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爱与方敬玉双骑奔驰在黄土大道上,那劳爱的伤已愈,如今又有方敬玉的关爱备至,心中立刻充满人生希望与乐趣,不似过去那种一心只为“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手法,看是在振兴青龙会,实则追杀害死老父的凶手而奋斗不懈。
含笑望着并肩双驰的方敬玉,劳爱道:“我们尚有一日马程便回到青龙会了。”
方敬玉笑道:“爱妹回去以后,准备如何对狼山风家寨下手?”
劳爱道:“约模着祈老八三人会把狼山惊扰得鸡犬不宁,我们赶回去,正好可以一举杀上狼山。”
方敬玉道:“应该逼使风雷说出另外七人是谁才对。”
劳爱道:“当然,我会亲自对付姓风的这个回子。”
方敬玉道:“我以为我二人应该先将我师父的‘降魔剑法’学会以后,姓风的便不难收拾!”
劳爱一笑,道:“我二人已学了一半,再说那夜若只是姓风的一人,我早把他撂倒在飞鼠崖上了。”
劳爱的这话不错,因为风雷那晚约了淡云与成浩二人,这二人在道上堪称一流,劳爱以一敌三自是不容易了。
这时劳爱指着前面高山,道:“过了那座高山便快到六盘山了。”
方敬玉点头,道:“我知道那高山背面有个双岔口,正午可以赶到那里,我记得双岔口有家野店正好可以打个尖。”
劳爱道:“今日我很高兴,打尖时候我陪方兄喝一杯!”
方敬玉伸手拉了一下劳爱,笑道:“爱妹,我突然觉得我方敬玉才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也是最快乐的人。”
劳爱回眸一笑,道:“方兄——”羞赧的低下头。
别以为劳爱玩刀动剑,这种女子在情爱方面反而执着,但动情,何异火山爆发,比之闺阁女子扭怩作态,可又是另一番诱人滋味了。
现在——远处一片榆树。
榆树是沿着一大片生草场栽种,而且种得十分整齐。
总有那么十几二十匹马正拴在这些榆树下面,有的刨蹄低头啃草,有几匹跌卧草地上,嗯!尚有几匹口吐白沫,光景是刚刚驰过长途。
迎西,那个十分高大的草房子,不!是半草半瓦屋,因为沿着房脊与四边放了青黑色的大瓦片。
大房子后面的横排草房上面正在冒烟,而前面的大房子那个两扇大木门却关得紧,连两边四扇大窗也关着,场上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劳爱与方敬玉二人,从官道上赶到这大片草场上时候,望着这些马匹,劳爱柳眉一竖,对方敬玉道:“人呢!”
方敬玉遥望对面那个大房子,大门檐下那块“陈记”招牌在晃荡,不由低声对劳爱道:“奇怪……这时候正是吃中饭时候,这家陈家野店门怎的关着!”
两匹马已到了店门外,劳爱与方敬玉各自把马拴牢在横杆上,手拎着剑并肩走上台阶。
只走了两步,方敬玉正要伸手拍门,却被劳爱一把拉住他手,示意他等等。
方敬玉指指房顶,劳爱摇摇头自己又走下台阶,大房子一侧,他突的腾身而起人已落在大房上面,隔着屋脊望向大房后面,只见几个店伙计挤坐在炉房屋檐下一个个愁眉苦脸,有个蓝大褂中年人正自在那儿来回蹀踱,不时的望向大屋子唉声一叹!
劳爱看这光景,立刻又跃下大房子来,几个腾跃,她已到了榆树下面的马匹前面。
方敬玉一见忙也走过去,只见劳爱在那些马匹上面一阵仔细找寻……终于,她冷笑了——方敬玉忙低声问:“爱妹可是发觉什么了?”
