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文听黑衣人说:“距此五里之外的芦苇中,一方大石之前,你那老哥哥千手神愉章老前辈受伤待救!”司徒文一听,不由心中巨震,身形疾展往原路驰回。
一路之上,心里疾忖道:“以老哥哥的机智身手,竟然为人击伤,的确令人费解,那这击伤老哥哥的人,身形必然相当骇人,即不知是何等样的人物!”
同时,他又想起,老哥哥是在广安城外官道场,当自己应付群雄寻仇之际,追踪一条青影而去,而那条青影,正是他心中怀疑的冒自己之名的怪手书生。
“莫非老哥哥是伤在那冒牌的假怪手书生之手?”
心念及此,不自觉的恨哼出声,身形展得更疾速了!
五里距离,转瞬即到——
照着黑衣人的指示,果然在浩荡无边的芦苇丛中,发现了一方巨石。
巨石之旁,一堆黑黝黝的东西,像是一个人卷卧在那里。
司徒文全身一震,一颗心几乎从腔子里跳了出来,身形如流星般泻落。
一看,那委顿在石旁的黑影,谁说不是老哥哥“千手神偷”章空妙。
只见“千手神偷”双目紧闭,面如白纸,忙用手一探鼻息,气若游丝,已到了奄奄一息的地步!
不知老哥哥何以伤得如此之重,而且又不知伤在何处!
一时之间,倒有些手足无措之感!寻思道:‘千手神偷’章空妙本已洗手江湖,因受‘无极老人’公羊明的重托,重出江湖,冀对自己有所照顾,现在如果老哥哥有个三长两短,岂不令自己抱撼终生。”
目前最要紧的寻出伤处,同时弄明白是被什么功力所伤?
当下,司徒文怀着悲怆的心情,解开了“千手神偷”的衣衫——
一看之下,不由毛发俱竖。
老哥哥胸前左乳之旁,赫然一个瘀黑掌印,已肿起寸来高!
瘀黑掌印的四周,现出丝丝黑纹,已遍及了大半个胸部。
看样子,老哥哥是被一种极为歹毒的掌功所伤,若不及早施救,立有性命之虞,只看那毒气蔓延的态势,恐伯支持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奇毒攻心而亡。
司徒文不禁咬牙恨道:“是谁伤了老哥哥,我必加倍索还。”
忙把“千手神偷”身躯侧转,半倚在那方大石上,自己紧傍盘膝而坐,运起“玄天神功”先伸中指,以指风虚空连点数处重穴,以防毒气流窜。
然后功集右掌,掌心紧贴“命门”大穴。
他已施展出“玄天秘笈”所载,罕绝人寰的“搜穴清脉功”力老哥哥迫毒!
玄天秘学,盖古凌今,半刻之后,只见“千手神偷”身上,冒出丝丝黑气,腥臭之味,中人欲呕!
司徒文更加紧全力施为。
黑气由浓而淡,渐至于无!
“千手神偷”胸前的瘀黑掌印,由黑而紫,由紫而红,由红而淡!……
面色又转红润,鼻息粗重。
“嗯哼——”
一声长长的闷哼过后,“千手神偷”已睁开眼来!
激动的叫了一声:“小兄弟!”
司徒文蓦地收功,一跃而起,急着问道:“老哥哥,您究竟是伤于何人之手?”
“千手神偷”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道:“你!”_司徒文几乎跳了起来,讶然道:“老哥哥,我问您被什么人所伤”’“被你所伤!”
司徒文这下可没听错,茫然道:“什么?”
“千手神偷”嘻嘻一笑道:“小兄弟,别紧张,我是说老哥哥我是伤在和你一模一样的那个冒牌怪手书生司徒文的手里!”
司徒文俊目陡射煞光,激动无已的道:“老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千手神偷”哼了一声道:“当你正在拼斗群雄之时,我想起那厮既然假冒你的名大肆杀戳武林中知名之士,目的当然是希望引起武林公愤,联手对付你,以进借刀杀人之计,这一手导演的好戏,自无不暗藏一旁欣赏的道理,于是,我便向场外绕去,果然不出所料……”
司徒文接口道:“您发现了那假怪手书生潜伏在侧?”
“当时,我尚未能判定他是否就是那冒名的凶徒!”
“于是老哥哥上前盘诘?”
“不!那厮原来匿伏在草丛中,尚未待我近身,就飞速而遁!我毫不犹豫的疾起直追,当时只能看到是一条青色人影!”
“哦!”
司徒文不由哦了一声,之后道:“当时我也发现场外飞射起两条人影,一先一后电驰而去,想来就是老哥哥和那厮了?”
“不错!”
“但我一步之差,竟未追及!”
“那厮忒也黠滑,而且身手相当不俗,老哥哥我自信轻功在江湖中还不致差到哪里,但竟然无法将之追及,进入这片芦苇中之后,三转两弯,竟把他追丢了!”
司徒文再凝眸注视了片刻,突地想起这眼前的妙龄女尼是谁来,急道:“啊!你……你不是‘幽冥公主’任慧珠姑娘吗?”
“罪过!罪过!正是贫尼悟因!”
司徒文不由感慨万端,想不到一个善良的女孩子,生不逢辰,偏偏有那么一个毒如蛇蝎的母亲,落得把似锦年华,长伴青灯古佛。
她的做法,不失为上智之策,如果她不醒悟回头是岸,跟着她的母亲“幽冥夫人”赵冰心,厮混下去,恐怕很难得到好的归宿。
然而,她选择的人生之路,毕竟是令人生红颜自古多薄命之感的。
司徒文墓地想起她曾托付自己办理的事来,不由歉然道:“任姑娘……”
“贫尼法号悟因!”
“哦!悟因师太,从前在下曾应允代办的事,‘金吾神剑’已由在下寻回,至于那‘幽冥真经’又二度落入‘死亡谷’中人之手,但在下有自信月内追回,遵命毁去,以免再流入江湖,毒害生灵……”
“此事贫尼既已拜托施主,一切信赖就是,金吾神剑,上古奇珍,唯有德者居之,今天贫尼来意不在此!”
司徒文不由心中一动道:“任……不,‘悟因师太来意为何?”
“出家人六根清净,本不应再沾风尘,但鉴及上天有好生之德,出家人岂可不善体天心,我此来有一句话要告知施主!”
“请讲!”
“孽海无边,回头是岸!”
“千手神通”这时斜效的那块大方石上,闭目养神,对眼前的事,恍如未见,不知在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司徒文听悟因女尼说出这两句话,不由奇异的道:“在下不明白师太话中之意。”
悟因女尼满面肃然的道:“贫尼从前与施主有过数面之缘,这是前因,今天我来就是为了此前因!”
“请少师太讲清楚些好吧?”
“施主不应广造无边杀孽!”
司徒文不由顿悟,对方的意思是指近日来那假怪手书生的一连串冒名凶杀事件,显然对方也认定是自己所为,不由正色道:“在下目前正遭奸人冒名嫁祸,正在追凶之中!”
“冒名嫁祸?”
“不错!”
“阿弥陀佛、施主说的是真话?”
“哈哈,我司徒文没有哄骗师太的必要!”
悟因女尼沉吟半晌之后道:“如此说来,重上峨眉,毁佛门金刚,杀死三个长老不是你所为?”
司徒文恨恨的哼了一声道:“是奸徒冒在下之名做的,目的想是要借刀杀人。”
“贫尼剃度是在峨眉,算是第五十代弟子!”
“哦!”
悟因女尼欲言又止的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有一件事要奉告施主,望施主能善为应付!”
