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丐”“北僧”闻言之下,停步回身。
韩尚志忍不住大声喝道:“韦逸民,昔年偷窃少林‘大般若神功秘录’,杀了凡和尚,嫁祸于代掌门,想不到是你的杰作!”
韦逸民面色一沉道:“不错,怎么样?”
“你百死不足以偿其辜!”
“嘿嘿嘿嘿,死到临头,还逞什么口舌之能……”
怪嗥再起,又一个青衣侍卫陈尸当场。
韦逸民一看情况不妙,时间再长一些全部侍卫可能都要丧生在五长老的鬼头拐杖之下,当即冷喝一声道:“退下!”
众侍卫力战五长老,本是心余力拙,强自支持,又不敢在帝君之前,露出怯战之意,闻令之下,如获大赦,纷纷纵身退开。
就在从侍卫退下之际,韦逸民一晃身,朝五长老连劈三掌,三掌过处,闷哼倏传,五长老被震得四散踉跄而退。
韩尚志歉然的向“南丐”和“北僧”道:“这是本门家事,两侠请勿插手!”
“南丐”双眼一翻道:“你们的家事?”
“是的,老哥哥!”
“小兄弟,你伤势不轻?”
韩尚志露出一丝苦笑道:“不要紧,两位就请离开如何?”
“南丐”“北僧”闯荡江湖数十年,这些过节当然懂得,人家门派以内之事,外人自不能过问,互望一眼之后,齐道了声:“好!”转身就要……
韦逸民冷哼了一声道:“两位慢走!”
“南丐”白眉一扬道:“怎么样,你看中了我老要饭的?”
“不错,在场的全有份,两位既然识得本帝君的‘般若神功’那就以此神功送两位同登极乐,以免留在世间晓舌!”
显然韦逸民因窃自少林的武功被揭破,已有意杀人灭口,若韩尚志功力太过高强,他决不会使出“船若神功”,一方面,他的目的只是毁去韩尚志,夺取“恶鬼珠牌”以维持他的帝君宝座,另一方面,他尚不想与中原大派为敌。
“北僧”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有这能,耐,老纳尚复何言!”
“南丐”哈哈—声狂笑道:“我老要饭的也活腻了,既然阁下看上,没话说,拿去就是!”
韩尚志—阵急怒攻心,他岂能让这位老人卷人自己师门恩怨之中,当下不顾伤痛,疾进数步,向“南丐”“北僧”道:“老哥哥,老前辈,两位请火速离开!”
“南丐”瞪眼蹩眉的道:“可是有人不让我俩离开呢?”
“干预他人门派家事,武林目为禁例,两位莫令我为难!”
“小兄弟、今日之势,恐怕你……”
“老哥哥、莫非要小兄弟动手相请?”
韩尚志的用意当然是要两老迅即离开,论功力,韦逸民要搏杀“南丐”“北僧”并不是件难事,岂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韦逸民嘿嘿一声阴笑道;“冷面人,你不必枉费心机,今天在场的命运早定!”
韩尚志厉声喝道:“叛徒,你未免言之过早!”
手中“恶鬼珠牌”再扬、把全身残存真元内力,全部逼注牌身,霞光迸射,足有—
丈周径。
这弧注一掷的做法,果然收效,韦选民一个大意,已被霞光笼罩,登时心神一分,韩尚志的“洞金指”已适时射出。
闷哼声中,韦逸民砰然栽倒。
同—时间韩尚志急声喝道:“五长老听令,速请两位离场!”
五长老轰应—声,五只鬼头拐杖,匝地向“南丐”和“北僧”卷去。
事已至此,“南丐”“北僧”自然没有停留的必要,不等五长老近身,已双双弹身逝去。韩尚志松了一口大气,手中珠牌一收,正等察看……
就在韩尚志珠牌一收之际,韦逸民已挺身站起,口中发出一阵使人心悸的狞笑。
韩尚志大感骇然、对方似乎伤势不重。
原来韩尚志本已伤不轻,内力打了折扣,加以全力通注在珠牌之上,是以“洞金指”
指风失去了应有的威力,而韦逸民又因有“般若神功”护身,所以“洞金指”只伤了他一点皮肉,他之栽倒,是珠牌使他在刹那之间,丧失心神所致。
韦逸民笑声一致,面笼恐怖杀机,向前逼近三步。
五长老拐杖一横,抢步站到韩尚志身后。
韩尚志珠牌再扬……
韦逸民早已有备,身形电划而开,“般若神功”又告出手。
划身出掌,快得有如一瞬。
万钧劲道,匝地卷向韩尚志和五长老。
韩尚志和五长老心头一震,不约而同的挥掌相迎。
巨响之声,有如山崩海啸,五长老蹬蹬蹬四散退开,韩尚志经这巨震。伤上加伤,鲜血又告夺口而出。韦逸民在六人联手相抗之下,也退了三步之多。
韦逸民鹰鹫般的目光一转,向道旁的林中冷冷喝道:“是那位高人在此鬼鬼祟祟?”
场中所有的目光,全朝林中望去……
“嘿嘿嘿嘿!”
刺耳怪笑声中,一条青色人影,如幽灵般的现身出来,眨眼便到场中,身法之快,骇人听闻。
现身的赫然是一个蒙面青袍怪人。
韩尚志一见来人,心头为之猛震。
韦选民面色微微一变之后。道:“阁下何方高人?”
蒙面青袍怪人,半言不发,右手缓缓上扬,手中,握了一个血红的骷髅头。
韦选民禁不住月兑口道:“血骷髅!”
五长老和众待卫,齐齐面上失色,想不到中原武林一代魔尊“血骷髅”会在此时此地现身。
只有韩尚志激动非凡,他看出“血骷髅”是那个不断现身的假“血骷髅”。
场中顿呈一片死寂!
蓦地——
人影晃动,惨哼破空而起。
韩尚志口血飞溅,身形摇摇欲倒。
“恶鬼珠牌”已在这眨服之间,到了“血骷髅”手中。
“血骷髅”突然现身,抢夺天南“幻魔宫”传派信物“恶电珠牌”,确实出乎在场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书逸民登时面包大变。
他此番远离天南,进入中土,一方面固是要对付韩尚志。以除心月复大患,另一方面,就是要谋取这魂数十年来,念念不忘的传派至宝“恶鬼珠牌”,—见珠牌被夺.焉能不急努交进。
当下暴喝一道:“血骷髅,交出来!”
“血骷髅”阴声道:“交什么出来?”
“恶鬼珠牌!”
“嘿嘿嘿嘿,韦逸民,以老夫所知,日前你是天南叛徒,帝君之位,已被取消,这珠牌并不属于你!”
“住口!你交不交出来?”
“你能把老夫怎样?”
韦逸民厉喝一声:“要你死!”
双掌一圈,击向“血骷髅”。这一击之势,既快且狠。
“凭你还不配!”
身形一划,飘出三丈之多,不屑的道:“韦逸民,后会有期!”