劳爱指着一具马鞍,道:“方兄你来看。”
方敬玉凑近望去仔细看,劳爱又道:“方兄,这是天水黄衣社的标记,一件黄色上衣衫。”
方敬玉又看别的马鞍,皆同样在马鞍左下角刻着同一标帜,不由得望着大房子,道:“大房子内必然全是黄衣社的人了。”
劳爱冷冷道:“而且也是冲着我来的!”
方敬玉道:“不,是冲着我二人来的。”
劳爱道:“姓关的那个小子行动可真够快的,只比我们早走一天,黄衣社的人便拦住我们的去路了。”
方敬玉哼一声,道:“正好在这些黄衣社人身上试试我二人练的‘降魔剑法’,你看如何?”
劳爱一笑,紧一紧手中长剑,立刻与方敬玉并肩大步直到大房子阶前站定。
方敬玉在劳爱示意下,吭声叫道:
“店家,店家呢!”
“陈记”野店内没声音,都是一阵脚步声走动。
方敬玉忽的哈哈一笑,道:“黄衣社的哥们,别缩起脖子当王八了,出来吧!”
“哗啦”一声响动,“陈记”的那两扇旧板门被拉开来,当先举步走出来的竟是四名举着钢叉大汉。
这四人一经出现,立刻分由两边跃下台阶,刹时便把劳爱二人退路堵祝劳爱冷笑一声,举目望向门内,只见一个铁塔似的大汉双臂箕张双手分别按在面前的桌子两边,金刚怒目、龇牙咧嘴,一双铜铃眼宛如两只巨蛙,直视向门外台阶下面的劳爱与方敬玉二人发出沙哑的嘿嘿冷笑……不错,这人便是天水黄衣社魁首,“黑骆驼”关雄。
一旁有个女子,光景可不正是那关豹的相好曲二妹子,她新伤未愈,痛疼仍在,左腕缠着白布,俏而又俏的面上罩着一层寒霜。
曲二妹子指着门外对关雄道:“关伯,就是这两个狗男女!”
关雄突然沉喝道:“姓劳的臭女人,原来你已有了姘头,怪不得你不嫁给宇文山的儿子。”
劳爱咬牙道:“一方枭雄却是满口胡说八道。”
关雄冷笑一声,道:“怎的不进来?”
劳爱淡然一笑,道:“姓关的,玩奸施诈别在本姑娘面前卖弄,再说这屋子里动手不如外面来得宽敞,何况砸坏人家东西是你赔我赔?出来吧姓关的。”
双掌一按方桌,关雄弓腰弹身,“呼”的一声人已自桌面上平飞到大门边。
大敞步的走到台阶前,关雄戟指劳爱喝骂道:“婊子养的,你为何下毒手废了我儿子一腿!说!”
劳爱冷冷道:“我没有杀了他算是够便宜他了。”
关雄大怒,道:“我操,同你爹比起来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那日在尚武山庄,我就瞧你不顺眼,若非宇文兄办喜宴,关大爷当时就教训你了。”
劳爱嘴角一撩,嗤之以鼻的道:“幸亏你当时未出来,否则只怕吓唬不成反倒被人教训!”
关雄沉声喝道:“臭丫头,今日叫你走不出陈家野店的草场!”
劳爱淡然一笑,道:“那得把你姓关的道行毫不保留的全施出来,否则,不定是你姓关的回不了天水!”
关雄突的暴伸右手,道:“刀来!”
便在他的喝叫声中,早见一个大黑汉子双手捧着一把奇形怪刀,似月牙又似板斧的刃芒泛青,刀把是斜状足有尺半长,送在关雄手上。
怪刀在手,关雄道:“江湖例律,血债血还!”
嘿然一声,劳爱道:“这句话应是出自他人之口,如今你姓关的口中说出来,倒是令人有喷饭之感!”
关雄当然不明白劳爱说的是劳壮被杀事情,闻言怒骂道:“你别在关大爷面前嚣张,劳爱,我今一定要割裂你,一点一点的寸寸割,我要看看你辗转哀号求饶的模样,我要你翻滚在血滩里……”“呸”的一声,劳爱道:“成!只要你姓关的有那种能耐,但只怕未必!”