司徒文心中又是一动,道:“什么事?”
“本门为了金刚法像被毁,和三大长老被杀一事,掌门方丈大为震怒,已向少林请出‘五龙令’……”
这时,令在一边的“千手神偷”可沉不住气了,一骨碌翻身而起,双目精光暴射,讶然向悟因女尼道:“真的有这回事?”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司徒文俊面为之一变,他想起了从前五大门派联手对付自己的那些往事,俊目之中射出一种似恨又似怨的光芒,沉声道:“请出‘五龙令’怎样?”
“由各派各选高手五人,入江湖缉拿施主!”
司徒文闻言之下,不由暴发出一阵震夭狂笑,笑声中充满了豪迈恨毒的意味,响遏行云,直似要撕裂这一片长空般。
笑毕之后,像是自语,又像是对人而发的喃喃道:“好极,五大门派动不动就实施联手对付,对事实真象,不求了解,自以为是,近百年来,不知造成多少武林冤狱,我司徒又倒要着实的风识见识!”
同时,他也想起了昔年外祖父“魔笛推心关任侠”被诬裁,被目为魔头种种经过,和峨嵋上院五大门派遣代表裁制“雪山魔女”李玉兰,连雪山一派掌门若不是自己出面的话也将被目无余子的五大门派中人所辱等情,一股恨意,倏升心头。
悟因女尼见状,口诵一声无量佛道:“贫尼多言,实希望施主早作准备妥为善谋,尚望施主上体天心,不要再造杀孽,务请施主三思而行!”
司徒文含糊的应了一声。
“千手神偷”显然十分激动,须发乱颤的向司徒文道:“小兄弟!此事目前最要紧的是查出这冒名行凶的人,好对五大门派有所交代!”
司徒文感慨的道:“目前很难!”
悟因女尼,注视了司徒文一眼之后,粉面掠过一丝黯然之色,立掌当胸道:“两位施主珍重,贫尼就此别过!”
他想起在“白骨坳”后山,“幽冥公主”任慧珠对自己一往情深的表现,而现在,她已为成了悟因女尼,身入空门,永绝尘缘!
他也想到自己坎坷的遭遇,和无止境的奔波拼搏,直到目前,元凶还未授首。他有家,母亲和姐姐在等待他,未婚妻公羊惠兰,和身怀有孕的雪山魔女李玉兰,当也在望穿秋水,期待他归去,但大仇未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仍需要奔走闯荡!
幸与不幸,交织成了人生!
“千手神偷”突然开口道:“小兄弟!五大门派要联手对付你,你准备如何应付?”
司徒文俊面一寒道:“到时再说,我恨透了这般黑白不分的名门大派人物!”
“方才那小尼姑是……”
“哦!她是‘幽冥夫人’赵冰心之女任慧珠!”
“噫!看这小尼姑似乎天性善良,丝毫也没有乃母的劣性遗传!”
“是的,所以她看破红尘,皈衣佛门!”
正在说话之间,远远传来一声凄厉绝伦的惨嚎,令人听了,不寒而栗!
司徒文侧面再听时,已无声息。
他蓦地想起刚才离此的悟因女尼,这惨嚎声尖锐刺耳,莫非她……
心念动处,急向“千手神愉”道:“老哥哥,我们去看看!”
最后一个看字出口,人已到了余丈外的芦苇梢头,再闪而没。
“千手神偷”也跟着纵起身形追去。
越过芦苇,不及百丈就是临江的官道!
司徒文与“千手神偷”先后到了官道之上,但,可煞作怪,官道之上,静荡荡的,似乎什么曾也不曾发生过!
“老哥哥,刚才那声惨叫,显然是发自女子之口,依我看,可能是‘悟因女尼’遭遇了什么不测也不一定,她好心前来报讯,我们可不能袖手不管!”
“怎么管法呢?”
“请者哥哥向东,我向西,我们分头搜索一阵!”
“噫!小兄弟,你看这是什么?”
“千手神偷”指着道上一些散落的黑黝黝的东西说。
司徒文俯身拣起一看,大惊失色道:“老哥哥,我所料不差,悟因女尼已经遭了意外!”
“何以见得?”
“这些不是悟因女尼所持念珠的珠子吗?珠子既然散落在地还有什么可说!”
“小兄弟心细如发!”
“老哥哥,事不宜迟,我们分道快追!”
“好!”
“千手神偷”应了一声好,顺官道往东驰去!
司徒文则一径往西疾奔!
单说怪手书生司徒文,不顾惊世骇俗,施展开“天马行空”身法,恍若一缕轻烟,沿官道往西疾飘,一双如电神目,一路扫掠,不放过任何可疑之点。
半盏热茶的工夫,少说也奔行了十里左右的路程,果见百丈之外,一条人影以骇人的速度疾驰,晃眼之间,已没入一道山环之后。
司徒文既有所发现,不管是与不是,把“天马行空”身法施展到极限,真堤快逾闪电,疾若流星,向那山环射去。
眨眼之间,已临山环之处,俊目扫处,不由呆了——
原来这山环之内,一边是江,官道坦荡笔直的沿江而上,另一边,却是数峰屏立,峰与峰之间,各有一条通道,一共是三条,他不知该往哪一条才是。
官道笔直沿伸,一眼可看出十里之外,显然方才所见人影。是奔了山道,如若是走官道,决逃不出视线之外。
但山道共分三岔,那人影竟不知向哪一条岔道走。
寻思片刻之后,心念道:“我何不越上峰顶,也许有所发现!”
正当他要想展开身形,朝中间一峰驰去的当。,突然发现前道之上,风驰电掣般奔来一群人影,速度也相当惊人,从身法上判断,来人个个都具上乘身手!
司徒文不禁又犹豫起来,不知这些人影,是什么来路。
这一踌躇不前,那些人影,已愈来愈近!
转眼之间,已临切近——
司徒文神目如电,已约略看出来人僧道俗俱全,不下二十五人之众。
正自惊疑之际,只听数声惊“咦!”二十几条人影已纷纷停来!
为首一人,却是一个宝相庄严的白眉老和尚,后随僧、道、俗一共二十四人之多。
司徒文一看之下,不由心中巨震,他已意识到是怎\\一回事!
只见那当先的白眉老和尚,白眉一扬,朗宣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司徒少快还记得老袖否?”
司徒文气定神闲的道:“哦!原来佛印禅师法驾。不知要往哪里去?”
“老油等专为小施主而来!”
司徒文心里虽然明知,但却故问道:“为在下而来,不知有何见教?”
“佛印禅师”眼中精光倏射,声如宏钟的道:“小施主昔日为了‘雪山魔女’大闹峨眉金顶,老衲为求息事宁人,维护佛门胜地的尊严,不借委曲以求全,不道施主竟然再上峨眉,杀长老……”
司徒文面上渐见沉凝!
“佛印禅师”的声调也略见激动,一顿又道:“不止此也,不复在江湖之中大开杀戒,我五大门派本上天好生之德,免致生灵涂炭,请出五龙令,联手入江湖……”
司徒文俊面倏寒,右手两指习惯的在袖内一阵弹动,冷笑一声道:“各位准备如何处理在下?”
所有五大门派派出的高手,齐齐脸色一变!
“佛印禅师”声色俱厉的道:“请小施主放下屠刀!”
司徒文仍然语冷如冰的道:“要如何放法?”
“请小施主随老销回转峨眉,老袖担保少侠不致有生命之虞!”
司徒文不屑的道:“像昔日五大门派代表对付‘雪山魔女’一样?”
“佛印禅师”脸色一紧,道:“望小施主三思!”
