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书中,尹一凡忘了自己是易容后的“阴魂不散”,月兑口叫了斐剑一声:
“大哥,我们该走了!”
绝世丽姝东方霏雯粉靥一变,诧异的道:
“什么,他叫你大哥?”
斐剑正待说出事实真相,才吐出了一个“他”字,尹一凡已抢着道:
“大姐有所不知……”
“你……叫我大姐?”
“里当如此,听区区在下把话说完,大姐就明白了,我这位大哥论渊源辈份,比区区高了一辈,论年纪又是区区为长,偏偏两人又交情深厚,没奈何,只好称他一声大哥,现在他是你小弟,区区只好称你大姐。”
这一篇鬼话,几乎使斐剑失口笑出声来,他却说得郑重无比。
东方霏雯秀眉微蹙,道:
“令师是谁?”她想从这里推测出斐剑的师门来历。
尹一凡一本正经的道:
“家师人称‘不散阴魂’!”
“什么?不散……阴魂,而你叫阴魂不散……”
“不错,在其师必有其徒。”
“没有说武林中有‘不散阴魂’这一号人物?”
“家师极少在江湖走动!”
“贵同门想来不少?”
“哦!不多,八个!”
“全以‘阴魂不散’为外号?”
“正是!正是!”
斐剑反而迷糊了,因为他根本知道尹一凡的来厉,不知他是信口开河,还是真有其事,但从先后三个“阴魂不散”,都是他一人容易看来,所谓同门八人,定是子虚乌有。
蓦地此刻——
数条人影如飞而至,眨眼便到了众人身前,当先一人,身着线锦儒衫,手摇折扇,倜倘不群,眉目之间,隐含邪意,他,正是与斐剑在归州城外溪边柳林交过手的“无肠公子江墀”,他身后两名书童装束的少年,和三名黑劲装佩剑汉子。
“无肠公子”一见斐剑,面色微微一变,道: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
斐剑俊面一寒,道:
“姓江的,今天你别再想活着开溜了!”
“笑话……”
下面的话,突然咽了回去,一双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东方霏雯的面上,再也移不开,良久,才色迷迷地一笑,长揖道:
“姑娘真天人也,小生何幸,得观芳颜,请恕唐突之罪!”
斐剑目中煞光大盛,他想起了对方欲图强暴“无魂女”的那一幕,东方霏雯此刻在他心中,已占了重要的地位,也可以说情愫早生了,他岂能容忍得下,正待……
尹一凡轻轻咳了一声,向斐剑使了一个制止的眼色,斐剑遏住了欲发之势!
东方霏雯秀眉一声,燕语莺声和道:
“你称我姑娘不合式,称一声前辈不为过,我至少比你长二十岁!”
“无肠公子”一怔神之后,笑嘻嘻的道:
“姑娘取笑了……”
“我说的是实话!”
“如此。在下就算命称你前辈吧,尚未请教……”
“你叫什么名宇?”
“小生江墀,外号‘无肠公子’!”
说完,又是一揖,似乎连骨头都酥了,那神态,令人作呕。
东方霏雯粉面之上展布了一层春风笑意,“哦!”了一声道:
“你就是‘无肠公子江墀’?”
“无肠公子”心花怒放,一付浑身搔不着痒外的情状,折扇一摇,道:
“前辈早知小生贱名?”
“听人说‘无肠公子’杀人无全尸,奸女不留命,可有这回事?”
“无肠公子”面色大变,但瞬又恢复色迷之情,把手连摇道:
“前辈莫听江湖谰言,你看小生是这等人么?”
“你来此何为?”
“来看热闹的,想不到竟然得睹于颜,真是三生有幸!”
“你……说够了?”
“哦!前辈尚未示知芳名……!”
东方霏雯笑态全敛,惑人的粉面上倏地罩了一层严霜,话虽如此,不但美态不减,反而更甚三分,美人薄怒,是另有一番风情的。
“江墀,看在你师父‘风流尊者褚无相’的面上,饶你一次,你滚吧!”
尹一凡忍不住低声道:“原来他是那老色魔的传人!”
