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禅上人沉吟了一阵,忽然对史存明说道:“明儿,你当年和伊丽娜到昆仑山去,上王母天池摘取龙脑草,地缺翁传授了你一路怪招,名叫旋风掌法,这可是吗?”史存明点了点头,智禅上人说道:“你把这套掌法试演一遍给我看!”史存明愕然道:“师傅,这套功夫没有对手,怎样显出来呢?”智禅上人回头向范公达间道:“师弟,你们寨子里有练功的沙袋没有?”范公达点头道:“有沙袋,师兄要多少个?”智禅上人说道:“要八个便足够,吊在练功棚棚下便了!”
范公达立即吩咐人准备,智禅上人却带着史存明孟丝伦范金驹范金骥几个人,一同来到练功棚里,所谓练功棚是一个竹木搭成的棚子,跟花棚差不了多少,里面放着练武用的沙包木桩,还有用马尾毛吊着的浑铁圆球,锻炼辨风听暗器的本领,智禅上人吩咐谷中兄弟挑了八只五十斤重的沙袋,用细绳索高高吊起来,还请范金驹兄弟做帮手,排成八卦方位,每只沙袋离地约莫三尺高下,智禅上人向史存明说道:“明儿,你现在可以表演旋风掌法,明天能不能够抵敌老贼婆,在这一举了!”
史存明点了点头,他一纵身跳进八只沙袋中间,旋风似的转了几下,只听见啪的一声,史存明由右时下穿出左掌来,拍在自己背后一只沙袋上,如果照普通武功来说,这个方位是手掌绝对打不到的,史存明居然能够翻身穿掌,拍中沙袋,金弓郡主禁不住咦了一声,只见史存明像水中游鱼一般,在八只沙袋里飞来窜去,啪啪啪,一连串的响声,八只沙袋在同一刹那之间,各自中了一掌,出掌之奇,发招之巧,真个令人意想不到,智禅上人抚掌大笑道:“行了行了!明天我们有办法了。”
史存明收了掌式,由棚里穿出来,间道:“师傅,我们怎样有救?难道这路掌法可以克制老乞婆吗?”智禅上人正色说道:“克制这两个字当然是谈不上,不过拿来做突袭的奇兵,在危险时使用,力保不败,谅还可以,总而言之,明天吉凶之数,仍然难料,有这一路旋风掌法,胜似没有罢了!”老禅师说完之后,回过头来,向范金驹兄弟问道:“你们寨里有利匕首没有?”
范金驹道:“哦!利匕首吗?我爹爹身边有一柄,已经收藏了二十多年,听说还是在峨嵋山练技时候,无意中向一个猎户手里买来的呢?”智禅上人说道:“快去跟你爹爹讨来!”范金驹连声答应,飞也似的跑去,下到半晌,果然带了一柄匕首来,这匕首是用精钢冶炼而成的,古色斑斓,虽然不是斩铜削铁的神物,也非凡铁可以比拟,老禅师大喜道:
“行了!明儿,你把匕首握在左掌里面,揉合在旋风掌里使用,今天练上一整日,明天跟那老乞婆对敌时,专刺她的穴道要害,单凭掌法,恐怕你近不了老妖妇的身边,有这一柄匕首,可以倍增功力,你好好在棚里练吧!”
史存明欢天喜地的钻入棚里,练那旋风掌夹匕首的用法,智禅上人又向孟丝伦道:“侄女,我把雷电披风剑起首三十个招式,尽今天内一并传授给你!”孟丝伦吃了一惊道:“把雷电披风剑教给我吗、一天之内,我哪里能够通晓呢?”
