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远道:“这个,老朽已另作了安排,这荒祠地界辽阔,易于防守,而且咱们守在此,出了他们的意料之外,等他知晓之后,找来荒祠,那就主客易势,咱们是以选待劳了。”
刘大人道:“下官想不明白,你们会有什么安排,如若真的是有所安排,守在这荒祠中,那和赶路,并无不同。”
方振远道:“大人,老朽还是说明白一些吧!他们在前面设下了埋伏,正想咱们自授罗网,因此,咱们不能去,所谓的别作安排,那就是我感觉这趟镖很奇怪,诸多变化,超出了常请常理之外,老朽我已自知无能再担这副担子,因此,禀告了我家总镖头,要他亲自赶来。”
刘大人道:“一来一去,总要二十天以上的时间,咱们不能住在荒祠之中啊!”
方振远道:“我们用飞鸽传书……”
刘大人接道:“但你们的总镖头,却不会生翅膀飞着赶来啊!”
方振远道:“敞局的总镖头,虽然不会飞着赶来,但他有一匹好马,有日行千里、夜赶八百的脚程,如若他兼程赶路也不过是两三天就可以赶到此地了。”
刘大人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你们却耽误了我的事情。”
方振远道:“大人,此刻,是生死关头的时候,大人纵有什么隐秘,似是也不必放在心中了。”
刘大人道:“这是我们刘家的私事,和你们江湖人无关。”
方振远心中暗道:“好啊!任你心机深沉,也被我掏来实言。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大人,也许你觉着是和我们江湖人无关的私事,但却在不知不觉中牵扯上了恩怨。”
刘大人道:“你不用异想天开,这事和你们江湖人完全无关牵不上一点边缘。”
方振远道:“既是如此,大人何不先说个明白呢?”
刘大人道:“小女早已文定,她那末婚夫君,不幸染上了重疾,照名医的说法,很难拖过这个年关,下官已答允我那亲家,年前赶到开封,如若时间还来得及,要小女替他冲冲喜看。”
方振远只听得呆了一呆,半晌说不出话,这确确实实是完全和江湖中人扯不上一点关系的事。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副总镖头还有什么要问么?”
方振远道:“这个,在下没有什么要问了。”
刘大人抬头看看室外的天色,道:“大雪虽住,阴云依然,看天气,只怕近日内很难放晴了。”
方振远道:“腊月飘雪,理所应然,我们的蓬马健马,是特制特选的,下大雪,并不会影响我们赶路,目下停此荒祠,实是为了咱们处境危恶,一不小心就要跌入了人家的陷阱之中。”
刘大人道:“想不到威名远播的虎威镖局,竟然也被人如此摆布,看来,市井,江湖上的传说,实不可信。”
方振远道:“如若大人一定要走,在下等也并非完全不能上路,我们吃保镖饭的人,这条命并不是很值钱,在下顾虑重重,留此荒祠,是为了怕你们刘家人受到伤害,大人请仔细想想,如是非走不可,在下要他们准备车马。”
刘大人道:“咱们留在这里要等待多久?”
显然;他已被方振远利害说动,改了口气。
方振远接着又道:“在下说过,我们总镖头有一匹快马,三五日就可以赶到。”
刘大人道:“你们总镖头赶到之后,咱们就不怕他们了?”
方振远道:“可以这么说吧!所以,他做总镖头,在下只能做副总镖头了。”
刘大人道:“那是说咱们留这里三天就可以上路了。”
方振远道:“不错,纵然迟一些,也不会超过五天。”
刘大人冷笑一声,接道:“我们花银子请资局遣人保护,想不到一切的举动,都要听贵局的决定,这是本末倒置。”
方振远一抱拳,笑道:“大人,这你要多多原谅,不过,目下情势如此,大人责怪方某,方某是情甘领受,不过,大人如愿说出你那亲家翁现在何处,我们会想法子把信息传到开封,开封有我们虎威镖局的分店,要他们派个人把信息送过去。”
刘大人道:“你们用什么传递?”
方振远道:“飞鸽,虎威镖局弄了一批很好的信鸽,经常传送总局和各处分店的消息,我们把你刘大人要说的话;用信鸽传到开封敝局分店,再由敝局分店,送到你指定之处。”
刘大人道:“这里有信鸽吗?”
