的行程,这就成了一个发展很快的小镇,人口也越集越多,由百户人家聚集到千户人家,紧临官道店面,一连开了十几家客栈。太平客栈是这百家集最好一座客栈,也兼营着酒饭生意。
肖寒月等要了一座跨院,把酒饭开在跨院的小厅中。
陈抱山这一路上尽量在模仿万长青的口气说话,住店,吃饭甚至叫酒呼菜,都由陈抱山开口招呼。
酒菜上齐,陈抱山挥手对店小二道:
“没有招呼,别来打扰。”
店小应了一声,躬身退下。
三人围桌而坐,陈抱山忍不住开口说话:
“肖公子,两开没有见到常见了?”
“是啊!我也有些担心。”
陈抱山轻轻叹息一声,道:
“这里距离金陵,只不过百里路途,常兄应该和咱们商量一下了……”
肖寒月苦笑一下,接道:
“地鼠门隐形潜踪之术,天下无出其右,应该可以自保了……”
忽然站起,目注窗外,冷冷喝道:
“谁?”
但闻波的一声,似是有物跃下,紧接着喵的一声猫叫。
肖寒月吁的一口气,缓缓坐下。
陈抱山低声道:
“好灵敏的耳目。”
原来,他亦在全神贯注,静听四周变化,竟未闻得一点声息,肖寒月起身呼喝,心中还不服气,便听一声猫叫传来,才知自己不但武功和肖寒月有很大的距离,即使在内或修为上,也有着很大差异。
肖寒月叹道:
“今夜常兄如是再不出现,恐怕是真的有麻烦了。”
只听一声轻笑,道:
“不错,我是遇上了一场很大的麻烦,不过,总算是险中有吉,及时赶回来了。”
窗门轻启,常九飞身而入。
肖寒月起身笑道:
“刚才可是常兄?”
常九道:
“是,肖兄弟果然耳目灵敏,老哥哥我已极尽小心,但仍被你听出声音,只可惜江湖的经验差了一点,竟让我那一声猫叫给骗过。”
肖寒月一抱拳,道:
“惭愧、惭愧,多承指教了。”
陈抱山拉过一张椅子,道:
“常兄请坐。”
常九坐下之后,自斟自饮,一连喝了六杯,才长长吁一口气,道:
“我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喝过一口酒了……”
朱盈盈低声道:
“那你一定很饿了,快吃点东西。”
常九双目盯着朱姑娘看,看得朱姑娘不由自主低下了头,才吁一口气,道:
“声音太娇脆,一听就是女子口音,以后,尽量少说话,一定要说话,非要仿照男子的口音才行。”
朱盈盈点头不语。
常九道:
“我身上带的牛肉干饼,饥饿倒是不会,但酒痛却是叫我难过得很!”
又干了两个满杯,接道:
“我碰上了白玉仙……”
肖寒月道:
“她走在我们前面?
常九摇头笑道:
“不!走在诸位之后,但她追过了诸位。”
肖寒月呆了一呆,道:
“在下亦很注意周遭的人物,,并未发现白玉仙,难道由京回北上金陵,还有两条官道不成?”
“肖兄弟只注意到人,却未注意到物,白玉仙乘一辆马车北上。”
肖寒月道:
“一辆马车,一辆马车……那是一辆已有破损的布篷马车,赶车的是一个年轻后生。”
常九点头一笑,道:
“你注意及此,倒也难能可贵了,那辆破损的马车中,坐着白玉仙,那位赶车的年轻后生,更是你的旧识。”
“她是文雀姑娘改份……”常九说:
“奇怪的是,以郭天威的身份,应该受到神秘组合首脑相当的器重才对,白玉仙应该认识,她何以不身两位招呼一声?”
肖寒月道:
“也许,他们互不相识。”
常九道:
“他们认识。”
肖寒月道:
“常兄……”
“我这两天来一直跟着他们,追逐两日夜,工夫并不白费,听到了他们不少谈话内容。”
陈抱山道:
“常兄,以那白玉仙身手之高,常见能追了随她两日夜未被发觉,不知用的什么办法?”