“如果不呢?”
“阿弥陀佛,恐怕由不得你做主!”
“佛印禅师”身后的十四个五大门派特选的高手,面上齐现怒容,但他们的心里,多少是有些忐忑不安的,“怪手书生”的功力,已到了傲视武林的地步,如果必欲诉诸武力的话,他们——五大门派,须得付出相当的代价,是否如愿,又是另一个问题。
话又说回来,如果堂堂五大门派,对付不了一个“怪手书生”,可能也是开武林未有的先例,对于五大门派的尊严,打击之大,无法估计。
眼前的高手,可说是各门派的精英,经过慎重挑选出来的。
司徒文心中电转道:“看来今天又是不了之局!”
当下勉强一笑道:“禅师可肯听在下一言?”
“佛印禅师”将头微点道:“你且说说看!”
“这件公案,目前甚难解说,一月为期,在下亲上峨眉复命如何?”
“佛印禅师”面现难色,回顾了身后众高手一眼,他所看到的,是一张张绷紧的面孔,于是毅然道:“这个老袖歉难同意!”
司徒文一张俊面,顿呈铁青之色,冷哼一声道:“那老禅师准备把在下怎样?”
说完神目之中,精芒闪烁,一不稍瞬的注定“佛印禅师”,静候答复。
场中的空气,也随之紧张起来!
“佛印禅师”修为涵养的功夫再深,也不禁身躯微颤。
此次正派联手,事缘峨眉而起,在司徒文一句紧似一句的逼迫下,也不由动了真怒,当下重又回头,看了五大门派的高手一眼,沉声道:“我佛慈悲,老袖等自无空手而回之理!”
“那就是说,你们要准备以流血来解决了?”
此语一出——
“佛印禅师”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五大门派的高手们,同时怒哼了一声,齐齐横眉竖目的瞪着这天不怕,地不怕,不可一世的小煞星“怪手书生”司徒文。
空气在紧张之中,透出层层杀机。
眼看目前的情势,大战一触即发。
司徒文本是因发现悟因女尼(即幽冥公主任慧珠)的念珠,散落在官道之上,忖知她已遭遇意外,而与“干手神偷”分道追踪而来,想不到碰上这一档子事。
目前的事,是他切身的事,不能不睬,但悟因女尼的安危,也犹如一块沉重的石头,横哽在胸臆之间,如果时间久了,他刚才发现的那条可疑人影,势将无从寻觅,而悟因女尼的安危,确可虑至极!
但,目前,说话无异是多费唇舌,唯一解决的办法,只有一拼。
“佛印禅师”系此行之首,一阵错愕之后,神色湛然的道:“小施主之意,是坚决要老油等出手才肯就范?”
“哈哈!就范?哈哈哈哈!”
一阵撕空狂笑,使在场的二十五个顶尖高手,齐齐为之面上失色。
“小施主不后悔?”
“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既然堂堂五大门派,不问青红皂白,专程为在下而来,在下只有凭一点微末之技,勉力以应!”
这句话分量相当重,简直是根本不把五大门派放在眼下。
“佛印禅师”身后,突然闪出三个虎面僧人!
司徒文一看那三个越众而出的虎面僧人的装束,就知必是少林门下!
空气随着这三个少林僧人的欺身而紧张到无以复加。
“佛印禅师”一心只希望能和平解决,当下伸手一栏三个少林僧人,又道:“望少施主最后再考虑一下!”
“不需要考虑了!”
“小施主的意思是非流血不可?”
“这是你们逼在下不得不然,其咎不在我!”’“逼你?”
“当然,并非是在下找上五大门派,而是五大门派找上了在下!”
“阿弥陀佛,小施主此话,未免太过强词夺理!”
“难道在下说的不对?”
“施主仗本身技艺,广造无边杀孽,闯少林,闹峨眉,最近又再上峨眉,毁金刚法像,杀三大长老,使佛门清净之地,沾上血腥,难道这些都不是你所为?”
“嘿嘿,不错!毁金刚杀长老等事,有人冒名嫁祸!”
“那滥杀武林知名之士施主又有何解说?”
“也不是我所为!”
“施主的话,能取信于人否?”
“信不信由你!”
“佛印禅师”心知单凭口舌,绝对无法使这狂傲功深的怪手书生俯首认罪,肃穆的脸上,掠过一丝奇异的色彩,也许这色彩是代表着杀机。
原先越众而出被“佛印禅师”所阻的三个少林僧人,这时齐齐怒哼一声,抢在“佛印禅师”的头里,当中一个声如闷雷也似的喝道:“怪手书生,你当真不肯认罪?”
司徒文剑眉上挑,俊国之中,射出两道逼人寒芒,如冷电利剪,照定这发话的少林僧人,一不稍瞬,那少林僧人,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噤。
“佛印禅师”宣了一声佛号之后,往斜里退移五尺。
司徒文已动了真火,转头向“佛印禅师”道:“大和尚,在下最后重申前言,以一月为限,决擒获这冒名贾祸的人,对贵派有所交代,如果大和尚一意孤行,一切后果由你承担!”
“佛印禅师”扬眉睁眼答道:“小施主毋须再狡辩了,老袖身膺五大门派之托,只好全始全终!”
司徒文气得冷哼了一声。
三个少林僧人,同时欺身进步,各攻出一掌。
于是——
不可避免的事,终于发生了!
这三个少林僧人,乃是少林门中杰出的高手,上次司徒文只身闯少林禅院之时,他们正好云游在外,所以不曾参与其盛,现在被派出来缉拿司徒文,心中早已跃跃欲试,他们不相信上次合全寺之力,还对付不了这雏儿。
三僧联手的一掌,威势岂同小可,恍若怒海鲸波,猛卷疾掠。
司徒文对这骇人狂飓,竟然视若无睹,身形不闪不避。
三个少林僧人各自在心里暗骂了一声:“找死!”劲力又加一成!
司徒文俊面之上,神光湛湛,右手两指,在袖中一阵疾弹。
待到掌风行将及体,对方掌劲用老的电光石火之间,双掌倏告闪电拍出……
劲气相触,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周遭三丈之内,全被劲气溢满,形成一股汹涌涡流,轰轰有声,场中所有的高手,衣袂籁籁飘飞,有的竟然身形被牵得连连摇晃,面上齐露惊悸之色。
三个少林憎人强忍住不哼出声来。六只脚齐齐陷入地中,没及脚胫。
司徒文有若一尊巨灵之神屹立原地,不曾移动分毫。
第一个回合,三个少林僧人,显然已输了一筹。
人影闪处,又是两个僧人越众而出,与原先的三个并肩而立。
司徒文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名门大派,尽是欺世盗名之徒,以群殴为能事,这就是你们的正义,今天我司徒文将让你们见识一下何谓武功!”
这句狂傲无伦的话,使所有在场高手,为之怒哼出声。
五个少林僧人,半声不吭,一阵晃动,已按五行方位站立,把司徒文圈在正中,这是由少林绝技“罗汉阵”蜕化出来的“五行阵”。
司徒文冷眼一扫五个僧人,不屑的道:“贵寺的罗汉阵,在下早已见识过了,这区区五行阵,还是收了吧!”
提起当日怪手书生喋血少林的事,五个僧人脸上齐掠过一抹恨意,当日若不是慧光老和尚出场,少林寺僧不知要死伤多少。
五僧之中立在土位上的那僧人道:“小子,你狂个什么劲,当日若不是慧光师公手下留情,你早已身化黄土,还会活到现在张牙舞爪!”