“呱嘟呱嘟”的喉结传来,关雄沉声道:“大雁堡、长青门,江湖上你在把自己欲塑造成一个大大女魔头?呸!
江湖上还轮不到你这臭丫头呼风唤雨,飞鼠崖上你已逃过一劫,但姓劳的,你不会再有那种好运了,也许便是现在——“劳爱接着道:“现在一样,姓关的,你带来不少人马,又何必尽在一旁咤唬个没完没了?是单打独斗还是群上,劳爱全接着了。”
头猛的一偏,关雄望向方敬玉沉声道:“青龙会什么时候出了你这么个小白脸?”
方敬玉冷然道:“关雄,你可是觉得自己黑得像头猪而怨天尤人了?”
关雄最忌别人骂他生的黑,如今方敬玉竟说自己黑如猪,不由怒骂道:“妈的,关大爷想起来了,传说飞鼠崖一战,半路杀出个年轻小白脸,我的儿,八成便是你这小王八蛋了。”
方敬玉面色一寒,道:“黑狗熊,你的消息可真灵通,不错正是方大少爷。”
关雄忽的一声冷笑,道:“怪不得你二人如今糖人似的一路黏唬扭拉着赶路在一起,原来你小子已是姓劳的丫头入幕之宾了,嘿……”关雄这么一说,劳爱心中立时明白,路上已被关雄派出的人看到了。
心念及此,劳爱冷冷道:“关雄,尽耍嘴皮子何用,倒是有件事情不知你有没有胆量坦白说出来。”
关雄正要挥手围杀,闻言怒道:“什么事?”
劳爱道:“西凉槐山玉王玉后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而又派你的宝贝儿子找上一个垂死老人下毒手?”
关雄一声怒骂,道:“好个疯女人,难道你也是为那玉王玉后之事而去那槐山?”
劳爱摇头,道:
“宝玉不挡饥,青龙会只要银子粮食,这些你姓关的应该知道的。”
关雄道:“既不为宝玉,你为何远去槐山?”
方敬玉道:“方某便是槐山人,回乡探亲不可以?”
关雄一怔语结——劳爱道:“姓关的,玉王玉后消失两年多,你为何这时候派你儿子找上槐山,说!”
关雄冷哼一声,道:“你那如狼似虎的老爹因宝玉亡魂以后,玉王玉后之事是沉寂一阵子,可是你该明白一件事……”劳爱道:“什么事?”
关雄道:“是宝皆有主,似那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玉,总不能叫它永远淹没在荒山野谷中吧,是以不少人还打着如意算盘,关大爷只不过比之他们早一步行动罢了。”
劳爱平淡的道:“只可惜宝玉尚未得着,先弄得儿子成残!哼!”
一旁的方敬玉还要开口,不料关雄身边的曲二妹子早尖声叫道:“关伯,你何必同这两个小子说个没完没了的,杀了他二人我们及早回天水呀!”
关雄那黑面上的铜铃眼忽的炯炯然似要喷火般的巨灵掌一挥,高声道:“围起来!杀!”
便在他的恐吼中,人影交错飞扑,二十名黄衣大汉,叉刀并举,自四面八方向劳爱与方敬玉二人扑杀而上!
关雄与曲二妹子高高的站在台阶上,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样子面对现场!
劳爱早在关雄的“杀”字出口,便已狂风般猛然向后倒旋而去,就在她身形以快得无可言喻的势子翻出之时,暴闪的剑芒已有如漫空乌云盖压下蓦然射掠而出的千百条夺目蛇电,那般凌厉得挟着山崩地裂的威煞之气猝斩而去,有如万条金蛇跃空飞舞交错,足以弄得任何武林高手为之神移而目眩!