常九微微一笑,道:
“两天来,我身历七次改变,行人、店家、才妪等外,最使我难以忍受的,是在车厢底下,藏了四个时辰之久,如若时间再多些,我忍受不住,势必被他们发觉不可。”
肖寒月道:
“常兄能在车了隐伏了四个时辰,而不被白玉仙所发觉,单是这分能耐,就非在下能及。”
常九笑一笑,道:
“有一件事,我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
这句话突如期来,听得肖寒月、陈抱山等为之一呆,道:
“什么事情?”
常九道:
“白玉仙的车厢里,藏了一个人……”
肖寒月道:
“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常九茫然地说道:
“白玉仙为什么不能堂堂正正的和男人交往,竟把一个人藏在车厢里,食宿都在车中……”
肖寒月道:
“常见见过那人形貌吗?”
“见过,为了看他,我在车外藏了一夜之久,终于见他在深夜中下车……”
朱盈盈接道:
“他晚上为什么不住在客栈中,躲在车厢里干什么,又为什么要在半夜里下车””
常九微微一笑,道。
“他如能住客栈,可以和白玉仙出双入对,自然就不用日夜躲在车厢中了,至于深夜下车,可能是为了方便……”
“对呀……”肖寒月沉思不解的说:
“孤男寡女,挤在一个车厢里,自然是情爱深笃,但他们在逃避什么?畏惧什么?
常九借工夫,不停地自斟自饮,一壶酒已被喝的点滴不剩,才笑一笑,接道:
“深夜一瞥,那男的一袭长衫,是文士模样,只可惜,却断了一条右随,必须借一根拐杖行动……”
他看看肖寒月,但肖寒月却未再开口追问。
原来,肖寒月发觉了,常九对这件事,早已知道的很多,不用问他,他就会有系统的说出来了。
果然,常九吁口气,接道:
“我隐身车厢底下,听到他们谈话,那位断去一腿的男子,似是一位饱学的儒士,好像在劝告白玉仙,不要被利所累,但两人似是有很多的顾忌,言语隐晦,有些重要的谈话,声音低微得很难听闻……”
肖寒月接道:
“常兄的意思,可是说那位文士,不是白玉仙的同路人?”
常九道:
“不是,两人大概是话不投机,引起了一番争吵,所以,白玉仙连夜赶路北上,那位断腿男从却留在这百家集。”
肖寒月道:
“他也住在这里?”
常九点点头,道:
“就在十丈外一家大盛客栈中。”
肖寒月道:
“这么说来,白玉仙和郭天威万长青也不认识了。”
“认识,白玉仙对那男人提过,言下之意,似乎对郭天威的用毒之能,心中有着很大的顾忌。所以,你们既然没有发沉她,她也乐得不和你们打招呼了。”
肖寒月道:
“常兄,还听到些什么?”
“常九,带我去见见他。”
常九道:
“要去见谁?”
“那位断了一条腿的蓝衫文士……”
“这个……”常九有些顾虑,道:
“此地距离金陵,不过百里,如果两位改扮的身份泄漏,只怕咱们的行动,就十分困难了。”
肖寒月道:
“也许,咱们的行踪早已泄漏了,布置好了一陷阱,等咱们自己走进去。”
常九呆了一呆,道:
“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消寒月说:
“你的隐形潜踪之术,虽然高明,但如说能在白玉仙乘坐的篷车下,藏身了几个时辰,不被发觉,兄弟就有些怀疑了。”
常九道:
“你是说,她早就知道了。”
“白玉仙迟迟不肯下手,不外两个原因,一是为了那个缺腿的文士,一是还太清楚你的身份……”
凝神思过片刻,肖寒月缓缓接道:
他们的组织太神秘了,有利有弊,白玉仙也许误把你当作了暗中监视她的人了?”
常九点点头,道:
“这倒大有可能。”
肖寒月道:
“不论那缺腿文士,是何身份,但他和白玉仙之间,必有渊源,如其咱们暗作猜疑,何不找他一谈。”
陈抱山道:
“常兄说他是一位饱学儒士,自会分辩是非,也许,咱们能从他们那儿知道不少隐密。”
常九吁一口气,道:
“此刻天色还是,咱们休息一下,三更左右,再去见他。”
大盛客栈距离太平客栈不过十家店铺,三更时分,街上已无行人,常九带着肖寒月直扑客栈后面一座小院落中。
房中灯火仍明,显然室中人尚未安歇。
肖寒月示意陈抱山、朱盈盈分守两侧屋面,常九守在院中,才行近门前,举手叩动门环。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房门未关,请进来吧!”
