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子”略为镇定了一下,道:“老夫是忽然想起了传说中的‘太乙金剑’,作用正是这样,必须要以本身真元催动,才能显其威力!”
丁浩道:“啊!原来如此,‘太乙真人’所铸的神兵,仅止于传说而已,谁也没见过,但从这神匕的效验看来,那传说可能不假。”
“前辈穴道被制两日,请先用些食物,再商月兑困之计……
“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定力,稳如泰山,静若止水,老夫折服!”
丁浩淡淡一笑道:“着急也没用啊!”
“全知子”进入别室,一会工夫,又走了出来,默默坐地。
丁浩沉静地道:“现在我们来商量月兑困之法!”
“全知子”苦着脸道:“墓道之外,这几天内必有人看守,所以打通被埋封的墓道是不可能的事,我们是在数丈深的地底,必须另寻出路,最可虑的是通气孔已被堵死,窒室裹的空气,最多能维持两人十二个时辰的活命,过了时辰,不须别人动手,也将窒息而死!”
丁浩内心一沉,但仍镇静地道:“总有办法可想的!”
“只有打洞,但希望渺茫,穴深加上墓顶的积土,怕不有五丈以上,就算能攒穴,如果倒坍呢?岂不被活埋……”
“这墓室是正中么?”
“应该是!”
“墓头拱顶有多大范围?”
“这倒没量过,但凭记忆判断,方圆一周,当在二十丈以上。”
“墓室距地面呢?”
“可能是三丈!”
“除掉墓室空间的高度,那就只丈余了?”
“不错,但这古墓外壳与根基,全用巨石砌成,一块落磐,便足制人死命!”
“晚辈的意思是靠边上掘两丈,然后横里突出,合前辈与晚辈二人之力,两个时辰便可打通此处……”
“老夫是担心落磐,因为这是向上掘,掘下的沙土,必然是当头盖下,掘上一段之后,如何托足呢?”
丁浩目光四下一扫之后,道:“把墓石的棺材与几墩之类,叠架起来……”
“这也是个办法,不过这一来须加大掘孔,孔加大,上石更易崩坍,之中,如果不幸受伤,后果便不堪想像了!”
“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容老夫再想想……”
死寂的空间,浮漾着绝望的气氛,如果不能月兑困,便永远被埋葬,数丈之隔,分开了人间与幽冥,生与死只有这么一段实在的距离。
丁浩心想:柯一尧定能猜出自己的行踪,只要自己一夜不归,他会出来寻找,在发现古墓被炸坍时,原因不难想像,他定必设法挖掘,自己谙“龟息大法”,呆上几天毫无问题,只是“全知子”却难望活命。
还有,自己如进入“龟息”,“全知子”在将窒息之时,必有疯狂的挣扎行为,怕只怕两败俱毁。
挖掘必须用力,墓室内的残气必加速减少,如掘到中途,呼吸不济,还是死路一条,岂不更加危殆?
“全知子”算是拔尖的机智人物,此刻竟也感到技穷。
久久,“全知子”站起身来道:“舍挖掘之途,别无良策了,我们试着斜掘,作螺旋形向上可减少土石崩落的危机,如何?”
丁浩一颔首道:“好,这是个办法!”
“现在先借重‘雷公匕’,在左首墓壁的最上方开孔!”
丁浩无言地点了点头,运功使神匕变白,然后在石壁上交错切孔,作为攀援借力之用,神匕着壁,石硝纷飞,如切腐物。
人随着切孔上升,到了顶端,便用力朝横里挖切,盏茶工夫,切了个四尺见方的洞口,看看砌石,竟厚达三尺,实在令人咋舌。
石孔之外,便是积土。
“全知子”取了插在墓室中的一支短戟,递与丁浩,作为挖掘工具。
掘出的土块,逐渐积高,人的立脚处也随之上升。
丁浩掘了八九尺,换由“全知子”挖掘。
一个时辰之后,挖上了丈余高下,估计已将与地面平行,但是因为所掘孔道是旋着向上的,所以全长已在三丈以上。
此刻,又换由丁浩挖掘,“全知子”在推堵塞洞径的积土。
突地,一声“轰!”然巨响,士石崩坍丁浩被迫回洞口,“全知子”被埋在下面,丁浩心胆俱寒,挣扎着月兑出身来,然后以双手拨开土石,把“全知子”拖回墓室中,辛苦掘出的孔道,又被堵塞了。
“前辈伤着了没有?”
“皮肉之伤,不打紧!”
两人坐在积土上,相顾黯然。
稀薄的空气,使人有重压的感觉。
“全知子”苦苦一笑道:“丁少侠,为了救老夫,你遭这无妄之灾,老夫将永远遗憾……”
丁浩沉声道:“别气苦,还未绝望!”
“也差不多了!”
丁浩鼓起余勇,道:“前辈你歇着,晚辈再来!”
积土扒尽,墓室已被掩了一半,掘的孔穴,变成了一个直洞,约莫两丈余高下,顶端现出了拱形的石砌,如果这些巨石坍下,势非被砸成肉饼不可。
丁浩仰望石顶,心惊胆寒,此刻,只要一震动,顶上的巨石必然坍落,所开的穴孔,势必被封死,那便休想超生了。
“全知子”喘息了一阵,起身伸头向内探视,沮丧地道:“这便怎么办?”
丁浩不由也感到束手,颓然道:“此刻连碰都不能碰了,否则墓顶非坍陷不可……”
呼吸开始感觉困难,胸部如被巨石所压。
“全知子”怆然道:“我们至多还可支持一个时辰?”
丁浩涵养再深也沉不住气了,他可以“龟息”待援,仍有一线生望,“全知子”可就难望活了,死者因一瞑不视,生者却将终生痛苦。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呼吸愈来愈困难。
丁浩功力深厚,还可勉强支持,“全知子”却已面露痛苦之色。
死亡的威胁加重,绝望的气氛更浓。
“全知子”老脸起了痉挛,痛苦地道:“老夫死了是应该,强当没月兑困,但你……在江湖中如初升旭日,何辜?”
丁浩凄凉地一笑道:“算是命定吧!”
“老夫……有发狂的感觉……
“前辈镇定些,总有生路的!”
丁浩口里如此说,心里已惶然无主,如果“全知子”真的发了狂,将如何应付?这种结局,是做梦也估不到的。
他连对“望月堡”的恨都兴不起来了。
一个意念浮上丁浩的脑海,他不由忘形地月兑口叫道:“我不能死!”