方振远道:“还留有一只最好的信鸽。”
刘大人道:“好吧,那我去写一封信,托贵局的信鸽传到开封。”
方振远道:“天寒风大大人要用薄笺简写。”
刘大人点头道:“不能让信鸽负重太重。”
站起身子,出室而去。
方振远紧随着刘大人步出室门,只见几个趟子手,正在打扫庭院中的积雪,当下一挫腰,飞上屋顶,四下瞧了一阵,跃落祠外,又仔细巡视了一遍荒祠外的景物,才缓步踱回祠内。
就在他进入调门的当儿,突然一阵得得蹄声,传了过来。
方振远心头一震,陡然一个转身,回头望去。
只见一匹白马,箭一般的直奔过来,马背上负着一个人。
那匹马白得和地上积雪相似,全身上下,不见一点杂色。
方振远长长吁一口气,站好了身子,高声喝道:“站住,再不收缰停马,休怪方某人手下无礼了。”
喝声中,白马突然停了下来,伏在马鞍上的人,突然抬起头,扬起左手口齿启动,还未发出声音,人已一跤从马上跌了下来。
方振远征了一怔,正待行下台阶瞧瞧,忽听那白马长嘶一声,屈下只膝,跪在那人身前的雪地,马目中泪水流落。
喝!竟然是一匹人见人爱的通灵宝马。
只看那白马的气势,不由得对那马主生出几分敬意。
方振远大跨两步,行到那人的身前,一伙身抱起那人。
目光到处,只见他脸色铁青,分明是受了暗算。
方振远虽然身处危境,但想到救人大事,顾不得再多推敲,立时抱起那人直向荒祠中奔去。
几个站在院中的趟子手,早已听到了方振远的呼叫之声,看了抱着人直奔厢房,知道是救人,右首一个一语不发,奔出祠外,自动充当了哨,看看后面是否有人追来,右首一个却跟着方二爷奔到厢房门外面。
趟子手抬头瞧瞧那高大的白马,心中暗暗叫了一声,好马呀!好马,总镖头那一匹千里火龙驹,也难及得。
需知武林中人,见以了宝剑,好马,无不喜爱,这位趟子,虽不能算得是江湖好手,但他常年在江湖上走镖,见多识广,目力却有过人之处,一眼间,就瞧出那是宝马。
且说方振远进入了厢房,放下那人,房内堆火未熄,一片暖意,这才细细瞧了那人一眼。
只见他黑段裤子,蓝长衫,头上一顶蓝色武士巾,铁青的脸色,掩不住那俊秀的五官,年纪约十八九岁,剑眉入鬓,猿臂蜂腰。
方振远看前不见伤痕,翻转身子看,只见后肩“风府”穴上,有着一点血渍。不禁一皱眉头,暗道:“好恶毒的手法,淬毒暗器,又打中了穴道,就是铁打金刚,也吃不住这一击。
他虽阅历丰富,但也只能瞧出一种极毒细小暗器所伤,当下手指加力,扯开那人肩上的衣服。
凝目望去,只见一枚很细小的燕尾,燕出肌肤之外。
露出的燕尾上一片蓝汪汪的颜色,一望即知是剧毒淬炼之物。
方振远看清楚暗器之后,不禁为之一呆,失声呼道:“燕尾追魂针。”
只听刘大人的声音接道:“什么叫做燕尾追魂针?”
方振远转眼望去,只见刘大人缓步走入室来,苦笑一下,道:“一种极为恶毒的暗器,奇毒无比。”
刘大人这时候才瞧清楚会下躺着一个人,道:“你是说这个人中了燕尾追魂针。”
方振远点点头,道:“不错。”
刘大人近前去望了一眼,道:“方爷,快把他肩上的毒针拔出来啊!”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这毒针上淬的奇毒,除了用针人的独门解药之外,别人无法解救,我如投出他肩上的毒针,他可能会死的更快一些。”
刘大人道:“那么咱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方振远道:“如是我方某人没有救他之心,也不会把他拖入这荒祠之中了。”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如是不取他肩上的毒针,岂不是看着他死吗?”
方振远道:“就方某所知,不除毒针,可能会拖长时间久些。”
刘大人点点头,道:“不错,你们江湖中人,有你们处理的办法……”
长长叹一口气,接造:“下官的书信已经写好了。”
方振远道:“好!你交给我,我这就替你送出去。”
刘大人从袖内取出一张白绢,道:“下官遵照所嘱,信写的很简。”
方振远接过书信,道:“大人可放心,一两天内,贵亲家就可以接到这封信了。”
突然那蓝衣人手指伸动,指指自己的前胸。
方振远心中暗道:“这人内功不弱,中了燕尾追魂外,时间不短,手指竟然还能伸动。
心中念动之间,突然间觉得脑际间灵光一闪,伸手向那蓝衣人前胸模去,手指触及处,模到了一个玉瓶。
方振远撩起那人衣襟,由袋内模出一个玉瓶。
凝目望去,只见那玉瓶色是碧翠,长不过两寸。方振远打开瓶盖,倒出了两粒丹丸。
玉瓶中仅有的两粒丹丸,一粒紫红,一粒是银白。
方振远将两粒药丸,托在掌心之上,望着两粒丹丸出神,这两粒药丸的颜色不同,其作用自然也不相同了。
他了解那蓝衣人指着自己前胸的用意,是要他取出袋中的玉瓶,但他却无法分辨出这两种不同颜色的药丸,何是解毒之药。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方副总镖头,这人可告诉你这玉瓶的用意吗?”