肖寒月推门面入,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长衫,三十左右的文生坐在案前,木案一侧,还放着一根拐杖。
肖寒月缓步而入,一面打量那青衣文士,一面提气戒备,目光转动,四下打量。
青衫人淡淡一笑,道:
“你认识我?”
青衫人道:
“玉仙跟我提过,说你用毒之能,是当今第一高手。”
肖寒月哦了一声,道:
“白姑娘还跟你说些什么?”
青衫人道:
“没有,我们谈的并不愉快,除了我们私人之间的事务之外,她没有提过贵组织中任何秘密。”
肖寒月道:
“你和玉仙姑娘之间……”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青衫人无限感慨地说道:
“你是杀我的吧?”
肖寒月沉吟不语。
青衫人叹息一声,道:
“我说过,你们不会放过我的,玉仙不相信,她错了……”
肖寒月冷冷接道:
“白玉仙真的没有谈到什么隐密?”
“没有……”青衫人双目凝注在肖寒月的脸上,说:
“人各有志,勉强不得,经过了这次交谈,我已死了心阁下要我之命,尽管出手吧!”
说完话,闭上双目,一副束手就缚坐以待毙的神情,肖寒月神望去,发现他脸上一片平静,当真是已到了视死如归的境界,不禁心头一震,忖道:什么事,使他这般的了无生趣?”
缓步行近木案,冷冷说道:
“我不用毒,咱们在武功上一分生死吧!你只要能够挡我招,我回头就走!”
青衫人紧闭的双目未睁,嘴角间,却泛起一抹冷淡的笑意,道:
“你认识白玉仙吗?”
肖寒月道:
“认识,不过,她从来没有提过你……”
青衣衫人突然睁开双目,盯住在肖寒月的脸上,瞧了一阵,叹道: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二物不算毒,最狠妇人心,这女人的心,当真是难测的很……”
肖寒月叹口气,道:
“看来你们之间,似乎是有着一段很缠绵的情意了?”
青衫文士苦笑一下,道:
“人物事事非,何苦徒伤悲,你要杀我,尽管出手,我不会武功。”
肖寒月忽然对此人生出了极深的同情之心,低声说道:
“阁下,可有什么讯息,让我转给王仙姑娘吗?”
青衫文士微微一怔,道:
“你……”
“我虽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但我也是人啊!看阁下的神情,定然和白姑娘有过一段缠绵的恋情,你仔细想一想……”
青衫人打断了肖寒月的话,接道:
“唉!没有用了,我们在篷车谈了很久,但却是不欢而散突然瞪大双目,盯住肖寒月,接道:
“你认识过女人吗?”
肖寒月点点头。
青衫文土道:
“不要相信女人的话,我为了她,断去一条右腿……”
肖寒月望着他残废的右腿,叹口气,道:
“王仙姑娘既然肯和你同车两天,足见心底仍然有情,阁下又何必如此灰心呢?
青衫人苦笑一下,道:
“江湖上称你寸草不留,应该是一个冷若冰霜残酷人物才对,想不到竟然是……”
肖寒月接道:
“江湖之上,有很多事,非常人能够了解,在下极愿为兄台一尽心力……”
青衫人突然由贴身处,取出一个白色绢袋,道:
“见着王仙,把这个绢袋交给她。”
肖寒月伸手接过,绢袋甚轻,不知里面存放的是什么东西,随手藏入袋中,转身向外行去。
青衣文士取过案侧拐杖,站起身子,道:
“天威兄……”
“黄天复……”
肖寒月接道:
“黄兄,不管情势如何,这个绢袋,我一定交到白玉仙的手中,不过,请黄兄答应一个条件。”
黄天复道:
“什么条件?”
肖寒月道:
“等待一年……”
黄天复道:
“等待一年,什么意思……”
肖寒月道:
“我不知道绢袋中收存的什么东西?但想来,定然是两位定情之物,也许玉仙姑娘睹物思人,旧情复燃,希望能见黄兄一面……”
“这个……”黄天复有些黯然的说:
“不太可能,她如还念旧情,怎会绝情而去……”
肖寒月道:
“她如全然无情,也不会见你之面,又怎会与你同车而行。”
黄天复双目一亮,似是又燃起了希望之火,吁口气道:
“郭兄之言,倒也有道理。”
肖寒月道:
“在下相信,三五日之内,就能把这个绢袋交到白玉仙姑娘手中,希望黄兄等待一年,一年时间,白玉他还不和黄兄见面,大概是不可能再有见面的机缘了。
黄天复点点头。
肖寒月道:
“所以,你一定要活着等一年。”
黄天复道:
“我明白……”语声一顿,接道:
“郭兄,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肖寒月的人?
