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烈见三界魔君业已丧失了出手的力量,不愿杀一个没有抵抗力的人,心念几转之后,回身便走。
三界魔君怪叫一声道:“你回来!”
宇文烈闻声止步,回身道:“在下不杀失去抵抗力的人,阁下还有什么话要说?”
三界魔君骤然之间像是换了另外一个人,凶残暴戾之色尽祛,怆然道:“老夫快要死了!”
宇文烈冷漠地道:“这一点在下知道,以阁下的残狠作风而言,老天似乎并不偏心。”
三界魔君老脸抽动了几下,厉声道:“就算是恶有恶报吧,小子,你能否答应老夫一件事?”
“什么事?”
“老夫此刻仗着‘地灵香’抵挡蛇虫,一旦死后,难免遭噬尸之惨,希望你能为老夫把尸体带到谷外埯埋!”
宇文烈性格虽冷傲,但并不流于残酷。这一代魔头,如非身中“白霞瘴”,之毒,不治将死,当不会有求于一个后生晚辈,其人可恨,但其情可悯,当下慨然道:“可以!”
三界魔君怆然一笑,道:“老夫并不平白求你!”
宇文烈一怔道:“什么意思?”
三界魔君神色更黯,似乎说话也感到吃力,沉声道:“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穷追老夫不舍?”
宇文烈心中一动,这正是他不解之谜,随即道:“在下不清楚。”
“为了一样在武林中流传了数百年的东西!”
“什么东西?”
“禁宫之钥!”
“什么!禁宫之钥?”
“不错!”三界魔君突然凄哼了一声,面色骤呈苍白,额上青筋暴露,汗珠滚滚而落。
宇文烈知道对方瘴毒已将攻心,意念一动,但又被另一个意念否定,他不能流自己的血,去救一个凶残暴戾的魔头,那不是救人,而是助长了危害武林魔焰,顿了一顿之后,道:
“何谓禁宫之钥?”
三界魔君喘息了一阵,道:“数百年来武林相传,谁能得到禁宫之钥,开启禁宫,可成武功天下第一人!”
“禁宫在何处?”
“不知道!”
“那阁下……”
“老夫所得仅是一半,作为你……替老夫收尸……的……代价!”说完,从怀中取出一物,掷在了地上,人也向后栽倒。
宇文烈上前一探脉息,已然气绝身亡。
再看那所谓“禁宫之钥。,是半块长一尺,宽约三寸的竹筒,抬在手中一看,上端刻的是“禁宫”两字,想来另半片上必是“之钥”二字,中段是半幅图形,有山树木石,下是端则是由许多线条交错构成的半幅棋盘形的图案,上面附注了不少文字,却是不为一般人知晓的甲骨文。
“禁宫之钥!”他喃喃地念了数遍。他想不到九死一生之余,却得到武林人梦寐以求的禁宫之钥的一半,如果机缘凑巧,获得了另一半,将可成为天下第一人,师父昔年的恩仇,可以一一了结,还有武林的命运,也可以尽份力……
他想到天下第一魔,和那些以强取豪夺为能事的武林人,在没有搜索到三界魔君的下落之前,恐怕不会离开天台山,如果自己身怀这半片禁宫之钥出谷,万一被对方发觉,决难保全。
筹思了半晌之后,想到了一个极妙的办法。自己服食了金冠银虺之血,不惧蛇虫,如果把半片禁宫之钥藏在谷中,最是稳当,自己随时可以来取。想到就做,他弹身到了壁脚,一阵搜索之后,在距地三丈之处,有一个小小石洞;他把半片禁宫之钥放入洞中,附带他想丐了身边诛心人交托的那张神秘地图,也取出来一并放入石洞之中,然后用石块封死洞穴,抓了些苔藓填好隙缝,再在下方做了记号,一切妥当之后,负起三界魔君的尸体,向谷外走去。一路蛇虫盈千累万,但却远远避开。他为自己的遭遇感到十分可笑,不久前,他葬了桐柏老人,现在,又埋葬三界魔君。
顾盼之间,谷口在望。他不由大感踌躇,如果有人发现自己埋葬三界魔君的尸体,追索起那半片禁宫之钥,麻烦可就大了,伹既已应允三界魔君为他埋尸谷外,当然不能对死者失信。心念之中,已出了万虺谷。回顾那阴沉沉的谷底,隐约中蛇虫蠕蠕而动,怵目惊心,若非误打误撞,吞下金冠银虺的血,此刻早巳膏蛇虫之吻了。
他迅快地把目光向下一扫,没有丝毫人踪,身形一弹,便朝右侧的一座峰头驰去。他自巧服了金冠银虺的血后,不但身具避毒之能,内力方面也平空添了三十年,这一奔行,可说快如飞矢,轻若飘絮。转眼工夫,登上峰顶,一阵审度之后,喃喃自语道:“这是个埋骨的好所在!”—个时辰之后,峰头上隆起了一座新冢,墓碑用口石劈成,大书:“三界魔君之墓”六个大字。
宇文烈埋葬了三界魔君之后,心想,该到隐仙谷去一查无情剑客和生死究竟了。心念之中,转身举步、就待离开,蓦地,一个绿衣子的背影,映入眼帘。她,正是夺去他阎王剑的那个神秘绿衣少女,背对着他站在五丈之外。
宇文烈立即刹住步子,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她是谁?她的母亲又是谁?
与师父铁心修罗究竟是何仇?何怨?她夺去阎王剑而订下百日之约,这一着的确毒辣。想到百日之约,心中大为沮丧,师父铁心修罗身残功废,根本不能赴约,而自己呢?论功力差了绿衣少女一大段,更遑论当事人她的母亲了。不赴约吗?
那铁心修罗四个字将永为武林人所不齿,自己也加紧打算再现身江湖。兵刃是个人的名誉所表征,兵刃被夺,在武林人从来是奇耻大辱。为了自己是铁心修罗之徒,责无旁贷。
他不自主地想到了禁宫之钥,如果得到了另一半禁宫之钥,寻到“禁宫”练成盖世身手……他哑然失笑,这想法简直是无稽,数百年流传之物,只有一半出世,到哪里去寻另一半呢?这不等于痴人说梦吗?