“全知子”有气无力地道:“是的,你不能死……你是不能死!”
丁浩开始不安了,心思有些狂乱、家仇、师恨,还有“黑儒”的名头。自己如不幸死在墓穴中,将有多少人含恨九泉!而难以瞑目的是让那些凶手、屠夫、奸徒、败类、逍遥世间,继续作恶。
死里求生!
这意念愈来愈强烈,他毅然站起身来,斜探半身在墓室壁间所开的穴孔中仰首向上窥视,心念在急剧地转动……
沉思了片刻,他断然入穴,远足真气,拔升丈许,右手持匕,左手五指插入穴壁,定住身形这一着相当冒险,如上面再崩落,只有被活埋一途。
右手神匕,笔直插入,想探探墓石砌的厚薄。
这一插之下,发觉十分松软,索性连手臂上齐插入,匕首加上臂长,已有三四尺光景,竟未遇阻,心中十分奇怪,墓壁积土,仍有如是之厚么?
“全知子”从下面探出头来道:“此举太冒险了!”
丁浩一哂道:“必须死里求生!”
“情况如何?”
“深不到石壁,尽是积土!”
“从横里试掘看?”
“前辈闪开!”
说着,抽出手来,开始向里挖掘。
为了怕崩塌,个敢把扎穴掘得太大,只两尺光景,刚容一人探身。
四尺、五尺,人已整个伏入孔中,他再次用匕戳探,伸到半臂之时,感觉前面空不着力,不由喜出望外,抽手之间、一股冷风随着送入,小隙中已见天光,这一丝天光,代表着重生的讯号。
此刻,内心的欢欣,简直无法形容。
隙孔愈来愈大,冷凉的空气吸入鼻中、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
疏落的星宿,映入眼帘,终于重出生天了。
他蛇行着钻出穴外,深深舒了一口气。这几个被埋的时辰,像是已有数年那么长,的确是再世为人了。
目光扫处,不禁又是一阵惊喜,这开孔的地方,恰好是古墓破损的地方,厚重的墓石滚在一边,所以里面只余积土,否则恐无法破壁而出。
看寥落晨星,已是黎明时分。
绕过墓缘,只见前面原来的进口处,坍陷了一个大坑,坑中堆满了大小石块,看来是对方故意堆置,以防被埋的人破土而出。
巡了一周,却未发现守望的人,看来对方认为万无一失,放心撤退了。
丁浩再探身入穴,发话道:“前辈听见我的话么?”
“有,怎样?”
“掘通了!”
“啊!”
“前辈能上来么?”
“可以!”
“好,来吧!”
丁浩缩身退出,不久,“全知子”也钻了出来。
“啊!十年了,总算又见到了天光!”
这句话,包含了多少辛酸,苦痛,若非身历其境的人,是难以体味的。
丁浩搬了块巨石,堵塞了那洞口,再拔些野草掩盖,然后道:“前辈,我们走!”
“现在要到那里?”
“五福老店,我包了一个跨院……”说到这里,忽然看到“全知子”身上整齐的衣着,不由惊奇地道:“噫!前辈还保留了这套衣服准备月兑困时穿用?”
“那里,这是老偷儿送的!”
“啊!老哥哥真周到!”
“什么,你叫老偷儿做老哥哥?”
“是的,他高兴如此!”
“不如,我们也改了称呼吧!”
“这……怎么可以?”
“不能厚彼薄此,我们认识比老偷儿早。”
“从命!”
“这才像话!”
晓色迷蒙中,两人抄捷径入城,回到“五福老店”,天色已然大亮,进入店中,柯一尧迎上来,激动地道:“谢天谢地,你回来了!”
丁浩一听话音,知道必有事故,忙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走后不久,有人来抄店,听对方话意,你已中了诡计.我一夜不曾合眼,正准备设法探你下落!”
“老哥没被抄走?”
这是意料中事,早有防备,这似是……”
丁浩为二人引介了,然后三人进入屋中,落座之后,柯一尧迫不及待地道:“老弟遭遇了什么?”
“差一点便分隔阴阳!”
“这怎么说?”
丁浩把古墓遭暗算的经过说了一遍,柯一尧为之面目失色。丁浩到现在回想起来,才感觉这一幕出死入生的经过,的确够惊险。
“两位老哥,我们该休息了!”
三人各据一房,放心歇憩,丁浩与“全知子”月兑困,无人知晓,估计对方决不会再来干扰。
这一觉直睡到近午时分,才起床漱洗。
柯一尧早已叫了酒菜,但只摆了一付杯筷。
丁浩笑问道:“管家,我们三个人呢?”
何一尧神秘地一笑,自别房中取来两付杯筷,与一大包现成的熟食,道:“店中人都是对方耳目,这样可以瞒骗一时。”
丁浩抚掌道:“老管家想得周到!”
三人据座而饮,“全知子”感慨地道:“我是十年不知酒肉e味了!”
丁浩一哂道:“多用些!”
酒至半酣,“全知子”正色道:“丁老弟可有什么差遣?”
丁浩欠身道:“老哥哥言重了,岂敢当差遣二字,折煞小弟了!”
“如非小老弟仗义,老哥我此生恐无法见天日了,不议知息报德,彼此效力吧!”
“目前小弟要及谋找到三个人!”
“那三个?”
“一个是‘云龙三现赵元生’,另两个是‘长白一袅’与‘江湖恶客胡非’……”
“啊!都不是无名之辈,不过,十年沧桑,我对江湖已十分隔膜,必须要假以时日重起炉灶的!”
“据说……‘云龙三现’可能藏匿在‘望月堡’中……”
“全知子”沉思了一阵,道;“据我从前所知,‘云龙三现’是‘隐名老人’之徒……”
“隐名老人?”
“不错,此老是上辈成名人物,功力极高,但一生都过着隐居生活,极少现身江湖,所以知者不多,此老一共收有两名传人,一个是‘云龙三现,出江湖行道,另一个随师隐居,姓名却不详!”
“哦!,老哥哥真不愧‘全知子’之称,这‘隐名老人’隐居何处?”
“雪峰山!”
“在湘境?”
“不错,此老如果在世,当已百岁开外!”
“云龙三现会不会回了雪峰山呢?”