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消失在道旁林中。
韦逸民日毗欲裂,望着“血骷髅”消失的方向猛一顿脚,转过身来。恶毒的目光一扫韩尚志和五长老,狞声道:“本帝君先成全了你们再找‘血骷髅’算帐!”
韩尚志此刻连站立都不稳当,遑论其余。
五长老心中悲愤已达到了极点,掌门师兄已经身负重创,自己五人,更非韦逸民敌手,对方既是处心积虑而来,当然不会放过已方六人,叛逆阴谋得逞,天南一派,将沦人万劫不复之境。
在绝望之中,只有以死相挤。
一阵如雷暴喝,五长老各抡鬼头拐杖,扑向韦逸民。
“砰!”挟以一声惨哼,四长老陆少丹被击得飞泻而回,弃杖倒地,登时气绝。
但另外四长老的拐杖,已把韦逸民罩在当中。
四位长老,既存死拼之心,出手之间,尽是拼命杀者,一时之间,迫得韦逸民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但这仅是刹那之间的现象。
韦逸民冷哼—声,连劈八掌,取回主动,
又是一声惨号,二长老申天豹,口喷血箭,栽倒当场,眼见已活不了。
首席长老屠一飞,三长老洪八牧,五长老沙仁和,脸如绚血,目眦欲裂,暴吼连连,三条拐杖,幻起如山杖影,挟以排空劲气,猛劈狠打。
三位长老虽有决死之心,但终因功力不足。
一阵杰杰怪笑声中,韦逸民运起全功,连续劈出一十二掌。
就在一十二掌劈出之后。接连三声惨哼,五长老二死三伤。
场面聚呈冷寂。但杀机并未消灭。
韦逸民面带阴笑,缓缓欺向韩尚志。
韩尚志目眦欲裂,愤火填膺,心里一急,一日鲜血夺口而出,他此刻俗振乏力,眼看就要遭韦逸民的毒手,除了束手待毙,他半筹莫展。
刹那之间,心头蒙上一层死亡的阴影。
血仇未报!
师令未全!
死,并不能解月兑一切。他将死不瞑目。
如果他及早抽身,或是不采硬碰硬的打法,也许情势会改观,但他身为当然的掌门继承人,面对本门叛徒,他故此而无他途。
“有心入”的忠告。在他耳边响起:“……不可伤人,救得五长老之后,立即离开……”
难道“有心人”已预知一切
韦逸民在韩尚志身煎五尺之处停来,单掌缓缓上扬就在此刻———
两条人影,星飞丸射而来。
韦逸民扬起的手掌、不期然的放了下来。
来的是两个黄衣老者、体态威猛、双目精光逼人,显然有极深的内功造诣,两黄衣老者身形落地之后、向韦逸民躬身为礼道:“天齐教黄衣护法参见帝君!”
韦逸民回转身来、一抬手道:“两位免礼、有何遣事?”
两黄衣护法之一道:“奉敝教主令谕,前来参见帝君、有事奉商!”
“请讲?”
“冷面人数度侵扰本教禁地,敝教属下,前后已有近百人丧生在他手下.所以敝教主之意,拟请帝君把他交由敝教处置!”
“这个……”
“全凭帝君裁示!”
韦逸民心念疾转,把“冷面人”交与“天齐教”虽说有损本门尊严,但目前却不能与该教伤了和气,反正只要除去祸胎就行,再者本门至宝“恶鬼珠牌”已为“血骷髅”
夺去、今后仍须借重该教之力……
当下—额首道:“人可以带走,但本帝君得先废去他的武功。”
“这个敬凭尊意!”
韩尚志对双方交谈的话,句句入耳,虽是恨毒冲胸,肝胆欲炸,但,他已无力反抗这恶毒的命运。
韦逸民回过身去,阴残的对韩尚志一笑道:“照理我该称你一声师史,嘿嘿!相信不久你就可与大师伯九泉团聚!”
韩尚志恨毒至极的道:“孽畜,我恨未能把你明正家法,傀对先师在天之灵,多行不义必自毙,你的末日不会太远的!”
“师兄,即使我的末日来临,可措你无法看到了!”
“列代祖师在天有灵,决不容你……”
“与我住口吧!”
喝话声中,韦逸民骈指如戟,戳向韩尚志的残穴……
“砰!”挟以一声闷哼,韦逸民蹬蹬蹬蹬退了五步之多。
韩尚志虽说伤势极重。但以他的特异天赋和后天的功力,扶伤淬然反击,仍然未可轻视。
韦逸民作梦也估不到对方摇摇欲倒之身,竟会来这一手。
韩尚志以全部残余内力,击出一掌之后,牵动伤势,身形晃了两晃,眼前金星乱冒,口角鲜血长流,但他仍掐扎着不倒下。
韦逸民恼羞之余,双掌一扬,猛然劈出。
重伤倒地的三长老,这时已挣扎起身形,见状之下,不由惊呼出声。
“帝君手下留情,敝教主要活口”
两个“天齐教”的黄衣护法,双双急声阻止.但,迟了!
惨啤声中,韩尚志的身躯,已如断线风争拟的凌空飞泻出去……”
怪事突在此时发生—一
韩尚志的身躯在势尽将落之际,忽地平飞向道旁林中而去。
所有在场的高手,全被这怪现象震骇得目瞪口呆,这真是罕绝千古的怪事,偌大一个身躯,竟然能在势尽下落的瞬间,平飞数丈。
随即,他们意识到林中隐有绝世的高手。
骇怪之后,紧接着是莫名的恐怖。
以数丈之摇,能吸引一个人的身躯这一点看来,这林中人的功力。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众高手但觉肯前一花,一个金箍束发,身著黄葛布长袍,赤足的高大狞猛老者,已似一座小山般矗立场中。
巨大怪人,双目炯炯如电炬,隐泛碧光,向场中—扫。
这一眼看得所有的人头皮发作,浑身起栗。
怪人的目光,最后落在韦逸民的身上。
韦逸民不由自主的连退数步,身形已在微微发颤,以他的功力,竟然看不出这怪人是如何入场的,举一反三,对方的身手不言可喻。
怪人声如闷雷般的道:“你小子头戴金冠,身穿锦袍。不伦不类的,莫非是天南—
派掌门人?”
韦选民悚然一震道:“不错,本人正是‘幻魔宫’掌门帝君!”
“帝君!哈哈哈哈!”
这一声哈哈,震得在场的高手,一个个面色灰败,气翻血涌,连韦逸民也感到心悸神摇,原来受伤的三长老,吟!吟!吟!跌坐地面。
幸而这怪人只笑了数声,便已止住,否则单只笑声,就足以使不少人受伤。
韦逸民硬起头皮道:“请教阁下尊号如何称呼?”
“你不认得老夫?”
“恕在下眼拙!”
“嘿嘿嘿嘿,老夫出道之时,你小子大概还不曾投胎,‘混世魔王’就是老夫,听说过没有?”