他也想到自己因服食金冠银虺的血,平添了三十年功力,可以开始习练师父的另几项神功,但练功并非一蹴可就,能应付百日之约吗?思念及此,两道剑眉紧蹙在一起。
那绿衣少女幽幽地开口发话,甜、脆、娇、美的音调,令人心弦为之震颤:
“宇文烈,我们又见面了!”
宇文烈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唾沫,冷冷地道:“幸会,姑娘又有什么指教?”
绿衣少女倏地回过娇躯,绝代的风韵,照人的容光,使宇文烈一阵目眩。
“宇文烈,恭喜你!”
宇文烈心头一震,道:“姑娘说这活是什么意思?”
绿衣少女笑吟吟地道:“恭喜你得到禁宫之钥!”
宇文烈这一惊真地非同小可,这一来,简直是后患无穷了,如果这消息传扬开去,自己将成众矢之的,但他又不屑于否认,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绿衣少女珊姗移步上前,在距宇文烈丈外处停步,接着又道:“你不否认吧?”
宇文烈牙痒痒地道:“姑娘根据什么这样说?”
“这坟墓还不够说明?”
“如果在下上不忍见其暴尸荒野,而予以掩埋呢?”
“用不着立墓树碑呀!”
“在下愿意这样做。”
“怕不如此简单?”
“依姑娘的看法呢?”
“第一,三界魔君如何死的?第二,以他的生平为人,积恶如山,暴尸荒野并不为过,值不得你动这侧隐之心;第三,天台山中虎狼成群,目的只为他一人,值不得你冒生命之险卷入漩窝;第四,任何一个没有头脑的人,也不至笨到不避嫌疑……”
宇文烈大感不耐,截断对方的话道:“姑娘认定禁宫之钥在本人身上?”
绿衣少女矫笑一声道:“即使不在身上,也可知道下落!”
宇文烈硬起头皮道:“姑娘准备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过我警告你立刻离开此地,若被他人发现,恐怕……”
就在此刻,一个阴森冷酷的声音道:“无主之物,见者有份!”
宇文烈抬头一看,一个身着黄葛布长衫的独眼老者,面带阴笑,脚不点尘地飘掠入场,紧跟着,又是四个同一装束年龄略差的老者,疾纵而至。
五老者的目光先射向三界魔君的墓碑,然后移向绿衣少女,绿衣少女嫣然一笑,五老者同时被她那绝世姿容惊得一怔。最后,目光射向了宇文烈。
绿衣少女怯生生地道:“宇文烈,这五位是名满南七省的雁荡万无常,想来你听说过?”
宇文烈不知绿衣少女提醒自己的目的何在,闻言只冷冷地“嗯!”了一声,目光却迫视在那为首的独眼老者身上。
雁荡五无常同时扫了绿衣少女一眼,独眼老者阴侧侧地向宇文烈道:“小子,不需老夫兄弟动手吧?”
宇文烈剑眉一挑,寒声道:“阁下什么意思?”
“小子,用不着装佯,禁宫之钥交出来!”
宇文烈心知多说无益,冷哼了一声道:“如果不呢?”
独眼老者一声怪笑道:“在老夫兄弟面前,用不上这个不字!。
另外四老者中地一个阴森森地插口道:“大哥,不能多耗时间,速决为上,万一别人闻风而至……”
独眼老者微一颔首,仍迫视着宇文烈道:“小子,如何?”
宇文烈俊面涌上了一层恐怖杀机,厉声道:“一对一还是你们全上?”
“嘿嘿嘿嘿,小子,你有多大道行,敢发这狂言,凭你也配我兄弟联手?”
“何不试试看?”
独眼老者沉哼一声,欺身上前,一掌劈向宇文烈当胸,这一击势道之强令人咋舌。
宇文烈有心伸量对方,同时心怀杀机,不闪不避,举掌硬封。独眼老者见对方竟敢硬封硬接,功力又加了二成。“砰”然一声暴响,挟以半声闷哼。一对肉掌接实,宇文烈身形一晃而止,独眼老者却已退了三步之多。
另四老者赫然色变。
堂堂雁荡五无常之首,竟然被一个毛头小伙一招迫退,这筋斗栽到了家。
宇文烈自知若非半日前平添了三十年功力,很可能不是这老者的对手。独眼老者羞怒交进,暴喝一声,腾身再进,左掌右爪,一拍一抓,同时攻出,而且掌爪均指要害大穴,奇诡厉辣,世无其匹。
宇文烈左掌一圈,极巧妙地封住了来势,右掌斜里猛然拍出,振腕之间,似有十数只手掌,同时攻向十多个不同部位。
独眼老者惊呼一声:“千手修罗!”惊呼声中,人巳闪电般后退八尺,沉声道:“你是阎王剑主人门下?”
宇文烈冷冰冰地道:“算你说对了!”阎王剑主人五个字,使其余四老者面色大变,的确,凭雁荡五无常,绝对惹不起天下第一好手铁心修罗。
独眼老者目注其余四老,一副进退两难之色。
其中一个鹰鼻环眼的老者,上下打量了宇文烈一遍,道:“阎王剑主人尚在人间?”
宇文烈目中精芒闪烁,怒声道:“这话不该你阁下问!”那老者不由一窒。
独眼老者略一犹豫之后,老脸阴气又浓,独目凶光熠熠,注定另四老者,道:
“你们意下如何?”
利之所在,常常能使人不计后果。四老者同时一点头,那鹰鼻环眼老者干咳了一声道:“大哥,这小子必须留活口,还有这……”说着,目光瞟向了那默然在旁的绿衣少女。
独眼老者“嗯!”了一声道:“老五莫非还有怜香惜玉之心,快速打发了吧!”
绿衣少女粉靥笑意未除,脆生生地道:“凭这几句话,你们五个今天死定了!”