当日司徒文曾被慧光老和尚三掌击成重伤,差一点不能月兑身少林寺,事后他尊重这百岁开外的清修老僧肯德俱尊,所以也就不作报复的打算。
现在经这僧人当众一提,不由勾动了潜存的雄心隐恨,厉声道:“一月之后,我必再赴少林,向慧光老和尚索还三掌!”
慧光老和尚,年纪百甘开外,四十年来,不问寺事,只有司徒文大闹少林禅院那次破例现身,功力之高,不可蠡测,司徒文竟然声称要再上少林,向这佛门高僧,索回昔日的三掌,这句狂话,使五大门派的高手。为之瞠目咋舌。
五僧之中的另一个轻蔑的道:“小子,你恐怕没有机会了!”
“就凭你们,哈哈哈哈……”
笑声中,含着极度不屑的意味。
五个少林和尚被笑得满不是意思,怒哼声中,阵势已然发动,五条人影,像走马灯似的绕着司徒文疾转,一股股的如山劲气,从不同角度劈出。
刹那之间,两丈方圆之内,劲气绞扭成一道骇人至极的涡流,砂飞石走,激劲锐啸,轰轰之声,震耳欲聋。
司徒文每一掌劈山,都被那股涡流劲气消卸于无形!
“噗!噗噗!”之声,如密集的连珠炮,不绝如缕。
一旁观战的各门派高手,不由齐齐面现喜色,少林绝技果然不同凡响,这种以巧劲卸气的打法,任你铁打的金刚,也有力竭之时。
司徒文越打越不是味道,自己无论以多大的内力发出掌风,一阵“噗!噗!’响声之后,竟然被那道环绕自己的涡流劲气消去。
如果一味盲打下去,不出两个时辰,必致真气耗竭而束手被擒。
五个少林僧人,见“五行阵”奏效,心中的得意自不必说,各以毕生功力,全力施为,那涡流竟然把地上的砂石卷成一根柱子也似灰筒,直冲霄汉。
如果他们今天能把这名震武林,黑白道闻风丧胆的怪手书生制服,不但可扬名天下,而且连带少林寺也光耀不小。
司徒文只觉那道劲气涡流,愈旋愈猛,几乎使人窒息!
虽然他生死之窍已通,内力不虞匾乏,但也有点吃不消的感觉。
他真估不到这五个少林和尚会有这高的内力修为!
一盏热茶的时间过去,五个少林和尚额头已现汗渍,内心也显得焦灼不安起来,因为他们都是全力发出掌风,时间久了,同样感到不支。
而对方仍如生龙活虎,毫无不支的迹象!
“佛印禅师”神目似电,亦已看出情势未可乐观,面上逐渐沉疑起来!
半晌之后,司徒文灵机一动,忖道:“这五行阵看来奥妙在于聚气成涡,借劲气旋转之力而消卸对方的力道,我何不反其道而行!”
心念之中,把功劲提足十成,双掌交相挥拍,身形随着向反涡流的方向疾转,这一来,情势大变!两股反方向的如山劲气,击撞在一起。
“噗!噗!”巨响声中,五个和尚被反震得立呆不稳,纷纷月兑离方位!
场中旁立的众高手,也看出情势不妙,一个个神色骤然紧张起来,齐齐蓄劲以待。
如果少林五憎败落,他们将不顾一切的出手!
“变式!”
五个少林和尚之中,那位身处巴土方位的,猛喝了一声。
随着这一声猛喝,五条身影,闪电般一变式,奇幻莫测的穿梭晃动,并不出手,令人目眩神迷,显然这一式是以静制动。
以司徒文的身手而论,要想月兑出阵外,并非难事,但他不屑于此,他要以本身功力,硬接对方的任何一种挑战!
当下觑准正前方的一个方位,以八成功劲,劈出一掌。
“轰隆!”一声暴响,被震得微微一窒。
原来他这一出手,等于同时硬接五僧联手的一掌。
这五行阵的奥妙,一是聚劲成涡,消卸对方的功劲,若遇上功力差的,根本别谈出手,单只那骇人的劲气涡流,就足以卷倒对方。另一方面,就是现在的这一式,以静制动,只要对方一出手,无论击向任何其中一个方位,其余四个方位,同时而应。
司徒文傲性大发,连击三掌!
五个僧人虽感到对方的掌劲猛不可当,但仍然咬牙撑住!
三掌之后,司徒文突然发话道:“你们当真不识相,要迫我下煞手?”
五僧同时心中一凛!却不令回答。
司徒文俊面之上,又隐隐泛起杀机,再次发话道:“注意!在下要出手不留情了!”
话声中——
左掌劈出一道如诗狂飚,右手两指一曲一伸——
两缕白蒙蒙的指风,发出哧哧刺耳锐啸,夹掌风以俱出。
轰然一声,掌风相撞!
同一时间,惨嚎之声突传,五僧之一,已应指风而倒!
旁观的高手,面色一寒,纷纷飘身而上。
另外四僧,见同门倒地,疾收阵势,一看,那倒地的和尚,肩肿之处,被指风洞穿了两孔,鲜血正不断溢出,一袭僧衣,已染红了半边。口中犹自哼声不止。
这也算是司徒文手下留情,否则只要向下稍移,岂不当场洞胸而死!
四个少林增人,目眺欲裂,面上杀机云涌。
其中一个,忙扶起伤者,退离三丈之外,给他敷药止血。
其余四门派的高丰,这时已呈半月形环状而立,一个个怒容满面,瞪视着司徒文,看样子,他们准备来个群打合殴!
“佛印禅师”口宣一声无量佛,道:“善哉!善哉!小施主不惜开杀戒了!”
司徒文冷哼一声道:“事通处此,不得不然!”
“如此,老袖兵为此行之首,愿领教小施主几手高招!”
说着,向随行的各派高手一挥手,各高手只好恨恨的向后闪退了几步!
“佛印禅师”一代高僧,虽临到交手,仍然礼数到家。
单掌打一个问讯道:“施主请!”
“老和尚请先发招!”
“如此老袖得罪了!”
了字方落,袍袖一挥,劈出一股匝地罡风!
司徒文一闪身避过!
“佛印禅师”轻哼了一声,接连又劈出两掌!
劲道之强猛,有如裂岸惊涛,九天飞雷。
司徒文展开“烟云飘渺”步法,如鬼魅般轻轻避过这骇人的两掌,身形一晃,又圈回原地,沉声道:“在下尊敬你的地位,礼让三招,现在我要还手了!”
“佛印禅师”连攻三掌,竟然被对方容易的闪过,连衣角都不曾碰上,现在听对方一说,是故意礼让三招,表面上如此说,骨子里分明透着轻蔑。
任他涵养功深,也不由动了无明,“嗯!”了一声,一掌又告拍出。
这一掌是挟愤而发,较之前三掌更见强劲。
司徒文微微一笑,“玄天神功”随念而发,贯集有掌,轻轻拍出。
他自眼了“九尾狐内丹”之后,功力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莫小看这轻轻一拍之势,其中所含蕴的暗劲,足可撼山拔岳。
“噗!”一声震天巨响。
司徒文身形一摇而止。
“佛印禅师”却被震的退了两步!