方振远道:“他在重伤之下,不忘胸藏玉瓶,自然这玉瓶之中是藏的解毒之药了。”
刘大人道:“那么,这玉瓶之中,共有两颗大不相同的颜色,其中有一粒不是解药?”
方振远道:“是的,两粒药丸中有一粒是解药,一粒不是解药,目下使我为难的也就是无法分得哪一粒是解药?”
谈论之间,杨四成推门而入,缓缓行了进来。
方振远回头望去,只见杨四成手中提着食用之物。
杨四成放下手中食用之物,道:“二爷,这人是谁?”
方振远摇摇头,道:“不知道,他骑马到此处之时,人已中暗青子晕了过去。”
杨四成道:“二爷要救他?”
方振远道:“事情既然叫我碰上了,总不能不尽心力……”
杨四成道:“看了脸色,中毒已深,咱们如救不活他,反将招来一身麻烦!”
方振远道:“我知道,救不活他是麻烦,救活他也是麻烦,既然是咱们沾上了手,这麻烦算是惹定了,你回来正好,要他们严密戒备,我如动手救人,只怕一两上时愿无法腾开手去。”
撕下了皮袄上一块羊皮,跟着右手指拔下了那蓝衣人肩后“风府穴”上的毒针,却自然的把左手托着的药丸,交给了刘大人。
刘大人伸手接过药丸,方振远腾出左手,扶住了蓝衣人的肩头,右手抵住他背心的“命门穴”上,暗运内功,攻入那蓝衣人的内腑。
从未涉及过江湖事务的刘大人,目睹方振远右手抵在那蓝衫人的背上,心中大感奇怪,暗道:“这算是什么疗救毒伤呢?”
但见方振远顶门上渐见汗珠,片刻之后,汗水如雨,从头上滚滚而下。
又过了片刻,忽听那蓝衫人长长吁一口气,睁开了双目。
方振远似乎有着极度的疲累,轻轻吁一口气,道:“刘大人,快些把药丸给他辨认。”
刘大人伸出右掌,掌心中托着两粒药丸,道:“这两粒药丸,哪粒是解毒药物?
蓝衫人道:“银白色的是解毒药物。”
刘大人伸手捏起那一粒银白色的丹药,说道:“方爷,是不是要给他眼下。”
方振远道:“问他。”
蓝衫人张开嘴,刘大人捏起白色的药丸,投入了那蓝衫人的口中,然后,又把那紫红色的药丸,放回了玉瓶之中,合上瓶塞,放在那蓝衫人的身前,缓缓站起身子,出室而去。
蓝衫人眼下药物之后,立时闭目调息。
方振远鼓起余力,把内力送入那少年内腑,助他行功。
一盏热茶工夫,那蓝衫人突然开口,说道:“多谢老前辈赐助,晚辈已能自行运功,不敢再有劳了。”
这等内力疗伤之举,极耗真力,方振远存心救人,倾尽全力施为,这一阵运气输力,早已累得汗透棉衣,疲累不堪,就算那蓝衫人不招呼他休息,他也到了难再施为之境。
蓝衫人瞧了方振远疲累的神情一眼,立时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方振远长长的喘息了两口气,仰身倒卧地上,似乎这一阵运功疗伤的疲劳,有如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恶战。
方振远小睡片刻之后,才起身打坐,运气调息。
待他运气一周天,疲累大消,睁开两目时,那蓝衫人早已运气完毕,坐在一侧。
方振远再看那蓝衫人时,已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只见胸上的青色尽褪,星目中神光湛湛,具有着一股逼人的英气。
蓝衫人淡淡一笑,道:“老前辈体能已复,晚辈也该告辞了。”
站起身子,拉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他本问疗伤经过,也未说一句感谢之言,既不问方振远的姓名,自己也未留名号,行出室外,纵身上马,一提缰绳,白马扬蹄奋鬃,长嘶一声,一跃八尺,流星飞矢一般,奔出荒祠。
方振远走到祠房门口,只见到白影一点,跃出荒调大门,消失不见。
杨四成低赞道:“好马呀!好马……”
一回头看到了方振远,改口接道:“二爷,这人是谁,江北道上似是未见过他的行踪。”
方振远摇摇头道:“他未留下名号。”
杨四成嗯了一声,道:“二爷没有问他吗?”
方振远道:“他走得很快,人快马也快,根本没有我问的机会。”
站在旁侧的张大豪,只听得火冒三尺,怒道:“这小子没有一点礼数,二爷你白救了他一条命,连一个谢字也未说过,如若再叫老张遇上他,非得给他一顿拳头不可。”
方振远一挥手,道:“大豪,以后不许提起此事,咱们走江湖偶尔助人一臂之力,过去就算,岂能望人施报。”
张大豪心中虽然有些不服气,但却又不敢和副总镖头顶口,气呼呼的转身而去。
杨四成低声道:“二爷,只看那匹马,可知其人来历不凡,恩大不言谢,这才是仁侠本色啊!”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四成,不谈此事了,你刚才出去一趟,可见到什么异常的情形。”
杨四成道:“属下和玉龙等采办一些食用之物,足够咱们人马四五天的用度,我们也曾留心勘查过四面的景物,却未瞧出一点异征,属下觉着这荒祠四周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出奇。”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愈是如此,愈是可怕!咱们不能大意……”
抬头望望天色,接道:“时间还早,纵然有事情,也不会来,在这时间里,要好好吃一顿,休息休息,如若是火神万昭真在前面布下陷阱,今天等不到咱们,晚上必有行动。”
杨四成似是忽然想了重大之事,急急说道:“那年轻人中的什么暗器?”