“混世魔王”自报名号,震得在场的高手骨软筋酥。
“混世魔王”一甲子之前即已失踪江湖,但魔王之名.在数十年后的今日,仍深深地震撼着武森人心。
其功力之高,无法臆测,喜怒无常,做事全凭好恶,杀人于举手投足之间,传言之中,武林尚无一个足以挡他三招的高手,黑白两道,闻名丧胆。
六十年前,泰山日观峰举行群英大会,与会的高手,数以百计,就在天下第一高手产生之际,“混世魔王”不速而至,两个照面之间,把天下第一高手震落峰头,群雄哗然。群起而攻,盏茶工夫不到,尸积如山,日观蜂头,血流成河……
武林中有那曾经目睹当年恐怖屠杀的老一辈人物,谈及此事,余悸犹存。
就在那役之后,“混世魔王”绝迹江湖。
想不到六十年后的今日,这魔王重临江湖,而且,他竟然出手救了“冷面人”,这事的确令人费解。
空气沉凝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混世魔王”略思沉默之后道:“老夫六十年前立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算是尔等造化,与老夫快滚!”
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混世魔王”居然放下了屠刀,登时如鬼门关里月兑身,纷纷弹身狼狈遁去。
“混世魔王”哈哈一阵狂笑,一闪而逝。
不远的林中——
韩尚志倚树而立。
旁边站着一个美如天仙的妇人,她,正是“阴煞莫秀英”。
“阴煞莫秀英”婿然一笑道:“冷面人,柳林渡外,你救了我一次,现在双方扯直,也不欠谁!”
韩尚志心中万分不愿意受人恩惠,尤其是女人,然而他现在无话可说。
“阴煞莫秀英”又道:“这是适逢其会,我师徒前往‘鬼堡’,途经此处……”
韩尚志一征道:“令师是谁?”
“混世魔王!”韩尚志又是一震,他想起途遇“红娘子东方菱”,被假“血骷髅”
击成重伤,“混世魔王”忽地现踪,惊走了假“血骷髅”,方始保得一命,想不到“混世魔王”曾是“阴煞莫秀英”的师父、不由月兑口道:“令师是‘混世魔王’?”
“不错!”
“令师徒要赴鬼堡?”
“不错,去救我丈夫!”
韩尚志心念电转,“混世魔王”既是“明煞莫秀英”的师父,而且使假“血骷髅”
望影而逃,功力可想而知。如果她师徒此去“鬼堡”,真的“血骷髅”万一不敌丧命的话,自己的血仇岂非落空,但自己目前功力未复,神功未竞,报仇谈不上,又无法阻止别人不去……
但他又立刻想起“鬼堡主人”骇人的功力,和“鬼堡”的布署,凭她师徒要想救人已属不易,伤人恐怕更谈不上。
心念未已,人影晃处,一个金箍束发的高大狞猛怪人。出现眼前。
“阴煞莫秀英”·喜孜孜的道:“师父,事完了!”
“喂!为师的誓言所限,不曾杀人,只把他们驱散了事!”
韩尚志这才知道跟前的怪人就是“混世魔王”窍喜不曾杀人,将来自己仍可重找韦逸民一干叛徒,以正门规。
当下向“混世魔王”一拱手道:“在下谢过相救之恩!”
“混世魔王”嘿的一笑道:“没有那回事、老夫无意救你。是我徒儿发现你受难,为报日前,你对她的援手之情。要老夫出手罢了!”
说着转向“阴煞莫秀英”道:“这娃儿很像你师兄高士奇。”
“阴煞莫秀英”笑态一敛,黯然道:“是的、师父!”
韩尚志方知“阴阳双煞”原来是师兄妹为夫妇。
“混世魔王”又道:“他不会死吧?”
“徒儿已给他服下了‘归元金丹’!”
“归元金丹。你这丫头倒是大方得紧,为师的窃一甲子岁月,练了三粒,你自己服了一粒,还送他一粒!”
“阴煞莫秀英”尴尬的一笑道:“师父我们该走了。”
“走吧!”
师徒两人,闪身出林而去。
韩尚志默然望着这一对煞星师徒离去。
把杀人当儿戏的“阴煞莫秀英”竟然舍得以师门圣品“归元金丹”救治韩尚志,这使韩尚志喷喷称奇不已。
也许,因为韩尚志探悉了“阳煞高士奇”的下落,而使她衷心感激!
也许,韩尚志俊美的风仪,正是她丈夫当年的缩影,在潜意识中,她对他生出了一种极玄妙的情感?
“归元金丹”果然不同凡响,韩尚志此刻已感痛楚大减真元又生。
他判断因“混世魔王”现身的关系,此刻绝不敢有人到附近来,于是,他原地坐下,运功疗伤,以助药力推行。
“其实,他的判断错了!”
此刻,正有一条人影,鬼魅般的缓缓向他存身之处移来。
另有一条人影,尾随那人影之后,也朝同—方向移来,显然这一先一后两条人影,各怀不同目的。
韩尚志质秉特异,潜在的内力极为深厚,又加上“归元金丹”相助,眨眼之间,头顶白气蒸蒸而冒,结成了一幢雾益,看上去他不消个时辰,就可竞功,这种现象,在武林中还不多见,任何一个绝顶高手运功疗伤,也没有如此之速。
那人影逐渐接近,终于在韩尚志身后伸手可及之地停来,这人影正是抢走韩尚志“恶鬼珠牌”的假“血骷髅”。
韩尚志浑然未觉,仍一意疗伤。
假“血骷髅”的手举起来,又放下去,他在犹豫是否要取韩尚志的性命。
此刻要取韩尚志的性命,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假“血骷髅”却在犹豫不决,为什么?
他有所顾忌还是另有其他用意?
另一条人影,如幽灵般的飘近到一丈之外的树后。以假“血骷髅”的功力,竟然不曾发觉,足见来人功力之高。
韩尚志顶上白雾收尽,人也跟着醒来,正待起身…….突地——
一双手掌在“天灵”之上,一个阴侧侧的声音道:“别动!”
韩尚志不由亡魂大冒,那声音并不陌生,正是发自假“血骷髅”之口,心里一凉道,此番我命休矣。
假“血骷髅”得意的一笑道:“小子,老夫问一句你答一句!”
韩尚志在此生死关头,冷傲的个性他横定了心,寒声道:“老匹夫。乘人之危,也算人物?”
“嘿嘿嘿嘿,小子,随你怎说好了,如果你能照实回答老夫的问话,说完之后,给你一个公平决头的机会。”
“本人一向不受威胁!”
“老夫取你性命,易于折枝?”
“那你下手好了!”
“你不怕死?”
“我冷面人还不至于向你乞命!”
“小子,算你有种,可惜……”
“可惜什么?”
“天南一派将由你而断送!”
韩尚志不由惊然而震,的确,他这一死,将会断送天南一派的命脉,韦边民胡作非为,结果必使本门走向毁灭之途,还有何颜见师父于地下,可是天生冷傲的他,宁折不弯,略一沉吟之后,毅然道:“老匹夫,你下手吧?”