这话出自一个二十不到的绝色少女之口,的确令人难以置信,尤其她那副不在乎的模样,更令人奠测高深。只有宇文烈清楚,绿衣少女并非故作危言,她是办得到的。
“上!”上字甫出独眼老者之口,那排行第五的已扑向绿衣少女,另三老和独眼老者,却扑向宇文烈,可能,这几个老无常业已清楚不联手不足以制服宇文烈。
四老联手,其势岂同小可,宇文烈当场被迫退三个大步。
半声栗人的惨号过处.那扑向绿衣少女了老者,业已横尸当场。
绿衣少女的身手,震惊了另四老,齐齐停手转身,面对绿衣少女。
独眼老者咬牙暴喝道:“丫头,你什么人门下?”
绿衣少女若无其事地道:“这你不必问了,知道了也是枉然,你们反正死定了!”了字出口,娇躯一挪,扑向四老,四声凄厉的惨号,先后响起,只眨眼之间,绿衣少女毁了名震南
七省的五个魔头。
宇文烈为之寒气大冒,这貌美若仙的少女,竟然是个杀人不改色的罗刹。
绿衣少女索手一挥,道:“宇文烈,马上会有更多的人赶到,马上离开吧!”
宇文烈冷漠地道:“姑娘何以要对在下如此关心?”
“你想不出来?”
“在下不明白!”
“以我所知,你还没有见过令师,那百日之期的巫山之约,你当然还没有转告,我不希望你现在就死,明白了吧?”
宇文烈恨恨地道:“明白了,可是在下认为还有另外原因!”
绿衣少女小口一抿,道:“你说说看?”
宇文烈一字一句地道:“姑娘不会放过禁宫之钥的下落吧?”
绿衣少女展颜一笑道:“也许你说的是,但我目前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第一,你纵使真的得手,不会笨到带在身边,第二,你当然更不会说出收藏的地点,对吗?”
宇文烈冷声道:“姑娘聪慧过人,说得极近情理,但可否想到在下根本不会得手呢?”
“想到了,至少你知道下落,不然不会替三界魔君树墓立碑!”
“就算全在姑娘意料之中吧!”
“你可以走了!”
就在此刻,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破空而起,接着,一条人影从五丈外的林中,飞泻而至。宇文烈与绿衣少女同感一震,彼此各采取戒备之势。
“砰!”的一响,人影落地,寂然无声,赫然是一具五官不辨的死尸。宇文烈不由月兑口惊呼道:“魔剑王子平。”
绿衣少女看了看魔剑王平的尸身,芳容大变,急声道:
“你快走,我挡一阵!”
“什么?走?”
“不错,快走!否则你就没命了!”
“来人冲着在下而来?”
绿衣少女一跺脚道:“你自己想死,却误了我的大事!”
宇文烈心中一动,道:“来的是谁?”话声才落,一条巨大人影,幽灵似地飘近身来,快得简直不可思议。绿衣少女急退数步。宇文烈一看不来人,先是心头剧震,随之是怨毒冲胸而起。来的,正是把他抛落万虺谷的天下第一魔。
天下第一魔碧眼一瞪,声如巨雷般地道:“小子,你居然不死?”
宇文烈咬牙道:“阁下很意外?”
天下第一魔目芒如电,一扫现场,道:“小子,你是老夫手下第一个逃生的人,现在快说出禁宫之钥的下落!”
宇文烈恨声道:“办不到!”
天下第一魔颔下钢髭猬张,狂吼道:“小子,你敢再说一句办不到?”
宇文烈深知生死全在对方手中,以对方的功力而论,自己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但孤傲的性格格使他不计生死利害,当下抗声道:“办不到!”
天下第一魔怒哼一声,出手便抓。宇文烈连转念头的余地都没有,便被抓个结实。
“小子,说!”
“办不到!”
“老夫撕了你!”蒲扇大的巨掌,抓向宇文烈的脑袋,这一抓如果抓实,宇文烈势非头碎额裂不可。
“住手!”发话的竟然是绿衣少女。
天下第一魔缩回了手,有点惊奇似地道:“丫头,是你对老夫说话?”
绿衣少女从容的道:“不错!”
“莫非你愿意替他说?”
“晚辈根本不知其事,从何说起!”
“那你是找死?”
“老前辈何以破例?”
“破例,什么意思?”
“据晚辈所知,老前辈对人出手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宇文烈能逃出老前辈手下而不死……”
天下第一魔桀桀一声怪笑道:“丫头,你知道的还不少,不过这小于不在此例!”
绿衣少女粉腮微微一变道:“为什么?”
“他并非是从老夫手下凭功力而逃生,而是命大侥辛不死!”
“老前辈非要他的命不可?”
“老夫一向的惯例是逆我者死!”
“老前辈杀了他.岂非大违本意?”
“什么本意?”
“他一死,禁宫之钥这档事岂非永远成谜?”
天下第一魔怔了一怔,道:“嗯,有理,丫头,老夫带他走,至于你……”
绿衣少女明眸一转,道:“晚辈怎么样?”
天下第一魔狞声道:“你永远留在此地!”
绿衣少女粉腮掠过一抹异样的光彩,道:“老前辈要杀人灭口,怕宇文烈被掳的事实传扬出去?”
天下第一魔前跨两大步,道:“你说对了!”
宇文烈被天下第一魔紧紧抓牢,五内皆裂,如火如焚,双目几乎瞪出摁来,眼前,两个都是敌人,也许,绿衣少女隐藏在如花粉靥之后的面目,较之天下第一魔更加狰狞。
绿衣少女淡淡地一笑道:“老前辈要杀晚辈,不过是举手投足之劳……”
“本来如此!”
“可是老前辈却不能下手!”
“老夫为什么不能下手?”
“老前辈当还记得岩山之约?”
天下第一魔狰狞的面目,立时蒙上了一层恨毒之色,厉声道:“丫头,你也知道岩山之约?”
绿衣少女正色道:“是的!”
何谓“岩山之约”,宇文烈根本不懂,不过,他意识到绿衣少女来路相当不简单。
天下第一魔目中绿芒暴涨,咯不稍瞬地注定绿衣少女,那样子似乎想要把她生吞活剥。良久才进出一句话道:“那毒妇是你什么人?”