智禅上人笑道:“明天我们三个人的剑阵不能够分散,如果明儿用旋风掌攻打铁爪娘时,他空出来的位置立即要由你填补上去,如果你不兼学雷电披风剑法,哪里能够保持剑阵,你担心一天之内不能够学会吗?这个放心,你已经有了飞龙剑的根底,学雷电披风剑很容易上手,你已故的师传本来是峨嵋派的人,我把本门绝技传授给你,也不算潜越门户,我教给你便了!”智禅上人说罢,就在练功棚边,把一百○八路雷电披风剑起首三十个招式,用慢动作表演出来,教给金弓郡主,孟丝伦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一学便会,她牢牢记着这三十招,反来复去的练,准备应付明天大战。
一宿无话,天色大明,智禅上人和范公达一行六人,各自演习了一次位置战法,再吃早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未牌时分,他们六个人立即赶到白熊谷口去,谷口的守卫兄弟完全撤退了,只剩下空荡荡的木栅,到处静悄悄的,智禅上人来到栅下,日色已交正午,木栅后面一声厉啸,人影晃处,铁爪魔娘飞身跳了进来,这回她手上却多了一柄二尺多长的宝剑,剑尖呈现赤芒,史存明一望之下,不禁大惊失色!这柄剑竟然是当日天池三老所赠,后来给伊丽娜带走的离火剑。
原来铁爪魔娘在一年半以前,由伊丽娜手里,得到天池三老的离火剑和图谱,她收了伊丽娜做徒弟,一面教授武艺,一面自己照着图谱用功,不到一年,铁爪魔娘武功大进,她念念不忘昆仑派过去三次打败自己的仇恨,得了图谱练成之后,就要再到星宿海去,找寻昆仑派的人算账,可是她在江湖上听来消息,昆仑三妹已经分道扬镳,钱月霞当年戏弄师兄,骗他自断臂膀,结果被同门所杀。
冷霜梅呢?有一年到蒙古阿尔泰山去,失了踪迹,一去之后,虽然经过同门到处找寻搜索,结局还是生死不明,萧玉霜呢?听说她已经月兑离昆仑派,不知哪里去了!
铁爪魔娘没有了寻仇的对象,如果自己到星宿海源头的积石山去,找寻几位昆仑派前辈的晦气,那就是等于自寻绝路,因为这几位前辈的本领,已经到了陆地神仙的境界,决不是自己这一点武技可以望其肩背,现在昆仑三妹中的钱月霞已死,冷霜梅和萧玉霜又不知下落,铁爪魔娘失去了寻仇的对象,她虽然是个七十多岁的人了,性情却越来越怪僻,她想自己虽然不能够一下子找着昆仑派的人,洗雪前仇,也要在西域地头挫上几个成名人物:泄一泄多年的闷气。恰好有一天她无意中听见伊丽娜说起自己的故乡天山白熊谷,气候温和,土壤肥美,不禁动了游兴,便起程到新疆口外来,顺便到天山一游,替伊丽娜看一看白熊谷还有没有亲人留下?
哪知铁爪魔娘来到天山之下,便遇着满清福康安的征西大军,在天山南麓扎了营盘,阻住自己去路,甘翠莲立即奔向白熊谷,正要绕路过去,无意中发觉谷里住了一伙汉人,开垦种植,领头的几个全是精通武艺的人物,甘翠莲想着十分奇怪,她又看见范金驹兄弟私探清兵营盘,掳劫了两名满清哨兵,生擒回谷,铁爪魔娘为了要表演自己的本领。先把两名清兵抓死,然后再跟踪史存明,看见他在帐篷里面跟贺兰明珠缠绵亲热的样子,甘翠莲忽然想起这汉人少年不就是伊丽娜念念不忘的情人,智禅上人的徒弟史存明吗?怎的会三更半夜的跟一个满洲福晋鬼混呢?
看来天下男人多薄幸这句俗话,千真万确,不过她本来是个有些心理变态的人,一怒之下,便把蝶儿抓伤,由于愤恨史存明的缘故,连带愤恨整个白熊谷的人,铁爪魔娘便有了刻石留字,下令范公达父子三日之内让出白熊谷的举措,哪知道范公达这老头子却是生性倔强,不肯相让,便有了第一次交手。
甘翠莲的本领虽然远胜谷中各人,却挡不住智禅上人用雷电披风剑和范公达使用百步劈空掌两下夹攻,没有法子占得上风,只能攀个平手,铁爪魔娘性如烈火,敌人功夫越强,她越发要心急求胜,居然携带了天他三怪的离火剑来,要使用自己新近练成的“巽地离火剑”,跟白熊谷各人决战!
史存明认得铁爪魔娘手里短剑,就是天池三老赠给自己的离火剑,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师傅!那老乞婆拿着的,正是我当年失掉的离火剑,这柄剑削铁如泥,小心和它相撞!”话未说完,铁爪魔娘冷然发话:“昨天你们六个人欺负我空拳赤手,今天叫你们个个的颈血,饱饮我的青锋,让你一个生还也不算英雄好汉!”一言甫罢,飞身扑向智禅上人,刷刷两剑,如狂风突起,暴雨疾至,一任智禅功夫老练,也被迫得连连退后,铁爪魔娘一出手就是连刺八剑,招式之诡,无与伦比,智禅上人的雷电披风剑居然没有还攻之力,孟丝伦见势不妙,在旁边一拉金弓,发出连珠弹丸,铁爪魔娘冷笑说道:“小孩子的玩意,居然也来卖弄!”剑光闪处,弹丸全被剑风震飞,甘翠莲向盂丝伦跟前一窜,离火剑险些儿刺中她的心窝,好在史存明及时出招,一剑挡住,但是也危险到十二万分了!
