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幽灵般出现的人物,赫然是一个须发如霜的红面老者!猴叟不由惊“啊!”了一声!
陈霖也是吃惊不小,凭自己的功力,竟然被人欺近到身后三丈才发觉,那来人的功力,必是相当可观的了!
白发老者双目射出两缕慑人寒芒,冷冷地罩定两人。陈霖冷漠的道:“你老尊号如何称呼,现身何为?”白发老者发出一阵屋瓦皆震的笑声道:“识相的快给我滚,否则的话……”
“怎样?”
“老夫居处从不许人涉足!”
“如果不呢?”
“老夫面前还没有人敢道过不字!”
陈霖冷哼一声道:“只怕未见得?”
白发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娃儿,你有多大道行,敢如此目空四海?”“在下等路行遇雨,入祠暂避,这碍了你老的什么事?”“老夫要你们滚!”
“我说不!”白发老者,须眉一阵掀动,红润如婴儿的面孔,放出一片异采,仔细的端详了陈霖几眼之后,沉声道:“娃儿,你师承何门?”陈霖依然冷漠的道:“这不劳动问!”
“噫,你倔强得相当可以,大概还有两手?”
“嘿嘿,大概还可自保!”
“你们滚是不滚?”
“现在我请你老暂时离开,在下有同伴受伤亟待施救!”“什么?你要老夫离开?”
“嗯!”
“哈哈哈哈,娃儿,老夫在一甲子之前自以为傲得可以,想不到你娃儿较之老夫昔年还要傲上三分,不过,老夫得试试你配不配有这种态度!”陈霖忖道:“这白发老儿怪得可以!”不经意的道:“如何试法?”
白发老者目中寒芒连闪,缓缓的道:“如你能接得下老夫八成功劲的一掌,今天的事算完!”
“接不下的话呢?”
“老夫将治你以目无尊长之罪!”
陈霖忍俊不置的道:“这罪又如何治法?”
“废去你的武功!再找你的师长理论!”
“如果在下能接你老内力一击呢?”
白发老者不由一窒,接着又不屑的一哂道:“那是奇迹!”陈霖也报之以一声冷笑道:
“也许就会有奇迹发生!”这时,风雨已告停歇,只剩下檐头零落的残滴声,庭院之中,积水盈尺,野草蓬蒿,一半被没在水中。
白发老儿向外望了一眼道:“娃儿,这正殿恐经不起一震,到外面来!”说着,脚不移身不动,如一根羽毛般晃悠悠的飘落到庭中蓬蒿梢儿之上!这一手神乎其技的工夫,使得猴叟小眼睁得滚圆,关切的向陈霖道:“小心,不可托大!”
陈霖侧头一笑道:“我理会得!”
身形一展,如月兑弩之箭般平射出去,如游鱼般绕旋三匝,然后轻如无物的落在白发老者对面的草叶梢头!
白发老者不由心中一震,这娃儿的功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这点年纪,哪来的这高功力呢?身法离奇,究属小巧之技,不知他内力如何?思念未已,对方已开口发话:“你老出手吧!”
白发老者沉声道:“娃儿,如果你没有把握接得下……”
陈霖一笑打断对方的话道:“请你老出手!”
白发老者面色一沉,双掌倏地上提平胸,缓缓推出……猴叟曹贻虽然明知陈霖造诣不凡,但仍觉放心不下,手里抱着“南宫先生”步出殿外檐前,一目不瞬的看着双方。
陈霖对白发老者推出一掌,视若无睹,依然气定神闭的卓立草叶梢头!
一旁的猴叟倒替他捏了一把汗!
劲风及体,看似轻飘无力,其实潜劲如山,陈霖意动之下,神功玄生妙用,把对方的劲势消卸于无形,有如泥牛入海!
白发老者面上立现骇凛之色,他简直不相信这会是事实,凭自己近百年的修为以八成内力推出的一击,竟然被消卸得点滴无存,这真有些邪门!猴叟不由倒咽了一口唾沫,这“活阎罗”的功力竟有多深,他无从想象!这是陈霖见对方年事极高,而且也不类邪恶之辈,所以没有施功反震,否则的话,白发老者非得当场出彩不可!白发老者怔了半刻之后,又道:
“再接一掌试试!”试字方落,双掌挟以十成功劲,猛然推出-“波!”的一声轻震,劲力被消卸了大半不说,一股强猛至极的暗劲,反震过来,比之自己推出的一掌,只强不弱!
“轰!”的一击,白发老者在草梢之上,一连滑退了丈余远近,才告稳住身形。
反观陈霖,仍是气定神闲的兀立如山。
白发老者,须眉一阵簌簌抖动,心中的难过可就别用提了,人家尚未还手,仅凭护身功力的反震,就将自己逼退丈余,如果是出手的话,哪还堪想象!
一声长叹之后!扭身就得离……“你老请留步!”
陈霖口里说话,身形不停,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挡在白发老者之前!
“娃儿,你想怎样?”
“请问尊名!”
“你想羞辱我?
“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拦阻老夫则甚?”
“请问尊名难道不可以?”
白发老者激动的道:“老夫从现在起将遁迹深山,与草木同朽,永不再作出岫之想了!”
陈霖心里付道:“这老儿怪得可爱!”当下肃容道:“老前辈这等做法,得毋太过?”
白发老儿双目一瞪道:“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前辈如以适才的较技耿然于心,晚辈心实难安!”
陈霖生性冷傲孤僻,如此对人尚属首次,他只感到这老头儿有一种使人心折的正气,尤其这一份傲气,似乎与自己有共同之处!
白发老儿再次打量了陈霖一遍,叹息道:“娃儿,长江后浪摧前浪,老夫深悔以久隐之身复染红尘!”
“敬请赐告尊讳?”
“你一定要问?”
“晚辈谨望赐告!”
白发老儿长叹一声,缓缓自袖中取出一柄盈尺的玉如意,道:“娃儿可识得此物?”
陈霖瞠目不知所对,他出道日浅,对这些武林中独持的表记可说一无所知。
“猴叟曹贻”意把南宫先生放置廊下,飘身上前深深一礼道:“尊驾可是五十年前名震黑白两道的‘如意叟东方旭’前辈?”
白发老者张口发出一长串撕空裂云的狂笑道:“哈哈哈哈……想不到五十年后,江湖中还有人识得老夫这柄玉如意!”
“前辈齿德俱尊,侠胆佛心,永存江湖后辈的心中!”
陈霖闻言之下,吃惊不小,这老者五十年前即已蜚声武林而被称为叟,那年纪当在百岁之外,他自己可十分清楚,若不是凑巧在最近巧服了“血参”,使功力达于巅峰状态的话,可能不是这老者的对手!猴叟转头朝陈霖喜孜孜的道:“南宫老儿有救了!”