绿衣少女粉腮骤寒,冷哼了一声道:“我尊称你老前辈,请你说话客气一点!”
“她是你什么人?”
“家母!”
“她是你母亲?”
“一点不错!”
“告诉她老夫业已再度出山……”
“这一点她老人家早巳知道!”
“好,你走吧!”
绿衣少女又恢复娇媚之态,一指天下第一魔手中的宇文烈道:“还有他!”
天下第一魔怒不可遏地道:“为什么?”
“因为他与晚辈有密切关系!”
“办不到!”
“老前辈不至于毁约背信吧?”
“丫头好利的口。”
“据家母交代,当初与老前辈约定,在事情未了断之前,凡属家母门下或是与本门有渊源的,老前辈都不得出手!”
宇文烈既惊且骇,这绿衣少女的母亲是何等人物?为什么被称为毒妇?与天下第一魔订出什么约?
天下第一魔暴怒道:“他与你母女有什么渊源?”
“这一点老前辈不必问了!”
“凭这一句无中生有的话,要老夫把禁宫之钥拱手相让?”
“老前辈并未得到。”
“但可着落在这小于身上!”
“老前辈错了,宇文烈宁折不弯的个性,将使您失望!”
“老夫不信。”
“不管信与不信,请前辈守约放下他!”
“如果老夫说不呢?”
绿衣少女微微一晒道:“晚辈想来老前辈不会自毁名头。”
天下第一魔面目更形狰狞,沉声道:“老夫毁了你,再带走这小子,谅来无人知道!”
绿衣少女面色大变。她知道这魔头说得出做得到,如果他不顾那约言,后果实在难以想象。她本人也许可以全身而退,
宇文烈可就无法月兑离魔掌了,而目前,她必须要保全宇文烈,因为其中关系十分重大……
就在此刻,一个刚劲的声音道:“天下第一魔,谁说无人知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个食言背信之徒!”
宇文烈心头一震,他听出发话的正是唱反调引走沈虚白的那神秘人。
绿衣少女显然也十分震惊,当今武林敢与天下老一魔作对的还不多见。
天下第一魔狂吼一声道:“谁,与老夫滚出来!”
那刚劲的声音揶榆似地道:“阁下不必发威,还是放人保全名头为要!”
“你是什么东西?”
“无名小卒。”
“滚出来。”
“在下看不必了!”
天下第一魔手中仍抓住宇文烈,快逾电光石火地向发声之处掠去,片刻之后,又回到原地,神情沮丧,显然没有发现那轻捋虎须的神秘人。
绿衣少女惶然望着对方,一时无计可施。
天下第一魔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硬寒入宇文烈口中。
绿衣少女大叫道:“老前辈您做什么?”
天下第一魔狰狞地一笑道:“没有什么,老夫给他服下一粒毒龙丹,十日之内,如无解药,会全身溃烂而死……”
宇文烈怨毒地道:“如果在下不死,有一天会活劈了你!”
天下第一魔怪笑道:“小子,那除非发生了奇迹,记住,十日之内,仍到此处找老夫!”
说完,一松手抛出宇文烈。宇文烈凌空一翻,脚落实地。
绿衣少女杏眼圆睁,直瞪着天下第一魔,语含不屑地道:
“想不到以老前辈的身份地位,竟然还做出这等事来。不错,为了身中之毒,宇文烈必然会在十日之内自动找你老前辈请求解毒,老前辈既不违背约言,也可达到目的,不过……”
“怎么样?……”
“区区毒龙丹,恐怕还不至于使人束手!”
“哈哈哈哈,丫头,此毒系由十种毒物炼制,除了老夫,天下无人能解!”
宇文烈目中喷火,振声道:“我宇文烈不会找你的,纵使毒发而死。”
天下第一魔口中发出一阵刺耳怪笑,一晃而没,笑声中挟有一缕话声道:“小子,记住十日之期到此见老夫!”
宇文烈朝天下第一魔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哼一声。
绿衣少女凝注了宇文烈一眼,道:“方才发话扣住天下第一魔的人是准?”
宇文烈一摇头道:“不知道!”
“这人功力不弱。”
“在下有同感!”
“十日之期你准备来这里见老魔吗?”
“不!”
“那你与我同去一个地方……”
“同你去?”
“嗯!”
“为什么?”
“替你设法解毒龙丹之毒!”
“好意心领了!”
绿衣少女一怔神,道:“这毒非同小可……”
宇文烈冷冷的道:“在下知道。”
“宇文烈,别以为令师铁心修罗功力盖世,他解不了这毒。”
“这点在下也清楚!”
“那你是想死了?”
“死与不死,不劳你操心了!”
绿衣少女腮帮一鼓,娇嗔道:“宇文烈,我这是出自诚心,别以为有什么企图在内。”
宇文烈仍是那句冷漠的话:“好意心领!”
绿衣少女恨恨地一挥玉掌道:“请吧!”
宇文烈一抱拳道:“再见!”
“别忘了在你没有毒发身死之前,转告令师百日之约。”
宇文烈心中暗念,如果自己十日之后毒发身死,这百日之约永远不会有人赴了!口里含混地应了声,弹身奔下峰头。认了认山势,直扑隐仙谷。
首先,他必须证实无情剑客生死之谜,然后在毒势来发作之前,赶回去见师父广面,禀告一切遭遇。
十天,这是他仅有的活命时间。十天,以他目前的功力,能做什么?死,对于他并不怎样可怕,然而使他心沥血的是师父的期望,势将落空;母亲将九泉含恨,身世也将永远成谜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这笑容,怆然,凄绝,也有自嘲的成分。
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一个形如葫芦的谷口。照师父的描述,这是隐仙谷无疑了。他停了片刻,然后直朝谷里奔去。
谷道中花木零落,杂木野草蔓生,一片荒芜景象,与他师父所述的情景完全两样。他心里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谷道尽头,是一片桃林,林中隐约现出一椽茅屋。
宇文烈想了一想,不管情况如何总是一种揣测,还是以礼数求见比较妥当。
心念之中,朗声道:“晚辈宇文烈,衔师命求见前辈!”