柯一尧接口道:“不会!”丁浩心中一动,道:“柯老哥怎知道?”
柯一尧窒了一室才道:“我曾访过雪峰山,‘隐名老人’业已辞世,原来隐居之处,除了一座坟墓之外,卢舍已荡然无存,同时,‘云龙三现’野心极大,决不甘雌伏林泉的。”
“那目前只有仍从‘望月堡’入手!”
“全知子”接回话头道:“他不是‘齐云庄’总管么?”
“不错,但他已叛庄,‘齐云庄’也在找他!”
“什么原因?”
“不知道!”
“是背庄投靠‘望月堡’么?”
“有可能!”
“此事必须要入‘望月堡’一探,才知分晓!”
丁浩沉重地道:“我们谁也不能公开露面,何人能混入堡中?”
“全知子”沉静地道:“我可以!”
墓在此刻,一个声音道:“你不行,差了些!”
丁浩与柯一尧同时吃了一惊,谁也不知道旁边竟然隐伏着人。
丁浩冷厉的目光四下扫瞄,希望能发现隐伏者的位置,现在是大白天,居然被人欺入而不觉,说起来,这头一着算是栽了。
只听“全知子”哈哈一笑道:“贼性不改,你准行么?”
丁浩立即欣然道:‘是‘树摇风’老哥哥么?”
“哈哈哈哈!”
一条人影,从下首暗间中晃了出来,一点不错。正是老偷儿“树摇风”,他究竟何时来到,何时隐入房中,无人知道,而这间房,是方才丁浩睡觉的。
丁浩惊奇地道:“老哥哥怎会隐在房中?”
“树摇风”又打了一个哈哈道:“佛日不可说,不可说!”
“全知子”接口道”:“这是他本行,不是钻穴,便是穿窃,佛日不可说,说出去丢人!”
这一说,全都忍俊不置,“树摇风”吹胡子道:“别口里损人,一句话被活埋在墓穴中十年不够么?”
丁浩怕闹下去会弄假成真,伤了和气,忙离座掇了把椅子,道:“老哥哥,请坐,让小弟来介绍这位柯……”
“树摇风”边坐边道:“不必,不必,我知道他是你管家,三个老不死有志一同,全与你称兄道弟!”
说完,哈哈一笑,又道:“小老弟,这比城隍庙坐地好!”
柯一尧起身道:“我去添杯箸”……
“树摇风”摇手道:“别费事,用五爪方便,吃喝的我自己预备得有!”
说完,从腰间解下葫芦,又从衣襟里模出一个荷叶包,推开来竟是些烧腊,自顾自地吃喝起来,豪放得十分可爱。
这一吃,竟吃了个多时辰。
吃完后,柯一尧收捡了多余的杯筷与另置的残肴,以防小二收拾时发觉丁浩等的形迹,丁浩“全知子”,“树摇风”等三人,转到另一厢房中。
“树摇风”正色道:”你们在此呆上七天,老偷儿到‘望月堡’走上一趟!”
“全知子”点头道:“你去正好,干这种事你是老手,不过当心些,别大意失荆州。”
“树摇风”一笑道:“这不劳嘱咐!”
丁浩感激地道:“如此有劳老哥哥!”
“少说这些见外的话,什么劳不劳的。”
“老哥哥对‘望月堡’的形势熟悉吗?”
“难道你懂?”
“略知一二!”
“说出来听听看,可以省些手脚。”
于是丁浩就自己记忆所及,把内外堡的情况,详细描述一遍,特别对出入的门户通道等,不厌其详地口说指划、但对于防守的部署,与及人事,他便不甚了了。
说完之后,“树摇风”点头道:“这些线索尽够了!”
丁浩意念一转,道:“老哥哥此去要特别提防一个人…
“你说的是自称‘白儒’的那小子?”
“是的!”
“这我会注意!”
“老哥哥可知‘望月堡主郑三江’的功力?”
“这得问多嘴的!”
“全知子”接上话头道:“真实功力不知,因为他极少露面,也极少亲自出手,不过,据十年前他曾击败‘天地八魔’之中的首魔‘毒心佛’这点判断,决不会差……刚才你们提到什么‘白儒’,怎么回事?”
“是‘望月堡’主快婿,他自称‘白儒’!”
“他的意思是不让‘黑儒’专美于前?”
“想求是的!”
“小老弟斗过他?”
“是的!”
“如何?”
“算小弟我出道以来所逢第一个功敌。”
“树摇风”转了话题道:“我准备入夜后上路,我看你们得换个地方!”
丁浩剑眉一扬,道:“为什么?”
“柯老儿非露面不可,对方不会放过他,没的惹厌。”
“有什么地方好落脚?”
“干脆离开洛阳,到偏僻的地方,反正此间事已了,多嘴的已月兑了困,呆在此也没什么意思了。”
“老哥说个地方,以后也好会合。”
“这么着,你们到伊川城外石家集等我,多嘴的知道地方。”
“全知子”一笑道:“老贼窝没搬?”
“树摇风”白了他一眼,道:“山河易改,本性难移,活了十年嘴巴子还照旧。”
“算了,别抬杠!”
“是你爱弄舌头,不是老偷儿量小。”
就在此刻,柯一尧匆匆奔入房中,道:“有人来了!”
丁浩心中一动,道:“什么人物光临?”
“望月堡的爪牙,怕有十余人之众。”
“好哇!找上门来了……”
“为首的是一个五尺不到的瘦小老者……”
“左颊有一个刀痕?”
“一点不错!”
“是‘望月堡’内堡武士统领‘短命丁’彭上仕,我们各据一房,对方定命手下逐房搜索,让他们有去无回。”
三老立即出房,各自据了一屋,几乎是同一时间,十余武士进入跨院,为首的是一个瘦小干枯的老者,若非他留了一撮山羊胡,真象个未成丁的孩童,只见他挥了挥手,立即有四名武士,分别据守两道院门,其余的分头奔向各房。
那老者站在院子中,像个大猢狲。
突地,房中相继传出了闷嚎之声,老者面色大变,“刷!”地抽出剑来,一弹身,行入西厢房,一看三名手下直挺挺躺在地上,不由目露骇芒,暴喝一声道:“什么人,滚出来?”
“彭统领,久违了!”
“谁?”
“短命丁”彭上仕车转身形,只见一个蓝衣秀士已堵在门边。
“你……你是那姓丁的小子?”