智禅上人高声大叫:“赶快结成剑阵!”老少三个人丁字形一站,仍像昨天那样排成剑阵,三剑合壁,四方八面展开一片寒光,跟铁爪魔娘的离火剑战在一起。
范金驹范金骥两小兄弟向范公达叫道:“爹爹,我们还是学昨天一样,用伏羲八卦阵应战吗?”范公达叹气道:“这个战法不行了!这老娇妇一抖之间,化出十几个剑点来,你们功力还浅,如何能够抵御!”这时的范公达却坐在山兜里,范金驹兄弟心中不忿,双双打个呼哨,挺刀加入战团,哪知才一上前,当当两声,兄弟二人手中的折铁单刀,竟然在同一刹那之间,给铁爪魔娘的宝剑削折了,也不知道对方用什么招式削掉了自己的兵刃,范金驹兄弟大惊后退。
范肥达坐在两名盗党扛抬的山兜上,知道自己儿子不是对手,尖声叫道:“驹儿骥儿,快退下来,不要上前送命!”
铁爪魔娘一边跳跃如飞,力逼智禅师徒,一边呵呵狂笑道:“老残废,我收拾了老秃驴和这两个小狗男女之后,再来杀你们父子三人,放心些等死吧!”范公达又惊又怒,他向范金驹道:“驹儿,拿我的七星宝刀来,我今天跟她拼了!”七星宝刀是范公达多年用惯了的兵刃,虽然不是削铁如泥,也是九炼精钢所铸,刀身特别加厚,宝剑不容易削得动,范金驹立即把宝刀递过来,范公达颤巍巍的,一手拿了宝刀,一手支着柱杖,在山兜里纵身下来,就要上前加入战斗。
范家兄弟不禁大骇,急忙拦阻他道:“爹爹,你腿上不方便,过去也是白饶!”范公达咬牙切齿道:“这老乞婆大不把我们父子放在眼内了!我拼着气在人不在,也要跟她拼个死活!”范金驹道:“这样拼法无济干事,咱们还是想个方法,学昨天一样吧!”范公达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叫道:“行了,你们兄弟像昨天那样,站在我的身边,不过不能够用力,快换两根软鞭来,配合我的七星宝刀,跟这老乞婆周旋一下!”
范金驹兄弟恍然大悟,立即换了软鞭,原来他们两兄弟对一十八般兵器,件件通晓,范公达首先一劈空掌向铁爪魔娘打去,铁爪魔娘刚好用粪地离火剑里面“彗星移位”这一招连连刺击,接连刺出一十八剑,要攻破智禅上人三人结成的剑墙,冷不防范公达的劈空掌打来,砰砰两声,腰肋挨了一下,疼痛异常!铁爪魔娘勃然大怒,狂吼一声,身子腾空掠起,连人带剑飞掠过来,“白虹贯日”,刷的一剑,猛向范公达天灵盖顶刺到。
范公达盘膝坐地,一横七星宝刀,用个“大鹏展翅”向上一架,铁爪魔娘剑光刺到,叮当,恰好划中刀背,喷出星星火花,范金驹范金骥两条长鞭,却像怪蟒长蛇一股,由下面扫出来,吧吧两声,打中了甘翠蓬的足踝,铁爪魔娘一时轻敌,脚月复上接连挨了两下,越发火上加油,双脚一起,分踢向范金驹兄弟手腕的“会宗穴”和“三里穴”,范家兄弟抽鞭急退,范公达刀锋翻处,戳向铁爪魔娘的下三路,甘翠莲一个盘旋,向后倒纵出去。
范公达父子排成这一个方阵,居然跟铁爪魔娘拆了三招,两小兄弟的软鞭还给了对头一下,虽然没有令对方受丝毫损伤,总算是占得上风了。铁爪魔娘心中忿怒,一声狂喝,再扑上前,身子仍然起在半空,“鹏搏九霄”,向范公达坐处飞掠而下,她这回左手用铁爪神功,右手仗离火剑,剑爪并用,向老英雄当头飞到。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影一闪,史存明由三人剑阵里面,施展旋风掌法,劈啪两声,居然在铁爪魔娘的后脑勺上,结结实实打了一掌,这里是“脑户穴”要害,铁爪魔娘当堂晕了一晕,这还是史存明火候未纯,用力不到,不然的话,单单是这一掌,铁爪魔娘已经倒在地上!甘翠莲自从成名以来,哪曾吃过这样的亏?禁不住怒火中烧,霍地回身,史存明已经窜回剑阵之内,仍旧用雷电披风剑应战!