所有在场的高手,面目为之失色。
怪手书生的功力,想已到了通玄的地步,以“佛印禅师”的修为,竟然被他一掌震退,看来他还未出全力,今天要想使他就范,恐怕很难。
“佛印禅师”退了两步之后,不由老脸一阵燥热,以自己的武功名望,竟然当着各门派高手之前,被这后生小子震退,确实丢人现眼。
当下,身形一移,又数近两步,半声不吭,双掌平胸推击。
骇人狂飚,匝地而起,飒飒罡风,扫得数丈之内的草木齐偃。
司徒文俊面一寒,仍以单掌,运足十成“玄天神功”猛然挥出。
两股劲气一接,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震得三丈外的高手们,一阵胆寒心颤,惊呼出声。
“佛印禅师”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踉踉跄跄,退了五个大步,一阵血翻气扬,几乎当场吐血。
司徒文也不由退了两步,但神色未变。
就在佛印和尚被震退的当口,四个少林僧人,虎吼一声,齐齐扑出!
其余近二十的高手,一怔之后,也纷纷扑上!
司徒文生平最根以多为胜的打法,尤其是以名门正派自居的五大门派,竟也罔顾武林道义动不动就联手对付旁人,更使他根到极点!
数十股狂飓,以翻江倒海之势,向他涌卷而来!
司徒文星目带煞,冷笑一声。双掌一圈一放——
一片罡幕,直向那数十股劲气迎去!
“噗!噗!”巨响声中,闷哼之声倏传,已有四个高手,踉跄而退。
司徒文有心要教训教训这些自命不凡的人物,双掌乍收倏放,骇人罡劲,如惊涛骇浪般,一波接一波的暴卷而出。
刹那之间——
劲气激撞声——
闷哼声,
惨呼声,
怒喝声,
混合成一曲石破天惊的乐章。
众高手见势不佳,齐齐向后涌退!
司徒文也收手不攻!
这一轮疾攻之下,有七个高手,重伤倒地不起,幸而还没有人死亡。
“佛印掸师”满面激愤之色,朗声宣了一声佛号之后,宽大的袍袖一展,交挥如剪,夹着刺肤如割的罡气,闪电进身攻去!
一片金铁交鸣的声音起处,各门派高手之中,使兵刃的,已纷纷亮出兵刃,再度合围而上,声势之盛,令人咋舌。
司徒文俊面之上,倏现杀机,身形一阵闪掠,让过“佛印禅师”的一连串紧密厉辣的快攻,口中突发一声龙吟清啸,“坎离铁笛”已电闪般掣在手中。
铁笛方自掣出,众高手已告近身出招!
无数道寒芒,有如满空银蛇,蔽天袭来!
司徒文一咬牙,手中铁笛一抡,一招“方生不息”倏告施出!
一溜乌光,冲霄而起、添魂夺魄的怪啸,也应势而发。
“锵!锵!”声中,已有数人的兵刃,月兑手而飞!
但这些高手,都是各门派特选的精英,武功并非泛泛,这一亮出兵刃,近身拼搏,各展所长,其势岂同小可!
但见剑气弥天,劲风锐啸,人影闪晃,此进彼退,各施本门绝招,忘命抢攻。
司徒文笛招由“方生不息”而化为“九天凝碧”“斗转星移”……
呜呜怪啸,随着招式的演变而加剧,直似要撕裂人的心肝!
围攻的高手,被铁笛怪啸,夺去了心神,出手招式,也渐见缓慢!
惨呼之声,不断的传出!
人影由密而疏——地上的躯体,却相对的增加!
一盏热茶的工夫,仍然交手的,连“佛印禅师”在内,只剩下寥寥四人!
司徒文虽然拼命克制自己心中的杀机,但恨火却需要发泄!
铁笛啸声,愈来愈厉,司徒文不断的把内力加贯笛中。
最后——
那仅能还手的四个高手,也禁受不住笛音的摧残,招式由慢而归于无,一个个冷汗遍体,面呈死灰,不由自主的就地坐下,运功抵敌!
司徒文这时已失去了对手!
但他恨竟未消,兀自虚空狂挥铁笛。
那些本来就已受伤的高手,这时已完全无力抵挡那撕心裂肝般的笛声的摧残,一个个倒地痛苦的申吟扭搐,有的口鼻之中,已渗出血来!
眼看只要笛声再持续半盏茶的时间,场中的高手,至少要有大半丧命当场。
如果这场杀劫成为事实的话,怪手书生司徒文将成为五大门派生死的仇人,后果不堪设想!
五大门派,虽尽多欺世盗名之辈,但潜势力仍然不可轻侮。
司徒文如成为五大门派的死敌的话,以他的盖世功力,和五大门派周旋的结果,将造成武林史上空前的血劫!
司徒文这时只顾发泄心中的恨怒之气,没有考虑到将要发生的严重后果,兀自手不停挥!
蓦在此刻——
一声有若暮鼓晨钟般的声音,透过那呜呜的铁笛怪啸,清晰的传入司徒文耳鼓:
“文儿,不可!”
司徒文一听这声音,入耳极熟!
手中铁笛戛然而止?
他惊诧的游目四顾,却不见人影!
心内忖道:“这发话的人是谁!为什么叫我文儿?”
义是一声苍劲的话音,随风送来:
“文儿,到居中一峰的峰顶来!”
司徒文全身陡然一震!
他听清楚了,这充满着慈祥的声音,是他外祖父“魔笛推心”关任侠所发,他做梦也估不到业已埋名的外祖父会再出江湖!
他愤然的瞥了正在运功调伤的五大门派的高手们一眼,翩若惊鸿般一闪而去!
他本来没有要杀五大门派高手的心念,所以手下再留情。
虽然他对这些名门正派的人物,成见极深,但双方并没有深仇大恨,几次的纠葛,都是因于误会,所以他尽量抑制自己的杀机。
否则的话,只要他四招笛法之中的最后一招“穷阴极阳”出手的话,五大门派的二十五个精选高手,恐怕无一人能活着离开。
且说司徒文怀着激动无比的心情,飞身上了左面正中矗立的那座高峰。
峰顶之上,入目尽是盘结如虬的古松,亭亭如盖,苍翠欲滴。
山风过处,松涛盈耳,令人有俗虑顿消之感!
但,奇怪——
峰顶之上,寂静如死,运目穷搜之下,哪有半丝人影。
司徒文惶然的四顾扫掠了一番之后,无限孺慕的叫道:“外公!文儿来了!”
没有回音!
“外公!”他又提高了嗓门叫了一声!
“文儿!你坐下来!”
声音似远又近,令人捉模不出方位,但却入耳清晰!
司徒文对这未曾见过一面的外公,怀着无限的向往,激动的道:“外公,你在哪里?”
“我要你坐下来!”
司徒文仍然判断不出发声的方位。
如果换了别一个人,他会循声搜寻,但,对方是他的外祖父,他岂能造次胡来,当下声音微带凄哽的道:“外公,文儿想拜见您?”
“不必了!”
“外公不许文儿一亲尊颜?”
“唉!痴儿,我有誓言在先,此生不再以真面目见任何人!”
一但,外公,文儿是你的外孙呀!”
久久之后,传来一声叹息,道:“文儿,你坐下听我说!”
司徒文无奈,只好坐下,但两滴清泪,已忍不住挂上面颊。
“文儿,你方才对付五大门派的手段,太过分了!”
司徒文不愿辩解,恭声道:“是的,文儿知过了,但对方没有死亡一人!”
“嗯!这件事你以后该对人有个明白交待!”
“文儿会的!”
“上次我叮嘱你的事,都办到了?”
“是的,五龙令已亲送少林,‘魔笛摧心今’正副三牌,业已全部得回,现在放在文儿身边,是否……”
“好!好!文儿果然不负我望,现在立时毁去!”
司徒文忙自怀中取出那三块手掌般大小的“魔笛摧心令牌”,叠在掌心之中,运起神功,一搓一揉,变成了一把粉末,簌簌飘落地上。
“文儿,还有你的大仇,是否得报了?”