接着重新向“如意叟东方旭”深施一礼。
“后辈曹贻,江湖人戏称猴叟,这位小兄弟是……是……”他不知是否该说出陈霖的名号来历,一张猴脸涨得绯红。陈霖既知对方是一代侠隐,也就认为没有隐秘的必要,坦然道:“晚辈陈霖,江湖人惯称为‘活阎罗’!……”“如意叟东方旭”惊愕的退了两步,道:“老夫甫出山,即听人说起你们师徒,令师是……”
猴叟抢着代答道:“血影门掌门人血魔唐中巨!”
“如意叟东方旭”双目如电炬般的直照着陈霖,身躯在微微的颤抖,他似要看穿这震撼了整座武林的魔尊“血魔”的传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久久才道:“血魔?三百多年前的血魔?陈霖立即接口道:“有一天晚辈会把真相公诸武林的!”“如意叟东方旭”
像是自语般的道:“老夫输得不冤!”陈霖赧然道:“晚辈适才多有冒犯!”
“谈不上冒犯,老夫自取其辱!”
“老前辈言重了!”
“猴叟曹贻”以目示意陈霖住口,然后恭谨的向“如意叟东方旭”道:“后辈等擅闯仙居,请前辈海涵!”
“哈哈!仙居!一个勉可栖身的所在罢了!”
“后辈有一好友,不知得了何种怪症,记忆全失,木然成痴,敢请前辈赐予一诊!”说着向殿外的“南宫先生”一指!“如意叟东方旭”慨然颔首道:“好!”
三人回到殿外廊檐之下,只见那“南宫先生”依然昏迷不省。“如意叟东方旭”向“南宫先生”看了一眼,白眉微皱,蹲去用手一探脉息,不禁大摇其头,站了起来!
猴叟满面惶然之色道:“怎么样?”
“没有救了!”
猴叟恍若受了当头雷亟,顿时呆若木鸡,做声不得。陈霖一颗心顿往下沉,自己竟然在一掌之下,使“南宫先生”重伤而死,虽说是由于误会,但总是一件终生难忘的憾事啊!凄然向猴叟道:“猴叟,小兄弟我不察伤了你的生平挚友,这……这……”
“小兄弟,错不在你,别难过,算它是命运吧!”
“如意叟东方旭”老脸一沉,戟指陈霖道:“你竟然施出这种江湖下三流的手段?还要假惺惺作态,哼!”
陈霖愕然退了一步,茫然不解。
“猴叟曹贻”语带悲哽的道:“东方老前辈,还有救吗?”“没有救了!”猴叟被“如意叟东方旭”向陈霖说的那一句,江湖下三流的手段弄得心头一震,茫然的把眼光掠向陈霖,但陈霖也是一脸迷茫之色,但仍忍不住道:“小兄弟,你方才使的是什么手法?”“普通掌功,我以为他又是那贼子易容假冒,所以出手重了些!”
“如意叟东方旭”冷笑数声道:“普通手法?”
陈霖更是满头雾水,连猴叟也傻了眼了!
“如意叟东方旭”接着说道:“豺狼其心,枭獍其性,你功力虽高,只是助你为恶而已!”
说着拂袖退去!陈霖身形电似一旋,拦在他的身前道:“慢走!”“你准备怎样?”
“你把话说明再走!”
“如意叟东方旭”愤然道:“你们这同行的是否伤在你的手下?”
“不错,但事出误会!”
“这不就结了!”
“老前辈说我使下三流手段这一点……”
“你心中明白就可以了,何必老夫指明出来!”
“我就是不明白!”
“老夫不屑于和你争辩!”
陈霖气得全身簌簌而抖,他不知道这“如意叟东方旭”何以硬指自己以下三流手段毁了“南宫先生”,心里愈想愈气,把适才对这老儿产生的一番好感,冲到无何有之乡去了,当下冷哼一声道:“今天你若不把下三流三个字解释清楚,就别打算离开!”“如意叟东方旭”怒极而笑道:“老夫行年百岁之外,今天生平首次被人胁迫,哈哈哈哈……”
陈霖寒声道:“不管你活了几百岁,今天非得把话说明不可!”
“如果不呢?”
“那可由不得你!”
“老夫生平从不向邪恶低头!”
这邪恶两字,不啻火上加油,陈霖肺都几乎要气炸,这东方老儿分明是与自己过不去,竟然莫名其妙的把下三流、邪恶等字眼加在自己头上,可说是他出道以来,第一次受到这种公开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切牙怒哼一声道:“东方老儿,在下要得罪了!”
猴叟在一旁急叫道:“小兄弟,使不得!”
陈霖哪里还听得进去,身形似电,招出如幻……“如意叟东方旭”口里哦了一声,人已退至两丈之外!陈霖这一惊非同小可,对方可算是自己出道以来,第一次逢到的顶尖好手,竟然能轻易躲过自己的一式“飞指留痕”。“如意叟东方旭”一退之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
猝然实行反击,招式之诡异凌狠,世无其匹!电光石火之间,攻出了三招十八掌!
陈霖身影如幻,避开了对方这一轮疾攻,反拍一掌。
“如意叟东方旭”三招落空,已料到对方必施反击,身形疾退数尺,陈霖的一掌恰在此时攻到,忙不迭的举掌而封。“砰!”的一声,双掌接实,陈霖身形一晃,而“如意叟东方旭”却踉跄退了一丈有多,如银须眉,一阵抖动。
陈霖怒气不息,右掌一挥,一道淡红掌风,应掌而发。猴叟急得大叫道:“小兄弟,不可伤人!”
“如意叟东方旭”早已试出对方功力修为,深如瀚海,岂敢大意,疾聚百年修为内力于双掌,沉凝十分的推出。
“波!”一声巨响,但见断梁析木齐飞,土瓦乱射,“哗啦!”声中,殿廊被激荡如涛的掌风,卷坍了一半。
三人不约而同的横飞到庭院之中。
猴叟手里还抱着那昏昏如死的“南宫先生”。
身形才定,陈霖双掌齐扬,又告出手,一股凛冽罡风,挟以重逾山岳的潜劲,飒然涌击,带着一片淡淡的血影。“如意叟东方旭”也横定了心,双掌挟以毕生功力,陡然劈出,势如长江大河,滔滔洪浪,骇人至极。
猴叟心里极不愿他们生拚死搏,但他无法阻止,他的功力比起场中的两人来,相去天壤,他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一个是当今武林中不可一世的“活阎罗”!
一个是五十年前即已名震江湖的人物!
劲气相触,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震,十丈之内,劲风成漩,这本已半颓的神祠,被掌风这一鼓荡震撼,“哗啦!”之声四起!猴叟被这罕闻罕见的对掌,惊得胆颤心摇。
只见陈霖仍一动不动的兀立当地,俊面一片湛然之色。“如意叟东方旭”已退离他原来立足的地方八尺有多,如银的须髯上,殷红一片,显然他已在这一个回合之中受了重伤。陈霖面上浮起一丝歉然之色,但随又被怒气所逐,语冷如冰的道:“请尊驾说出在下什么地方下流,什么地方邪恶?”“如意叟东方旭”登时须眉倒竖,霜发逆立,缓缓自白袖中取出那柄玉如意,身躯簌簌乱抖,喃喃叨念道:“如意!如意!百年清誉,想不到今朝蒙垢!”老眼之中,竟然滴下了两粒清泪!