连叫三遍,竟然毫无回应。
他皱了皱眉,弹向茅屋奔去。到了屋前一看,不由一呆,只见屋门虚掩,蛛网尘封,野草已遮没了门槛,事实证明这茅屋已久无人居住了。
无情剑客是否真的死了?为什么那神秘客反驳沈虚白说无情剑客没有死,只是与死差不多?
如果无情剑客真的已不在人间,他是如何死的?无情剑客的功力几乎与铁心修罗相等,什么人能对他下手?
宇文烈愣愣地望着那扇木门,心绪起伏如涛。怔立了半刻光景,心想,好歹进屋去看看,也许能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心念之中,便待举步……
蓦地,屋中传出一个声音道:“孩子,别动!”
宇文烈这一惊非同小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个大步,心念电转,难道无情剑客没有死?但这茅屋根本就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那这发话的人是谁呢?
心念之中,那话声再度传出:“孩子,现在另别动,你后面有人跟踪!”
宇文烈已经听出屋中人正是那暗中发话的神秘客。第一次,他用话引走沈虚白;第二次,他用话扣住天下第一魔,使那魔头无从向自己和绿衣少女下手。
难道他算定自己必进隐仙谷,所以先来此相候?
他究竟是何许人物?他道自己被人跟踪,那跟踪自己的是谁?显然,这其中大有文章……
心念之中,沉声道:“在下已被人跟踪?”
“不错,跟踪你的人现在二十丈之外的林中!”
“尊驾可否赐告名号?”
“你听不出来?”
“似曾相识,但想不起在何处会过尊驾!”
“诛心人!”
宇文烈激动地“哦!”了一声,道:“诛心人前辈!”
“孩子,声音放低一点!”
“前辈有何指教?”
“无情剑客的坟墓在屋后花树之中……”
“他真的死了!”
“没有!”
“那坟墓……”
“假的,用以掩人耳目!”
“为什么?”
“现在暂时不要问!”
“前辈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现在你马上到屋后墓前转一圈,然后出谷,老夫设法替你引走那跟踪的人。
半个时辰之后,再回此处,老夫有些话必须和你谈谈!”
宇文烈大是惑然,不知对此举的目的何在。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代桐柏老人的女儿曹月英,赴死城约会,中了东门守望使崔浩的冰魄煞,诛心人为自己治疗,还传自己赤阳功,说起来对方是自己的恩人,但事情的经过非常突然,对方又不肯说出
原因,实在令人猜疑。
诛心人话声又起:“孩子,快些,别使跟踪的人起疑!”
宇文烈已无暇考虑其他,转身举步,向屋后奔去。
花树丛中,一座巨冢,墓碑上刻着“无情剑客之墓”六个大字,野草凄迷,墓碑上满布苔藓,显然这坟墓已建造了相当时日。是真?是假?目前他无法证实。
略事停留之后,照着诛心人的话直奔出谷,然后胡乱在山中绕行,约莫半个时辰,他绕了一个大弯,又奔回隐仙谷中。
山深日落早,酉时未过,谷中已呈一片晦螟之色。宇文烈重又到了那椽茅屋之前。
诛心人的声音道:“孩子,进来!”这一声“孩子”的称呼,使宇文烈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记得初见面时,对方称他为“小子”,口气也没有现在这样温和。
宇文烈推开虚掩着的门扉,一脚跨了进去。
迎面是一张炕床,炕上端坐着乡村学究打扮的老者。一点不错,他正是诛心人,面上平静得近于阴森,似乎没有半丝情感,两眼却射出逼人青光。
宇文烈施了一礼道:“见过前辈!”
诛心人朝炕沿一指道:“坐下!”
宇文烈依言坐下,心中不无忐忑之感,毕竟对方总是个神秘莫测的人物。
诛心人悠悠地道:“孩子,你觉得很奇怪,老夫何以在此处等你,是吗?”
“是的!”
“这没有什么,老夫知道你一定会亲自查探无情剑客的生死……”
“可否请赐告无情剑客的真实下落?”
“你追寻无情剑客的目的何在?”
“奉师命行事!”
“令师的确是铁心修罗?”
宇文烈窒了一窒之后,道:“是的!”
诛心人面上依然没有丝毫表情,只是目芒闪烁,似要照澈人的内心。凝视了宇文烈好半响,才道:“无情剑客早已做了阶下之囚,生不如死!”
“被人囚禁?”
“不错!”
“谁有这大本领囚禁无情剑客?”
“死城之主!”
宇文烈全身一震,道:“他陷身死城?”
“嗯!”
“死城之主到底是谁?”
“就是死城之主!”
“是男抑女?”
“目前不谈这个……”
“但晚辈誓要救他月兑离死城……”
陡地想趣自己身中天下第一魔的毒龙丹之毒,仅有十天的活命,今天一过,还有九天,请声不由断然止住。
“怎么不说了?”
“晚辈,唉……”
“你是想到只有十天生命?”
“是的,一切都是奢谈.晚辈恐难办到了!”
“你为何不接受那绿衣少女的好意,的确,毒龙丹之毒,恐怕只有她……”
“晚辈决不接受她的恩惠!”
“为什么?”
“她母亲与家师有仇!”
诛心人显然内心非常激动,语调一变而为震颤,道:“她告诉你她母亲是谁么?”
“没有!”
“她是否说了双方是什么仇?”
“也没有。她夺去晚辈阎王剑,订百日这约,要家师赴会!”
“你还没有转告令师?”
“没有,不过……”
“怎么样?”
宇文烈本想说出师父铁心修罗身残功废,根本不能赴约,但心念一转又止住了,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
诛心人似乎也不愿深究,话题一转,道:“宇文烈,你可愿意据实答复老夫几个问题?”
宇文烈颔首道:“可以,不过得看情况!”
“老夫先申明,并没有什么特殊目的,只是要释去心中一些疑虑!”
“请讲。”
“令尊是谁?”