“你真的愿死不愿活?”
“我不会向你乞命,多说无益!”
“如此……”
韩尚志双目一闭……
葛在此刻——
一道精光,挟破风之声,射向迎面的大树。
“噫!”
这一声惊“噫!”发自假“血骷髅”之口,韩尚志倏然睁眼,只见迎面一株树身之上,嵌上了块掌大银牌,牌上雕着日月星辰的图案。
一声凄厉的惨啤,破空而起!
“砰!”
身躯倒地的声音。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一翻身站了起来,只见假“血骷髅”已倒卧血泊之中,由后脑一共嵌了七片树叶,只留叶柄露在外面,游目四顾,不见半丝人影。
他怔住了!
是什么人以这种骇人的手法毁了假“血骷髅”?
是那面银牌的主人?
假“血骷髅”曾发出一声惊“噫!”,难道会是“混世魔王”……除此以外,江湖中还有谁能在举手之间,毁去这不可一世的魔头?
这银牌是“混世魔王”的标志吗?
他无法去想像这突发的怪事,但有一点,他意识倒自己又一次逃月兑死神的手掌、他没有死!
“孩子!”
声音兹详但带着几分激动,从不远处传来。
韩尚志陡然一震,他听出这是“失魂人”的声音。
“前辈是您?”
“孩子,你听得出我的声音?”
“晚辈对尊颜无缘拜识,但对前辈的慈音,已深铭脑海,前辈对晚辈天高地厚之思,粉身难报,岂敢……”
“孩子,我不愿听那些感恩图报的话!”
韩尚志面孔一热,道:“前辈杀假‘血骷髅’是为了解晚辈之厄?”
“不错!”
“前辈的功力今晚辈……”
“孩子,你错了,我的功力较之假‘血骷髅’还赂差半筹!”
韩尚志大感惑然,诧异至极的道:“可是他死于瞬息之间?”
“应该说他是死于那令牌之下!”
“晚辈不解?”
“令牌使他分神惶惑,所以我一举奏功!”
“这令牌有这大的威力?”
“不错!”
“是前辈的表记?”
“不是!”
韩尚志更加迷悯了,又道:“令牌何名?”
“天齐令!”
“天齐令?那就是说这令牌属于‘天齐教’?”
“一点不错!”
“假血骷髅受命于天齐教?”
“可以这么说!”
“前辈的意思是说晚辈所说并不全对?”
“孩子、这些目前你不必知道!”
韩尚志一窒之后,忽地想起自己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突袭自己,让假“血骷髅”
走月兑的一幕,原来假“血骷髅”是“天齐教”中人,但心中的疑点,仍然很多,当下双道:“以假‘血骷髅’这等惊世骇俗的身手、还会受命于人?
“强中更有强中手!”
“天齐教主的功力不见得比假‘血骷髅’高出多少?”
“你所见的天齐教主也是掩人耳目的伪装者,真正的教主不在教中!”
“哦……死者为什么要冒充‘鬼堡主人’?”
“受命于人!”
“受天齐教主之命?”
“孩子,你已经问得太多!”
“前辈认为不该问?”
“这个……有些问题你目前不会得到答案!”
“为什么?”
“这也是属于你不得答案的题!”
韩尚志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但仍不死心的问道:“死者受命冒充‘鬼堡主人’、不但是形态装束维妙维肖,连武功身手也是一路,与真的相较,只差火候而已,由此看来,真假之间必有渊源?”
“孩子,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现在你把这尸身掩埋,愈深愈好!”
韩尚志望道“失魂人”声音传来的方向,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俯去,在假“血骷髅”身上一阵模索,不由俊面大变,月兑口“噫!”了一声。
“孩子,你在找什么?”
“本门‘恶鬼珠牌’!”
“不在他的身上了!”
“不在他的身上了?”
“是的,已转到别人手中2”
“天齐教主?”
“你赶快动手掩埋尸体!”
“可是这珠牌是先师镇重遣授,关系本门兴亡,前辈必然知道下落,敬请赐告?”
“会的,可是不是现在!”
韩尚志沮丧的叹了一口气,心里恨得痒痒的却无法发作,当下功集右掌,朝地下劈去,砂石飞郑之中,掘成一个丈余深的大坑。
“失魂人”的声音又告传来:“月兑下他的衣袍和头套,毁去他的面目!”
韩尚志一怔之后,照着做了。
现在把他身畔的骷髅头标志击碎,然后和衣袍另埋一处,尸体抛人坑中,掩土之后,洒些枯枝乱草,以灭去痕迹!
韩尚志不知“失魂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想问了也是枉然。对方必不会答覆自己,干脆半声不响。一一照着做了。
心中可就疑去重重,“失魂人”母女,究竟是什么来路?为什么如此神秘?又为什么这样出乎常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关怀维护自己?
自己失陷“连环套”,被困于“天齐教”总坛石牢之内,是“失魂人”母女策划救自己月兑出死地,对方似乎不但了解“天齐教”一切内幕,而且出入自如,为什么?
现在,她居然会持有“天齐令”,更令人莫测高深,而她在杀了假“血骷髅”之后,又叫自己毁尸灭迹,显然怕被入发觉,这又是为什么?
假“血骷髅”与“鬼堡”有渊源,似已无疑义,是他甘愿投入“天齐教”,效命天齐教主、抑或是他们本出一源,在未获事实证明之前。根本无有想像!
一切妥弄当之后,忍不住又问道:“如果我问前辈何以会持有天齐教的至高信物……”
“怎么样?”
“前辈是否也拒绝回答!”
“你猜对了,这问题和许多事暂时不能告诉你,也许不应由我告诉你的问题一样,哦i孩子,我要你赴‘鬼堡’!你为什么不去?”
韩尚志登时血脉贲张,仇恨之火,在胸中熊熊而燃。
他想到东方慧回“鬼堡”一去不返,照明了她的父亲就是当年的血案元凶,他要报仇!
东方慧在情与仇的夹缝里牺牲了、在他的心灵上,将是永远无法磨灭的创伤、他也记起了自己对东方慧所作的誓言,用死来酬谢知已。
为了仇,他势必要对她的父亲下手。
为了爱,她不能阻止他报他,只有一死以全爱!
心念数转之后,沉痛的道:“前辈,会的,晚辈相信访‘鬼堡’的时机很快就会到来!”
“时机,什么意思?”
“不敢相瞒,晚辈打算修习一项神功!……”
“你的意思是功成之后,向‘鬼堡’主人寻仇?”
“不错!”
“孩子,在我无法告诉你一切之前,我不能阻止你,但,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不致使我失望!”
“前辈言重了,请吩咐?”
“当你重临‘鬼堡’,索执行动开始之先、必须道出你的身世,和血案发生的地点和经过!”
“这即使前辈不说,晚辈也会这样做!”“你答应我无论如何要做到?”
“晚辈答应!”