陈霖本是一时气愤而出手,看了心中老大不忍,心念疾转道:“此老刚烈强傲,一脸正气,只不知他何以一口咬定自己用下三流手段伤了‘南宫先生’?这其中……”
心念未已,只见“如意叟东方旭”举起玉如意,猛然向自己的天灵击去。“猴叟曹贻”
急得“啊呀!”直叫……陈霖自从在幕阜山绝谷之中,巧食了武林至宝“血参”之后,功力已达以意驭气之境,手掌本能的电闪上扬,一抹红光,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射而出……“如意叟东方旭”击向天灵的手,被那红色劲风卷得一窒,电光石火之间,手腕已被牢牢执住。
“猴叟曹贻”这才喘过一口气来,疾趋近前道:“东方前辈何故出此下策?”
“如意叟东方旭”须眉俱颤的道:“如意叟东方旭六个字难道还能存于武林之间?”
“前辈齿德俱尊,武林中无论黑白两道谁不敬畏有加!”“那已成为过去了!”
“老前辈的话,后辈不敢苟同!”
陈霖一时之间,倒是无话可说,松开执住对方的手,退向侧面而立。
“如意叟东方旭”扫了两人一眼,转身……陈霖又一闪身阻住,愤然道:“尊驾今天务必要交代明白再走!”
“有什么好交代的?”
“尊驾说出在下何处使用下三流手段,何处所为邪恶,如果事实俱在,在下立刻自决当场,否则的话……”
“如意叟东方旭”激动的道:“老夫生平最看不得这等事!”“尊驾仍未说出原因?”
“你非要老夫指明不可?”
“不错!”
“你为什么要对这老儿下这毒手?”说着朝“南宫先生”一指。陈霖不由一震道:“毒手?在下因错疑他是别人乔装,所以出手重了些,何得谓之毒手?”
“如意叟东方旭”冷哼一声道:“他分明是身中剧毒!”“什么!剧毒?”“剧毒!”
陈霖和猴叟同时惊叫出声。
“不错,剧毒,而且已将攻及心脏,神仙下凡亦难使其回生!”陈霖这才悟到对方疑自己下毒,所以一再恶言相向,当下疾移步到“南宫先生”身前,只见他口唇发青,眼环变紫,果然是中毒的征候!转身向“如意叟”道:“晚辈虽不敢自诩功力,但从不用毒,也不识毒!”
猴叟也插口道:“这点我可以作证!”
“那他何由中毒?”
“这个……”
陈霖一顿道:“南宫先生可能在我们见面之初即已中毒?”猴叟道:“我看必是如此,但谁下的毒手呢?”
“纵南宫先生此刻醒转亦无济于事!因为他似乎神智不清,而且记忆全失!”
“是呀!”
随着猴叟把遇见“南宫先生”及陈霖出手的始未原因,向“如意叟东方旭”详细述出,“如意叟”一阵凝思之后道:“照此说来,他中的毒当在两种以上,一种使其记忆消失,另一种却使他丧生!据你们这一说,我倒是错怪了小友了!”
陈霖急道:“如果老前辈开始时即说出中毒的话,晚辈也不致如此放肆了!”
“事情已过,算了!小友的功力为老夫生平仅闻仅见!”“不敢当此谬赞,老前辈的修为也是晚辈出道以来仅见!”“哈哈哈哈!”
猴叟愁容满面的道:“前辈,我这南宫老友真的没有救了?”“如意叟”惋惜的一点头道:“没有救了,毒已散布周身攻入心脏,而且此毒又非常之毒!”
“唉!他就这样的死了,连替他报仇都感无从着手!”“如意叟”沉吟了片刻之后,道:“有了,老夫尽力一试!”“还有救?”
陈霖和猴叟异口同声的惊问。
“如意叟”道:“施救已属无望,但老夫将尽力一试,希望能使他暂时复苏,解去他丧志失神的毒,或许他能说出被害经过也说不定!”
“如此请前辈一试!”
三人同时移步到“南宫先生”身侧,猴叟乃是至性至情的人,见生平老友落得如此模样,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陈霖虽说找“南宫先生”的目的,是为了请教破“白骨锁魂大阵”之法,但也感到无限凄然!
“如意叟东方旭”从怀中掏出一只羊脂玉的小瓶,倒出一粒丸药,撬开“南宫先生”的下腮纳入口中,然后飞指连点他身上数处穴道,复以手掌在他的“命门穴”上用力一拍,奇事发生了-“南宫先生”竟然鼻息粗重,缓缓睁开眼来!
“猴叟曹贻”连声叫道:“南宫老儿,南宫老儿……你看着我,我是谁?
认得出吗?”
“南宫先生”失神的眼,缓慢的徐徐转动,然后停留在猴叟的面上!猴叟俯去,执着他的一双冰冷的手,连连摇动道:“南宫老儿,你认识我!你……你……究竟伤于何人之手,我给你报仇?”
“南宫先生”嘴唇嗡张,但却发不出声来!
猴叟急叫道:“你说呀!你说呀!伤于何人之手?”“南宫先生”似乎心里明白,苦于说不出来,脸上泛起一抹痛苦之色,久久之后,才断断续续的发出一阵细如蚊蚋的声音道:
“绛……珠可……感……百……幻……该……杀……”最后一个杀字,已差不多无从分辨!
猴叟重复道:“绛珠可感,百幻该杀!……什么意思?”陈霖接口道:“南宫前辈必是被‘百幻书生’毒害无疑了,‘绛珠仙子’是‘百幻书生’的胞妹,这绛珠可感四个字倒费人猜疑!”“南宫先生”眼神渐散,眼皮也徐徐下垂!
“如意叟”摇摇头道:“完了!”
陈霖忽地想起久悬心中,也最迫切的事来,急俯去,在“南宫先生”的耳边大声疾呼道:“南宫前辈,南宫前辈,那白骨锁魂大阵……”
“南宫先生”已将合拢的眼皮微微向上一翻,但随即更快的合上!
陈霖废然一声长叹道:“他死了!”
猴叟又告潸然泪下。
“如意叟东方旭”讶然道:“什么白骨锁魂大阵?”陈霖语含怨毒的道:“该阵是白骨教所设,作为护坛的屏障,阴恶毒绝……”
“与这姓南宫的有什么关联?”
“南宫先生精于各种阵法,晚辈拟向他领教破阵之法!”
“你与白骨教又有什么过不去?”
陈霖恨声道:“晚辈不共戴天的仇人,全在该教之中!”
“哦!”
猴叟对这生平好友南宫先生之死,感到无限的哀悼,招呼陈霖道:“小兄弟,我们先把他埋了吧!死者入土为安!”