宇文烈身躯一震,目暴寒芒,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激震地道:“前辈因何有此一问?”
诛心人微微一顿,道:“看你的形貌性格,老夫疑心你是故人之子!”
宇文烈沉痛地道:“晚辈没有父亲!”
“什么,你没有父亲?”
“是的!”
“这该如何解释?”
“恕晚辈未便置答!”
“你真的姓宇文?”
这话使宇文烈又是一震,他记得彩轿画舫问过同样的活,现在诛心人又是提出同样的问题。难道自己的形貌酷肖某人,抑或是……
他想起母亲生时的恨怨抑郁,她不许他提及“父亲”两字,似乎,她被一种极度的恨事所折磨,憔悴,哀伤,最后又日失明,以至于死。他耳边,响起母亲临终时的嘶喊:“我恨!我恨!我恨!死不瞑目!”
恨什么?恨谁?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母亲含恨以殁,至死不告诉他身世之谜。
诛心人紧迫着问道:“孩子,你不是姓宇文,对吗?”
宇文烈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声道:“谁说不是,我姓宇文!”
“令堂尊讳?”
宇文烈双目一瞪,道:“前辈这活问得太过唐突。”
诛心人平静地道:“孩子,这很重要!”
宇文烈咬牙苦思丫半晌,才凄然道:“先母不是武林中人,地叫宇文秀琼!”
诛心人从炕上一跃而起,栗声道:“宇文秀琼?”
宇文烈惑然扫了诛心人一眼,道:“不错!”
“你是姓母姓?”
“是的!”
“可知为什么?”
“不知道!”
诛心人眼中闪过一抹痛苦之色,喃喃地道:“不知道最好!”
宇文烈也一跃离炕,颤声道:“前辈知道晚辈的身世?”
“知道!”
“请赐告?”
“孩子,目前我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对你有害无益!”
“晚辈急于要知道。”
“以后吧!”
“为什么不是现在?”
诛心人面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双眼却隐藏不了极端的痛苦。
“孩子,你口称先母?”
“是的!”
“难道令堂……”
“业已作古,含恨以殁。五年前,她白了头,三年前,她盲了目……”他竭力控制情绪,但两滴冰凉的泪水,仍滴落腮旁。诛心人大叫一声,身形摇摇欲倒,泪珠滚滚而下。
宇文烈内心的骇震莫可言宜,诛心人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他是谁?他与自己难道有什么渊源?为什么他不肯说出来?空气在一时之间,变得出奇的沉重。
宇文烈镇定了一下,道:“前辈怎么了?”
诛心人激颤地道:“为故人悲,为故人恨!”
“前辈尊名?”
“诛心人!”
“晚辈认为是假托。”
“孩子,用不着追究真假,将来你会明白的。你埋葬三界魔君是怎么回事?”
宇文烈心念疾转,考虑是否该说出禁宫之钥这回事的经过,师父铁心修罗仇家不在少数,安知诛心人这些动人的表情,不是含有极深的用心?心念数转之后,他把肢天下第一魔抛落万虺谷,巧逢三界魔君的经过,说了出来,但保留了有关禁宫之钥的部分。
诛心人显然又是十分激动,迫视着宇文烈道:“三界魔君既因瘴疠发作而死,请你收尸,关于传言中的禁宫之钥,有没有透露出什么口风?”
宇文烈想了一想,不愿说谎,坦直的说:“有,他以之赠送晚辈!”
“他,送给你?”
“是的!”
“在你身边?”
宇文烈语音一沉,道:“不,那只是禁宫之钥的一半,晚辈已把它连同前辈不久前交托的那张地图,埋藏在一处极隐秘的处所!”
“哦!这样做很对!”
“前辈对上次交付晚辈的那张地图内容,还能记忆吗?”
“能,怎么样?”
“晚辈仅有十天的时间好活,以往交托恐怕不能完成了!”
诛心人窒了片刻,道:“孩子,跟我走!”
宇文烈一愣神,道:“跟前辈走?”
“不错!”
“到那里去?”
“至少找那绿衣少女!”
“找她!为什么?”
“要她设法为你解除毒龙丹之毒!”
“晚辈不会求她,也不会接受她的恩惠!”
“孩子,不要固执,骄狂冷傲均无妨,但不能流于愚妄。
你没有理由断然拒绝她好意而平白葬送生命。”
“不!”
“你准备十日之期,再会天下第一魔?”
“不会,如果晚辈不死,再会那魔头时,我必杀他!”
“可是孩子,你拒绝医治,你息能活下去呢?”
“晚辈时间不多,想赶回去见家师一面.然后……”
诛心人冷厉地道:“然后等着死神召唤?”
宇文烈衷心感激对方的关怀之情,但他不想改变主意,去接受仇家的恩惠,因为他是铁心修罗之徒,铁心修罗一生不受人半丝恩惠。他秉承了这种近于偏激的气质,对生死的选择,与别人大不相同,闻言之下,怆然一笑道:“未必尽然!”
“你认为毒龙丹毒你不死?”
“家师或许能够为力!”
“令师虽然功力通玄,恐怕解不了这毒!”
“晚辈只此一途,别无选择!”
诛心人慨然一叹道:“孩子,人只能死一次!”这句极通俗的俚语,却含有极深的寓意,宇文烈心中一动,道:“晚辈知道!”
“你现在是要回去见令师?”
“是的!”
“今师居处离这里多少行程?”
“这—点恕难相告!”
“你走吧!”
“告辞!”
“慢着!”
“前辈还有话要说?”
“你那张地图和半片禁宫之钥收藏之处是否隐密?万一被武林不肖之徒得手,后果难以想象。”
“前辈放心,不会被人发觉的!”
“还有,令堂埋骨之处在哪里?”
“前辈问这……”
“老夫想亲去凭吊一番,别无他意!”
宇文烈心中的疑云更盛,诛心人与自己父母必有相当渊源,但他为何又守口如瓶呢?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泌密不成?在关系没有弄清之前,怎能让一个企图不明的陌生人凭吊庐墓,万一对方别有所谋……心念之中,冷漠地道:
“恕晚辈直言,前辈在没有表明真正的身份和意图之前,歉难奉告!”