司徒文俊目之中,顿闪仇恨之火,咬牙道:“元凶‘天毒尊者’和‘幽冥夫人’赵冰心尚未授首!”
“嗯,待你血仇报了之后,应洗手江湖,归家奉母!”
“是的,外公,文儿早有此想!”
“你知道我再次前来寻你的目的吗?”
“请外公诲示,文儿不知道!”
对方的声音,突然中止,也许是在整理思路,也许在考虑某一件事,也许……山岭又回复了难堪的寂静,唯一的声音,是沙沙的盈耳松涛。
久久之后,“魔笛推心”苍凉的语音又告传来:
“文儿,为外祖父的本已弃绝武林,不再招揽恩怨,但最近我无意中听到了一个消息,使我不得不重下江湖找你!”
司徒文声音充满激动奇诧的问道:“什么样的消息?”
“文儿听说过川陕交界之处的大巴山中,有一个死亡之谷这回事否?”
“咦!”
“咦什么?”
“文儿在日内正要赴‘死亡谷’践约!”
“这是怎么回事,你与‘死亡谷’结怨?”
司徒文不经意的自己一笑之后,道:“不是,因为文儿受人之托要寻回一部武林邪书‘幽冥真经’,而该经已被‘死亡谷’中人得去,互订一月之约,由文儿亲上‘死亡谷’索讨。”
“有这等事?不过以你的功力,大约可以去的,但仍以小心为上!”
“哦,外公,您还没有说出您要说的话呢!”
“我很怀疑那‘死亡谷’主人的身份,但我有誓在先,此生不再见人,所以无法亲往探查,既然你恰巧和该谷有约,是最好不过的事!”
“外公,您说那死亡谷主的身份怎样?”
“唉!这些你暂不必问,如我猜想不差的话,一切届时自知!”
司徒文憋了一口闷气,又不敢再追问,微微一顿又道:“外公,您要文儿怎么做?”
“距你停身之处,右后方五丈外那块十石之上,有一件东西,现在你先去取来,然后再告诉你,要做些什么事!”
司徒文迷惘的应了一声,依言走向那五丈之外的斗大石头。
果然在那石头的隙缝中,发现了一个汉玉指环,司徒文激动的取在手中,付道:“外祖父放置这汉玉指环到底是什么用意,与死亡谷主又是什么关连?”
他如坠五里雾中,百思不解。
心念之中,又已回到原处,大声道:“外公,是不是这只指环?”
“孩子,不错,现在你把它套在指上!”
司徒文惑然不已的加命把指环套在左手无名指上!
“孩子,记住,到了‘死亡谷’之时,见到谷主,出示指环,如果对方认识这只指环的话,会告诉你一切的经过!”
“如果不认识呢?”
“唉!世事已随流水去,你就当做外公的纪念品收存吧!”
司徒文冰雪聪明,他知道这只指环一定是外祖父与某一个人之间的一种信物,而这个人可能是死亡谷主,也可能不是!
从外公那苍凉的语音里,料知这指环可能包含了一个动人的故事。
当然,这些都是片面的推想,事实如何,尚待证明。
他同时也想起了两个“死亡谷”中人曾说过一句话:
“本谷规例.凡本谷弟子被人揭露真面目者死。”
由此看来,“死亡谷中”必然是一个凶残无人性的恶魔。
正自想得出神的当口,只听他外祖父“魔笛摧心”的苍凉话音又告传至:
“文儿,珍重,别了!”
司徒文不由急道:“外公,我还有话要说!”
“什么话,说吧!”
“如果死亡谷主认识这个指环,问起你老人家时,我该如何回答?”
“哦!这个,你据实说吧!”
“事情办妥之后,如何向外公回禀?”
“不必了,前尘如梦,已随岁月而逝,恩怨情孽,亦如春梦了无痕,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聊以解月兑内心的一丝未了之念而已!”
司徒文对这一番像是感慨,又像是含有极不平凡的一段人世辛酸的话,根本莫明其妙,又不自禁的月兑口道:“外公,这死亡谷主究竟是男还是女?”
“孩子,不要多问了,一切届时自知,别了!”
声音顿杏。
“外公!外公!”
司徒文向空连声呼唤,但空山寂寂,哪有半丝回音!
他的外公,又神秘的消失了,留下无边的怅惘!
司徒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只感到——
空虚!
空虚!
他低头俯瞰山脚滔滔东流的江水,似乎也领悟了一些人生的真谛。
蓦然——
他想起那神秘失踪的悟因女尼(即幽冥公主任慧珠),自己本是追踪一条可疑人影来此,不道一连碰上几件意外的事,耗去了半日的辰光。
那可疑的人影,既在这山环之内消失,可能还隐匿在附近也不一定,何不在这三个山岭的十里之内搜索一番,也许能有所发现。
他怀着姑妄试之的心理,开始绕着岭顶飞驰。
一圈又一圈——
从这个峰头,绕到另一个峰头——
驰行的圈子,愈来愈大,如投石人水所激起涟漪一样!
但,他失望了——
搜遍了十里范围,毫无蛛丝马迹可寻。
天——
渐渐的晚了,当残阳的余辉,逐渐收敛的时候,代之而起的,是重重的山岚嶂气,盈耳的松涛声中,夜之神已展开了它的黑纱,覆掩大地。
接着——
树梢的天际,亮起了第一颗星星!
两颗——
三颗——
像青石板上钉满了灿然的银钉,夜统治了整个的宇宙。
司徒文废然长叹了一声,放弃了搜寻的企图。
此际,如果要下山的话,不知要行出多远才有宿头,数十里,百里,也不一定,不由心里忖道:“何不就在山岭之上露宿一宵,也满有意思的。”
于是——
他拣了一株巨大的古松,飞身而上,半坐半躺敲在树桠之间。
夜凉如水,群星闪烁,时而一两声枭啼狼嗥,突破了夜的沉寂,遥遥传来。
司徒文处身在这荒山绝岭的夜幕中,万干心事,纷至沓来。
他从家遭惨祸的那一天回溯起,直到目前,往事如绘,历历在目,像一个迷幻莫测的长梦,但,这个梦还没有做完,还有很多事待了——
元凶尚未授首伏诛——
冒名贾祸的凶徒,还没有着落他必然擒获这凶徒,向江湖及五大门派有所交待!
死亡谷一月之约已届,他除了讨回“幽冥真经”之外,还要替外祖父代办这使人莫测的汉玉指环的事——
还有那两个绝色少女的来路,在心中仍是一个谜——
再上少林寺,斗一斗曾三掌把自己击成重伤的慧光和尚他沉湎在深深的思渊里,直到不知不觉的昏昏睡去。
天亮了,但没有太阳的影子,山风越刮越紧。
司徒文飘身下树,雄姿英发的向幽黝的长空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那势如奔马的乌云,下意识的自语道:“山雨要来了!”
乌云越堆越厚,风中飘送来阵阵的泥土气息,这是雨来的先兆。
一道耀眼的金芒门处,接着传来第一声霹雳。
眨眼之间,满空尽是银蛇乱窜,雷声轰轰不绝于耳。
司徒文放眼四顾,他必须立刻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但满眼都是无法遮而避风的苍松,目前最理想的是能觅到一个山洞。
于是他展开身形,向山深之处疾驰。
雷鸣电闪之中,豆大的雨点,开始洒落,挟着强劲的山风,打在身上,犹如坚实的碎砂,嚓!嚓!有声。
司徒文连越三个峰头,仍没找到可资避这场暴风雨的处所。
雨滴由疏而密,满耳尽是沙沙之声。
突然——
一道使人耀目难睁的电光,照得满山尽碧,接着是一个震耳欲聋的霹雳。
暴雨倾盆而下,加上轰雷闪电,黑地昏天,有如末日来临。
司徒文像一头受惊的野兽,满山乱窜!