陈霖黯然的点了点头道声:“好,就在这神祠之外择地安葬吧!”于是由猴叟抱起“南宫先生”的尸体,两人同时向“如意叟”告了退,出得祠外,选了一块向阳的地,把南宫先生的遗体葬了,并由陈霖以指功勒石为碑,……诸事妥当,已是一个时辰开外。
猴叟突地道了一声:“该死!”
陈霖不由一惊道:“什么该死?”
猴叟急道:“我们快去找‘如意叟东方旭’这老儿,别被他走了,快!”说着当先纵身入祠。
陈霖被弄得满头玄雾,也只好跟着赶去!
进得祠去,哪里还有“如意叟”的踪影,陈霖讶然道:“猴叟,什么事不妥!”
猴叟连声道糟,且不回答陈霖的话,匆匆的道:“他不是说这神祠是他安身之地吗!我们现在快搜一遍看,先找到这位如意老儿再说,真该死,我到此刻才想起来!”
陈霖蹙着一肚子的疑团,与猴叟两人分头向殿后搜去,祠并不大,仅有前后两进,可以一目了然,但见破瓦残垣,断扉烂棂,蓬蒿没径,蛛网尘封,哪里像是有人住的样子,寻了一遍,又复高声呼唤,了无反应,只好退了出去。
“猴叟,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要急于破白骨锁魂阵吗?”
“不错,但与如意叟有何关系?”
“我忽然想起五十年前,武林中有两个形影不离的老怪物,一个就是这‘如意叟东方旭’精干歧黄之技,以玉如意为表记,另一个是‘牙笏叟褚江’精奇门之学,以一柄玉笏作表记,两人合称武林双老,各有一身出色的功力,形影不离,五十年前,双双失踪江湖,现在只见‘如意叟’而不见‘牙笏叟’,不知是否还在人间,如果在的话,破白骨锁魂大阵当无困难了!”
“你要找如意老儿的动机就是要问‘牙笏叟褚江’的下落?”“不错!”“可是现在来不及了!”
“只有以后再说了,现在你准备上哪里?”
“鹰愁涧去会‘丧魂太岁’,救出‘桐柏一剑西门俊’!”“丧魂太岁昔年传说已死于八大门派之手,而竟然还活着,岂非怪事?”
“我们只可信其有,反正不久就可揭晓!”
猴叟伤感的叹了一口长气道:“我生平两个好友,一个是南宫老儿,想不到中毒惨死,另一个便是‘桐柏一剑西门俊’,又遭了这灾厄,生死不明,嗨!走吧!”
陈霖心念疾转道:“我曾经向蒙面怪客说过,这事将由‘血魔’出面,如果猴叟和自己一道,岂不泄了底……”当下歉然一笑道:“猴叟,你只告诉我‘鹰愁涧’的方位就可以了,你不要去吧?”“为什么?”
“这事由家师‘血魔’出面,你去了恐怕不便!”
“真的?”“当然不假!”
“令师呢?”
“在前道等我!”
“好,既然如此,你就请吧!反正只要能救出西门俊就得!这‘鹰愁涧’由此循官道南行,到一处三峰并峙的地方入山,三峰之后,两座秃峰夹峙,那便是了!”
陈霖心里感到十分歉疚,但目前他又不能揭开这“血魔”之谜,当下道:“猴叟,谢谢你的指引,我有两件事请你留心代为注意如何?”
“你说吧!”
“第一件事是请你留意那‘牙笏叟褚江’的下落,第二件事是烦代查那天‘断魂谷’出来的那位吴如瑛姑娘……”“噫!她不是和你一道上八旗帮的吗?”
陈霖俊面抹过一片凄然之色,道:“她半途走了!”“好,一句话,我尽力去做就是!”
“我只是请你在江湖中走动之时代为留意,不敢劳你去专门探访!”
“哈哈,废话,我老猴儿旁的长处没有,为朋友卖卖命倒是特长,你走吧!哦!且慢,有了消息我到哪儿去找你?”“八旗帮留讯吧!”
“好!一言为定!”
“有劳了,再见!”
“再见!”
陈霖与猴叟分袂之后,踏上官道,向南疾赶,两个时辰之后,他到了猴叟所说的三峰并峙的地方,略一审视之后,飞射上峰!
为了实践自己对蒙面怪客说过的话,上峰之后,立即运起“血影神功”,至七成之谱,登时变为一个赤红如火的怪物,血魔。
由峰顶向前展望,果然是两座牛山濯濯,寸草不生的褐色峰岩,心想,这两座秃峰之间,必是那“鹰愁涧”无疑了!
于是-他缓缓的下了峰顶,朝那两座秃峰之间飘去。
忽然,他发觉情况似乎有点异样,树丛草泽之间,隐隐约约似潜伏了不少人。
难道他们也是为了“丧魂太岁”而来?
也许,他们是为了自己而来,但,不可能,自己此来,除了猴叟之外,无人得知,怎会有这多高手在此伏匿等候呢?
他把目光再度向断石崖洼,树丛草泽之间扫了一遍,索性缓下势子,一步一步向那两座寸草不生的秃峰走去……静静的山野,布满了无穷的杀机!
这时,秃峰旁侧的一株浓荫如幕的树上,正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那老的是一个须发虬结的怪老者,他正是“飘萍客李奇”的化身“天音叟”,那年轻的却是一个奇丑少女,她正是陈霖的未婚妻钟小翠。
钟小翠突然用肘一碰旁边的“天音叟”低声道:“李师伯,他真的现身了!”
“天音叟”点点头道:“我看到了!”
普天之下,只有“天音叟”和钟小翠知道“血魔”就是陈霖的化身。
钟小翠眼中流露出一片激动之情,道:“李师伯,我们要不要阻止他进鹰愁涧?”“阻止不了!”
“为什么?”
“他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同时群豪伏伺他决无不知之理,他现身必有道理!”
“奇怪,他为什么要来这鹰愁涧?”
“外间传说‘血池’被炸之后‘血魔’移居‘鹰愁涧’,我看这决不可能,其中定有蹊跷,而且堂堂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和各帮派的高手,会不约而同的齐集在此,这其中就不无可疑!”“他们都是为了他而来?”
“谁说不是!”
“为什么呢?”
“他出道之后,差不多的帮派都或多或少有人丧生在他手下,现在既然知道他落足‘鹰愁涧’,这是报仇的大好机会!”“奇怪,这消息如何会传出江湖?”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有人偶然发现也不一定,总之这是一个谜!”
“你看他应付得了吗?”
“大概不成问题,如果没有什么阴谋在里面的话!”
“还会有阴谋?”
“目前很难说,但他的功力几乎无人能敌是事实,群雄如果有心要除去他的话,当然会有所安排!”