韩尚志心里应着,心里却奇诧不已,自己前去索仇之时,当然要向对方喝破索仇的原因,而“失魂人”却这样慎重叮嘱自己’,用意实在令人难测。
“失魂人”沉默了片刻之后,以一种慈母对爱子般的口吻道:“孩子,你满腔疑云是吗?非是我故作神秘,很多事情,和果及早揭破,将形成不可收拾的局面,这一点,你必须忍耐!”
韩尚志慢应了一声“是!”
“失魂人”又道:“为了你,我不得不毁了假‘血骷髅’、但所引起的后果,就很难预测了,像假‘血骷髅’这般功力的高手,‘天齐教’不下十人之多……”
韩尚志不由暗地咋舌,意似不信的道:“晚辈数次闯‘天齐教’,却末见……”
“不错,教中目前并没有特出的高手,我所说的这些高手,不在教中,但即将陆续现身江湖,可能,武林真的会临到末日,‘天齐教’席卷武林之期,已在不远,孩子,目前你任重道远,记住,切不可任性!”
语重心长,韩尚志感动得眼圈发红,几乎流下泪来,诚谨的道:“前辈训诲,晚辈谨铭在心!”
“孩子,你可以离开了!”
韩尚志心里似乎有许多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一顿之后,道:“如此晚辈告辞!”
“你不必重上官道,你们中五长老二死三伤,死者已埋,伤者已走,你从这里右面越林离开,愈快愈好!”
韩尚志冷做绝伦,但以于“失魂人”母女,却敬仰无比,当下依言转身向右……
“慢着!”
“前辈还有话要告知晚辈?”
“我几乎忘了一件大事……”
“晚辈恭听!”
“天齐教少教主余少坤的身份你知道吗?”
韩尚志心中一动道:“莫非他真是敝师叔‘毒龙手张霖’之后?”
“不错!”
“这……这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他分明已代我死在韩庄那次血案之中!”
“你见到他的尸体?”
“这个……是先师叔‘毒龙手张霖’亲口告诉的!”
“他只知事前和事后的情况,血案进行的当时,他不在场!”
韩尚志全身如触电似的一颤,“失魂人”对自己的身世,血案始末,竟然知道得这般清楚,她,究竟是谁?
既然她一切了如指掌,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告诉自己仇人是谁。她却要自己访“鬼堡”道身明世了,用意何在?莫非“鬼堡”主人不是血案元凶.其中另有蹊跷。但东方慧入堡不出,就已经证明了“鬼堡”主人是仇人无疑……”
他愈想愈觉迷惘,困惑!
关于韩庄血案,师叔“毒龙手张霖”在自决之前,只含糊的说了一个大概,而且还叮嘱不许收尸寻仇,实在的详细经过,至今仍是一个谜,他因看到厅劈之间绘的血红骷髅头,而据以认定仇人……
“孩子,多想无益,将来真相自有大白的一天,你记住余少坤实际上是张少坤,是你师弟,但你只许放在心里,决不能说破,否则必有严重后果,现在去吧!”
韩尚志一头雾水,满月复疑云,再次看了一眼嵌在树身之上的“天齐令”,弹身越林而去。
师门重宝“恶鬼珠牌”被假“血骷髅”夺去,又转入别人之手,所谓别人,当然是“天齐教”中人无疑,以“失魂人”所说推断,教中类似假“血骷髅”的高手,竟然有十人之多,教主的功力,更加不可思议,自己要想得回失宝,确实难于登天!
心念之中,不由懊丧至极。
如果不把失宝寻回,自己岂能不成了师门罪人!
林野广衰,足足半个时辰,才达林外,重新奔上官道。
他的目的不变,仍指向他与东方慧死里逃生的那座云雾之谷,他要在那人迹不到的谷中修习“佛手宝发”所载的神功、准备向“鬼堡”索仇。
一路之上,他不断的思索着“失魂人”隐约透露的有关“天齐教”的一切——
假“血骷髅”的身后,在武林中恐怕已极少敌手,但他竟然是受命于人的人,而且像他这样身手的“天齐教”竞不下十人之多,这真是骇人听闻的事。
他闯“连环套”援手吴小眉之时,曾经双战“天齐教主”其功力确属不可思议,不然怎能使这些武林罕绝的高手听命。
“失魂人”说“天齐教”即将席卷整座武林,决非危言耸听。
他不禁暗叹江湖之大,的确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他的想像中,“鬼堡主人”“不老先生”“混世魔王”,已可算是绝无仅有的高手,现在又加上了一个“天齐教主”,不知“天齐教主”的功力是驾乎三人之上,还是在伯仲之间?
由于心事重重,奔行的速度不自觉的缓了下来。
正行之间,忽地上限瞥见道旁草丛之中,露出半截人体,登时心中一动,停来,走近一看,赫然是一个俊美的少年剑士,仰面躺卧草丛之中,再仔细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是一具死尸。
看那尸体面目俊秀,死状安详,若不细看,确像是一个熟睡中的人。
韩尚志大感奇怪,这少年剑土,何以会倒毙路旁?
四周没有搏斗的痕迹,从他的死态看来,当然不会是急病而死,更不是中毒而亡,这确实觉着奇怪。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自禁的府去,翻检尸身,周身并无伤痕,只在胸前现出五点谈谈的指痕,做梅花状排列。
登时大感骇然,这梅花指痕,分明是这少年剑士致死之由,但他的阅历有限,不知武林中以这种手法杀人的是何许人物2
呆立了一会,只好继续上路。
焉知不出数里,又发出了两具尸身,赫然又是死于同一手法,而且两具尸体,俱是二十左右的俊美少年。
韩尚志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是什么人下的手?”
为什么专向面目俊秀的少年人下手?
一座镇甸,遥遥在望。
他准备入镇打尖,再置办些干粮,以作入谷修功期间的所需。
入镇之后,拣了一间洁净的酒楼,走了进去,身方落座,只听酒客纷纷在谈论梅花指杀人的新闻,但尽是些付测之词,听了半天,仍听不出信所以然来,索性低下头去,自个儿喝闷酒。
蓦地——
韩尚志缓缓抬头一看——
忽觉眼前一亮,一个美赛天仙的少女,姗姗入座,这身影好熟悉,正是那“不老先生”的孙女吴小眉。
吴小眉突地在酒楼现身,使韩尚志称奇不置,正待出声招呼,忽见两个油头粉面的少年,跟着入座,一皱眉,把快到边的话咽了回去,低头喝酒。
但他的心中终觉不能释然。
一阵银铃般的富有磁性的笑声,夹着两个轻狂的笑声,同时发出。
韩尚志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吴小眉怎的会和这种轻浮的少年在一起?
