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叫化东方慧语不成声道:“志……哥……我们……走!”
韩尚志目毗欲裂,狠狠地盯住那血红的骷髅头,道:“为什么要走?”
小叫化面孔铁青的道:“你想死不成,不!我不能让你死,你死了我也活不成!”
“慧弟,冷静一点!”
“不,志哥,我求你离开,‘血骷髅’天下无敌,没有人能与他抗衡:““可是我正要找他!”
“你,为什么?”
“我与‘血骷髅’有三江四海之恨,不共戴天之仇!”小叫化蹬蹬蹬退了三个大步,身形摇摇欲倒,像申吟般的道:“你……与‘鬼堡之主’有仇?”
“不错!”
“什么……样的仇?”
韩尚志咬牙切齿的道:“杀父屠家之仇!”
小叫化身形又是一连几晃,喃喃的道:“天啊!为什么?为什么……”
“慧弟,你可以离开!”
“我?不!我不离开你,死也和你死在一起!”
韩尚志感动得几乎落泪。
小叫化呆了—会之后,突然大叫道:“不可能呀!不可能,决不可能,这不是真的,不是!……”
韩尚志见东方慧骇成这般模样,迹近疯狂,忙紧握他的手指道:“慧弟,镇静一点,你说什么不可能?”
小叫化张口结舌了半响,才嗫嗫的道:“我说‘血骷髅’不可能在此现身!”
“为什么不可能?”
“这……这……我直觉的感到这不是真的……”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志哥,我求你离开!”
“不”
“你不能死呀!”
“你知道我一定会死?”
小叫化用手背擦了擦将要滚落的泪水,嘶声道:“会的,任何人也无法和‘血骷髅’为敌!”
韩尚志紧咬着下唇,怨毒已极的道:“也许,但我与‘血骷髅’势不共戴天,也许是我死,或者是他亡,我有生之日,誓要踏平‘鬼堡’……”
小叫化双目失神,身躯摇摇欲倒,歇斯底里的喃喃道:“志哥,这太可怕了!”
韩尚志抬头一望天色,道:“午时已到,我必须进武侯祠,完成‘南丐’的托付!”
说着迈步例要人林,小叫化紧紧地拖住他道:“志哥,你一定要进去?”
“当然,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武林人一言九鼎,水里火里也得去!”
小叫化抬头望了一眼那摆在石上的血红骷髅头,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把拉住韩尚志的手一松,毅然道:“好,我们进去!”
“不,慧弟,你离开,我不能让你去犯险!”
“不要多说了,走吧!”
韩尚志一咬牙,道:“走!”
两人闪身入林,朝林深处的祠宇走去、方走了不到二十丈,小叫化骇然惊呼一声道:
“志哥,来不及了,你看!”说着用手一指。
韩尚志目光转处,不禁全身发毛,只见林中横陈了不少死尸。
一具!
二具!
三具!
竟然!有十余具之多,而且尽是丐帮弟子,一个个瞪目裂嘴,七孔溢血,似是被一种极其歹毒的武功所伤,不由惨哼了一声道:“这必是‘血骷髅’的杰作,怪不得不见警戒的人现身,原来都遭了毒手!”
事情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丐帮选立帮主继承人,而“血骷髅”突然现身插手,“天齐教”也派高手前来,确实命名人费解。
韩尚志虽说不顾生死的闯进来,但内心是忐忑不安的,全身冷汗涔涔,事情的结果如何,无法逆料,眼前已有十多个丐帮弟子丧生。
整座苍林,被一层恐饰的气氛所笼罩。
就在此刻——
武侯伺内突然传来两声狂笑,其声刺耳,宛若兽叫果啼。
韩尚志和小叫化同时一震。
紧接着是一声轰然巨响,和一阵墙倒屋坍之声。
韩尚志脸色一变,道:“不好,必是‘血骷髅’在大肆屠杀帮众!”
身形一起,就向祠字方向扑去!
“小施主,不可!”
随着这一声沉喝,一条灰影,从侧方飞出,劲风鼓荡之间,把韩尚志硬生生的迫落地面,接着灰影落地,赫然是一个身穿百纳僧袍的白眉老和尚。
韩尚志被迫落地,本能的就势挥出一掌。
小叫化高叫一声道:“志哥,是‘北僧’老前辈!”