钟小翠粉腮一变道:“这未免太可怕了,我们是不是现身助他一臂……”
“我们在暗中更好,你我和他的关系,江湖中无人知道!”陈霖已行到那两座秃峰之前,只见两峰高入云霄,苍苍垒垒,似乎全由些怪石叠成,中间,一条宽仅五丈的涧道,涧中寸草不生,是一条干涧,仅有些嵯峨怪石参差错落的点缀其中。他略为一停之后,大踏步向涧中走去-血红的身影,转眼之间被这深涧所吞噬。
就在陈霖入涧之后,无数人影,纷纷现身,峰顶以迄峰脚,全为人影布满,涧口聚集不下百人之多的各门派帮教的高手,一个个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陈霖缓缓地向涧中走去,心里忖道:“不知道这‘丧魂太岁’隐身在涧中的什么地方,西门俊叔叔不知生死如何?奇怪的是涧外那些隐伏着的高手,不知因何而来?”
百丈之后,渐渐水声潺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道涧水,急湍的奔流而来,却消失在前面不远乱石堆中,想来那里必是什么地洞暗道之类!
蓦然-涧侧岩壁之间传出一声阴恻恻的冷笑,一个冰寒的声音道:“血魔,你送死来了!”
陈霖不由一愣,听声音似传自壁间,但眼光所及之处,又没见有什么洞穴之类,当下朝着壁岩报以一声冷哼道:“你是谁?”那怪声又道:“丧魂太岁!”
“你真的没有死?”
“我为什么要死?”
“昔年八大门派……”
“嘿嘿嘿嘿,血魔,八大门派其奈我何!”
“你敢现身出来?”
“我且问你,你来此为何?”“一方面要你放出‘桐柏一剑西门俊’,另一方面吗,和你结算结算你无故杀死该派数十高手的这笔血帐!”
“哈哈哈哈,血魔,桐柏派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这个你毋须问!”“你要索回西门俊一个活口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以血影门的武功秘笈交换!”
陈霖不由连声冷笑道:“丧魂太岁,你在做梦!”
“嘿嘿嘿嘿,这是事实不是梦,你进入鹰愁涧,等于是进入了幽冥地府,要想活着出去,才真是做梦!”
陈霖不由气极,对准那闻声不见人的壁间,猛劈一掌!血光闪处,一阵地动天摇的巨响,砂石激射,碎石纷飞滚落,岩壁之上已被劈开了数丈见方的一个缺口。
“血魔,你劈坍了这座峰岩也没有用!”
“我非把你劈出来不可!”
陈霖忖料这“丧魂太岁”必定隐身在壁间的暗洞之中,但要寻找枢纽,情势在所不许,只好出此下策,想借无俦的神功,劈碎那隐蔽洞穴的机关枢纽,跟着这一声断喝之后,功力又加二成,猛劈而出!
“轰隆!”“哗啦!”声中,又是一大片岩石滚落,但依然不见洞穴出现。
“丧魂太岁”冰冷的声音又告传来,像是又换了一个角度,语含调侃的道:“血魔,不要枉费气力了,我们来谈谈条件吧!”陈霖恨得牙痒痒的道:“你说吧!”
“丧魂太岁”道:“你要不要西门俊的活命?”
陈霖血红的目光一闪,道:“你敢动他一毫一发,我活剥了你的皮!”
“你办不到!”
“你不妨试试看?”
“你听着,现在‘鹰愁涧’之外,各门派帮教的高手遍布,他们全为了你一人而来,此外还有不少久不出山的人物,也在等着会会你……”
陈霖冷笑一声道:“那是他们自己找死!”
“当然,那是另外一回事,不在我们条件之内,我主要的是告诉你,涧中已预置了炸药,我只须举手之劳,就可以使你立成齑粉!”
陈霖不由打了一个冷颤,“血池”被炸毁的那一幕,还清晰的存在脑际,这炸药的威力,确实不是凭武功所能抵挡的,如果对方所言属实的话,自己恐难逃一死。
但另一个意念立刻又浮上脑海!“丧魂太岁”的行踪是蒙面怪客探悉而转告的,自己来此可以说人不知鬼不觉,为什么涧内竟然早有布置,似在等自己入网,而各门派帮教又何以会齐集此间,而据对方说是为了自己而来,这就令人莫测了?……思念未已,壁间的声音又道:“血魔,考虑好了没有,这件交易你并不吃亏,以‘血影门’的秘笈,换回你的一条命和一个活口西门俊,何乐而不为!”
陈霖怒极而笑道:“你凭什么说我带有‘血影门’的秘笈?‘血影门’有秘笈你又何由知晓?”
“嘿嘿嘿嘿,长言短叙,咱们不谈那些,只谈交易!”“凭你还配要胁我谈交易!”
“配与不配一试便知!”
这时,涧口之外,已被数以百计的高手布满。
七大门派各掌门人连同所率的弟子总数在两百人之间,而其他的各色人等也在数百人之谱,其中“白骨教”占了绝大多数。昆仑掌门玄元大师性最急躁,见“血魔”入涧这么久了,仍无半点动静,不禁移身到此行为首的少林掌门悟真大师身侧,道:“大师,我看我们仍按原定计划施用火攻如何?”悟真大师道:“发出邀柬的人,既然声称已有万全部署,我们何妨静以观变!”“可是涧中毫无动静,如果此刻‘血魔’知警而向涧外退身的话,恐怕无人能阻,如被他走月兑,后果就不堪设想了!”“但老衲以为无妨再稍候片刻。”
崆峒掌门天机子插口道:“各位当不会忘记华山那一役吧,观其徒而测其师,‘血魔’的功力,恐怕难以力敌,还是静候涧中的讯号为上策!”众人默然不语。
另一面,一株浓密的大树上-钟小翠颤声向“天音叟”道:“李师伯,我有些担心!”“天音叟”沉声道:“担心又有何用,目前只有静以观变!”“您不见洞口之外那些高手,他们似乎有什么预谋似的?”“禁声,有人来了!”
一阵几乎不能分辨的破风之声传处,两条人影,鬼魅飘风似的落在树侧不远的地方,赫然是一老一少两个妇人。那少妇低声向那年老的道:“师父,血魔入涧这久,怎的还无动静?”较长的妇人道:“放心,他这次坠入壳中,绝跑不了!”钟小翠芳心巨震,一碰“天音叟”,“天音叟”急示意要她不要作声。
只听那少妇又道:“血魔既然不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化身,也不是桐柏掌门人陈其骧,他到底是谁呢?不知他是否真的已把血影门的秘笈携出?”“这很难说,血池被毁,照理他该携出!”
“是否要待他交出秘笈之后才……”
“不一定,必要时只好把他先毁了!”
“还有那个活阎罗呢?”
“只要血魔一死,他的传人活阎罗的性命,取之易如反掌!”“可是那朱……”
“她阻止不了的!”
说到这里,话音顿止。
钟小翠忍不住悄声道:“李师伯,她们是谁?”
“三绝姥姥和她的门徒江湖一美何艳华!”
“她们……”
话声又起-“师父,那些名门大派的人物还不知死星照命哩!”“别响,当心露了底!”
……“李师伯,七大门派似乎也在被算之中,看样子这设谋之人居心叵测?”“情况相当复杂,今天弄得不巧将造成武林空前血劫!走!我们转移阵地!”涧内-陈霖面对那面古怪的岩壁,计无所出。
那自称“丧魂太岁”的声音又道:“血魔,你当真愿意粉身碎骨而死,不愿交出秘笈?”