姜剑一方面杀气冲胸,另一方面困惑不已,看上去,东方霏雯年纪在三十不到之间,但她却要叫“无肠公子”称为前辈,言词之间,显示她是一个老江湖……
“无肠公子”闻言之下,骇然退了一步,道:
“前辈也认识家师?”
东方霏雯冷冷的道:
“我要你滚!”
“无肠公子”侧头一想,倏地面现邪荡之色,身形又凑了近前,一揖道:
“小生已得家师真传!”
这话,谁也听得出来,他是指什么而言,斐剑杀机直透华盖,想不到“无肠公子”竟对天仙也觉逊色的美人,说出这等猥亵不堪的话来。
尹一凡再阻止了斐剑的冲动,示意他看东方霏雯的反应,以观察她的为人。
东方霏雯身后的绛衣少女,粉腮抖露一片栗人的杀机,低低唤了一声:“主母!”
这一声“主母”使斐剑全身水冷,她是有夫之妇,结了婚的女人。
东方霏雯扬手示意绛衣少女别作声,粉靥上突现一种迷人但异样的笑容,道:
“江墀,你是舍不得走的了?”
“无肠公子”连声音都走了样,躬身道:
“小生衰心祈望能为美人效劳,听侯使唤!”
“真的?”
“小生就是死也不敢唐突美人!”
东方霏雯粉面一寒,厉声道:
“好,我现在就要你死,先挖双目,然后自剖胸月复,让我看看你是否真无肠。”
“无肠公子”暴退三四步,栗声道:
“这……这……”
“我曾经要你滚,可是你却不知死活!”
“前辈是说着玩的吧?”
“非常认真。”
“前辈不说认识家师……”
“用不着废话了,自己动手吧!”
场中气氛,在刹那之间完全改观。
“无肠公子”面上阴睛不定地连连变幻,最后罢出一付乞怜的神态道:
“前辈敢莫惑于江湖对小生的流言,其实小生……”东方霏雯一挥柔荑,道:
“小娟,成全他!”
绛衣少女应声上前……
“无肠公子”阴阴一笑,摺扇指着绛衣少女道:“姑娘花容玉貌,在下真有些舍不得辣手摧花,这样吧……”回顾身后童子之一道:“你陪这位姑娘玩玩,出手可别太重!”显然,他自矜身份,不顾与对方的下人交手。
绦衣少女面上的杀机更浓了,只在说话之间,她已欺身到了“无肠公子”身前丈许之处,东方霏雯面上似笑非笑,一点也不象在面临杀伐的样子。
斐剑气得浑身直抖,这与他平时的性格完全相反。他曾数度面对死亡,但也没有如此激动过。
尹一凡此刻却极端冷静,这是他慧黠机智的地方,低声向斐剑道:
“大哥,看戏吧,别冲动。”
那书童的德性,与“无肠公子”差不多,色迷迷地直迎着绛衣少女道:
“姑娘,在下陈平………”
话声未落,惨号顿起,陈平幌了两幌,萎顿于地,死了,绛衣少女出手太快也太突然,几乎没有几人看出她是如何出手致对方于死地。
斐剑与尹一凡心头一震,这种身手太骇人了。
东方霏雯仍然是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连眼皮都不动一下。“无肠公子”与另四名从人,登时惊魂出窍,面色大变。绛衣少女毫无表情地望着“无肠公子”道:
“我要杀你了!”
语音冷漠,但却充满了栗人的杀机。”
“无肠公子”下意识地望了地上横尸的书童一眼,转向东方霏雯道:
“后会有期,小生暂时失陪!”
身形暴弹而起……
“迟了!”绛衣少女冷喝一声,娇躯以惊人的快速跃起,凌空划了一个半弧,织手挥处,把“无肠公子”硬生生迫落原地。
“无肠公子”面上充满惊怖之色。
随行的三名壮汉与另一书童,业已在“无肠公子”弹身的同时,亡命奔逃,“无肠公子”被绛衣少女迫回,四人已在十丈之外。
突地,四人象中了邪似的,身躯腾起老高,坠地不起,连哼声都不曾发出。
斐剑心中一动,目光不期然的望向东方霏雯,只见她玉掌轻轻垂下,显然,这四人是她出手杀的,是暗器抑是什么特异功力,竟能杀人于十丈之外?