六个持着刀与叉的黄衣人俱不由得感到一大片怒涛般的压力,漫天倒海般排涌而来,刃峰劈空的刺耳声宛欲穿透人们的耳膜,六名似是黄衣社的高手,竟没有一个能尽情把手上家伙施出来而相皆如爆开一堆碎石四下掠开!
劳爱一招逼退六般兵刃,决不容情的飞掠而上,长剑气势如虹,以她那快得匪夷所思的剑势,映入人瞳的便不是一道道逼人剑影,而全然成了匹练似的寒光,六名黄衣社仁兄东闪西跃,一时间哪里还有招架之功?模样儿好不狼狈!
台阶上的关雄气得暴喝一声,右手怪刀向上斜举,青芒暴闪中,那蓝汪汪的束芒斜刺里砍向劳爱!
贴地平射出去,劳爱的长剑一颤猝翻,“当”的一声震响,已将配合着关雄刺来的两把钢叉一把钢刀荡开去,不料曲二妹子便在这时挥动手上尖刀,一抹寒光,径向劳爱背心刺去!
刚刚站地半蹲的身子未动,劳爱却倏然偏缩半尺,尖刀贴着她的肩头半寸闪过,劳爱的剑芒已由大变小,“呼”的一声反削而至!
曲二妹子大吃一惊,慌忙间奋力偏身躬腰,“嗖”的一声清响,她那只几乎被劈断的右小臂上刹时出现条自肘至手掌长逾一尺的血槽,连那缠在腕上的白布也裂开来!
“吼”的一声,曲二妹子陀螺似的打着转而冲在台阶前直喘大气,她似是慌了手脚,慌着撕开自己衣衫便往伤口处缠起来,血已染了她一身酱红!
长剑再次射闪起,一阵“叮当”声中早把再度袭来的叉与砍刀磕开,火花崩裂中,只见劳爱长剑上下翻刺纵横,又将刚欲逼近身的四名黄衣大汉迫得急忙退下!
厉吼连连,关雄扭曲着黑脸,斜身疾进,手中怪刀又劈中,怪刀硬似一阵斗然而起的旋风般卷砍而上!
劳爱断叱一声,全身似鬼魅般左右连晃不已,便在这种闪晃中,剑影蛇电般闪溜猝射,“追魂大八式”便倏的施展开来!
关雄的怪刀横斩暴劈中,突然剑气逼身,剑势压人,条条如丝激荡不已的剑芒,似来自四面八方,那一片孤形似的寒光宛似行云流水般无孔不入的向身上刺来!
关雄一惊暴退——于是——劳爱的这片寒芒未戢止却适时的送上三个侧面的黄衣大汉身上,只见三股血雨飞洒,一头两臂已分不清是谁的,挟着凄厉的哀号声倒翻在地上!
劳爱连正眼也不看,便仍然驭着那片剑芒冲向身后的四个黄衣大汉身上——
只见“当”声不绝中,刀叉已飞上半空,四个黄衣大汉已瞪眼咧嘴面孔扭曲的挟着血雨尖嚎着倒翻在地上!
关雄瞋欲裂的狂吼着再次扑上:“女乃女乃的,我要剜你的心,挫你的骨!”
急切的一眸,劳爱发觉方敬玉正同七八个黄衣大汉陷于舍死忘生的拼杀中。
她知道方敬玉的对敌经验不足,如今面对的个个武功不弱的黄衣社高手,不是高原上伍家祠堂外遇上的狼群,时间一久必然要吃大亏!
嗯!方敬玉的衣衫已破,就不知伤的如何,看他挥剑架式,“追魂剑法”才研习了三五招,他必然是施了好几遍了,虽然地上已被他放倒三个!
这种意念也只是在她一瞥之后,瞬间产生的。
劳爱这时见关雄再次冲杀而来,一声冷笑,拔地而起五丈高,半空中她沉声道:“方兄我们联手对付这些狗东西!”