两男一女,毫无忌惮的大声调笑,引起整座酒客测目,但却没有半个人敢置评一句,不知是吴小眉的名气大,还是那个少年的来头不小。
韩尚志对于女人,下意识的憎恨,但吴小眉对他有过救命之恩,而且两人共过患难,“不老先生”双曾有过议婚之举,所以他强自忍耐着,想弄个水落石出,在他的记忆中,吴小眉是一个恬静端庄的女子,这与她的性格完全不对。
他从那两个少年,想到路上所见的三具少年尸体,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难道会是她……
“相公要添酒?”
“再添两角!”
酒保量了两角酒,注入壶中。
韩尚志乘机问道:“那边两个少年是什么人物?”
洒保面色一凛,向那边咋了咋舌,低声道:“蛾眉俗家弟子‘金剑双英’,相公最好不要过问,他兄弟两是本镇卧虎山庄的少庄主,来头太大!”
说着,急忙走了开去。
韩尚志仍低头喝着闷酒。
大约半个时辰光景,吴小眉和“金剑双英”才兴尽离开。
韩尚志也跟着付过酒帐,出了酒楼,只这眨眼工夫,已失去王人踪影,略一思索之后,匆匆买了些干粮肉脯,出镇而去。
出镇不及一里,路旁又是两具尸身,一看,正是那离开酒楼不久的“金剑双英”,一验伤痕,半点不差,两人胸前各有一个淡淡的梅花形指印。
他这一震非同小可,不知吴小眉何以要杀害这些武林少年?
如果说,这些死都有取之道,以她的身手,又何必牺牲色相?
他百思不得其解,摇摇头顺着疾奔,日薄西山,他已来到距云雾谷不及十里之处。
蓦地—
不远处的林中,传来一阵娇笑。
笑声入耳,韩尚志毫犹豫的疾射过去。
林中——
一男一女,相对而立,男的是一个面如冠玉的十七八岁少年,女的正是吴小眉。
那少年腼腆的道:“美若天仙!”
“真的?”
“在下不善说谎,姑娘应当也有自知之明!”
“你爱我吗?”
“这个……这个……”
“别这个那个的,你为什么跟了我来?”
“如蒙姑娘垂青,在下……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吴小眉柳腰款摆,向前一挪娇躯道:“你认为我美,所以你一见生情,可是我自己觉得刚刚相反,因为有人对我不屑一顾,漠然无动!”
“那……那这人真是有眼无珠!”
吴小眉笑态未收,格格一笑道:“你眼力不错!”
五掌一扬,五指虚虚向前点去……”
那少年口一张,只说出了一个“姑”字,人便虚软的倒下,死了.没有半丝声息。
隐在暗中的韩尚志,连出声阻止都来不及,登时为之发指,暗道—声好一个蛇蝎美人,竟然滥杀无辜。
由此,他联想到自己毒如蛇蝎的母亲“赛嫦娥王翠英”,一样美,一样的心肠,一股莫名的恨意,冲胸而起。正待现身……
吴小眉粉面一寒,对着韩尚志隐身之处,冷哼了一声道:“冷面人,阁下可以现身了!”
韩尚志不由大吃一惊,她怎的会发觉自己隐身在侧,看来这短短的时日当中,她的功力又有骇人的进展,当下一闪身飘落场中,俊面铁青的道:“吴姑娘,你为何杀人?”
吴小眉神情一黯,但随即又变了一种恨毒之色道:“这个似乎不干阁下的事?”
“在下奉劝姑娘不可轻率而行!”
“哈哈哈哈,韩尚志,你是路见不平?”
“不错,有这意思!”
“阁下准备如何对付我?”
韩尚志面上掠过一抹恐怖的杀机,塞声道:“为武林除害!”
吴小眉不屑的一撇嘴道:“你要杀我?”
“会的!”
“动手吧?”
“下次见面时……”
“为什么不现在?”
“看在过去的援手之德上放过你这一次!”
“哈哈哈哈……”
吴小眉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但笑声中却充满了哀怨凄厉的滋味,久久才止住笑声,粉腮一寒,杀机上脸,厉声道:“韩尚志,姑娘我正要找你!”
“找我?”
“不错!”
“为什么?”
“我要杀你,既然不期而遇,你从酒楼一直跟了下来,可说天从人愿!”
韩尚志这才知道吴小眉在酒楼之中,就已经注意上了自己,闻言之下,冷冷的道:
“你要杀我?”
“不错,而且是现在!”
“为什么?”
“我恨你!”
“在下什么地方值得你恨?”
“多话无益,今天你死定了!”
“办得到吗?”
“你无妨试试看!”
看字方落,玉掌候扬,五指虚空点出。
韩尚志一式,“浮光掠影”,闪了开去,口里道:“念在过去相救之德让你一招!”
“谁要你让!”
玉掌一翻,一蓬蒙蒙青气,应掌而发。
韩尚志心头一凛,月兑口道了一声“天都法掌”
“天都法掌”上古奇学,触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强,曾经把武功高出韩尚志的假‘血骷髅’震得无还手之力。
韩尚志当然知道厉害,但他岂能在女子之前示弱,因为他说过只让对方一招,如果再事闪避,到底算是相让还是怯敌?
冷做成性的他,当时不顾利害,举掌硬接。
掌劲方吐,吴小眉却适时收势向旁边横移两步。
这种收发由心的功力,使韩尚志骇凛不已,但也奇怪对方的举动,也一收势道:
“你为何收手不攻?”
“怕你接不了!”
“你不是要杀我吗?”
这句话问得吴小眉粉腮又是一变,冷哼一声,“天都法掌”再度出手。
韩尚志一咬牙,举掌封去。
一声地裂山崩的巨响,挟以一声闷哼,韩尚志蹬蹬蹬退到八尺之外,口角沁出了两缕鲜血。
假“血骷髅”的功力,若非凭借使人真力不能提聚的怪功,犹不是吴小眉的敌手,韩尚志当然较之差了一筹。
“不老先生”能在短时期中,把她造就成这等身手,确属骇人听闻。
吴小眉一掌震退韩尚志之后,接着恨恨的道:“冷面人,你不但面冷,连血都是冷的,再接我几掌!”
喝声中,玉掌再度击出。
韩尚志突地亿起“失魂人”教训他的话,暗道一声:“我不能死”!身形一划,避开对方凌厉的一击,闪身之际,十指暴弹!
吴小眉双掌一颤,功呼递增,青气更盛。
嗤!嗤!暴响声中,无坚不摧的“洞金指”风,竟然被完全震散。
韩尚志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想不到在“天都法掌”之下,无坚不摧的“洞金指”
竞然无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再接我一掌!”
喝话声中,蒙蒙青气又知卷至。
韩尚志杀机大炽,“浮光掠影”,闪身进身,一招“魔王叩朗”,挟以毕生功力击向吴小眉。
冷笑声中,吴小眉身形似魅,一闪便月兑出这冠绝武森的奇招之外。
“冷面人,你今天死定了!”