诛心人一呆,道:“你可以走了!”
“前辈对晚辈屡施援手,晚辈谨铭心内,如有命在,终必报答!”
“唉!你走吧。”
“告辞!”宇文烈恭施一礼,退出屋外。
夜凉如水,宇文烈仰望夜空,舒了一口长气,弹身向谷外奔去。
一连数日昼夜不息的奔行,这一天来到距仙霞岭不及百里的衢州。他就官道旁的酒肆打尖用饭,草草果月复之后,继续上道奔行,他盘算着见到师父之后,如何措词桌告此行遭遇。如果他说出阎王剑被夺,百日巫山之约,和自己剩下短短数日的生命,师父的反应将如何?一个曾叱咤武林而身残功废的老人,是否受得住这打击?他不敢往下想,但又不能不想……
正行之间,只见数条人影风驰电掣般地迎面奔来。
宇文烈一偏身,向道旁闪开。
人影似一阵疾风般掠过,其中之一高声道:“少年人……吸血……狂人”最后一个字传来,人已到十丈之外。
这话显然是对宇文烈而发。
宇文烈不由一窒,刹住了身形。吸血狂人,这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些武林人是被什么“吸血狂人”追得亡命而逃?他
停了一会,不见有任何动静,弹身再奔。心里却不由打了一个结,吸血狂人,多恐怖的名号。
顾盼之间,奔出了里许路程。蓦地,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发自道旁林中,那声音凄厉得令人不忍卒听。
宇文烈心头巨震,暗忖,莫非就是所谓的“吸血狂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略不犹豫地转身向林中扑去。刚到林边,目光触处,不由骇然刹住身形。
林缘一株巨树的枯枝上,插了一面血红的三角小旗,旗中央绣着一个挣狞可怖的白色骷髅头。难道这就是吸血狂人的标志?
惨号声仍断断续续地传出,但已逐渐微弱。宇文烈踌躇了片刻,终于闯入林中。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倏地映入眼帘。
宇文烈只觉得头皮发炸,全身三万六干个毛孔.孔孔冒出寒气。“吸血!”
他几乎惊叫出声。
天底下竟然有这样残酷的人,不,那不是人,是魔鬼!地上,横陈了一具尸体,道家装束,颈间一个殷然血洞,尸身呈苍白之色,这证明是被吸尽血液而死。
距尸体两丈之处,一个长发纷披的女子,正俯首在一个与死者同样装束的道士颈间,吮吸有声。惨号声已不复闻,那道士只剩下手足还在抽动。
宇文烈毛发俱立。
“砰!”那道士变成了死尸,被抛到两丈之外。长发纷披的女子一抹嘴唇,抬起头来。
“呀!”宇文烈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光天化日之下,一切是那么真实。
“谁?”那女子厉声一喝,快逾电闪地扑向宇文烈藏身之处。
宇文烈横移两步现出身形。
“噫!是你!”那女子陡然剃住扑势,愣望着宇文烈。她,不是桐柏老人的女儿曹月英。
曹月英就是恐怖的恶魔吸血狂人,真是他做梦也估不到的事,她既有这高本领,何以会被击重伤,而请自己代赴换命的约会?
宇文烈好不容易制住激动的情绪,厉声道:“曹姑娘,想不到你会是吸血狂人……”
曹月英冷冷地道:“那是家师!”
“你是吸血狂人的弟子?”
“是的,半月之前!”
宇文烈回溯当日破庙中的情况,恍然而悟。曹月英被蒙山三怪胁迫,被魔剑王子劫去,吸血狂人又从魔剑王乎手下带走曹月英……心念之中,愤然道“姑娘这种手段,未免太过酷毒?”
曹月英用手一掠散发,道:“我已看到先父坟墓,谨在此向你致谢代赴约会和埋骨之恩!”说完,深深一福。
宇文烈无意中见她重伤垂危,一时动了侧隐之心,代她赴死城的换命之约,他与她叮以说毫无其他关系可言,当下冷声道:“曹姑娘,在下受托持无字真经去换令尊的性命,不意对方以过期三日为由,杀害了令尊,在下只换回了一具遗体,这点特地向姑娘说明!”
曹月英本已恢复正常的粉靥,又现栗人的青色,仰天厉声道:“我会一一吸尽他们的血!”
宇文烈打了一个寒噤,道:“姑娘应该想到是一派宗师的遗孤,不宜做这人神共愤的事!”
曹月英咬牙道:“人神共愤?桐柏派冰消瓦解,门人死亡殆尽,这笔血淋淋的帐难道不是人神共愤?我要报仇,这是最好的方式!”
“什么方式正当,人杀我,我杀人,用剑,用掌,用口,有何分别?”
宇文烈目光一扫两具道士的尸身,道:“这两个道者何辜……”
曹月英厉声道:“本门弟子又何辜?”
“他俩是姑娘仇家之一?”
“不错!”
宇文烈不由语塞,她报仇,虽说手段残酷,但不能说她不该。
曹月英面上青气渐消,又恢复她少女妩媚的容貌,深深地注视了宇文烈一眼,道:“我永远感激你惠及先父遗骨之恩!”
“这倒不必!”
“我深幸没有看错人!”
“这话怎么说?”
“当日危难相逢,我把人人觊觎的‘无字真经’在大胆地交托你赴约,如果你没有超人的品格,吞没了无安真经,我又将奈何!”
“这只是本份,一个武林人最起码的操守,不值得姑娘夸赞!”
“可是放眼武林,像你这样的又有几人呢?”
宇文烈微微一笑,道:“在下告辞!”
曹月英黯然道:“你恨我吗?”
宇文烈不解的道:“为什么?”
“因为我是吸血狂人的门徒。”
“这,谈不上恨!”
“你允许我再见你吗?”
“江湖浪迹.当然有再见的机会!”