“区区‘酸秀才’!”
“短命丁”彭上仕向后退了两步,厉声道:“你没死?”
丁浩知他指的是邙山古墓的事,冷极地一笑道:“侥幸不死,阁下必很失望?”
“你小……子竟然未死……”
“阁下请坐,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
“既来这里,便由不得阁下了!”
院内传来搏击与怒喝之声,但瞬间即告沉寂,看来那四名守门的武士也被制服了。“短命了”惶然外望,却不见什么,突然一抖手中剑,猝然袭向丁浩,身为内堡武士统领,功力自非泛泛,这蓄意的一击,势同闪电疾风。
“锵!”地一声,“短命丁”震退了三四步,背已靠上了桌沿。
丁浩拔剑出手反击,快得简直不可思议,像是他本来持剑在手。
“短命丁”傻了,山羊胡翘得老高,干瘪的脸孔在抽搐。
柯一尧等三人,涌到了门边,“树摇风”嘿嘿一笑道:“爪子全给剁了,没漏网的。”
丁浩点了点头。
柯一尧道:“我这管家还是去看门把风为佳,丁老弟,好好招待这位朋友!”
丁浩淡淡地道:“这是当然的!”
柯一尧转身自去,“树摇风”与“全知子”进入房中,掇了把椅子,当门而坐,如两尊门神似的。
丁浩目注“短命丁”冷漠至极地道:“阁下此来,想是要对付区区的管家?”
“短命丁”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丁浩接着又道:“阁为内堡武士统领,对内堡情况必了如指掌,现在回答区区一个问题‘云龙三现赵元生’是否匿居内堡?”
“不知道!”
“阁下坦白些的好!”
“不知道!”
“何必要多挨皮肉之苦?”
“短命丁”厉声道:“你敢把老夫怎样?”
丁浩冷酷地道:“不怎么样,你不说不行。”
“老夫就是不说!”
“如此区区要得罪了。”
说完,手中剑斜斜刺去,“短命丁”挥剑格架,丁浩左手随势疾点而出,“砰!”地一声,“短命丁”撒手扔剑,栽了下去,丁浩疾点对方“哑穴”,使他不能出声喊叫,然后冷森森地又道:“彭上仕,你如愿意说便点点头。”
丁浩咬牙怒声道:“你想尝尝‘孤险搜魂’的滋味?”
“短命丁”仍无表示,只是眸中怨毒之色更浓了。
丁浩不再言语,飞指戳了下去,“短命丁”全身一颤,在地上抓抓翻滚,由于“哑穴”
被制发不出声音。
丁浩之所以如此,是怕惊动了店中客人,这“五福老店”每日出入的客人,数以百计,如果闹开了,场面将不可收拾。“说是不说?”
“短命丁”真能熬,竟无表示。
翻滚之势逐渐缓下来,最后,变成了牛喘,口内狂冒白沫,四肢不停地抽动,已不像人形。
丁浩虽是报仇心切,但并非残忍之辈,出指解了“险穴”,寒声道:“姓彭的,你犯不着如此替郑三江卖命,还是说了吧?”
“短命丁”抽搐着点了点头。
丁浩解了他的“哑穴”,道:“说罢!”
“短命丁”喘息着道:“内堡中……无‘云龙三现’……其人。”
“你还是不说?”
“信不……信由你小子。”
“你不见棺材是不掉泪?”
“小子……你……什么东西?”
“你敢再说一句?”
“说了……又怎样,有人会……收拾你,小杂种……”
一句话勾起了丁浩母亲被辱,羞愤自尽的恨事,厉哼一声,一掌按了下去,“噗!”地一声,“短命丁”一颗头被劈成肉酱,红的白的瘰疬一地。
“全知子”皱了皱眉,道:“这斯如此忠于郑三江!”
“树摇风”摇头道:“老偷儿还是省不了跑这一趟,现在我们该上路了。”
“全知子”道:“这些尸体呢?”
丁浩愤愤然道:“店家既与‘望月堡’串同一气,由他们自去清理便了!”
柯一尧走了进来,一望现场,道:“有口供没有?”
丁浩咬了咬牙,道:“没有,他口出不逊,我劈了他!”
“算了,我们照原计划行动。”
“此刻便走么?”
“不走不成,这批人只入不出,必有另外的人赶到,虽是不怕,但总惹厌。”
“怎么走法,总不成一道结伙?”
“分头走,伊川会齐,如何?”
“全知子”点头道:“这也是办法,三人一道惹眼!”
丁浩想了想,道:“分两批吧,两位老哥哥一道,彼此有个照应,目前‘望月堡’是不遗余力的要对付柯老哥,我与全知老哥哥月兑困的事,既无活口,对方谅不知悉,由小弟我殿后跟随,风老哥先请上路,如何?”
“树摇风”点了点头。
丁浩又道:“老哥已入‘白儒’之眼,这酒葫芦除了吧,太惹眼!”
“这我自有去处。”
“还有,那革囊老哥哥放在何处?”
“树摇风”伸手怀中、取出一个纸拓,道:“一个人的遭遇很难说,这是锦囊一个,如将来找不到我,你自己去取!”
丁浩双手接了过来,道:“老哥哥设想周到也好,说不定对方何时要讨回,这样方便些。”
“老偷儿先走一步了。”
话声中,出房一晃而没。
“全知子”起身道:“我们也该走了,柯兄来吧!”
柯一尧应声起立,道:“丁老弟,伊川再见!”
丁浩一掏拳道:“两位老哥哥请!”
“全知子”与何一尧并肩出房,由后街方向而去。
丁浩又呆了盏茶工夫,才起身离店,此刻,已是落暮时分街头已现灯火,丁浩由僻径出城,漏夜上道奔向伊川,预计天亮前便可抵达。
二更进分,来到距洛阳二十里的范家集,丁浩感到有些饥肠辘辘,如不乘此打尖那就得到天明之后,于是,他顺脚进入街头一间小酒馆,这类小酒馆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是些烧卤与小炒,丁浩要了盘白切羊肉,三样小炒,两角白酒,一个人慢慢吃喝,反正他不急,此去伊川,迟到早到都没什么。
正在吃喝之际,突见一个白衣女尼,从店门口走过,手持一柄与众不同的拂尘,登时心中一动:“这不是‘冷面神尼’吗?怎会在这般时候在小镇现身?”