方振远若有所悟的愣了一愣,道:“燕尾追魂针!”
杨四成道:“燕尾追魂针,那是一种很特殊的独门暗器,武林中施用的人不多!”
方振远若笑一下,道:“就我所知,目下江湖上,只有一个人施用此物。”
杨四成道:“鬼手莫情。”
方振远点头道:“不错,正是那鬼手莫情。”
杨四成道:“就属下所知,鬼手、邪剑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方振远点点头,道:“我知道,鬼手莫情出现之地,邪剑必然跟踪而来。”
杨四成低声道:“二爷,鬼手、邪剑已经很多年未在江湖上出现过了,此刻,陡然在此现身,只怕是有为而来。”
方振远呆了一呆,道:“你是说,他们也是为了这趟镖。”
杨四成道:“这个,属下不敢妄作论断,只是事情赶的太巧了一点,天寒地冻,大雪封道,年关在即,成名的绿林人物,大都是歇手过年,鬼手、邪剑,总还不至于作一票买卖才能过年吧!”
方振远道:“不错,火神万昭,再加上鬼手、邪剑,事情是赶的太巧了。”
杨四成道:“而且,咱们还留给了那鬼手莫情的寻衅口实。”
方振远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到此时,倒是想他们早一些说明来意,痛痛快快的拚个死活出来,似这般密云不雨,实是太过沉闷了。”
杨四成道:“二爷请恕属下直言,总镖头可能已经动身,快马兼程而来,目下咱们要忍辱负重,不能够孤注一掷,咱们要想法拖到镖头来。”
方振远点了一点头,说道:“说的也是,你去安排吧!”
杨四成低声说道:“属下已经勘查过四周形势,咱们如要据守这荒祠,必得以这正厅为主,刘家为附,还要麻烦二爷说明那刘大人。”
方振远道:“唉!再对刘家说什么,老夫很难启齿了,咱们把守护的重点,移在他们停身的厢房如何?”
杨四成道:“属下和玉龙算了很久,那厢房不能坚守……”
语声一顿,接道:“属下已用木板,树身,在祠堂正厅之中,另外搭建了一座小室,足可容刘家几人存身,而且比较这厢房安全。”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连在祠堂大门口了哨的趟子手,也听得清清楚楚。
方振远正待答话,刘大人突然现身而出,一挥手,道:“方爷,你不用为难,事已如此,也只有照杨镖头的吩咐办了。”
杨四成一抱拳,道:“大人,你客气了,此情此景,只有相互们信任,才能度过难关。”
刘大人淡然一笑,道:“我明白,不知要我何时迁移。”
杨四成道:“最好是现在就搬,如若那些人,存心为咱们而来,他们很快可以转回头来,也许今夜中就有变化。”
刘大人道:“好吧!在下这就去叫他们搬入正厅。”
刘大人扶着刘夫人,带着碗姑娘,搬入了荒祠大厅。
果然,杨四成等早已在厅中用树身木板,就壁角围成了一座很坚牢的小屋,窗下门后,堆了很多石块。
显然,方振远等已经决心死守荒祠,这座正厅,更是最后死守之地。
天色惭惭的黑了下来,形势也随着天色的黑暗,渐呈紧张。
这时,大雪已住,阴云消散,万里蓝天,涌出一片冷月,月华雪光,相互辉映成冷凄、银白的世界。
荒祠中未燃灯光,四周一片寂然,偶尔传出一声马嘶,点缀这冷月静夜。
大约是二更过后时分,荒调外,突然出现了四条人影,得得蹄声,踏雪而来。
方振远隐身荒祠大门后暗影之中,借月光,把铜外景物,看的十分清楚。
只见四条人影,在荒祠十丈外一齐停下,翻身下马。
四个人似是并未有偷袭之心,四匹马交一人牵缰,另外三个人大步向荒祠行来。
方振远回顾了身侧的杨四成一眼,低声说道:“他们准备挑明了动手。”
杨四成道:“那定是有名号的人物。”三个人举动极快,眨眼工夫,已到了荒祠外三丈左右处。
对方既未叫阵,方振远亦未喝问,只是冷冷地望着来人。
三个人逼近荒祠三丈左右时,陡然停下了脚步,居中一位身着青缎子长袍,胸前飘垂着五络长髯的老者,一拱手,道:“是哪一位当值,请上告贵局铁掌金环方副总镖头,就说火神万昭,寒夜造访。”
方振远正等答话,杨四成却抢先接造:“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万老爷子,在下失迎了。”
口中答话,人却缓步行了出来。
万昭抬头一顾扬四成,道:“恕老夫眼拙,瞧不出你朋友怎么称呼。”