韩尚志闻声已不及收势,哗哗啦一片暴响声中,残枝败叶落了一地,定睛一看,果然是“鬼堡”江岸曾遥见一面的“北僧”,随即歉然一礼道:“恕晚辈失手!”
“北僧”惶然的朝“武侯祠”方向望了一眼,急声道:“快走!”
韩尚志一愕道:“走?晚辈系受‘南丐’之托……”
“我知道.快走,迟就来不及了,一切离开这里之后再说!”
“可是丐帮……”
“北僧”双手电出,分别扣住韩尚志和小叫化东方慧,向林外飞奔。
韩尚志被弄得满头玄雾、不知“北僧”此举何意,若说身手.“北僧”可不容易一下就扣住他,一来是出其不意,二来他知道“北僧”与“南丐”同属武林奇人,而且交情不恐.此举必有深意。所以不再出手抗拒。
顾盼之间、已出了苍林,“北僧”仍紧拉着两人不放手。飞也似的顺官道一阵疾奔,约莫行了十里左右,才在—个出环之内停来。
“北僧”瞥了小叫化—眼,道:“你是丐帮门下?”
小叫化东方慧嘻嘻—笑道;“不是!晚辈是游丐!”
“什么游丐?”
“一不讨饭,二不乞钱,三不拜师,四不投门。飘游浪荡,四海为家!”
“北僧”白眉一趋,不再开口。
韩尚志蹩了一肚子闷气,迫不及待的道:“老前辈.到底怎么回事?”
“北僧”神色—肃,道:“小施主,你知道武侯中交手的是什么样的人物?”
“血骷髅!”
“与他交手的是谁?”
“这个……”
“阴煞莫秀英!”
韩尚志大吃一惊道:“阴煞莫秀英?她怎会来此和鬼堡之主交上了手?”
“这是巧合,阴煞莫秀英可能路经白水滩,见摆在路旁的‘血骷髅’而雄心大发,想一斗这武林绝代恐怖人物,幸亏如此,否则你俩入林之后,就算阎罗殿里挂了号,那里还会有命在!”
“阴煞莫秀英向‘鬼堡之主血骷髅’挑战,她的身手想必相当骇人的了,数天前,‘南丐’被她在三招之内击成重伤……”
小叫化东方慧语音微颤的道:“老前辈,你看到‘血骷髅’的真面目了?”
“这个倒是没有,老袖系藏身殿角之内、‘鬼堡之主’初现身之际……不过老衲认为事情有些蹊跷……”
“是否‘血骷髅’的形像不对……”
“小施主知道‘鬼堡之主’是什么形象?”’“听人说面蒙灰巾,身披灰袍,右手莹白如玉。左手漆黑似墨……”
“北僧”全身陡地一震,不期然的退了一个大步,双目炯炯有神迫视着小叫化,一不稍瞬。看得小叫化低下头去,好半响才沉凝的道:“小施主听什么人说的,‘鬼堡主人’,从未在人前现过形迹?”
“晚辈是无意中听到的,老前辈所见是否如此?”
“这个……这个……老衲不曾看清,灰影是不错!”.韩尚志插口道:“老前辈遇到‘南丐了’!”
“没有!”
“那老前辈何由至此?”
“老纳得人报讯,赶来阻止丐帮此次集会!”
“哦,什么人报讯?”‘
“一位女施主,她自称‘有心人’……”
“韩尚志惊呼一声道:“有心人,又是她?奇怪!”
“小施主认得这有心人?”
“不认得,不过她曾……”
说到这里,无法接下去,因为他不愿意把自己的身世和“有心人”传告给自己的话,说了出来。
小叫化紧张的追问道:“她曾怎么样?”
韩尚志尴尬的一笑道:“她曾为了某件事而代人传话给我!”他怕小叫化继续追问下去,一变话题道:“老前辈,丐帮的事如何了结?”
“老袖及时赶到,遣走了九长老和数百丐门弟子,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血骷髅’在帮众去后不及半刻出现,有十多个丐帮弟子不及退去,已悉数遭害,想来你们都已亲服看到林中的尸身了!”