当下酒也不喝了,招来小二,算了帐,连零钱也不找了,匆匆出门追去。
只这片刻工夫,白衣女尼已去了老远,好在白衣显目,一相便可望出,加快脚步,逼近对方,一点不错,正是“冷面神尼”。
于是,放慢脚步,把双方距离拉长些,遥遥掇上。
不料,出了镇集,“冷面神尼”脚步倏地加速。有如行云流水。
丁浩与对方保持了四五丈距离跟进。
这一路都是坦荡官道,宅无遮掩,去了约莫五六里,“冷面神尼”突地驻足道中,没有回身口里冷冷发话道:“后面是谁?”
丁浩再向前走了几步,距离缩短了两丈左右应声道:“晚辈‘酸秀才’。”
“冷面神尼”缓缓回身,冷电般的目芒一转,道:“原来是你,怎地掇下了贫尼?”
丁浩再向前走了几步,道:“晚辈在集上见神尼经过,无意中便跟上了,什么目的也没有!”
“你欲何往?”
“伊川!”
“有急事么?”
“谈不上急事!”
“冷面神尼”沉吟了片刻,道:“少侠愿助贫尼一臂么?”
丁浩颔了颔首,道:“晚辈乐于效劳!”
“如此随贫尼来!”
“请!”
了浩随在“冷面神尼”身后,朝前道疾驰,好在夜深造无行人,否则,尼一俗结伴狂驰定必引人注目。
驰行了三四里,舍官道转西越野而奔,这一路上,十分荒僻,丁浩心中不免嘀咕,不知“冷面神尼”要他助力何事?
看看过了三更,眼前现出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冷面神尼”缓慢身形,道:“到了!”
丁浩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所在?”
“一座香火早断的古庙!”
“哦!前辈要我效力何事?”
“必要时出手!”
“这古庙中……”
“贫尼得到消急,这里隐藏着贫尼要找的人,但这里是‘望月堡’的一处秘舵,可能有不少高手在此,所以请你相助,以免要找的人兔月兑,此人奸狡万分,一生积恶如山,却没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他是何许人物?”
“嘘!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林中必布有卡哨,先隐起身形。”
说着,当先隐入树丛之后,丁浩也晃身掩入另一丛矮树之中。
“冷面神尼”悄声道:“丁少侠,现在请你先出面,引出对方,贫尼待见到他本人之后才出面!”
“好的!”
丁浩审度了一下形势,然后展开绝速身法,如鬼魅般飘忽而过,眨眼即入林中。
林内静悄悄地没有半丝声息,丁浩袖目如电,四下一扫掠之后,发现有些木石是假的,全按五行生克之理排列,这类普通阵势,当然阻不了他。
淌入约莫十丈,果见一座大庙矗立林云之中,规模倒是不小。
庙门紧闭,一片死寂,倒是没发现椿卡,想来以为有险可恃,便疏忽警戒了,丁浩确定无人之后,才弹身出林,越墙而入。
脚甫沾地,一样黑忽忽的东西,迎头罩下,叮当铃声,同时响起。丁浩心头一紧,几乎是发自本能般的塌地平射三丈,闪入一丛花树之后。
一道亮光,从侧方的露台上射了过来,光线甚为强烈,原来是预置的孔明灯,灯光照处,只见一张巨网,平铺地上,网上缀满了须钩,不由暗称侥幸,毫厘之差,便被巨网罩上,那便惹厌了。
两名黑衣功装武士,持剑疾朴而至,衣襟上绣有新月形标志,这证明了对方是“望月堡”的人,“冷面神尼”的消息不假,果是一处秘舵。
两武士到了网前,张望了一眼,其中一个惊声道:“奇怪,没人?”
另一个道:“如没人触及机关网怎会罩下?”
“但人呢?”
“也许月兑走了。”
“笑话,谁有这等身手,能自同下月兑走……”
“不然便是猫子误触的。”
灯光来回照了两遍,便隐去了。
两武士嘀咕着,把网复原,弹身自去。
丁浩已看准了机扭所在,疾掠上墙,用“雷公匕”把卡簧削去,然后才又返奔入里,穿越前殿;仍然是黑黝黝的不见灯火人影,看来都好梦方酣。
越过院落,绕中殿回廊到了后边,是一明两暗三间精舍,灯火辉煌,外面有执剑武士来往逡巡,房门是掩着的,隐约传出女子的笑声。
丁浩心中一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重字中,有四个大花分据四角,中间夹杂着花树。
丁浩如幽灵般从侧方绕了过去.伏在靠廊沿的花台后面,精舍内灯光隔窗透出,照得廊一片通明。
四名武士两人一组,绕屋一周,在正面会合,然后交错而过。
精舍内女子荡笑之,以十分真切,听来刺耳之至。
丁浩苦于隐身之处太低,无法看到房内情形,就乘巡逻武士交错而过,绕到房后的极短时间上了院角的一株丹桂树。
透过窗棂内望,立时气炸肺腑,只见明间里灯烛高烧,排了两桌酒席,两个和尚,各据一桌,这两个和尚,赫然正是洛阳城外小庙里的胖和尚“欢喜佛了凡”,与谷城郊外崇功寺那白眉老僧,各由两名仅着大红兜肚的妖绣女人陪侍,左拥右抱,其状不堪入目。
两僧色迷迷,乐不可支。
另外旁边一张椅上,坐着一个青衣少女,在吃吃痴笑。
这青衣少女,赫然是白衣少女“梅映雪”的婢女凝香。
丁浩不由心头大震,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难道“梅映雪”也是“望月堡”中人?但她因革囊之事而被“望月堡”高手追缉,这就令人费解。
心念之间,只见白眉和尚一推身旁两名女子,道:“带她过来!”
两女一乜斜着眼,荡声道:“大师今夜要尝新?”
白眉老僧哈哈一笑.用手在女人胸前拧了一把。道:“你吃醋了?”
那女子腰肢一扭,格格浪笑道:“看她未经雨露,恐当不起大师的风狂雨暴!”
“哈哈,没关系,有你俩在旁可以援手!”
“唔!”
“去,先替她宽衣,要她陪伴我老人家最后三杯,然后我们一起参禅。”
两女起身,走向凝香,动手便替她宽衣解带,凝香痴痴的傻笑,毫不反抗,也无羞怯之情。
丁浩心火直冒,正等……
摹在此刻,院中出现了一条白衣人影,丁浩目光瞥处,不由又是一惊,来的正是“望月堡主”的乘龙快婿“白儒”,这可巧,这批牛鬼蛇神全到了,到底“冷面神尼”要找的人是谁呢?