铁爪魔娘大怒骂到:“岂有此理,居然用这样鬼祟手段暗算老娘,先毙了你这小子再说!”身子一纵,左爪右剑,挥抓进攻,专攻向史存明,十分猛辣,史存明在智禅上人和金弓郡主夹辅之下,跟甘翠莲力拆三招,铁爪魔娘剑爪纷飞,没法子攻破三人结成的剑墙,正在暴跳如雷,范公达又是呼的一下劈空掌,猛向铁爪魔娘后心击到。
某翠莲急闪不及,背心后面又挨了一下,她正要向范公达父子翻身猛扑,史存明叫了声:“着!”又由剑阵里冲出来,劈啪一掌,打在铁爪魔娘左额角的眉梢,虽然没有受伤,也是热辣辣的刺痛,铁爪魔娘两次中掌,不禁又惊又怒,一声狂吼,飞扑回来,可是仍然给智禅上人的剑墙挡住,一丝一毫也奈何史存明不得!
铁爪魔娘大怒道:“亏你还是峨嵋派掌门的弟子,居然使用这般下流手段!”铁爪魔娘怒极气浮,智禅上人一剑穿出,“电光过岭”,刷刷,竟把铁爪魔娘顶心乱发,扫下了一大片!
断发随风飞舞,刺眼沾裳,好不难受,铁爪魔娘腾身一纵,跳出三丈以外,高声大叫:
“且慢,叫那打怪掌的小子出来!”智禅等六人齐齐停手,史存明仍然站在师傅背后,并不越步上前,笑道:“老乞婆,你服输吗?可有什么话说?”
铁爪魔娘怒道:“放屁!哪个服输,这套怪掌不是峨嵋派的功夫,是哪个教你的,快说!”史存明大笑起来,笑过一阵,方才说道:“你手中的宝剑也不是你本人的东西,是哪个给你的,快说!”
史存明这几句话,跟敌人针锋相对,铁爪魔娘怒声叱喝道:“混账!这柄剑是一个维族少女送给我的,与你何干?
你这套古怪功夫是何人传授,我问你就是这一句,你却牛头不对马嘴!”史存明面色一凛,喝道:“老乞婆,什么牛头不对马嘴,与我何干?这套掌法是昆仑派一位老前辈传授给我的,这柄剑也是他老人家赠送给我,还有一卷图谱,你却夺为己有,好不要脸!”
铁爪魔娘身世奇特,生身父亲被昆仑三妹里面的飞天魔女冷霜梅逼死,自己也家破人亡,后来上崆峒山练技,学成之后,找昆仑派报仇,结果连跌几次跟头,在自仇深似海,分毫也奈何昆仑派不得!所以铁爪魔娘提起昆仑派三个字来,便自恨入骨髓,她听见史存明说这套功夫是昆仑派一位老前辈传授的,禁不住怒火升高三千丈,铁爪魔娘的怪眼仿佛喷出火焰,逼近两步,厉声喝道:“什么?是昆仑派的人传授给你的吗?姓甚名谁,快说!”
史存明看见她这副神色,知道对方一定和昆仑派结下深仇,不禁哈哈大笑道:“你问我是哪个传授的,说起来真可笑,你学的那套殿地离火剑,就是他芹心独创的,你学了他的本领,还来问我!”
铁爪魔娘大吼一声,就要把离火剑向地一掷,可是回心一想,别要上这小子的当,或者他信口开河,瞎说大话也未可料,铁爪魔娘冷笑说道:“你这怪招是昆仑派中人传授的吗?
我不相信!”
史存明道:“信不信只好由你,你这柄离火剑是我的东西,还有一卷图谱是绢制的,你把它放到哪里?应该物归原主,两件东西全给我留下!”铁爪魔娘怒不可遏,喝了一声:
“放屁!”身子一纵,右手宝剑,左手铁爪,向史存明迎面扑去!