杨四成拱拱手,道:“在下杨四成,万老爷子是前辈高人,自然不会认识我杨某这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了。”
万昭冷哼了一声,道:“你不用话里带刺,去告诉方振远,看看他要不要见客。”
方振远隐在门后,把两人问答之言,听得极是清楚,但是尚未得到那场四成的招呼,不但现身相见。
但闻杨四成说道:“以你万老爷子的声威而言,敝局中方副总镖头岂有不见之理,不过……”
万昭一挥手,拦住了杨四成的话,接道:“你不用给我打过门,老夫寒夜造访,并非攀交而来,你如不愿通报,老夫就要闯进去了。”
方振远眼看杨四成再难接话,轻轻咳了一声,道:“哪位找我方某。”
口中应话,人却缓步行出荒祠。
万昭一抱拳,道:“铁掌金环方二爷,万昭有礼。”
方振远一欠身,抱拳过顶道:“不敢当火神万爷大礼。”
火神万昭淡淡一笑,道:“这些年来,兄弟一直悬隐未出,但走出江湖,就听到虎威镖局的大名,和你方二爷那在命飞环,把江北道上绿林朋友们,逼的无立身之地了。”
方振远冷哼一声,道:“万兄如若只是为江北绿林同道找场子,方某人极愿把万兄的高见,转上敝局的总镖头,定会给你万兄一个满意的答复,方某人上有总镖头,做不了主……”
万昭仰天打个哈哈,接道:“那么,方兄能做得什么主呢?”
方振远心中暗道:“多施一些时间,也可多作一分准备,他既不肯立时放下脸来,我倒不必用话挤他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万兄这话,就叫兄弟想不通了,天无二日,家无二主,咱们镖行中有镖行的规矩,方某人不愿作夸口之言……”
万昭冷笑一声,接造:“这趟镖你方二爷也做不得主吗?”
方振远哈哈一笑,道:“这么说来,万兄也是志在劫镖了?”
万昭道:“虎威镖局的镖,一向无人敢动,兄弟心中不服,想留下贵局一趟镖,试试看。”
方振远道:“劫镖就劫镖,大丈夫要直来直往,万兄这等转弯抹角,未免太费唇舌了。”
万照被方振远数说的说脸上一热,怒道:“就算我万某人要动这趟镖,你方兄又准备怎样?”
方振远道:“兄弟既敢押镖,那也不怕人出手拦劫,万兄若有能耐,料理了我们虎威镖局的人,再劫镖不迟……”
挥挥手,接道:“万兄保重,兄弟失陪了。”
目光盯注在万昭身上,倒退入荒祠之中。
那万昭乃是老奸巨猾之人,原来想从那方振远目中深得一些内情,想不到方振远比他还老练,几句话,顶得万昭失了自制,忘了来意。
直待方振远回到了荒祠,万昭才想到来此用心,是希望向点眉目,但却一点内情也未探出来。
眼看方振远隐入荒祠之不见,也只好缓缓向后退去。
方振远金环暗器,武林中名望极重,火神万昭也不敢丝毫大意,面向方振远倒步而退。
杨四成一直隐在门后陪影中瞧着,眼看万昭又带着人退走,心中大是奇怪,暗道:“这火神乃是绿林中久负盛名的魔头,怎的竟自行退走。
方振远亦是看的有些奇怪,低声说道:“四成,他们退走了?”
杨四成道:“也许是他们约定的动手时间还未到。”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道:“以火神万昭的老练深沉,决不会这样冒味而来,既然来了,而且又面对面的和我搭上了话,岂肯就这样轻易退走,至少也会露出两手火器上的工夫,找个退走的台阶啊!”
杨四成点点头,道:“二爷说的不错,这中间确是有些变化,但什么变化呢?能使这老魔头临时又改变了主意退走。”
方振远苦有所悟地唤了一声,道:“会不会是欲擒故纵之计,他们故意现身之后,立刻退走,然后,趁咱们戒备松懈时,在暗中混入荒祠。”
杨四成还未及答话,穷见李玉龙快步奔了过来;方振远一皱眉头,道:“玉龙,你不守在原位之上,慌慌张张的跑来此地作什么”
李玉龙一欠身,道:“二叔,小侄发觉了一件不解之事,特来向二叔请教!”
方振远道:“什么事?”
李玉龙道:“小侄防守之处,发觉了四条人影,鹿伏鹤行而来……”
方振远道:“既是有人来袭,你竟然还敢离开,简直胡闹。”
李玉龙道:“二叔,小侄,还有下情。”
方振远道:“好吧!你说下去。”
李玉龙道:“那四条人影,到了祠外三丈左右时,其中一个突然无缘无故,摔了一个大马爬。”
方振远啊了一声,道:“以后呢?”