巡逻武士发现了“白儒”,其中之一大声喝问道:“谁?”
另一个推了他一把,低声道:“你找死,怎么不看清楚,谁敢到此来?”
说着,疾步走到“白儒”身前,恭施一礼,道:“弟子张小乙参见总监!”
“白儒”大刺刺地“嗯!”了一声,手递一物与那武士,沉声道:“立即送与太上护法!”
“是!”
武士接过手,重施一礼,回身上廊,用手轻叩房门道:
“禀太上护法,总监传来字柬!”
精含明间里,凝香已被剥得半果,被两女子推到白眉老僧之前。
白眉老僧闻声一皱眉,向一名女子道:“接过来!”
那名武士把字条从门缝塞入,那女子接了送到白眉老僧面前桌上。
白眉老僧低头一看,双眉联成了一个倒入字。
那边胖和尚开口道:“师叔,什么事?”
“总监要这小妞?”
“奇怪,他……什么意思?送与他罢,一个婢女值什么,如捉到那白衣女子,才真个销魂的呢!”
丁浩顿时明白,凝香是被对方擒捉的,看样子她定被强服了迷药之类的东西。
白眉老僧想了想,道:“送她出去,给她换上衣服!”
两女七手八脚,替凝香穿回了衣裙,然后把房门拉开一半一用手一推,道:“你的造化,总监是怜香惜玉的。”说完,合上门。”
凝香被推出门外,木立在廊上,不言不动,一名武士用手朝院地中一指,道:“快去!”
凝香移动脚步,走向院中,“白儒”伸臂一挟,转身疾奔而去。
丁浩一想,非先救凝香不可,不然对不起白衣少女。
心念之间,如灰鹤般凌云掠去,“白儒”身法快极,转眼间就到了廊外,丁浩才追到廊门,他已扑入林中。
丁浩闪电般从斜方切入,拦在头里,冷喝一声:“站住!”
“白儒”应声止步。
丁浩陡地拔剑在手,寒声道:“今夜幸会!”
“白儒”抓落头巾,用手朝脸上一抹,道:“是小妹我!”
丁浩大感意外,惊楞得说不出话来,对方,竟然是白衣女子“梅映雪”乔装的,好半晌才说道:“真想不到,怎么回事?”
“小妹为了救凝香,不得不冒此险。”
“姑娘怎想到冒充‘白儒’?”
“只有他才能使那白眉老僧就范!”
“姑娘怎知廊里情况?”
“我刑服了一名武士,从他口中逼出真情!”
“如果白眉老僧出视,姑娘非败露行藏不可……”
“所以我说是冒险。”
“凝香怎会落入对方手中?”
“她是在汝州道上失手。”
“哦!”
“上次托少侠……”
“革囊已取到手,另藏他处,姑娘要取回?”
“现在暂时不要!”
丁浩想起自己是援手“冷面神尼”而来,不能误了她的事,虽然,他很想亲近白衣少女,但势所不许,心念一转,道:“姑娘行止如伺?”
“小妹准备上洛阳!”
“那姑娘请便,后会有期,在下还要办件事……”
“少侠请便!”
“凝香可能服了迷药……”
“我看得出来。”
“在下得走了!”说完,返身扑回庙中。
回到庙里,精舍中已无灯火,漆黑一片,四名武士聚坐在院地中的花树旁,丁浩悄没地扑了过去,一看,不白吃了一惊,四名武士已被人点了穴道。
目光扫处,一条白影远远站在自己隐身的丹桂树下,闪身过去,悄声道:“神尼也来?”
“已来多时!”
“神尼要找的人是谁?”
“那白眉老和尚!”
“是他……”
“你出声引他出来!”
丁浩点了点头,弹身迫近精舍,一种似雨声浙沥的异声。夹着女子的浪笑,自暗间中传出,丁浩一想,登时面热心跳、杀机随之涌起,当下退到廊詹之外的院边,重重地咳了一声。
精舍内传出胖和尚的喝声:“什么人?”
丁浩冷冰冰地道:“超生菩萨!”
接着,另一边的暗间里传出白眉和尚的声音:“赶着投胎,扰佛爷清兴!”
以只片刻工夫,两僧启门射出,呈犄角之势,围住丁浩,白眉老僧目光一扫之下,不由惊呼道:“小子,又是你?你真是命大,竟然还活着……”
“欢喜佛了几”也自面目失色,栗呼道:“他没死?”
丁浩冷森森地道:“特来超渡两位!”
白眉老僧张声狂笑道:“哈哈哈哈,小子,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地!”
这一声狂笑,惊动了庙内武士,纷纷执剑涌来,不下五十人之众,紧接着,灯球火炬也亮了起来。
“冷面神尼”幽然现身,手中拂尘朝臂弓一搭,语若冰珠似的道:“毒心佛,因果是丝毫不爽的!”
白眉老僧全身一颤,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你也来了”
丁浩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白眉和尚便是“天地八魔”之首的“毒心佛”,怪不得也表里两回事,看外表慈眉善目,私底下却罪恶滔天。“冷面神尼”找他,当是为了“般若庵”血案,与“石纹剑”的下落。
“欢喜佛了凡”慢慢挪动臃肿的身躯,步步向后退缩,显然他见事不妙,想溜之大吉。
丁浩闪电般拔剑弹身,截在头里冷声道:“你走不了的,躺下!”
“哇!”
惨哼声中,“欢喜佛了凡”被剑尖刺穿“气海”,“咚!”地跌坐地面。
两名近身武士,发剑突袭,竟图抢救“欢喜佛了凡”,丁浩头都不回,顺势回剑一扫,惨号再传,两名武士栽了下去,其余的齐齐向后急退了数尺,亡魂皆冒。
那边,“冷面神尼”令人发颤的声音道:“毒心佛,把‘石纹剑’交出来?”
“毒心佛”嘿嘿一声冷笑,道:“你怎知‘石纹剑’在老夫手中?”
“冷面神尼”道:“尔等八魔分尼已—一查问过了,只剩你是最后一人。”。
“毒心佛”目中碧芒暴涨,“冷面神尼”一拂尘扫了出去,“毒心佛”向后一退身,顺手抓住两名武士猛然推向“冷面神尼”。
“哇!哇!”