陈霖心里明白,本门根本没有什么秘笈传下,有,也只是些简帖,但全部已随着“血池别府”被埋而永沦地下,对方口口声声要以秘笈作为交换条件,令人费解,而一切似乎都是预谋,更使人无从想象。
“血魔,你准备牺牲了?”
话声传来,陈霖突地发现了个中蹊跷,那岩壁之间,有很多裂缝,看来这裂缝必定很深,直通岩月复中的暗洞,“丧魂太岁”利用裂隙传声,由于隙缝深邃,所以自己连劈数掌毫无所获!秘密既被识穿,精神陡涨,双掌贯足十二成“血影神功”,对准那正中的一条隙缝,猛然推出!
一声撼山栗岳的大震过处,一块数丈方圆的岩石,离开岩壁,翻滚而下,眼前顿时现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陈霖怒哼一声,飞身就待向洞内欺入……一股强猛至极的劲风,从洞卷出,陈霖猝不及防,将起的身形,又落向原地!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现身洞口,赫然是一个长发披肩的怪人。陈霖大喝一声道:
“你就是丧魂太岁?”
“不错!”
“西门俊被你弄到何处去了?”
“后面洞中!”“交出来!”
长发披肩的“丧魂太岁”面对“血魔”竟然毫无惊恐之容,闻言哈哈狂笑道:“你说得倒是轻松!”
陈霖厉声道:“你交不交出来?”
“丧魂太岁”反问道:“你愿意谈条件了?”
“放屁,我要你的命!”
“你不后悔?”
“我先劈了你再说!”
话声中,红影猝然弹起……同一时间,“丧魂太岁”身形电闪向后一缩,一阵天崩地陷的巨响传处,砂层蔽天而起,巨石碎岩,铺天盖地的倒倾而下,“轰隆!”之声,震得四山齐应,直传到数里之外……“丧魂太岁”真的点燃了炸药。
“血魔”显然已被活埋在崩岩之下。
这一尊魔,难道就真的如此结束了他的生命!
爆炸之声,传到涧外-少林掌门“悟真大师”一挥手道:“阿弥陀佛,各位请随老衲入涧一查!”说着当先举步,其余各门派的掌门和所属弟子,总数近两百人,齐随少林掌门之后,蜂涌向“鹰愁涧”内。其余不少黑白道高手,在一惊之后,也跟着进涧!意料中,这不可一世的“血魔”必已被炸得尸骨无存!当然,他们的目的是要一睹现场,亲眼证实“血魔”是否真的死亡!
只有“白骨教”的高手们,仍在原地按兵不动。
七大门派遥遥领先,向涧道之内淌进。“悟真大师”等七个掌门人走在最先头!
虽然,按照原先所约,爆炸声起,就是“血魔”丧生的讯号,但每一个人的心都是忐忑不安的,如果“血魔”万一不死,后果就相当严重了。
转眼之间,各门派的高手已深入涧中达五十丈……蓦在此刻-一条人影飞泻落在众人之前,“悟真大师”一抬手,全部止住了身形。
这突然现身阻路的,赫然是一个须发盘结,仅露两眼的怪人。
那怪人冷冷的道:“你们不打算活了?”
这句突兀的话,使得所有的人齐齐为之一愣。
“悟真大师”宜了一声佛号道:“施主何人?”
“天音叟!”
“天音叟!”
这“天音叟”三个字听在各大门派的人耳中,确实陌生得很。“悟真大师”又道:“施主阻路却是为何?”
“有人在这涧道之中埋藏了炸药,专等你们各门派的人去送死!”
所有的人脸色遽变。
“施主怎么会知道?”
“信不信由你们,如果你们想死的话,无妨进去试试!”众高手之中,立时起了一阵嗡嗡嗡嗡之声,他们是跟随各掌门人来此,至于何以“血魔”会在涧中被炸,什么人的策划……等等,也许只有各掌门人知道。“天音叟”的话,使他们感到踌躇不决。
昆仑“玄天大师”接上去向“天音叟”道:“施主不是危言耸听?”
“天音叟”嘿嘿一笑道:“不信尽可试试,我只是不忍见数百生灵涂炭而多句嘴而已!”
太极新任掌门“剑掌双绝朱昌”心切掌门师兄惨死“血魔”之仇,所以对“血魔”的生死最为关切,生怕各掌门人因此而退,忙越众而出道:“我们不能因阁下所说毫无根据的话而就此退出走?”
华山派新任掌门“追云剑伍天雄”也加上一句道:“是呀!我同意太极掌门人的说法!”
“天音叟”冷笑连声,身形一起,没入那叠岩乱石之中。崆峒天机子转身向少林“悟真大师”道:“大师,依在下愚见,我们火速退出鹰愁涧为上策!”
“为什么?”
“这自称‘天音叟’的怪人,说话决非无因!”
昆仑“玄元大师”不屑的道:“天机道兄如果害怕的话,何不先行退走!”“哼!”
秃峰之上,“江湖一美何艳华”和她的师父“三绝姥姥”眼看七大门派的高手连同掌门人已进入涧道之中,只要再向前进五十丈距离,就可……做梦也估不到会有人现身拦阻。这现身拦阻的是谁?
难道他已知悉全部内幕?师徒俩眼中几乎冒出火来,恨不能把那现身拦阻各大门派进涧的人撕成碎片。
蓦在此刻-一声冰寒至极的冷笑起自身后!
两师徒同时感到一震,惊悸的回转身来,一看,登时亡魂皆冒!”
眼前站定了一个全身赤红如火的怪物!
“血魔!”
“血魔竟然没有被炸死!”
空气之中,由于血魔的现身而圈泛出层层的死亡气息。陈霖血红的目光,紧紧罩定“三绝姥姥”,看得这婬、狠、毒三绝的女魔,汗毛直竖,从背脊骨里冒出寒气。
一旁的“江湖一美何艳华”更是觳觫不已。
这恐怖的人物竟然不被炸死,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陈霖阴恻恻的发话道:“三绝姥姥,今天的阴谋诡计是什么人设计的?”
“三绝姥姥”粉腮大变,厉声道:“不知道!”
“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那我就先毁了你!”
声落掌出,红光闪处,惨嗥之声破空而起,“三绝姥姥”被劈得直向涧底飞泻。
涧道之中,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和无数的武林高手,正自被“天音叟”的一席话说得进退两难之际,突闻岩顶传来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嗥-这一声惨嗥,救了他们的性命。
纷纷朝外疾退。
惨嗥之声刚歇,一声地动山摇的巨响挟以断岩碎石齐飞。
“天音叟”所言非虚,炸药果然爆炸了,分秒之差,他们将逃不了粉身碎骨之死,不由骇出了一身冷汗,一个个丧胆忘魂,向涧口似潮水般涌出。他们接获一张署名江湖人的柬帖,说“血魔”现下已移居“鹰愁涧”,并已有万全之部署,要一举毁去这恐怖人物,为了防万一起见,请各门派的高手,赶来共成此举,为苍生弥劫,并且约以爆炸声为号,请他们进涧察看“血魔”的生死。
想不到这是一个恶毒的阴谋,竟然要把七大门派的人一举毁灭!