李玉龙道:“妙的是那摔倒之人刚刚站起,另外一个却突然栽倒地上,四个人轮流摔跤,最后一个挣扎起身之后,四人就回头而去,小侄想不通个中的原因何在,将来禀报二叔。”
方振远援髯沉吟了一阵,道:“这个,这个,确叫人有些想不明白了。”
杨四成道:“二爷,会不会有高人暗中帮助咱们。”
方振远道:“刘姑娘……”
杨四成道:“玉龙所见,和火神万昭的突然退走,岂是无因。”
方振远道:“我去瞧瞧刘大人。”转身向正厅中奔去。
杨四成低声说道:“快回去,守在原位上,今晚上的事,有些扑朔迷离,叫人猜测不透,分明是有高人在暗中相助,施展手段,惊退强敌,但咱们不能大意。”
李玉龙轻轻叹息一声,道:“月光映雪,几丈内的景物,都瞧的很清楚,除了四个摔跟斗的人外,末再瞧到别的人影,如若真有人在暗中助咱们,那人的武功,实是高的出奇。”
杨四成道:“如若那人的武功,实是高的出奇。”
语声一顿,接造:“强敌既退,一时间不会再来,咱们也到大厅中瞧瞧如何?”
李玉龙道:“擅离岗位,只恐二叔见责?”
杨四成道:“咱们去瞧瞧就走,用有了些许工夫。”
李玉龙道:“好吧!杨镖头素得二叔器重,要请你走在前面了。”
李四成微微一笑,交代了两个趋于手,道:“你们好好的守门户,如是有了警兆,立时设法传入厅中来。”
两个越干手一欠身,道:“杨爷放心。”
杨四成回顾了李玉龙一眼,道:“咱们去吧!”
举步向前行去。
李玉龙紧随在杨四成身后,向前行去。
两人行近大厅,只见方振远和刘大人正低声议论。
但闻方振远低声说道:“令缓确在室中吗?”
刘大人应造:“小女迁入这厅中之后,就没有离开过一步。”
方振远道:“大人可是很确定吗?”
刘大人道:“不错,下官知道她一直未离开小室一步。”
方振远道:“大人可否进去瞧瞧!”
刘大人沉吟了片刻,道:“好!下官进去瞧瞧。”转身入厅中木板隔开的小室之中。
片刻之后,行了出来,道:“小女睡熟了。”
方振远征了一怔,道:“令缓睡熟了。”
刘大人道:“下官亲眼看到小女睡的十分香甜,难道还会是假的不成?”
方振远道:“大人自然是不会说谎。”
刘大人道:“方副总镖头,下官几句话,如鳗在喉,不吐不快。”
方振远道:“大人只管吩咐。”
刘大人道:“我已经诸多屈辱相从,但你方副总镖头最好要适可而止,深更半夜,你逼着我这个做父亲的去瞧女儿,虽说是情势不同,但也不成体统……”
方振远轻轻咳了两声,抱拳接道:“大人责备的是,大家宦门,自有森严的家法,不过,咱们此刻的处境,情势有些不同,一个疏失,很可能大家都丢了性命,因此,很多地方,方某人不得不小心求证的。”
刘大火火气似是消了不少,说道:“似乎是今宵之中,已发生了事故。”
方振远道:“不错,大人虽然屈卧荒祠一角,受尽了委屈,但虎威镖局的人,上至我方某,下至身上有伤的趟子手,全都在雪地寒风中守护,我们要尽所有的力量,保护大人一家人的安危。”
刘大人叹一口气,道:“你们实在也够辛苦了,不过,这又和小女何关呢?”
方振远道:“不瞒你刘大人说,适才有很多绿林高手,分由不同的方向,袭向荒祠,但他们接近了荒祠之后,却又突然退走。”
刘大人道:“有这等事?”
方振远道:“不错,这就使在下心中生疑,深思之后,觉得只有两个原因。”
刘大人道:“和小女有关吗?”
方振远道:“第一是,有一位身负绝技,隐身在暗处的高人,从中相助,惊退了群寇;第二是他们欲擒故纵,试探一下,我们是否已有防备。第二个原因,不去说它,第一个高人相助,实叫人想不明白原因何在?如是你刘大人是我方振远,不知你作何感想?”
刘大人叹息一声,道:“说的也是,倒也难怪你方副总镖头。”
方振远一抱拳,道:“大人能了解方某一片苦心,方某就心安多了。”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好吧!明天小女精神好一些,你方副总镖头和她谈谈,这中间只怕有些内情……”
只听一个柔弱的清脆的声音,接造:“爹爹,我醒啦!”
方振远凝目望去,只见刘姑娘长发被垂,罗裙曳地,缓步行了过来。
刘大人轻轻咳了一声,道:“夜深寒重,快去休息,有话明天再说不迟。”
刘婉儿微微一笑,说道:“这两天,我突然觉得身体好了很多,而且,精神也好,爹不用为我担心了!”