方敬玉额头已见汗水,闻言精神大振,高吭的道:“爱妹,还可以用我们研习的剑法了。”
劳爱未落实地,空中剑芒抖闪不断中,又见两个黄衣大汉抛刀捂面狂啸倒去!
这时劳爱已落在方敬玉身边来。
关雄一刀劈空,见劳爱舍却自己而冲入方敬玉的战圈,忙狂骂一声,道:
“老子看你往哪里逃!”腾身衔尾追杀而上!
劳爱与方敬玉一旦联上手,方敬玉似是胆气更为豪壮,立刻一紧青钢剑,“降魔剑法”再次施展出来!
如今他已不再有后顾之虞,那“降魔剑法”又是招式辛辣诡异,只一展开来,立见面前几个黄衣大汉暴闪后退不迭……关雄迎着劳爱刚一招面,面前却又换成了方敬玉。
那关雄一怔之间,方敬玉的青钢剑几乎扫中他的咽喉,大怒之下挥动怪刀砍去!
不料面前人影一闪,劳爱又挥剑向他刺来!
关雄原本是认准对方剑势挥刀迎上,中途对方一变,忙不迭再变身法招式,如此一来,关雄已处在挨打地位了!
关雄看这情形,又见自己的人躺了一半,不由得吼叫连连,道:“兄弟们,觑准了杀!”
劳爱冷笑一声,道:“姓关的今日谁的命该绝于此地,这时候你老小子心中该有个数了吧!”
关雄大骂,道:“臭丫头,你够狂了!”
趺坐在台阶上的曲二妹子已在尖叫道:“关伯,你一定要杀了她呀!”
关雄一咬牙,沉声对近十名黄衣大汉严厉的道:“今日若不撂倒这姓劳的,你们就自绝于陈家野店外,黄衣社你们也别回去了。”
黄衣大汉们全都不约而同的一震之间,立刻大吼连连的围扑而上!
但这种拼命架式哪里能抵得劳爱与方敬玉二人的联手一击,“降魔剑法”
“追魂大八式”全是以辛辣见长,二人这一施展开来,立见刀叉满天飞中,鲜血又飞腾喷洒一地,刹时间便被二人刺倒五个!
关雄一见,自知今日必然难以讨好,暴退一步大叫一声,道:“都退下!”
也只有四个黄衣大汉未伤着,却是一个个喘着大气关雄戟指一地死伤,怒骂道:“姓劳的,这些便是你永远偿还不完的血债!”
淡然一笑,劳爱道:“玩刀的死在刀口上,这原本是正常现象,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也值得你穷咤唬!”
关雄气得脸色比他的胡子还黑,道:“姓劳的,你敢同关大爷单挑独斗?”
劳爱一笑,道:“关雄,你早该如此,也不会草菅一地黄衣社人命了,看来你并非是个爱护属下的好样人物!”
劳爱的话当然含有煽惑性,她要藉此机会先叫关雄难看一番——当然,这也多少含着羞辱。
关雄狂怒的骂道:“我黄衣社皆是不怕死的人物,你最好省省心机,专心同关大爷一拼吧!”
劳爱道:“好,但在未比斗之前,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关雄怒骂道:“妈的,你可真罗嗦!”
劳爱平静的道:“这问题我是非问不可!”
关雄沉声喝道:“有屁快放!”
劳爱瞪目直视向关雄,道:“告诉我,你可是在两年多以前未夺得龙舌沟出现的玉王玉后以后,最近又旧‘贪’复燃的去找上那个八十老人去?”
不料关雄怒道:“什么玩意儿,别把你那凶残的老爹死因扯上关大爷的身上来。”
冷冷一笑,劳爱道:“你没种,你不敢面对自己的行为坦承一切,你不配当黄衣社魁首,你……”关雄大怒,骂道:“婊子养的你给大爷住嘴,你那凶狠的老爹‘野龙’劳壮在槐山出事被人围杀时候,关某正因一票参货领着门下十二名兄弟在关东,还是回来以后听人说的,如果你不信,何不去问尚武山庄的宇文庄主去!”