若无“天音叟”及时告警,此刻惨剧已然演成了。
这安排毒计的“江湖人”到底是谁,他们无法忖测。
他们曾眼见“血魔”进入涧道,而后听见了爆炸声,“血魔”是否已经被炸,或许这仅是故布疑阵,也是令人无法想象。
如果说这是“血魔”自己玩的花样,但不合逻辑,以“血魔”的功力而论,他无须费这么大的手脚,他要有心毁去七大门派的高手,相信还不成问题。
到底是谁呢?这成了一个谜。
莫非这居心阴恶的人既想毁去“血魔”,又想一网打尽各大门派的高手?这极有可能……岩壁之上-“血魔”与“江湖一美何艳华”对峙。当爆炸之声传来之际,“江湖一美何艳华”心里有数,倒无所谓,陈霖却吃惊不小,心里暗道:“好恶毒的安排!”原来当“血魔”现身之际,“三绝姥姥”手持炸药引线待发,她被陈霖一掌劈飞之际,手带动了那引线消息,所以引发了炸药。所幸她先发的那一声惨嗥,使涧道中犹豫不决的各门派高手,知警而退。
且说-“江湖一美何艳华”见师父“三绝姥姥”被对方一抬手之间劈落岩下,连闪避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以自己的功力而论,就别提了,当下,粉腮遽呈死灰之色,惊怖至极的看着“血魔”,像一只猫爪下的老鼠。
“滚吧,我不杀你!”
“江湖一美何艳华”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以残狠恐怖震栗江湖的“血魔”,竟然会放过自己,颤声道:“你不杀我?”“不错!”
“为什么?”
“君子不掠人之美,另外有人要杀你,而且是十分迫切的!”“江湖一美何艳华”不由打了一个噎,她知道“血魔”口里要杀她的这个人是谁,一时之间,她忘了走,忘了恐怖。
突然-她歇斯底里的叫道:“血魔,你杀我吧?”
“我不杀你!”
“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下!”
“我说过不杀你,杀你的另有其人,你等着吧!”
“江湖一美何艳华”悲叹一声,踉跄奔离岩顶,这婬毒的女人,居然也知道那因果报应的可怕,然而她并不后悔,她只是怕,她恐惧那惨绝人寰的事实来临!
陈霖在看见“江湖一美何艳华”的身影消失之后,散去了神功,回复他本来的面目,向涧口之下射去,他要看看那些原先隐伏的高手,到底是些什么人!
回笔叙及“天音叟”和钟小翠。
当涧内爆炸声传出之际,钟小翠芳心巨震,悲呼一声:“霖哥哥完了!”不顾一切的向涧内飞泻,所幸这岩壁层层叠叠,不愁没有落脚之处,何况她一心惦记未婚夫的安危,还顾及什么危险。“天音叟”也是心胆俱寒,惶急之中,他仍不忘先向七大门派的人示警,然后返身追上钟小翠,向涧内深入。当他俩到了涧底之处,只见一片碎岩断石,埋没了半截涧道,哪里还有陈霖的影子,钟小翠悲声道:“李师伯,霖哥哥他……完了……”
“天音叟”道:“未见得,以他超凡绝俗的功力,可能会躲过“但他人呢?”
“我们先找找看!”
“如果霖哥哥他……我决不独活下去!”
“我们先在现场找找看!”
蓦在此刻-断石堆中突然发出一声阴笑!声音冰寒如发自死人之口!”“你们在做什么?”
“天音叟”和钟小翠同时大吃一惊,举目望处,只见身前三丈之外,已出现了一个长发披肩的怪人。“天音叟”一看这怪人形貌,不禁心泛寒意,忖道:“噫,他难道真的没死,怎会在此现身?”心念之中,目注那怪人道:“你是谁?”
“丧魂太岁!”
“你不是!”
“为什么?”
“丧魂太岁早已死于十多年前八大门派之手!”
“你亲目所睹?”
“不错!”
那自称丧魂太岁的怪人阴恻恻的一笑道:“不管是真是假,我问你们来此作甚?”
钟小翠情急忍不住道:“我们来察看‘血魔’的生死!”“嘿嘿嘿嘿,血魔!在这片乱石之下!”
钟小翠眼中倏然蕴上两粒泪珠,芳心尽碎,竟似不信的悲声道:“他死了?”
“不错,粉骨碎身,被埋在乱石之中!”
钟小翠脑内嗡的一响,几乎当场晕倒。
“天音叟”也自丧魂落魄,大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不知道?”
“是你阁下的杰作?”
“一点不错!”
“天音叟”心念疾转道:“这阴谋毒计既是对方所设,而涧壁之上,阴谋炸死各大门派的却是‘三绝姥姥’师徒,那这人是谁呢?难道他真的是‘丧魂太岁’要向各大门派报昔日被围攻之仇,但他又何以与‘三绝姥姥’勾结,而把‘血魔’也牵入算中,江湖风传‘血魔’移居‘鹰愁涧’,难道他的功力还超过‘血魔’?……”
钟小翠一听炸死陈霖的就是这“丧魂太岁”,目眦欲裂的道:“恶魔,姑娘与你拚了!”
娇躯猛弹,扑向“丧魂太岁”!
“丧魂太岁”断喝一声:“慢来!”倏地朝钟小翠挥出一掌,掌力之雄浑,骇人听闻,“天音叟”见状,大喝一声:“翠儿退下!”亦自闪电般推出一掌!
“波!”的一声巨响,双方身形一窒,而钟小翠也被两股劲气相撞的激流,震得落回原地。
多亏了“天音叟”硬挡了这一掌,否则钟小翠非受伤不可。“丧魂太岁”狞声道:“你俩与‘血魔’是什么关系?”钟小翠咬牙切齿的道:“这个你管不着,反正姑娘今天豁出去了!”
“嘿嘿,不知死活的丫头!”
钟小翠见未婚夫已遭了暗算,惨被埋尸乱石之中,已打定主意不生出此涧,把心一横,又告电闪扑去!
“天音叟”见状大急,也跟着纵身扑上!
“丧魂太岁”冷笑一声,以快逾电闪的速度,划了一个半弧,反绕到钟小翠的侧面,双掌猛挥而出……这一划之势,堪堪避开了“天音叟”扑来的身形!
惨哼声中,钟小翠的骄躯,被击得飞泻而出,栽倒三丈之外。“天音叟”一扑落空,钟小翠已遭了毒手,不由目眦欲裂,返身变势,向“丧魂太岁”连拍三掌,这三掌是他含愤而发,挟以毕生功劲,势如怒海狂涛,迫得“丧魂太岁”连退了三个大步。“丧魂太岁”一退之后,抡掌反击……双方都有制对方于死命的心理,出手俱是杀着。
刹那之间,劲风呼啸,激荡排空,在乱石堆上,展开一场武林少见的搏斗,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一时之间,决难分出高下。
涧口之外-各大门派相继退出之后,一时忖测纷纭,对这奇突而又恶毒的阴谋,想不出半点端倪来!