惨号声中,两武士面目全非,栽落地面。
也就在同一时间,“毒心佛”闪电飞身,上了屋顶,这一着,倒是出人意料之外。但丁浩却早在意中,他没放松对现场的监视,“毒心佛”弹身的刹那,他也电射而起,几乎不差先后地落在屋面,手中剑疾刺而去。
“毒心佛”一伏身,贴着瓦面滚下去,这一着,便真的出乎了法意料之外了。
丁浩紧跟着跃落精舍后面地上,只这眨眼工夫,“毒心佛”已去了踪影。
“冷面神尼”也越屋而至,急声道:“老魔呢?”
丁浩紧蹙剑眉道:“他神秘地失踪了!”
“趟墙而去么?”
“没有,落地失踪!”
“此地必有秘密门户……”
丁浩灵机一触,目光扫向身旁的假山,但看来看去,找不出破绽,除此假山之外,尽是花草的,是不可能安设机关;
“冷面神尼”顺着丁浩的目光一瞄,道:“如有机关,必在这假山之中……”
“晚辈也是这么判断!”
“毁了它!”
丁浩回剑入鞘,变掌一抡,一登,一股撼山功气应掌而发,“轰!”然一声巨响,土石崩飞假山被推平,露出了一个穴洞,有石级斜伸向下。”冷面神尼”道:“果然不出所料!”
丁浩心念一转,道:“有入口必有出口,对方怕已漏网了,神尼守住这穴口,晚辈去查出口吧。”
说完,不等“冷面神尼”回答,转身越屋,来到精舍之前,四下一片死寂,连半个人影都不见了,只剩下四具尸体。
丁浩大是失悔,放月兑了“欢喜佛了凡”,便失去了查探云龙三现赵元生”的一条极佳线索,不过,他“气海”已破,功力已是被毁了。
突地,他想到“欢喜佛了凡”伤势不轻,“气海穴”止血不易,必有血迹,一路向中殿方向滴去,干是,循着血迹追踪,顾盼间,来到中殿前的院落中,一看,不由呆了。
“欢喜佛了凡”赫然陈尸院中,前胸有一致命剑创,看来对方见他业已失去了功力,救之无用,干脆杀了,这也是他作恶的果报。
血迹至此为止,线索算断了。
丁浩心念一连朵转之后,弹身朝庙门奔去,只见庙门仍然紧闭,没丝毫人影,他弹身上了侧方露台,居高临下,向庙门外端望,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他真的无计可施了,这一耽延,对方要走早走了。
白影一闪,“冷面神尼”到了身前,问“怎样?”
“一无所见,神尼放弃了那穴口?”
“不!我已用土石把它封堵了,现在只找出口,也许对方全藏在地下秘室中。!”
“晚辈有一个计较……”
“少侠有何妙计?”
入口决不止假山一处,但出口必在林中,这样在遭遇特殊情况时才易于逃月兑,所以晚辈认为无妨用火攻……”
“烧庙?”
“是的,这魔窟毁去,反是武林之福!”
“然后呢?”
“在林中伏候,如所料不差,必有端倪。”
“只好如此了!”
“神尼请先出庙,到林中守候,晚辈来纵火!”
“好!”
“冷面神尼”应了一声,飘身出庙。
丁浩反奔入后进,到了精舍之后,果见穴口已被推倒的,要破穴而出是不可能的事这才又奔入内面、找寻。但找来找去,竟找不到火种,火拓子那类江湖玩意,他从来不带,也没打算会用上。
这可令一丁浩啼笑皆非,没有火种,纵火的计划便告吹。
星辰寥落,距天明已不远了。
丁浩无可奈何,茫然折到中殿之中,朝椅上一坐,心想,来个守株待兔罢!
坐了一会,天色己现微明,忽地,神龛前的供桌下,似有异声,不禁心中一动,忙悄悄掩向神座侧方,隐起身形。
一阵似重物擦地的声音过处,供桌下探出一个头来。
丁浩心头大喜,沉住气不吭声,慢慢的探出了半个人身,是个黑衣汉子,那黑衣汉子以耳贴地听了一会,又复转头四顾,确定无人,这才整个人现了出来。
丁浩悄没声地上前。由后勒住那汉子的咽喉,拖到殿外角落里,才松手问道:“人都在秘室中么?”
那汉子早已唬得半死,久久才颤抖着应道:“是的,请饶……小的一命!”
“说实话便饶你,那老人尚仍在地室中么?”
“已经……离开了?”
“什么离开了?”
“是的。”
“出口在何处?”
“庙外林阵之中!”
“这秘舱何人主持?”
“堡主千金,她……昨午离开没回来!”
“你身上带有火种?”
“有……有……
“拿出来!”
那黑衣汉子自身上掏出火拓子,丁浩一手接过道:“饶你不死,滚吧!”
说完,伸指一戳,废了他的武功,那汉子惨哼了一声,连滚带爬的走了,丁浩走入殿中,推倒供桌,桌下是一个方形洞穴,只能容一人出入,“毒心佛”业已不在其中,便没有进地穴的必要了,当下晃燃了火拓子,先就神盒帐慢点了起来,然后四下里引了火头,这才急急奔出庙去。
到了庙外林中,绕了一圈,不见“冷面神尼”的影子,心想,她可能发现敌踪,追敌去了,去向不明,要找也无从找起。
天色大明,古庙已成一片火海,光照数里。
丁浩重新上路,奔向伊川。
辰已之交,到了伊川,人生地不熟,只有等柯一尧与“全知子”找了来,于是他进了十字街口的一家大酒楼,拣了个临街的座头,这样,来往行人便可入眼,要了酒菜,边吃边等,这时,楼上的酒客只上三四成,大半的座头都空着。
一壶酒光了,又添了一壶,却不见二老的踪影,心内不由嘀咕,算时间,二老该早到了的,相约在此会合怎没动静呢?
突地,一个锦衣中年,走上楼来,在楼梯口一站,满面无可奈何的神情。
酒客中有人招呼道:“掌柜的,亲自招待么?”
锦衣中年苦苦一笑,作了一个罗圈揖,以不自然的音调道:“诸位好友,旧雨新知,请大量海涵,有客人要包楼上酒座,所以……呃,劳各位的驾,请移到后楼,敝人先在此赔罪。
酒客们立时喧嚷,一个大嗓门的道:“掌柜的,包后楼不成么?