吴小眉随着喝声,呼呼击出五掌,之五掌凌狠奇诡,其势相当惊人。
五掌击出,韩尚志被迫得连连倒退。
吴小眉不容对方有喘息之机,跟着又是五掌。
韩尚志把心一横,不闪不避,采取两败伤的伤的打法,也疾劈五掌。
吴小眉不由芳心一震,但双方力劲势疾,毫无转寰的余地。
“砰!砰……”
彼此向相反方向踉跄倒退。
韩尚志连喷数口鲜血,身形晃了两晃。
吴小眉粉腮煞白,樱口鲜血长挂。
两人面色惨厉,彼此努目而视。
场面在刹那之间,静止了下来,但杀机并未稍减。
韩尚志所发五掌,有三掌击中对方,而他自己却挨对方四掌,吴小眉的掌力,混有“天都神功”在内,所以韩尚志伤势较重。
他们——
彼此曾救过对方的性命!
彼此共过患难!
黑白两道索仇之役,吴小眉为了救韩尚志,不借以身作挡箭牌,被假“血骷髅”劈飞,几乎丧命。
她对他一见钟情。
她会剖心示爱,在亡父灵前立誓,非他不嫁,她把全部情感,悄悄地付给了他。
然而,一个有心,一个却无意,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送落花。
现在——
他们以命相搏,互相要置对方于死地。
难道这是造化弄人?还是……
爱,能成全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更能转变一个人!
在这种情形之下,吴小眉转变了,变得非但使韩尚志不能相信,连她自己也不认识本来的自己了。
吴小眉面上杀机未褪,一步一步,欺向韩尚志。
空气在吴小眉一欺身之际,又吴紧张。
韩尚志心念一转,如果对方抢先功出“天都法掌”,自己决难幸免,不如先下手为强,双掌的扬,疾劈而出。
这一掌,挟愤全力而发,势狂涛怒波。
吴小眉一划身,斜飘八尺,娇躯再闪,已入侧方欺到韩尚志身畔五尺之处。
闪避欺身,快得犹如电光一现。
韩尚志掌发无功,半途撤掌,身形徽偏,滑步旋身,左掌右指,再度攻出。
蒙蒙青气,讽然飘卷,吴小眉也在同一时间出掌。
劲气激撞,发出一阵撼山巨响。
吴小眉娇躯连摇。
韩尚志闷哼一声,口血飞溅,跌坐一丈之外。
吴小眉一晃身,站立在韩尚志身后,玉掌上扬,对正他的“天灵”大穴,只消一叶劲,韩尚志就得阵尸当场,语冷如冰的道。
“姓韩的。有什么遗言交代?”
韩尚志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咬牙切齿的道:“没有,下手吧!”
“真的没有?”
“有—句话,你将自食恶果!”
“哈哈哈哈!”
笑声凄厉,令人不寒而栗。
“姓韩的,告诉你,姑娘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在我未死之前,我将杀尽天下的美男子,哈哈哈哈……”
笑声转为疯狂,蕴着恐怖的杀机。
韩尚志不禁目眦欲裂,以吴小眉目前的功力,肆意为恶的话,无疑的将造成一场恐怖的血劫。
“吴小眉,可惜我不能毁了你!”
“可是,哈哈哈哈,姑娘我却高兴亲手杀了你!”
“下手吧!”
“何必急于要死,你那曾经一度要为你殉情的慧妹呢?姑娘我会再通知她替你造墓碑……”
韩尚志不由心中一动,他已明白了吴小眉要杀他的动机,冷笑一声道:“你不能如愿了,她已先我而去。”
“什么,她死了?”
“你失望了,是吗?”
吴小眉粉脸懊忽数变,突然厉声道:“韩尚志,你是否愿意在死前知道我杀你的原因?”
“不必了!”
“那你是明白了?”
“我不想明白,你只管下手好了!”
“你一点也不后悔?”
“哈哈哈哈,我韩尚志从不后悔!”
吴小眉的手,开始颤抖了,爱和恨在她的心里交织,她要杀他,是为了不能得到她的爱,于是,她恨他,连带的,他恨所有年龄和他相象的美少年。
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初恋,而她选锗了对象,她虚掷了最宝贵的感情,什么也没有得到,当她发觉对方根本就不爱她时,她已无法自拔、她要取回虚抛了的感情的代价,于是,她走上了极端——得不到的,就把它毁去。
恨,由爱而生,爱之极也就根之极。
她值的会下手毁去她倾心相许的人吗?
她犹豫了,她下不了手。
泪水,从她的粉靥滚落。
久久,韩尚志意似不耐的根声道:“为什么不下手!”
没有动静。
他站了起来。呈出的眼前的,是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容,充满了幽怨,她的脸上,已找不到杀机的痕迹。
韩尚志心想,女人是多变的,当下冷冰冰的道:“你既然不下手,在下要告辞了!”
“慢着2”
“怎么样?”
吴小眉拭干泪痕,寒声道:“我并没有说不杀你?”
“那你为何不下手?”
“有几句话必须说清楚!”
“说吧?”
吴小眉缓缓垂下头去,半响,又抬起头来,似手已下了决心,激愤的道:“韩尚志,我来问体,当初你被人劈落江中,我把你救了上来,在我起居之处,调养了三天……”
“在下说过有恩必报?”
“第二次我被天南‘幻魔宫’侍卫所伤,你带我住宿旅店……”
“事急从权,在下没有非礼之处?”
“可是男女授爱不亲,你叫我……”说着又低下头去。
韩尚志因偏见而恨天下所有的女子,但,他的内心是善良的,他一样有火热的情感,只是被伯见压抑了,吴小眉言中之意,他岂有听不出的道理,可是,他对她从来没有发生任何情感,有,只是一片图报之心。
现在——
他的心不由怦然动了一下。
他想,她是一个痴心的女子,可能因上次自己拒绝了她祖父“不老先生”婚姻之议走上极端。
一种同情、道义、和怜悯的心理,油然而生。
不过,有的时候,同情怜悯和爱,很难有明确的分界。
当下,韩尚志面色一缓道:“在下对姑娘深致歉意!”
“哼!歉意?”
“在下诚恳希望姑娘今后不再杀人!”
“如果我说不呢?”
已经趋于和谐的场面,又告紧张起来。
韩尚志俊面微变道:“我会照刚才的话做!”
“杀我?”
“不错,如果你怕的话,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日后相逢,我必杀你!”
吴小眉的粉腮,又罩寒霜,不屑的道:“你办得到吗?”
“我们无妨走着瞧!”
“韩尚志,姑娘碰头之时,你杀不了我你便是被我杀!”
韩尚志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作回答。
他恨不能当场劈了她,方才的一丝同情,被这几句话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不愿再和她纠缠,转身缓缓举步而去。
吴小眉望着她的背影,逐渐远去,她想忠住她,但几次开口又止,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曲,忍不住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
哭声,飘送人韩尚志的耳鼓,他怔了一怔,止住脚步,略事踌躇之后,又举步向林外走去,他不曾回顾。
他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林外。
吴小眉恨恨地一躲脚道:“我非杀了你不可!”