唯一知道这事始末的,可能是“天音叟”,因为他曾向各门派的人示警!就在群豪议论纷纷之际-一条人影,划空而落入当场!其势之疾,快逾殒星下降。群豪不由纷纷瞩目,只见这其来的人影,赫然是一个俊美冷漠的少年。
“活阎罗!”
“活阎罗!”
“血魔的传人,活……”
随着这几声惊叫,人群一阵波动,空出一方隙地,把“活阎罗”圈在居中。
空气由于“活阎罗”的现身而遽呈紧张。
陈霖一看,七大门派的掌门人居然全部在场,不由骇凛不已,他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这黑白两道的高手,全是为了他一人而来。
他听蒙面怪客说“桐柏一剑西门俊”被“丧魂太岁”所劫持,推断目的是在“轩辕经”,而“丧魂太岁”匿居在“鹰愁涧”中,所以才寻踪而来,想不到会来了这么多的武林人物,而且涧中还预埋了炸药……他百思不得其解。
当他的眼光触及到那些“白骨教”高手,心中的怒火点燃了,俊面之上,顿时浮起一层浓厚的杀机!
白骨教的人在场!
三绝姥姥师徒也介入其中!
而“百幻书生”却是化身的白骨教主,他们都有不可分的关系!
由此推演,此中大有文章。
“太极”、“华山”两掌门心悲前任掌门惨死“血魔”之手,现在“血魔”多半已被炸死涧中,他的传人当然也不能放过,当下双双越众而出。“太极掌门剑掌双绝朱昌”首先发话道:“活阎罗,你那魔鬼师父已然纳命,你还等待什么?”
“华山掌门追云剑伍天雄”也怒声道:“活阎罗,今天是你师徒的末日来临!”
陈霖怒恨交迸,一时答不上话来,难道今天之局,是七大掌门和“白骨教”……等联手来算计自己。
他不由想起那蒙面怪客来,他因为得了蒙面怪客的传讯才来到这里,莫非他……想到这里,不由不寒而栗,下次遇见时,我非揭开他的真面目不可!他在心里暗自作了决定。
崆峒掌门“天机子”这时缓步上前,悠悠的道:“活阎罗,今天鹰愁涧阴谋一网打尽七大门派的人,是否你师徒的杰作?”这话问得大大出乎陈霖意料之外,难道七大门派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所有在场的高手,全被“天机子”这句话说得悚然而震,仔细一想,这话委实有道理,涧内的爆炸,可能是一种疑阵,诱使群豪上钩。
人群之中,登时一阵哗然!
这时一个胸绣斗大白骨骷髅头的老者,欺身而出,宏声道:“本教副教主适才遭了‘血魔’毒手,被炸得粉身碎骨!”这一说,更证实了“天机子”推断的不错。
“先毁了他!”
群豪之中,有人怒叫出声,一呼百应,喊杀之声,登时响成一片。
陈霖气得七窍冒烟,心忖:“看来今天只有大开杀戒了!”心念之中,不理身前众人,把目光投向少林“悟真大师”道:“掌门人,你是此行之首,今天之局,本人有口难辩,敝师徒也是被人算计之列,真相未明之前,希望各门派的人不要强出头,否则本人不负后果之责!”
“悟真大师”尚未答言,其余的各掌门人已自冷哼出声。那方才发话的“白骨教”老者,阴阴一笑道:“这种话鬼才相信!”
陈霖本对“白骨教”恨之刺骨,这一来不啻火上加油,咬牙冷哼道:“你不相信我就先劈了你!”
你字余音未落,身形电似一旋!
惨嗥声中,一条人影飞泻而出-
这一手看得所有在场的人亡魂尽冒。
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活阎罗”如何出手在电光石火之间毁了一个白骨教的高手。
“上!”
数十个“白骨教”的高手,纷射入场,一个个脸罩杀气,迎面对着“活阎罗”。
原来先出头的“太极”、“华山”、“崆峒”三个掌门人,反而被迫得退出圈外。
场中空气,遽然之间充满了杀机。
陈霖冷眼一扫迎面的数十个“白骨教”高手道:“你们想死?”数十个白骨教高手齐齐怒哼一声,同时出掌,攻向陈霖,数十道掌风,汇集成一片骇人听闻的劲幕,势如排山倒海,匝地暴卷而出。
这等声势,看得四外的高手为之咋舌,看来“活阎罗”除了闪避,决无法接得下这数十个高手联手的一击。
但,事实却大大出乎群雄意料之外-“活阎罗”竟然不闪不避,双掌疾扬,硬接来势。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挟以一片惨嗥之声,血箭乱射中,数条人影,飞泻而出,“叭叭!”连声,直落到五丈之外!人影一阵散乱-“活阎罗”若无其事的兀立原地,半步也不曾移动。
看得群豪为之胆颤心摇,“活阎罗”功力之高,简直无从蠡测,其中有些曾与“活阎罗”交过手的,更是惊怖莫名,这煞星的功力,竟然较前又高了不知凡几。
陈霖杀机炽烈,一发即难遏止。
就在场内场外尚沉浸在惊怖的境地之际,身形一划,旋向那群白骨教高手之中。
刹那之间-惨嗥声震荡四野,人影纷纷倒下,眼看这数十高手,将无一幸免-蓦在此刻-一声暴喝陡然传来,有如黄钟大吕,震得所有在场的人,耳膜欲裂。
“住手!”
陈霖也被这喝声惊得一愕,身形电旋回到原地!人影乍停,只见场中横七竖八都是尸体,竟然不下三十具之多!
数十个白骨教的高手,在这转眼之间,剩下不足寥寥十人。如果时间再长一点,相信不会有半个人留下。
在场的白骨教徒,有数百之众,这些出手的都是其中功力较高的人物,他们既然不堪一击,其余的只有噤若寒蝉了。就在此刻-众人眼前一亮,场中已多了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美!美得像一个处女。怪!
难道方才那一声镇慑心志的暴喝,是出自这少年之口,那就有些不可思议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少年的身上,陈霖也为之惊诧不已!
那少年大刺刺把目光扫了全场一周之后,停留在陈霖的面上,冷冷的道:“你就是活阎罗?”
陈霖见对方那一副盛气凌人之态,不由也报以冰冷的话声道:“不错!”“阁下出手未免太过狠辣了?”
陈霖也是冷傲成性的人,看不惯对方的态度,没好气的道:“这关你什么事?”
“哈哈哈哈!天下人管天下事,为什么不关我的事!”“你要想管?”
“如果有必要的话!”
“怎样才算有必要?”
“我不顺眼的时候!”
陈霖气极而笑道:“阁下未免太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