肖寒月心头一震,道:
“知道这个人,黄兄……”
黄天复接道:
“玉仙提过他……”
“哦!她怎么说?”
黄天复道:
“听说他剑术高强,玉仙亦非他敌手。”
肖月寒道:
“不错,在下这一次南下,也是为了肖月寒的。”
“在下答应郭兄,一年内绝不自绝,不敢再耽误郭兄的时间了。”
肖月寒心中暗笑道:大约他希望早些把这个绢袋交给白玉仙,竟然下起逐客令了。点点头道:
“白姑娘如若想见你时,到那里去找黄兄?”
黄天复道:
“唉!如果玉仙真要找我见面,我想,她一定会找到我的。”
肖月寒一转身,腾身而起。
回到房中,朱盈盈和常九也随后赶到。
常九笑一笑,道:
“又是一段陈抱山怨缠绵的男女爱情故事?
“对……”肖月寒点点头,道:
“白玉仙移情别恋,丢下了昔年的男侣肠断心酸……”
朱盈盈接道:
“白玉仙移情别恋,喜欢上了什么人?”
肖月寒道:“这个,我不知道了。”
朱盈盈接道:
“肖大哥,你要好好地劝劝那信位白玉仙姑娘,她心中一客有了别人,所以,才会不喜欢黄……”
转头看去,只见肖月寒面带微笑,瞪着眼睛望她,顿觉脸上一热,道:
“不来了,肖大哥,你笑人家。”
肖月寒寒着脸,道:
“我现在是郭天威,要叫我郭爷,不能再叫我肖大哥。”
朱盈盈怔了一怔,道:
“哦!我叫你郭爷,你们要叫我什么?”
“我们叫你……”
一时之间,想不出叫什么才好,目光转到常九身上,道:
“常兄看看,她应该叫什么名字?”
常九心中忖道:这丫头娇生惯养,要她多受一点折磨,才知道世间疾苦。轻轻一咳,道:我看这个名字,大有关系,取的一定像个随从跟班的名字才行。”
“对……”朱盈盈竟然抢先接口,道:
“要常叔叔帮忙替我取个名字了。”
一句常叔叔叫得常九心里十分受用,想她是郡主之尊,竟然委曲求全,叫了一声叔皮,说她不解人情世故,却也能见风使舵,聪明得很,不觉心中一软,道:
“我看这个名字,叫得要十分适用,也不能太过难听才对。”
“是啊,常叔叔要多多费心了。”
常九突然叹一口气,道:
“当真是后生可畏,看起来,区区是真的老了。”
他心中感慨万端——想到江湖之上,走了数十年,竟然被一个从未履足江湖的小姑娘,玩弄于股掌之上,两声叔叔叫的他心火全熄,反而幅然生出怜惜之心。
朱盈盈也明白前两天,给了常九不少的折磨,现在不是身在王府,受尽宠爱,可以任意的发发小姐脾气,这常九实在对自己不错,也是肖月寒的知己好友,这个人得罪不得,心中转着念头,人却缓步行到常九的身侧,低声道:
“常叔叔,我知道,前两天,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过,我是小孩子嘛!叔叔,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不会,不会……”常九豪爽地笑道。
“常叔叔这么大年纪了,怎会和你小孩子赌气,我看这个名宇,要起的雅致一点,叫作小珍珠,怎么样?”
肖月寒道:
“小珍珠……”
常九道:
“不错啊!她生性玲珑剔透,有如掌上明珠,如今是流落江湖,忍受委屈,叫她小珍珠,有何不可?”
“常兄……”肖月寒笑道:
“叫珍珠,确无不可,不过,这个名字,可不像个随从的名字。”
常九道:
“那就叫小珠儿好了。”
“珠、猪同音,叫一个随从的小名,应该可以混过去了……”肖月寒望着朱盈盈说:
“那就叫你小珠了。”
朱盈盈点点头。
但闻木门呀然,陈抱山行入室中,道:
“那缺腿的文士走了。”
原来,陈抱山留在大盛客栈,看到黄天复离去后,才回来。
肖月寒道:
“他会不会武功?”