智禅上人立即一抖剑光,挡在面前,金弓郡主也展开青钢剑来,史存明略微后退,突然嗖声风响,由智禅上人右肩后穿出,使出旋风掌法,啪的一声,又在铁爪魔娘腰后打了一掌,这一掌打得又刁又奇,铁爪魔娘勃然大怒,翻身回爪一攫,智禅上人和孟丝伦双剑并进,一个用“雷神殛妖”,一个用“雷光穿云”,同时刺到,疾若风雷,铁爪魔娘吃惊道:
“怎的这小妮子也跟老和尚用同样剑法!”呼呼两抓,急把剑光荡开,史存明却闪电似的,扑向她的右边:“着!”铁爪魔娘用了式“流星过度”,离火剑向右一刺。
史存明的旋风掌法,却是诡异绝伦,反臂一刁转到甘翠莲的左边,这回不用掌了!匕首闪电似的穿了出来,嘶的一响,竟把铁爪魔娘的左肩背衣服划裂一道,连皮肉也刺破了。鲜血涔涔直冒,铁爪魔娘不知道对方用的是匕首,以为史存明掌中握着铁蒺藜,丧门钉一类淬毒暗器,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向外一跳,反手一模伤口,看见自己流出来的血是殷红颜色,方才放心,真是个羞惭交迸,她自从成名以来,哪曾跌过这样的跟头,戟指骂道:“好小子!你用这些鬼拳怪脚来对付我,你姑女乃女乃一时之间,模不清你这套怪掌的鬼招数,暂时认栽,一年之后再来找你算账,话说到这里为止,再见!”铁爪魔娘匆匆说了这几句话,头也不回,飞也似的向白熊谷口外跑去,顷刻之间,已经转过山坳,跑得没影无踪!
金弓郡主顿足叫道:“快截住她,夺回她的离火剑!”智禅上人摇摇头道:“侄女儿,你哪里知道利害?这老乞婆的功夫狠辣得很,即使我们六个人加起来,也未必是她的敌手,好在明儿这套怪招把她吓退了!她说一年之后再来,决不是空口说白话,好在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想出方法来,闲话少说,大家一起回去吧!”范公达父子想想刚才恶战的情形,不禁捏一把冷汗,一行人返回大寨。
范公达回到大厅,坐了下来,向史存明说道:“师侄!
今天全凭你救回了全谷人的性命,铁爪魔娘这件事已经告一段落,谷口的清兵仍然未退,如果被他们知道白熊谷里面窝聚着我们这一伙人,派兵到来攻打,我们几年经营下这点基业,就要被他毁掉,不知道有什么应付的方法?”智禅上人在旁边说道:“我们本来想出谷口刺探清军动向,可是这几天被铁爪魔娘这个老贼乞婆到来捣乱,闹得六神无主,现在老乞婆已经打发走了,明天我们派人出谷刺探便了。”经过两天的恶斗,大家都觉得精疲力尽,这天晚上,大家提早睡觉。
一宿无话,转眼又是天明,范公达正要派人出谷刺探,谷口守望的兄弟突然进来禀告:
“山主,今日天色未明,谷口的清军突然向东移动,扩充营地,人数多了几倍!”范公达吃惊道:“那一定是福康安大军到了!不知道怎的仍然驻屯在天山,不向南疆开入,真是讨厌!”智禅上人断然说道:“清兵意图难明,愚兄马上到谷外去,探个一清二楚吧!”史存明慌忙说道:“师傅,你往日跟清兵对过阵仗,提防那些鞑子认得你。”
智禅笑了一笑,说道:“明儿,我难道就这个样子去刺探清军吗?师弟,你有俗人衣帽没有?借一套给我穿戴!”
范公达笑道:“师兄要还俗了,驹儿,带师伯到后面去!”范金驹把智禅引入后寨,过了顿饭功夫,智禅上人已经换过俗人装束出来,像个乡村的老学究,金弓郡主哈哈大笑,说道:“师伯,我跟您老人家一同出谷刺探鞑子去!”
史存明道:“你要跟师傅老人家去吗?不行,你是小和卓木的妹子,指挥过千军万马和清兵对抗,哪个不知道金弓郡主的名头?你如果到清兵营盘里,岂不是灯蛾扑火,自寻绝路?”孟丝伦道:“胡说!师伯老人家会化装,我难道不会改容吗?你等着瞧瞧吧!”她返入内寨,过了半晌出来,只见孟丝伦头包布帕,穿着一套粗布衣裳,居然化装成一个牧羊女,她向智禅上人笑道:“师伯,我这个样子行不行?”