劳爱怔怔的望方敬玉一眼。
方敬玉却面无表情的望向几个黄衣大汉。
缓缓的,劳爱这才又道:“为何派你儿子赶往龙舌沟找那八十老人还要那一对玉王玉后?”
关雄咬牙道:“两年多来,老夫也曾暗中打探,天下至宝,何人不想据为己有,几次三番才知在龙舌沟有个拾玉老人,听说这老头儿长年生活在龙舌沟,经判断八九不离十的为这老家伙得去了,娘的,偏偏阴错阳差的遇上你们这两个该死的东西,不但坏了老夫大事,且伤了我的儿子,姓劳的,这笔帐你是如何的偿还吧!”
劳爱半信半疑,闻言也只淡然一笑,道:“姓关的,光景是只准你们杀人,不许他人还手呀!”
关雄跳脚骂道:“好个混帐东西,我儿子找的是那个老头儿,可并未找上你青龙会,江湖上的规矩总也得有个先来后到之分,你们凭什么出手搅和黄衣社的买卖!”
侧身指着方敬玉对关雄道:“姓关的,你可知道那老人家是他什么人?”
关雄一愣道:“你想捏造虚假?”
劳爱道:“没有人捏造虚假,那老人家是我这位方兄的远房爷爷,他是槐山人,你姓关的如若不信,也可以从他的话音分辨出来。”
关雄浓眉一紧——早又听得方敬玉用槐山土语,道:“否则二更天我们去龙舌沟做甚?”
关雄嘴巴一阵翕动中,冷哼一声,道:“江湖一把刀,看谁要得开,不管你们怎么说,你总是伤了我儿子,黄衣社兄弟又被你们放了血,这笔帐已经是扯不清的了。”
淡然一笑,劳爱道:“江湖一把刀虽快,却也斩不断仁义理字来,姓关的,不论你施出什么招式,青龙会全接下了。”
关雄狂吼一声:“你好狂!”狂字出口,他的那把怪刀忽上忽下,倏左倏右,破风裂帛似的旋劈而上,他那黑铁塔似的身体忽缩忽又伸,宛似一片刺目阳光下的乌云当头罩向劳爱!
劳爱似已洞悉关雄那种怪刀狂斩中自己不能硬接,她轻烟般一晃而横偏出一丈,长剑斗然斜斩,一招“拨云见日”直向那片黑影中点去!
“叮当”之声是相连接的,似月牙儿又似板斧的怪刀便在这时翻飞在关雄周身一丈内,刃焰成束中早激起“咻”声激流不断,企图把劳爱圈在他的怪刀下!
于是,劳爱突的长啸一声,跃身而起,“追魂大八式”一招“缚龙归天”,只见她双手握剑,头下脚上,笔直的向下面关雄刺去,其快与疾,虽铜墙铁壁也难挡此一击!
怪刀上迎,关雄正欲一冲迎上,不料头上那点寒星似的剑尖已离自己眉心半尺远!
一惊之下挫地三尺,怪刀回挡中忙迎面向后急跃不迭!
“咻”的一声,劳爱的长剑自关雄面前半尺处疾过,便在关雄拔腿之时,剑芒一闪而带起血雨点点。
关雄的右腿便在这时候热血横溢,长裤撕裂中刹时已染红一大截蓝裤子。
一挣而站定身子,关雄怪刀一扬正待再战,劳爱已冷冷的道:“姓关的,铁定你今日是大输家,嗯!”
关雄怒道:“这点腿伤夫大爷还不在乎,今日鹿死谁手,尚未意料呢!”
劳爱冷笑一声,道:“好!你再接我一招试试!”话声中,她却一拎长剑,竟是“降魔剑法”第一招,那是方敬玉在飞鼠崖慑住风雷的那招,也是当时方敬玉刚领悟出来的一招!