方振远插口道:“可是服了那公子的药物之后……”
刘婉儿嗯了一声,道:“不错,自从服了他药物之后,就觉得好了很多……”
语声一顿,又道:“你们对我有很我怀疑,是吗?”
方振远道:“只因诸般事情,十分巧合,我们不得不对姑娘怀疑了。”
刘婉儿道:“现在我站在这里,你要问什么?尽管请问。”
方振远沉吟了一阵,一抱拳,道:“姑娘身负绝技,数度帮我等退去强敌,不但在下感激,就是敝总镖头,也是一样承领盛情。”
刘婉地摇摇头,道:“这是从哪里说起呢?我无手缚鸡之力,哪还会武功。”
方振远道:“虽然真人不原露相,但姑娘的行迹已泄露了出来,似是用不着再谦虚了。”
刘婉儿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如不信,那也是没有办法子的事!”
方振远征了一怔,道:“有一度在下亦觉得姑娘不像会武功的人。”
刘婉儿道:“你既看对了,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方振远道:“因为,在下无法解释那些巧合,何以全都配合的恰到好处?因此,在下觉得其中必有原因。”
刘姑娘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希望你们能相信我的话。”
方振远道:“姑娘之言,我们岂有不信之理,不过,在下倒希望姑娘能够说出内情,如若实有难处,也望姑娘指示我等一条去路。”
刘姑娘道:“你们是问道于盲,咳!你们应该如何?我怎会知晓呢?”
方振远道:“如说是姑娘真的不知道,这就要问问令尊了。”
刘婉儿目光转注到刘大人的脸上,眉宇间是一片怀疑之色,道:“咱们究竟带了什么珍贵之物,竟然会引起了这多人的觊觎?”
刘大人摇摇头,道:“照方副总镖头的说法,这些人来这里,并非是为抢金银细软……”
方振远接道:“不错,大人纵然积聚了一些金银古玩,也不算什么大镖,虎威镖局在江北道上,走过数百万银子的镖,但却没有人甘愿冒和我们结仇之嫌,动手拦我们的镖,就算绿林中有几个不卖交情的新税,也不会牵动似目下这等绿林巨魔出手。”
刘腕儿道:“那是说我们携带之物,超过数百万两银子以上的价值,他们才动手了。”
方振远神情肃然地说道:“不错,也许那些东西,在他们眼中的价值,不止千万银子之数。”
刘婉儿道:“爹!咱们究竟带了什么?财帛是身外之物……”
刘大人摇了摇头,接口道:“为父的也想不明白。”
方振远道:“就在下所知,那幅牧羊图,就是其中之一。”
刘大人沉吟了一阵,道:“下官替你担待起来,如若他们要了那幅牧羊图,就可以放咱们上路,就把那幅图给他们吧!”
方振远似是未料到刘大人会作此说,轻轻咳了一声,道:“真的吗?”
刘大人道:“自然是真的,那幅图也许是真的很珍贵,在我手中,我却看不出它的珍贵用途了。”
方振远叹一口气,道:“话虽是这么说,但我方某只要有三寸气在,就不能让人动你们刘家一针一线……”
刘大人叹口气,摇摇头,接造:“方爷,钱财是身外之物,我官至二品,浮沉宦海,富贵名利,在我而言,早已视作浮云,小女之言大约是不会错了,下官思索再三,实在想不出,小女有学得武功的机会……”
语声一顿,神情严肃地说道:“到此为止,你方副总镖头似乎还没有问清楚他们究竟是要向我们讨取些什么?”
方振远征了一怔,忖道:这话倒是不错,到目下为止,我们还未了解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劳师动众,布下陷阱,拦劫这趟人头镖。
但闻刘大人道:“也许人家知道,方副总镖头如若再见到敌人时,不妨问问他们,究竟要些什么?只要我们确有此物,在下决定交出。”
方振远大感惭愧,但一时间却又想不出适当的措词回答对方。
刘大人回头望着刘婉儿,道:“孩子,回房休息吧!”
刘婉地应了一声,缓缓转身,进入室内。
刘大人紧迫在刘婉儿的身后行去。
方振远望着两人的背影,出了一阵子神,转身走出大厅。
只见杨四成和李玉龙,并肩站在厅外雪地中。
方振远苦笑一下,道:“你们都听到了。”
杨四成一欠身,道:“都听到了。”
方振远轻轻咳了一声,道:“刘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只晓得处境险恶,危机重重,但人家究竟要些什么,咱们还未弄清楚。”
扬四成沉吟了一阵,道:“二爷说的是,这趟镖,不但是变化多端,而且有着一种神秘莫测的内情,如若说火神万昭等无一点消息,决不会以洗手退隐之身,重出江湖。”
方振远道:“可笑的是强资已知晓劫取之物,咱们保镖的还不知保的什么?”