陈抱山道:
“纵然会点武功,也不太高明,他是拄着拐杖,打开了客栈后门,悄然而去,不过,这个人既多心机,又有种很特殊的本领,却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肖月寒道:
“什么样的心机、本领?”
陈抱山道:
“他在这百家集早已安排了接应的人,离开客栈,发出了两声短啸,就有一个灰衣人由暗影中闪了出来。”
常九道:
“江湖之上倒未听说黄天复这个人……”
肖月寒接道:
他表现出了什么本领?”
“一辆轮车,十分灵巧,黄天复坐在上面,自己可以操纵行走。”
“机关消息之学……”肖月寒神情肃然地说:
“这个人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常九道:
“肖兄弟,能不能打开他交给你的绢袋瞧瞧?”
“这个,不太好吧!”
常九道:
“黄天复既非简单人物,很可能在绢袋之中,暗藏机关,肖兄弟是读书人,不太了解江湖上鬼蜮会俩,再说,他既托你转上绢袋,个中有些什么隐密,似是也天意隐瞒你了。”
肖月寒取出绢袋,捏在手中,仍然有些犹豫不决。
陈抱山道:
“肖月寒肖大剑,受从之托,忠人之事,固是君子的行径,但这个黄天复,对你仍然保留,而且,咱们也无法断定他的真正身份,打开瞧瞧,出庳许能够帮助咱们对黄天复这个人多些了解。”
肖月寒道:
“此事乃黄天复私人的情爱生活,怎会和江湖上的恩怨,扯上纠纷呢?”
朱盈盈道:
“好吧!咱们打开瞧瞧,只是为了小心而已……”
肖月寒接道:
“好吧!咱们可以打开看看,不过,如果只是黄天复和白玉仙之间的私事,咱们一定要代为守密。”
常九等三人齐点头。
肖月寒放下绢袋准备拆看,常九却一把抢了过去,道:
“我来。”拆开封口,取出了一张宣纸画成的图画,上面画着一个人长发技垂,一条巨蛇缠在那人身上。
朱盈盈看的一皱眉头,道:
“这张画画的好可怕呀!”
肖月寒瞧了一阵,道:
“这是什么意思?”
常九道:
“这幅画的内情,大概只有白玉仙和黄天复可以了解,也不明白什么意思。”
一面折好图画,放入绢袋之中,交还给肖月寒。
陈抱山道:
“天已四更,天亮动身,赶紧一些,落日之前,就可以赶到金陵了。”
肖月寒道:
“目下,咱们还没有和闲云大师及墨非子两位老前辈取得联系,唉!钟山那么广大,咱们要到那里去找?”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
“这个组织,不但神秘莫测,而且,联系极少,照说,这一路之上,他们早该有人和你们联系了,怎的竟然全无消息?”
肖月寒笑一下,道:
“如果那郭天威、万长青都是谎言,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之中,防人之心不可无,常兄阅楞较丰富,看看应该如何准备一下。”
常九沉吟了一阵道:
“肖兄弟、闲云大师、墨非子未见现身,老实说,敌情很难了解,实无完美之策,关键就在他们是否已发现了两位的身份
陈抱山接道:
“听常兄的口气,咱们进入了钟山之后,完全得靠随机应变了。”
常九道:
“不错,应对之间,要三位自作主意,随机应变……”
肖月寒,接道:
“好!我明白了,陈兄,和敌人接触之后你朱盈盈和盈盈尽量不离开我,随时准备动手。”
朱盈盈微笑点头。
常九道:
“我要先走一步了,希望能进入金陵地面,碰上闲云大师和墨非子,我会尽量想办法和三位保持联络,如有困难,我会留下地鼠门的暗号。”
肖月寒点头笑道:
“你要多多保重。”
常九道:
“多谢关心了,肖兄弟……”
目光转到朱盈盈的脸上,接道:
“江湖上不比王宫,要时时留心,自珍自重……”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常叔叔别忘了和我们联络……”
常九微微一笑,转身而去,飞跃上屋面,消失在夜色之中。
肖月寒望望天色,道:
“现在,好好的睡一觉,养足精神再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