关雄怪刀横劈暴斩中,突觉夺目的冷芒猝然伸缩闪映,成堆的寒芒激荡而交互相连,令人有跌入寒冽冰窖之感,而急切的挥起怪刀横阻急拦不迭——然而,劳爱的长剑就是在关雄身前半尺处“苍龙戏云”般的倏忽游移不去……吼叫了一声,关雄拼命倒仰,“呱”的一声轻裂声,关雄那缠在腰上的黄带子已被剑芒挑撕!
一跤跌坐在地上,关雄急切的一个大翻身站起身来回头看,见劳爱冷静的站在那儿并未追来,有种气度非凡的架式望着手上长剑!
关雄一声长吼,又欲再战,一旁的曲二妹子早扑上来拦住,叫道:“关伯,忍住点,不要为一时的挫败气迷心志,要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眼下………
关雄当然知道再战下去也讨不到好处,闻言沉声道:“姓劳的,今日关大爷认栽,黄衣社不会忘记今日这笔血债!”
劳爱淡然一笑,道:“青龙会永远不惧他人报复,因为青龙会干的就是这种买卖!”
关雄忽的仰天哈哈狂笑起来,笑声中有着一股狂野的凶性,道:“好!有你这句狂妄得可以的话,姓关的无话可说,黄衣社与青龙会打从今日起,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曲二妹子扶着关雄,道:“关伯,我们走!”
关雄猛的向四个未受伤的喝道:“把死伤的兄弟全扶上马,我们立刻回天水。”
四个黄衣大汉恶狠狠的瞪了方敬玉劳爱二人一眼,转身把死的七人捆扎上马背,又把伤的包扎后全扶上马,刹时间走的无影无踪。
轻喘一口气,劳爱立刻走近方敬玉面露关怀的抚模着方敬玉的身子,道:
“方兄伤在什么地方?我来看看!”
方敬玉笑笑,指着大房子道:“进去吧,我伤得不重。”
便在二人刚走近台阶前,只见那两扇大木门“呀”的一声打开来,一个老头儿双手直作揖的道:“姑娘,那些黄衣社的人真厉害,他们一大早就来了,客人全被他们吓跑,还说一切损失由他们给,不料还是白白吃喝一顿走了!”
劳爱道:“你不会有损失,给我们弄些吃的,完了一切全由我们付帐!”
老者一听,忙摇手道:“这怎么可以,他们还要你们的命,怎的反倒要替他们付帐的,说不过去!”
劳爱一笑,道:“也没有什么,这就是江湖。”
老者似懂非懂的忙命伙计把吃的端出来。
劳爱从身边取出些药来,见方敬玉身上中了一叉,背上一刀只划破皮,不由为方敬玉庆幸,敷上药也就没事了,只是方敬玉的衣裤却也被尖叉挑破几处,必得换下方行。
于是,二人匆匆吃过饭又付了帐。
劳爱立刻对方敬玉道:“我们快马加鞭,今晚便可以赴回青龙会了。”
方敬玉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破衣衫,苦笑道:“只有赶回青龙会了。”
劳爱马上对方敬玉道:“这次槐山之行,我忽然体会到一件事情来了。”
方敬玉道:“爱妹可愿说出来?”
劳爱道:“能狼难敌众犬,好汉难架人多。”
方敬玉点头,道:“刚才我以一对众,直把那‘降魔剑法’所练的五招施了又施,方才勉强抵住,可知爱妹之言不差。”
劳爱道:“我们这次回到青龙会以后便把那‘降魔剑法’勤加研练,我再把‘追魂大八式’也教你学会,以后对于我们便能应付自如了。”
方敬玉一听大喜,道:“‘降魔追魂’天下无敌!”