蓦在此刻——
一阵狂狂犬吠之声,倏告传来。
吴小眉不经意的掉头一看,这一看,不由芳心巨震,花容失色,只见两只牛犊大的獒犬,一左一右,蹲踞在两丈之外,狗舌外吐,露出森森利齿,目射凶光,紧紧地盯住自己。她出世以来,就不曾见过如此高大凶猛的狗。
吴小眉打量来人,是一个驼背老者,手执一根藤鞭。
驼背老者一双凶光四射的眸子,从吴小眉打量到地上的死尸,点了点头。
吴小眉粉面一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驼背老者嘿嘿一笑道:“花容月貌,想不到却是个红粉夜叉!”
“你说谁?”
“你!”
吴小眉柳眉一跳,杀机上脸。冷哼一声道:“在姑娘我没有起意要杀你之前,赶快带狗走开!”
“嘿嘿嘿嘿,可是老夫却为你而来!”
“报上字号?”
“卧虎山庄管事邱驼于,明白了吧?”
吴小眉芳心一动,知道是什么回事了,面不改色的道:“什么事你说吧!”
“本庄两位少庄主陈尸道旁……”
“是我杀的,怎样?”
“那好极了,你的师承门脉?”
“凭体还不配问!”
邱驼子眼中凶光炯炯,和两只獒犬的目光,几乎无分轩轾,使人不寒而栗,向前欺了数步,明侧例的道:“你会有说出的时候的!”
“邱驼子,姑娘我不想杀你,识相的快滚!”
“嘿嘿!可是我邱驼子却不想放过你!”
“你当真找死?”
“找死的是你!”
吴小眉杀机陡炽,怒哼一声,玉掌一挥,一蓬蒙蒙青气,应掌而发。
邱驼子登时老脸变色,怔了一怔,可能他从未见识过这种功夫。
“砰!”
巨响声中,邱驼子被震得倒退八尺,一阵气翻血涌,心中大感骇然。
“天都法掌”触物生震,阻力愈大,震力愈强,所幸吴小眉仅以六成劲道发掌,而邱驼子惊怔之下,未曾出掌抗拒,不然非死即伤。
邱驼子当然不明此中厉害,凶心陡炽之下,上步欺身,劈出一道如涛劲气。
“你找死!!”
娇斥声中,“天都法掌”加了两成劲道击出。
一声如雷暴响,夹以一声惨哼,邱驼子口血飞溅,被震飞数丈之外。
“叭哒!”,变做于滚地葫芦。
“汪!”右面的一条獒犬,电闪扑向吴小眉。
吴小眉不闪不避,用足十成功劲,迎面劈出一掌,惨啤声起,那条獒犬庞大的身躯,直飞出三丈之外,“砰!”的一声,撞在一株巨树干上,登时死去。
邱驼子这时已站起身来,对方的身手,大大的出乎他意料之外,一掌能毙藏边獒犬的,武林中还不多见。
骇凛之余,藤鞭绕空一划。
左面的一只獒犬,如箭般射起。
吴小眉玉掌又挥。
那敖犬似乎知道对方掌风厉害,半空折身坠地,一个翻滚,已到吴小眉脚边,张口便咬,动作之神速,不亚一等一的高手。
吴小眉芳心大震,从地拔空而起,向下拍出一掌。
那獒犬一口咬空,又乘势翻出一丈之外。
吴小眉势尽落地,那敖犬捷途电闪的扑了过来,吴小眉闪身无及,竖掌直劈狗头,“汪!”的一声惨啤,那头獒犬分两片,脑血飞进,死在当地,但一只狗爪,也在同一时间,搭上吴小眉的大腿。
一阵麻痒,向上延升。
她这一骇,非同小可,这狗扑竟然含有剧毒,立即封闭数处穴道,阻止毒势蔓延,杏目一瞪,扑向邱驼子。
“砰!”又是一声惨号,邱驼子头碎额裂,横尸就地。
“好贱人!老夫要把你挫骨扬灰!”
震耳欲聋的喝声中,一个高大狞猛的黑袍老者,电射入场。
“嘘!”
口哨声中,十几条牛犊般大的敖犬,蜂涌而来,扑向吴小眉。
吴小眉不由亡魂大冒,心想自己已中了狗爪剧毒,还是走为上着,心念动处,弹身而起,想越林梢而去。
岂知一条腿已不听使唤,仅飞纵五丈之遥,又落下地来,獒立即扑上。
人、狗,展开了一场休目惊心的激战。
这些敖狗,生性凶残,爪牙均含剧毒,动作似电,而且敢不畏死,再经以训练之后,较之武林一流好手还要胜上几分。
吴小眉急努交加,玉掌疾挥,蒙蒙青气,四处飘卷。
呼轰如雷声,惨嗥之声,此起被落。
刹那之间,已有八条邀犬丧生“天都法掌”之下,但其余的仍狂扑不休。
吴小眉香汗淋滴,钗横发乱,但她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那批敖犬,此进被退,乘虚蹈隙,上中下三路,都在被攻击之中,她既然知道狗爪牙钩含剧毒,当然不敢令其沾身。
一旁的黑袍老者,眼看巨放一只只死去,心痛已极,但对方的功力,太过骇人,他不敢令巨敖停攻,他准备牺牲全部敖犬,以换取对方。
半盏热茶之后,遍地俱是狗尸,血肉狼藉,已没有半只巨獒活着。
吴小眉这时力竭身疲,被犬毒的一条腿,已肿大了一倍之多,阵阵奇痛攻心,虽然她知道还有人虎视在侧,但她已无力再行支撑,“咚!”的跌坐在地。
黑袍老者,目含怨毒,大步向吴小眉欺去。
吴小眉已知大势不妙,拼聚残余内力,贯注右手五指……
黑抱老者边走边喝道:“小贱人,你竟敢诱杀老夫两个爱子,老夫若不令你受尽人间惨痛酷楚而死,实难消心头之恨!”
吴小眉右手一扬,五指虚点。
黑袍老者之所以缓步欺近,就是防对方猝施杀手,就在吴小眉扬手之间,疾闪身侧避,但仍慢了半步,右臂一阵剧痛攻心,登时如折断了似的,禁不住闷哼出声。
吴小眉所施的“梅花穿心指”,也是“天都秘录”所载绝学之一,应点向对方前胸心脉之处,方能致人于死,她因腿毒发着,又在剧斗月兑力之后,是以出手已不如平时的快速,否则黑袍老者难逃一死。
“砰!”
黑袍老者左掌已劈实了吴小眉。
惨哼声中,身形一连两个翻滚,人已进入半昏迷状态。
墨袍老者狞笑一声,连点吴小眉数处穴道。
突地——
他发现对方一条腿已中狗毒,疾自怀中取出一只白玉小瓶,倒出一撮黄色粉末,塞人吴小眉的口中,另外把一些洒在爪伤之处,阴狠的道:“老夫不能让你这样便宜的死去!”
自语完之后,痛惜的扫了狗尸一眼,挟起吴小眉,如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