“对不住,阁下,对方指定要前楼!”
“那也得等人吃完呀?”
另一个插口道:“同样是客人,没这么横霸的,老子就是不搬应!”
掌柜的走了过去,低语了数声,那开口的脸色一变,站起身来,道:“不喝了,算帐!”
掌柜的忙陪笑脸,道:“扫各位的兴,实在抱歉,动大驾的,移座后楼,改天再赐顾的朋友就请便,酒菜奉敬,不必算帐了。”
此言一出,人人没话说,纷纷离座,有的转后楼,小二们七手八脚,立即收拾,刹那间干干净净。
丁浩心想,什么人物如此大势派?
掌柜的瞥见丁浩端坐不动,皱了皱眉,走了过来,先陪个笑脸,道:“公子如何?”
丁浩冷冷的道:“来的是官府人物么?”
“哦……不……不是”
“那是地头蛇了?”
掌柜的面色一变,强笑道:“看公子模样也是江湖人,请莫如此说!”
丁浩暗忖,莫为己甚,以免店家作难,当下又道:“包全楼的一共多少人?”
掌柜的低声道:“大约四五位!”
丁浩一听,气又来了,淡然这:“四五个人,一张桌子就够了,区区在此决不碍事!”
掌柜的打了一躬道:“务请体谅敝店苦衷,来的客人敝店惹不起!”
“三头六臂么?”
“这……差不多!”
“是江湖人物么?”
“是的,但来头……太大。”
“既是江湖人物,我就不走了,见识见识!”
几名小二站在旁边,急得直搓手。
蹬蹬一阵楼梯声,一个黑衫老者,行上楼来,大声道:“掌柜的,舒齐了没有?”
掌柜的回身期期地道:“这……这位客人要吃喝完才走!”
黑衫老者浓眉一扬,扫向了丁浩口里道:“什么角色!”
丁浩把头转向窗外,故作不闻。
黑衫老者一挥手,道:“办你们的事去,山老大应付!”
掌柜的如逢大赦,打躬作揖地下楼去了,小二们忙着摆杯箸,擦桌椅。
黑衫老者走近丁浩座前,大声道:“朋友,识相些!”
丁浩缓缓回过脸来,清澈有神的目光在老者面上一转,道:“什么意思?”
“别装孙子,要你走!”
“嘴里干净些,区区付钱吃喝,不受这窝囊气。”
黑衫老者嘿嘿一声冷笑道“小子,你会后悔……”
丁浩若无其事的道;“那就笑话了”
黑衫老者怒哼一声,跨前一大步,伸手便抓,这一抓表现了他的功力,非同凡响。
丁浩顺手用筷子一点,这一点,玄奇怪绝,黑衫老者缩手不迭,凌人的盛气,变成了惊震之色,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个大步。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区区人称‘酸秀才’!”
黑衫老者面目全变,连退三步,背抵上了另一付座头,颤声道“酸秀才?”
“一点不错。”
就在此刻,数条人影出现楼头,当先的是一男一女,后随三名劲装汉子,看那风尘仆仆的样子,准是远道驰来的。
丁浩抬头注目,呼吸不由为之一窒,那男的赫然正是“白儒”女的塌鼻厚唇,浓抹艳妆益显丑怪,正是“望月堡主”的宝贝女儿郑月娥。
目光交投,“白儒”倏地朗声大笑道:“酸秀才,幸会啊!”
丁浩冷冷地道:“彼此,彼此!”
郑月娥眉毛一竖,道:“好哇,丁浩,你不念十多年的寄身之恩.竟专与本堡作对……”
丁浩振声狂笑道:“郑月娥,我母亲如何死的,我当年身无武功,被毒打抛尸荒野,如何说呢?”
你被打是总管的事,你母亲之死是她自己的事!”
“就这么简单?”
“不然怎么说?”“我非常清楚!”
“你清楚什么?”
丁浩厉声道:“住口,此仇非报不可!”
“白儒”一抬手道:“娥妹,这是酒楼,且不谈这些,事情总有个解决的,来,入座,先吃饱再说。”
“白儒”与郑月娥两夫妻占了一桌,黑衫老者与三名武士另据一桌,小二端上了酒菜然后退下楼去。
丁浩憋下一口怨气,举杯再饮,心中盘算着下一步棋。
那边,“白儒”谈笑风生,行所无事。
突地,一名黑衣人匆匆奔上楼去,一下子行到“白儒”座前,打了一躬道:“禀总监……”
“白儒”面孔一沉,道:“什么事如此冒失。”
那黑衣人呆了一呆,才又道:“大事不好!”
什么大事不好?”
“秘舵……被人挑了……”
“啊……有这样的事?”
“白儒”与郑月娥陡地站起身来,黑衫老者这一桌也个个面目失色。
郑月娥用手击桌道:“到底怎么回事,太上护法不是坐镇么?”
“是的,可是……”
“可是怎样?”
“来人并非普通人物……”
“是什么样的人物?”
“一个是‘冷面神尼’,另一个……”
“另一个是谁?”
黑衣汉子一眼瞥见邻隔不远的丁浩,登时面起抽搐,张口结舌,说不上话来。
“白儒”怒喝道:“除了那妖尼还有谁?”
黑衣汉子用手朝丁浩一指,栗声道:“还有他!”
“白儒”俊面变成了铁青,戳指丁浩道:“酸秀才,干得好,你真行!”
丁浩剑眉一挑,道:“这只是开端,区区要以同样方式毁去‘望月堡’!”
哈哈,口气不小,你办得到么?
“咱们无妨走着瞧!”
郑月娥咬牙切齿地道:“有你瞧的,小杂种!”
丁浩双目尽赤,冷厉地道:“郑月娥,你不是迫我当场杀你吧?”
“试试看?”
“白儒”伸手把她按坐下去,道:“停会再说,这里不是打斗地方!”
又回顾丁浩道:“酸秀才,算你很,等吃喝完毕备,我们到外面无人处再结这笔帐。”
说完,坐了下去,重新吃喝。
丁浩抑制住激越的情绪,照样若无其事地吃喝,心里在想“白儒”是自己唯一的劲敌,能具备这么高身手,当今武林中不会有几人,不知他是什么来路,奇怪的是前此从未听见过”白儒”这名号,难道他是新出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