劳爱道:“当年我爹率领青龙会,南征北战,振兴基业,想不到为了夺得那玉王玉后而独自一人为多人所逞,这便是最好说明。”
方敬玉道:“我想不去长安第一分堂,就在六盘山总堂我二人好生把青龙会发扬光大。”
劳爱道:“不,这是青龙会的事业,也是你我未来的基业,你不但要去长安分堂,而且连金陵的第二分堂,汴梁的第三分堂全得要去。”
方敬玉道:“有此必要吗?”
劳爱道:“有,当然有必要,分堂开的是买卖,但实际情形就得亲身去了解了。”
方敬玉一听,点点头道:“好,我听爱妹的调派!”
回眸一笑,劳爱道:“不过总得我们把两套剑法加以熟练以后再说了。”
就在当天天刚黑的时候,劳爱与方敬玉二人已赶回六盘山,而祈老八三人早已领着人马自狼山回来三天了。
就在方敬玉刚过了吊桥,迎面石冲几人惊讶的道:“乖乖,方兄弟怎的如此狼狈?”
他几人当然不会想到劳爱与方敬玉二人遇上关雄的事,觉得方敬玉似是受了伤!
其实方敬玉还真的受伤了,他把破衣衫一撩,还真吓了石冲几人一跳。
余唐接着方敬玉道:“好小子,活像长山赵子龙,赴伤护主曹营中嘛!”
余唐说的是西北地方戏曲的一段词,只是他是用说而未唱出来。
护主,当然是说的方敬玉保驾劳爱了。
一声苦笑,方敬玉道:“遇上天水黄衣社,好一阵厮杀呀!”
祈老八沉声道:
“可碰上‘黑骆驼’关雄么?”
劳爱道:“等等我们厅上说去,有几桩大事得好生商议呢!”
石冲道:“当家的回来及时,正赶上要吃饭了,我去吩咐上菜!”
劳爱对方敬玉道:“方兄换件合体的衣衫去,我也回转后楼换换装扮。”
方敬玉点点头,立刻往自己住处走去。
劳爱走了几步,又回头对石冲道:“今晚把酒窖中藏酒抬出来,青龙总堂上下人等皆有份,尽量叫大家一醉吧!”说完回头便走。
石冲一怔,心想这是从没有的事情,平时除了年节或得胜回来大伙方能一醉外,便很少叫大伙喝醉!
一旁韩彪等猛的一拍石冲,道:“听到没有,你小子还不快去吩咐,愣在这儿做什么!”
石冲嗯了一声,道:“我的儿,准有什么大喜事要发生了。”
余唐粗声叫道:“快着人抬酒去,今夜我们喝个醉满堂!”
石冲走了,是哈哈笑着去的。
不旋踵间,全青龙会总堂的人全知道了,有几个头目尚且赶到正厅来探听,为什么今晚要大伙一醉。
只是问谁也不知道,即使刚换了一身蓝长衫紫缎裤子的方敬玉也不知道劳爱为什么刚回来便叫大伙喝酒的。
时间在众兄弟的期盼中溜过——酒菜已上,各处兄弟们仰道望着正厅这边,因为劳爱尚未走出来,大伙只能翘首盼望了。
就在这时候,一团红影自附近廊下走上了正厅,是的,那就是劳爱。
只见她穿着一件红底绣黄花的丝衫,拖地长裙是纷红白花样,一双绣花红鞋,头上金簪玉璧,薄施脂粉,果然是芙蓉如面,体态轻盈,明眸皓齿,娇红欲滴,那种仪态大方,婉娈多姿模样,谁也看不出她会是挥剑率领着青龙会江湖上拼杀的当家魁首。
正厅上石冲等人全怔住了!
每个人立刻觉得有自惭形秽之感!
不,是觉着不相称,如果硬要套上一句中肯的话,那便是一堆污泥中冒出一朵莲花来!
方敬玉心中一动,自思:“难道爱妹会……”劳爱款款的走向长桌前,她笑笑,笑的十分自然……于是,她伸手举起面前的酒杯来:“来!我们先干一杯!”
便在她的话声中,祈老八等全不由自主的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就等劳当家的说出心中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