智禅上人掀髯笑道:“行了行了,咱们父女相称,现在就出去吧!”史存明一直送到谷外,智禅上人和金弓郡主直向谷口草原走去。
智禅上人并不走向清军营盘这一面,却进入天山南麓的牧场,这是智禅上人老练的地方,他知道满清大军的营地,刁斗森严,决不是普通老百姓可以接近,天山南麓牧野连绵,草原一望无际,不少土著牧民在这里放牧牛马,就是清军营里的马夫,不时把战马一批一批的牵来在这里吃草,自己大可以从这些人口里刺探消息,果然不出所料,智禅上人和盂丝伦到了牧野,便遇着几起土著牧民,老禅师故意上前跟牧民聊天,一个年老的牧民道:“老伯伯,看你并不是本地的人,放着城镇市集不去,怎的携着女儿走来这里?这些满洲鞑子很坏,你的女儿却不要跟他遇上呢!”
原来智禅向牧民说孟丝伦是自己女儿,那老牧人方才有这些话,智禅上人笑了一笑道:
“我们父女虽然子身无伴,也还懂得一点武艺,几个鞑子兵倒不在乎,我是个走方郎中,会医一些奇难杂症,到这里来找生意罢了!”老牧人惊奇的说道:“哦!你还会医人吗?清军营里出了赏格,你怎的不去呢?如果医好了福晋,倒可以发一笔小财呀!”
智禅上人诧异问道:“清军营里怎的出了赏格,哪个福晋害病?”老牧人道:“唔!你一定是初来乍到,老实告诉你吧,三天以前,清军营里挂出赏格,还是征西大将军福康安挂出来的。赏格说清军营内有一位侧福晋害了重病,屡医罔效,如果有哪个人能够医好福晋的,福将军立即给他官做,倘若不愿做官,便酬谢黄金一百两,这不是现成的一注小财吗?
你如果懂得医道,可以去撞撞运气呀!”盂丝伦立即向智禅上人使个眼色,智禅上人笑道:
“当真有这样的一回事?”老牧人道:“哪个骗你,你不信只管去看!”智禅上人向孟丝伦说道:“女儿,如果福将军出赏格请人医病,我们父女的造化来了,事不宜迟,快去!”孟丝伦点了点头,便谢过老牧人,直向天山北麓走去。
在路途中,金弓郡主向智禅上人问道:“师伯!你真个要到清军营里冒险吗?”智禅上人四顾没有人,低声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咱们藉口医病,劫住了福康安再说。”
孟丝伦道:“千军万马之中,怕不容易?”老禅师说:“天下固然没有易事,也没有不可为之事,凭着我和你两个人的武艺,只要一近福康安的身,便可以动手抓住他,胁做人质,再逼他如此这般,白熊谷岂不是可以安枕无虞。”孟丝伦大笑道:“有理有理,事不宜迟,咱们马上依计行事便了。”
智禅上人和金弓郡主索性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来,跑过草原,绕回白熊谷,奔向清兵营地,不到半天,已经远远望见清军营垒,势若长蛇,连绵不断,金弓郡主看了赞道:“福康安也是一个将才,这是长山长蛇阵法,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他的韬略还在兆惠之上呢?”
智禅上人笑道:“老衲对于兵法战阵是门外汉,不过明儿为人,也很勤敏好学,将来你把这个教给他吧!”金弓郡主笑了一笑,没有答话。对面突然一声叱喝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胆敢窥探大营,赶快站住脚步!”
这几句话是巡哨清兵所发,喝声甫歇,对面走过十几个蓝衣辫发,身穿号衣的清兵来,领头的一个还是白石顶戴的戈什哈武官,黄焦焦一张三叉骨瘦脸。那武官看见了牧羊女装束的孟丝伦,立即目不转睛的盯住了她的俏脸,口里喝道:“喂!你这个老穷酸是哪里来的?
这姑娘是你的什么人,快说出来,如果有半句含糊,叫你尝尝军棍的味道。”
智禅上人满面陪笑拱手道:“将爷请了,老朽听说福将军出了赏格,若哪个人医好福晋的病,赏黄金一百两,所以带了小女一同来应募,费心将爷禀告吧!”这戈汁哈哦了一声,忽然向同来清兵道:“把他俩个搜身,搜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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