杨四成道:“也许刘大人只是受人利用,连他也不知内情。”
方振远皱皱眉头,思付片刻,道:“这话也有道理。”
杨四成仰望着一轮寒月,低声说道:“二爷,再和他们照面时,不妨用话套套他们。”
方振远点一点头,说道:“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挥挥手,接道:“玉龙,你们巡视一下,只要发现了敌人情形,尽快的告诉我。”
李玉龙一欠身,转身而去。
方振远目注李玉龙去远之后,低声对杨四成道:“四成,咱们聊聊。”举步向调外行去。
杨四成紧随在方振远身后,走出荒祠,道:“二爷,咱们要到哪里去?”
方振远道:“火神万昭虽然退走,但我相信他们定然会在这附近设有监视咱们的暗桩。”
杨四成道:“二爷可是想清除他们……”
方振远接道:“那倒不是,我要他们带个信给火神万昭。”
杨四成道:“二爷,总镖头明天晚上不到,后天中午之前,定可赶到此地,那时,再和他们照面谈个清楚。”
方振远道:“成成,你想想看,如若是总镖头到了此地,问起来他们为什么要动这趟镖,我答不出所以然,那还像话吗?”
杨四成微微一笑,道:“所以,二爷是想在总镖头未到此地之前,先见火神万昭,问他们详细内情来。”
方振远道:“不错,我要先问个明白,才能回答总镖头。”
这时,两人已然行离也荒祠六七丈外。月光下,但见一片茫茫白雪,道路尽已为雪所掩。
杨四成低声说道:“这周围地形,咱们不熟,夜里行动也不便,二爷就是要问,明天再设法找他们的人通知万昭一声不迟。”
方振远道:“好吧!那咱们先去瞧瞧着,那些人为什么退走,也许在现场中,还能找到一点蛛丝马迹出来。”
杨四成道:“不错,除非那人已到了飞行绝迹的境界,否则,应该在雪地上留下一鳞半爪,可资追索。”
谈话之间,已到荒祠的北面。
两个人不再交谈,运足眼神,四道目光在雪地之上搜望。
果然,发觉了白雪地上,一片凌乱的脚印,但却在距离荒围墙三丈以上,三丈内白雪无痕,显然,并未有人经过。
照雪地上痕迹推断,来人在距荒祠三丈左右,遇上惊骇之事,回头奔去,才使得积雪地上足迹凌乱不堪。
方振远道:“月光清明,白雪反映,以玉龙的目力而言,三丈之内的距离,他应该是瞧的十分清楚的。”
杨四成道:“来人在距离围墙三丈时,遇上震惊事故,骇然而退。”
方振远道:“目前使人迷惑不解的,那就是他们遇上了甚么?”
杨四成流目四盼,只见停身处三丈外,有一株两丈左右的枯树,不禁心中一动,道:
“二爷,如若有人隐身在枯树之后,暗施手段,惊退群寇,似乎就用不着现身了。”
方振远道:“不错,咱们过去瞧瞧。”
一提其气,身形骤起,两个飞跃,已到了枯树旁侧。
凝目搜寻,但见枯树下两丈之内的积雪,白壁无暇,并无人行过,或停留的痕迹。
杨四成随后追到,问道:“二爷,可瞧出了什么?”
方振远摇了摇头,答道:“没有,全无痕迹可寻。”
杨四成长长吁一口气,道:“我说咱们不用再白遇精神了,等总镖头到了再说吧!”
方振远道:“眼下似是也只有如此了,总镖头智慧,武功,样样过人,也许他能够理一个头绪出来。”
突闻李玉龙大喝道:“什么人?快请止步。”
方振远一皱眉头,道:“玉龙,是我啊!”
但他究竟是有着丰富阅历的人,话出口,人已查觉到有些不对,霍然转过身去。
杨四成也随着回过身子。
就在两人转身的当儿,暗中提聚了真气,蓄势备。
凝目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挺立在三丈以外。
方振远举手一供,道:“朋友,既然来了,就该大大方方的通报姓名,有下方振远,这里有礼了。”
言罢,抱拳一揖。
那黑衣人缓缓说道:“久仰二爷大名。”
方振远向前行了几步,道:“朋友怎么称呼?恕我方某眼拙,瞧不出咱们不哪里见过。”
那黑衣人仍然挺立为原地未动,冷然一笑,道:“方二爷最好别再前逼进,不下寒夜到此,并未存和诸位动手之心。”
方振远道:“道:阁下只要不存动镖之心。那就是方某人的朋友,夜深寒重,朋友何不请入荒祠稍坐,寒夜中荒祠虽无佳肴迎宾,但我方某人,还带了一点好酒,喝一杯祛祛寒意……”
黑衣人道:可惜区区有要事在身,不敢领受你方二爷好意了。”
方振远微微一怔,道:“朋友既不肯通名留姓,但不知可否赐告造访之心。”
黑衣人,道:“如若此事和你方二你无关,在下也不会在深更半夜中,白雪掩道下,冒着要急之务了。”
黑衣人,道:“不错,在下是奉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