这样的天仙美人,杀人于举手投足之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东方霏雯冲着斐剑嫣然一笑,斐剑心弦为之一颤。
暴喝声中,“无肠公子”的摺扇,已凌厉地攻向绛衣少女。
绛衣少女出手诡厉无匹三个照面之后,“无肠公子”攻势顿挫,有顾此失彼之态,五招之后,已完全处于劣势,毫无还手之力。
斐剑心中骇震不已,绛衣少女只不过是一个婢女身份,功力竟然比自己只高不低,那东方霏雯的身手,岂非更加不可思议?
绛衣少女出手,不离对方上下两盘,中盘弃而不顾,看样子她知道“无肠公子”
穿有护身软甲。
一声娇喝过后,“无肠公子”身形一个跟跄,连退了五六步。
绛衣少女如影附形而上,春葱似的玉指,飞戳面颈六大要穴………
“无肠公子”摺扇一张,射出一蓬牛毛细针。
近身搏击,对这种暗器,的确防不胜防,这下,可见了绛衣少女的功力,双袖交叉一拂,娇躯向斜里电挪八尺。
“无肠公子”就乘这电光石火的空隙,弹身飞掠,快逾电闪,幌眼而没……
“哇!”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号,遥遥传来,斐剑骇异的一看,场中已不见东方霏雯的踪影,竟不知在何时离去,心念未已,只见东方霏雯已从“无肠公子”奔遁的方向姗姗折返,面上仍带着惑人的笑靥。
斐剑忍不住月兑口道:
“大姐好高的身手!”
东方霏雯笑靥一展,道:
“弟弟,你喜欢吗?”
一语双关,斐剑心头一荡,但,他随即想到绛衣少女曾唤她作主母,不由一阵黯然,这种情,瞒不过东方霏雯,只听她软语柔声的道:
“弟弟,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
“我们相认恐怕不是缘而是孽!”说完,俊面不由鲜红起来,还有尹一凡在侧,他奇怪自己竟会说出这种话来。
东方霏雯如花的玉靥,陡乏异彩,她更美了,尤其,那慑人的眸光,发散出更强烈的诱惑。
若不积极了断这件惨案,完成师门遗志,将何以对师父及四位师伯枉死英灵,心念信此,奇思顿战,毅然向东方霏雯道:
“大姐,小弟有事,就此告别!”
“你……要走了?”磁性的声音加上依依的神情,倍增魅力。
斐剑心神摇摇,几乎想改变心意,然而他毕竟是坚强的,咬了咬牙道:
“是的!”
东方霏雯幽幽吟道:
“相见恨晚别何急,但愿今离有期。”一双水汪汪的美眸,波光潋滟,直罩在斐剑面上,黯然神伤的道:“弟弟,我期待着再见!”
斐剑垂下目光,不敢和对方接触,低声道:
“我也是!”
“那再见了!”
‘大姐,你的住址?”
“我……弟弟,我的住处非常隐僻,而且我在外的时间多,这样好了,以后我差人向你连络。”
“大姐一言为定,我……走了!”
了字出口,人已弹射出十丈之外,象逃避什么似的。尹一凡紧跟着奔去,一路之上,两人默默无言。
斐剑有些心神恍惚,象是得到了什么?又象是失去了什么?只是,那美得不能再美的倩影,不停的在脑海里盘旋,他想考虑一下别的事情都办不到,她,完全占有了他的心,也带走了他一向深埋在心底的情感。
约莫奔行了数十里,尹一凡忍不住道:
“大哥,你似乎变了另外一个人?”
“我……变了?”
“我看是的,大哥,男女爱悦是天性,小弟我无由置喙,不过,希望你能冷静些,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方的来路还是一个谜,主婢二人,都具有一身骇人的功力,尤其,她那杀人而神色不变的样子,我想着也有些胆寒!”
“凡弟,你过虑了,人,都有其个性,造物者偏爱某一个人,不会只给她一个美丽的躯壳……”
“可是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
“你说的对,不过,对她,我不怀疑!”
“大哥,她已是结过婚的女人了……”
“我知道,这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