“不,我是说你心里愿意再见我码?”说着,粉腮微晕,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宇文烈,一副期待之色。
宇文烈心中一动,想及自己身中毒龙丹之毒,算宋还有短跑数日的时间可活。
何必牵惹儿女之情,何况对方已成了吸血魔鬼……心念之中,冷漠地道:“对不起.在下有事待办,告辞了!”
曹月英粉腮一变道:“你不愿说再见?”
“没有这个必要!”
“你很高傲!”
“谈不上!”
“别以为你了不起。”
“哼!”
“宇文烈,你看到林外的骷髅旗了?”
“看到了,怎样?”
“闯旗者死!”
宇文烈冷哼一声道:“曹月英,你何不出手?”
“你曾对我有恩,这一次放过你!”
“在下只是为所当为,谈不上恩.同时也不需要你放过在下!”
“你以为我不敢?”
“当然敢.吸血狂人之徒……”
“宇文烈,不许提家师名讳!”
宇文烈怒火干丈,冷峻地道:“曹月英,说不定有一天我会替武林除害!”
“你找死?”
“未必!”
曹月英粉面上青气隐隐出现,向前一挪步,道:“宇文烈.我实在不想杀你,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赶快离开!”
宇文烈不屑地道:“曹月英,你视我宇文烈为何如人?”
曹月英脸上青气更甚,秀目中闪射出一种野兽般的阴残光焰,口里微哼了一声.妖躯猛弹,陨星飞矢般地朝左侧林中射去。宇文烈大惑不解。
一声暴喝传处,接着是一声闷哼。宇文烈弹身奔了过去,只见一个黑衣老者,满面惊怖之色,与曹月英隔八尺相对,曹月英娇躯一晃,十指箕张,罩头盖脸地抓向那黑衣老者。黑衣老者功力相当不弱,双掌指天划地,一封上盘,一攻对方。
曹月英招式倏变,改抓为拍。黑衣老者应变也相当快捷,双掌变势,硬接来招,“砰”然一声大震,劲气四溢,黑衣老者踉跄退了五步。曹月英身形似魅,只一晃,便到了黑衣老者身前。黑衣老者猛地切一掌,这一掌不但奇诡,而且快速无伦。“砰!”然一声,这一掌劈正了曹月英的左肩,宇文烈不由心头一震,心念曹月英势非筋断骨折不可,焉知事实大谬不然,曹月英仅身躯一摇,不见如何出手,竟已牢牢扣住了黑衣老者。
曹月英此刻面上青气缭绕,目中凶芒闪烁,长发遮住了半个面孔,那形状简直如午夜厉鬼,令人不寒而栗。
黑衣老者奋力一挣,没有挣月兑,厉声道:“你待如何?”
曹月英阴森地道:“擅闯骷髅旗者死!”
黑衣老者脸色惨变,暴吼道:“你……是吸血狂人?”
曹月英怪笑一声,一手反剪老者双臂,另一手抓住老者头发,向后一拉,张口便朝颈项噬去……
宇文烈目眦欲裂,大吼一声,闪身上前,拍出了两掌。曹月英沉哼一声,松开老者,举掌硬截。
黑衣老者蓦被松开,一连倒退数步,“砰!”然栽倒地面,颈间鲜血汨汨外冒,显然他已穴道受制。
“砰!砰!”两声暴响,宇文烈被震退了三个大步。曹月英狰狞似鬼,举步向宇文烈欺近。场面在骤然之间,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宇文烈大喝一声,双掌一先一后,向对方罩身击去,这两掌他已用上了十成真力,势若万雷霆。
“砰!砰!”两声闷响,双掌切实地劈中了对方的左肩与右肋,这两掌即使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也势非当场倒地不可,但,曹月英恍如未觉,仅只晃了两晃。
宇文烈亡魂大冒,他觉出两掌如击败革,似乎对方是一件没声生命的东西,一股潜劲巨震加来,使他气翻血涌,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曾经一招毁了蒙山三怪的者大神风驼,在万虺谷巧服金冠血旭之血,平增了半甲子功力,现在居然不是曹月英的对手;曾几何时,一个被追杀的女子,一变而为恐怖的吸血怪魔,功力竟深不可测,真是匪夷所思的怪事。
他已习得了他师父的三成修罗神功,普通常指,根本伤不了他,而对方仅凭身上的反震潜力,竟然震得他几乎受伤,确属骇人听闻。
曹月英面目更见狰狞,厉吼道:“宇文烈,你还不逃命?”
宇文烈狂傲天性,切齿道:“我为什么要逃命?”
曹月英向前迈了一个大步,厉声道:“宇文烈,当我不能控制时,你将和那两个道士同一命运,逃吧!”
“控制”两个字使宇文烈心中一动,但他已无暇去思索这两个字的含意,同时光逃命两个字也使他无法忍受,冷哼一声,双掌挟以毕生功力,推了出去。
“蓬!”的一声巨响,曹月英退了一步。眼一花,曹月英乍退倏进,他竟然避无可避地被扣住了脉门。
曹月英娇躯簌簌直拦.显然她内心十分激动,似在与某种力量搏斗。
宇文烈身具封穴易脉神功,对方的扣拿,并不影响他的功力,猛地一挣,飞弹出三丈之外。这一着完全出乎曹月英的意料之外,使她为之一呆。
宇文烈心念疾转,虽然他只剩下短短数天的生命,但他必须珍惜,他不能不见师父最后一面。心念之中,厉声道:“曹月英,下次如果能有幸再见,我必杀你!”
话声才落,曹月英已站在身前,身法之快简直如同鬼魅。
“吸血狂人手下,决不容冒犯之人!”
就在此刻,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吸血狂人,本人手下也不放过冒犯之人!”
曹月英倏然回顾,只见黑衣老者已蹒跚地向场外逸来。场中,多了一个手摇折扇的少年青衫书生。
宇文烈不由月兑口唤了一声:“贤弟!”
青衫书生正是与宇文烈萍水论交的沈虚白。曹月英口发一声厉啸,娇躯一弹,如天马行空般从青衫书生头顶掠过,没入林中,以青衫书生的身手,竟然不及截阻。林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号。青衫书生神色一变,回身疾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