眼前——
来到一处岩壁之前,一道电光闪处,照出了半壁间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司徒文这一喜岂同小可,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连两纵,直向一洞口射落。
略一审视之后,就朝洞内入进。
约莫走了三四丈远近,洞径往有一转,陡然射出熊熊火光。
司徒文一看之下,怔了一怔,忖道:“奇怪,这洞内居然有人!”
一证之后,故意把脚步放重,向火光之处走去!
“什么人?”
一声似带惊惶的娇斥,从洞深处传出。
司徒文不禁踌躇起来,如果里面是一个单身女人,可不太方便!
但口里仍漫应道:“山行遇雨,借此暂避,不知里面是哪一位同道?”
随说,随向前移动着脚步。
那女子声音又道:“来人止步!”
司徒文应声止步,但却大感惊讶,因为洞中人的声音极熟。
当下又前移数步,已快接近火堆,原来里面竟是一间宽大的石室。
“要你止步,怎的还要乱闯。”
司徒文这下听出是谁了!
一股恨火在胸中熊熊燃起,杀机直透华盖,半声不吭的朝石室中火堆之旁闪去!
“你是……”
司徒文一字一句的道:“怪手书生司徒文!”
“啊!”一声骇极的尖叫传处,距火堆不远之处的石榻上,竖起一个身影。
原来是一个颜面憔悴,形容枯槁,鬓发不整的女人!
那女人眼中射出骇极的光芒,望着司徒文一不稍瞬。
司徒文再前欺三步,咬牙切齿的道:“赵冰心,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原来这洞中石榻上的女人,正是那毒如蛇蝎的妇人,第三任“幽冥教主”赵冰心。
她真是白天做梦也估不到生死对头司徒文会闯到这里来!
“幽冥教主”赵冰心在司徒文大破“玄阴鬼谷”之时,曾施展天下至毒的“血箭毒磷功”,拼着耗尽毕生真元,受裂肤椎心之痛,要除去司徒文。
但人算不如天算,司徒文奇禀天生,天缘辐接,竟然不死。
而女魔却因施这毒功而真元耗竭,全身表皮寸寸而裂,与死已相去不远。
及后,女魔又被“天毒尊者”救走而告失踪江湖。
施展过“血箭毒磷功”之后,至少十年以内,不能复元,所以现在的“幽冥教主”赵冰心等于一个全无武功的普通人!
如果司徒文下手,她只有瞑目待死的份儿!
但,一代女魔的赵冰心,肯俯首就死吗。
她定了定心神之后,枯槁的面上,浮起丝丝阴笑,道:“小狗,你今天准备怎样?”。
司徒文厉声答道:“要你流尽鲜血之后,分尸而死!”
“哈哈,小狗,你的算盘打得倒是如意,可惜……”
司徒文深知这女魔诡计多端,毒胜蛇蝎,闻言也不禁狐疑起来,接口道:“可惜什么?”
“你出不了这石室了。”
司徒文轻蔑的一笑道:“女魔,你少弄玄虚,反正今天你死定了!”
“嘿嘿,我死了还有你陪葬。也可瞑目了。”
“女魔,住口。”
“哈哈哈哈!小鬼,你害怕了是不是?”
“小爷一生无所谓怕!”
“你死了也不会瞑目吧!天毒掌门会成全你一家!”
“幽冥教主”赵冰心说完之后,暴发了一长串枭啼鬼哭也似的狂笑!
司徒文一听提到“天毒尊者”,眼中煞光更炽,暴喝道:“女魔,天毒老魔如今何在?”
“你想要我告诉你?”
“怕你不说!”
“哈哈,你知道了也是白废,你出不了这石洞!”
司徒文听对方一再的这样说,心里也不禁有点发毛,但仇恨的火,掩盖了一切,心中微凛之后,又恢复泰然,前欺一步道:“女魔,你肯不肯说?”
“不说。”
“你想再尝一遍阴穴被点的滋味,然后才说是吗?”
“幽冥教主”赵冰心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
司徒文大破玄阻谷之时,她曾被司徒文点过阴穴逼供,弄得生死两难。
“小狗,你别得意,你敢再进一步,是自速其死!”
“女魔,你真的不肯说出天毒者魔的行踪?”
“幽冥教主”赵冰心身形突地一移,背靠榻后的石壁,阴侧恻的道:“小狗,你知道了也等于不知道,你活不了的!”
“你非要等我动手?”’
“哈哈小鬼,你看这是什么?”
“幽冥教主”赵冰心手指按定壁上的一个枢纽,得意的说。
“管你什么,小爷不在乎!”
“哼!嘿嘿!不在乎?”
司徒文右手两指在抽中一阵疾弹之后,缓缓伸出,就要……
“幽冥教主”赵冰心面上现出一片杀机,沉声道:“小狗,本教主目前功力尽失,你要下手,不费吹灰之力,可是……”
“可是什么?”
“本教主现在要杀你也同样不费吹灰之力!”
司徒文倒被女魔的话,弄得激愤起来,冷嗤一声道:“你且说说看!”
“幽冥教主”赵冰心语意阴森的道:“告诉你,现在这石室之中,和外面的洞口,已分别埋了强力的炸药,只要本教主手指向下一沉,触动机关,两处炸药,同时爆炸,神仙也难逃出,明白了吧,今天在这石洞之中,你,我,同一命运,落得粉身碎骨!”
说完,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也许她在心中暗自得意这种绝毒的布置。
司徒文这下可不由不信了!
这种歹毒的布置,可称之绝于天下了!
他好不容易鬼使神差的碰上了血海仇人,岂肯甘心就此退走,但若不退走的话,“幽冥教主”赵冰心势必要按动枢纽,双方同归于尽。
他并不怕死,但他觉得自己现在还不能死,还有很多未了之事,牵索心头,如果就此一死的话,当真是不得瞑目的了。
一时之间,他愣住了!
空气在沉寂中孕育着杀机!
双方的生命,操之于女魔的一个手指。
“幽冥教主”赵冰心察言辨色,知道对方心里已经动摇,冷笑声道:“司徒文,你想活的话,有一个机会!”
司徒文哼了一声,并不作答,心里在疾转着应付之方。
“幽冥教主”赵冰心又道:“非常简单,只要你交出铁笛,就可安然退出此洞,如何?”
“办不到!”
女魔面色立转惨厉,道:“那你是打定主意要随本教主葬身此洞了!”
司徒文俊面沉凝得有如一尊石像,右手两指在袖中暗暗扣在一处,“玄天神功”已自随念而运集右手,贯注指梢!
指头暗暗对正“幽冥教主”赵冰心的那只按在石壁枢纽上的手!
他与那女魔的距离,不及两丈!
在危机千钧一发的情况之卜,他要冒险一试奇袭!
“幽冥教主”赵冰心又紧逼一句道:“司徒文,我从一数到三,你不答应的话,咱们只好同归于尽!”
好像死神已张开了双臂,抱向它的目的物。
“二!”
死神的手掌,已将触及躯体!
蓦在此刻——
司徒文的两个指头,在袖中猛然一弹,一股白蒙蒙的指风,突破衣袖,快逾闪电的射向“幽冥教子”那只按在壁上的手。
这一着,真是神鬼莫测,因为表面上毫无睽兆!
两丈之隔,立发立至,何况司徒文是以十二成功劲弹出,志在必得。
“幽冥教主”赵冰心,只觉眼一花,连念头都来不及转,口中的“三!”也正要出口,一阵椎心剧疼,那按在壁上的手,立被指风射断!
惨哼声中,女魔的另一只手,已闪电般朝石壁抓去。
但,司徒文早已成算在胸,岂容她得逞。
就应指风激射而出之际,另一只手,已紧跟着劈出一道罡风。
“幽冥教主”赵冰心的另一只手,尚未抓及石壁,骇人罡气,已告临身!
又是一声闷哼,一个娇躯,被卷得离榻而起,直朝另一面的石壁撞去。
“砰!”的一声,跌回石室中的地上。
司徒文上前三步,戟指女魔道:“赵冰心,你还有什么话说?”
“幽冥教主”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布置,想不到仍被这小煞星所破,心内明白,决无幸理,而阻她又在功力全失的状况下,根本只有受死的份儿。
司徒文这一着可说是险之又险,若不是女魔在不久前施展毒功,弄得功力尽失,反应迟钝的话,此刻的不早已同归于尽了。
“幽冥教主”面呈死灰,双目布满血丝,凄厉如鬼,咬牙道:“小狗!你下手吧!”
“没有这么容易,你先说出天毒老魔的行踪!”
“幽冥教主”惨厉至极的一笑道:“小狗,你不能如愿了!”
“了”字才落,粉面一紧,鲜血夺口而出!
原来这女魔已嚼了舌根。
司徒文万料不到她会如此,出手阻止已是不及,当下国毗欲裂的向在地上抽搐不已的“幽冥教主”道:“女魔!你纵不说,小爷跑遍天涯海角,也会寻到那天毒者魔,现在小爷要先向你收取血债了!”
说完,右手蓦自袖中伸出,两指虚空一弹,两股白蒙蒙的指风,射向“幽冥教主”’的心窝,红光冒处,前胸已被洞穿两孔。
“幽冥教主”惨降得半声,身躯一震,立时魂归离恨天!
司徒文解决了女魔之后,胸中的怨气,似已吐了一半。
伸手一探怀间,模出那颗玄阴鬼谷之中,夺自“天毒尊者”的霹雳弹,忖道:“这女魔安排毒计,险使我遭粉身碎骨之厄,我就成全了她的心愿吧!”
心念之中,转身缓缓出洞。
出得洞口,已是雨过天晴,满山林木,被雨一洗,更觉绿如凝碧。
司徒文将身退离洞口石壁五丈之遥,一扬手,一颗霹雳弹已告月兑手射向洞口。
“轰!轰!轰!”三声地陷山崩的剧响过处,石块崩落如雨,烟硝冲天。
原来司徒文的一弹,也同时引发了洞中预置的两起炸药,所以连续三声轰然巨响,一代女魔,已随石洞被毁而化飞灰,这是她为恶半生的报应。
司徒文掷弹之后,却又后悔起来,心想,我应该在此守候天毒老魔才对,如今洞已被毁,说不得只好先下山弄些干粮来再在附近觅地守伺了。
主意一定,转身就向山下驰去,行未半里,忽见一条纤纤人影,迎面驰来!
司徒文定睛一看心内不由一震!
来人正是自己追寻的悟因女尼,而自己刚刚杀了她的母亲。
但他的身形,却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咦!”
惊咦声中,悟因女尼也停形,手中却持了些山果野菜之类。
“司徒文施主何以来到此间?”
“在下昨日自你离去之后,发现散落在官道上的佛珠,以为你已遭遇意外,所以一路追踪来此!”
“哦!感施主盛情,我……我……”
悟因女尼似有难言之隐,我了半天,说不上话来。
原来悟因女尼是被“天毒尊者”碰巧遇见,而强行带来此间,目的要她照料她的母亲“幽冥教主”赵冰心,“天毒尊者”本人尚有事要入江湖。
悟因女尼虽不耻其母为人,愤而遁入空门,可母女天性,仍使她接受了这个义务,此刻她正从外采充饥之物归来,一场大雨,阻了她的归程,她错过了一场好戏。
司徒文面对悟因女尼,心中升起一缕歉意,因为他刚才杀了她的母亲。
心念疾转道:“我该告诉她吗?还是让她自己去发现?”
“不!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如果她明理的话,她会体谅我报血仇的苦衷!
于是——
司徒文满面肃然的道:“悟国少师太,你采集果蔬,作什么用?”
悟因女尼粉面通红的期期艾文道:“这个……这个……是为了充饥!”
她明白司徒文与她母亲是生死之敌,她不敢说出实话!
司徒文又道:“敢是奉与令堂?”
悟因女尼脸色遽变,全身簌簌而抖,一个不祥的感觉,立升心头!
“少……少侠……何以……”
“悟因少师太,我告诉你一句实话,我……”
悟因女记,面如死灰,惶急的道:“你怎么样?”
“我……我已经报了仇了!”
“刷拉!”一声,悟因女尼手中的果菜,撒了一地!语音微弱的道:“少……少侠……
我不怪你……”
说完,扑通一声,昏厥倒地。
司徒文顿时呆若木鸡,悟因女尼最后这句话,深深地感动了他!
她是多么的善良啊!
但,司徒文并不后悔,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司徒、慕容,两家数十口的血仇,他不能不报啊!他受尽千般苦,奔波闯荡,为的是什么?
司徒文瞥了昏倒在地的悟因女尼一眼,喃喃道:“任姑娘,你是善良的,原谅我,我不得不这样做!”
他伸指虚空指向悟因女尼的“命门穴”,以“凌虚输功”的绝世手法,输了一些真气在对方体内,为的是怕她悲伤过度而亏耗真元。
然后,手指移向“天殷穴”虚虚一点。悟因女尼应指哼出声来!
司徒文已在这电光石人之间,疾逾陨星飞矢的向下射去,眨眼而沓。
他像是做了一件最称心的事,又似乎做了一件使人不安的事。
一路飞驰下山,一个时辰之后,已上了官道。
溯江而上,中午时分,已抵一个镇集。
他拣了一家酒店,迈步登楼——
“小兄弟,好呀!我们还会碰上!”
司徒文俊国扫处,于手神偷手擎酒杯,醉态可掬的在发声招呼自己。
忙走过去,在千手神偷对面坐了!
小平已不待吩咐的添上了杯著,和一壶酒。
“小兄弟,老哥哥我一口气追出百里之遥,毫无所见,才往回赶,你呢?”
司徒文俊面突放异彩,朗声道:“你猜?”
“哈哈,老哥哥我猜你必有所遇!”
于是司徒文把巧逢“幽冥教主”赵冰心及诛仇的经过,悄声述出。
“千手神愉”哈哈一阵豪笑道:‘小兄弟咱们干一杯!”
“来!”
照杯之后,司徒文突地想起一事,忙道:“老哥哥,小兄弟我想请你立即赶回敝舍,我很放心不下!”
“好!好!”
两人酒足饭饱之后,出得镇外,互道一声“珍重!”分道扬镳。
司徒文直奔川陕交界的大巴山!
他要去赴“死亡谷”的约会。
三天之后,他到了大巴山中,只见崇峰峻岭,绵亘耸拔,他盲目的随山势奔行,但始终未曾发现类似“死亡谷”的影子!
又是两天过去!
他在一座括天峰顶,游目展望,突然发现另外两座夹峙的陡峰中,现出一片漠漠黄沙,不由月兑口叫道:“死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