韩尚志“昭了”一声。
“北僧”继续又道:“若非‘阴煞’凑巧架梁,你我想都无法幸免!”
小叫化激动的道:“老前辈‘阴煞’敢与“鬼堡主人’交手?”
“昭!以老袖偷瞥的倩形看来,‘阴煞’最多能支持五十招,非败不可!”
韩尚志仍然关切丐帮的事,他必须弄清楚全部真相,才能向老哥哥有所交代,当下向“北僧”道:“老前辈可否能把经过详情见告,晚辈对‘南丐’好有个交代?”
“北僧”点点头道:“昨日老袖在途中遇到一个白衣蒙面的女施主.自称‘有心人’,她告诉老袖‘天齐教’外堂堂主,天星丐任七’.受‘天齐教’的支持,要回帮接掌丐帮掌门人,他并持有首席长老‘南丐’的‘乌竹信符’,要老衲在午正之前,赶到白水滩武侯祠阻止这件事的进行,并把此事向丐门各长老执事宣告……”
小叫化插口道:“天星丐既是‘天齐教’属下堂主,怎么能……”
“北僧”截住他的话道:“天星丐与本届已死的掌门是师兄弟辈,因犯了帮规而被逐出丐门他投效了‘天齐教’,此次由该教支持他返本门夺取掌门之位,用意当然是想把门人遍天下的丐帮置于。天齐教’下”……”
“天星丐既为被逐的人.丐帮能任命他接掌吗?”
“首先。他准备以武力达到目的,第二,他持有‘南丐’的乌竹牌、丐帮最重辈份‘南丐’虽是首席长老,但他的辈份比现在的九长老还高—辈,所以他的信牌具有无上的威力!”
韩尚志愤然道:“事情巧在‘南丐’被‘阴煞莫秀英’所伤,否则‘天星丐任七’的奸谋恐怕难以得逞,凭‘南丐’的身手……”
“北僧”白眉一掀道:“这倒未见得,‘天齐教’是蓄意要促成此事,不惜倾全力而为,这只是一种巧合,使他们的毒谋,更易实现而己!”
“只不知那‘有心人’何以会得悉此中内幕?”
“这个只有她本人知道!”
“最令人费解的是‘血骷髅’何以突然现身白水滩,而且向丐帮人下手?”
“老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日之后,‘南丐’可以赶回来处理善后!”
“这个老衲也听‘有心人’说了!”
韩尚志几乎惊得跳起来,大声道:“她怎么会知道的,这话是‘南丐’亲口向晚辈交代,无人在旁?”
“不错,事情离奇得令人难以置信!”
“有一天我要揭穿这个迹底!”
“北僧”摇头一叹道:“此次丐帮事件,虽可苟安于一时,但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因为‘天齐教’既已明日张胆的破脸而为,不达目的恐不会干休!”
韩尚志愤然道:“丐帮弟子遍天下,难道都是些庸手?”
“话不是这样说,丐帮卧虎藏龙,单只目前的九长老,都各有一身惊人艺业,但‘天齐教’罗网尽天下究凶极恶仁徒,确实不可小觑,预料中一场”杀劫,势难避免,最可虑和最令人费解是‘血骷髅’现身与丐帮为难,是有意抑无意不得而知!”
“问题仍在‘血骷髅’!”
“不错,老化子赶回恐亦无济于事!”
“血骷髅真的天下无敌?”
“目前是如此!”
韩尚志喘了一口大气,默默无语,他的意念,又转到“佛手宝笈”之上,如果他能寻到另只乌铜手掌,练成“须弥神功”……
蓦在此刻——
一阵喝之声,由山环之外,遥遥传来。
三人同感一震,韩尚志面色—整道:“我去看看!”
声落,人似一缕轻烟般飘出山环,只见官道之上,人影幢幢,暴喝之声,从人群中不断的传出。
韩尚志如幽灵般毫无声息的泻落距人群五丈之外。
—条红色人影,站在人群之中,分外刺日。
她——正是“天齐教”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有她在场,不言可知这些人全是“天齐教”属下。
韩尚志神目如电,透过人群,扫向场中。
一看,不由愣愕莫名。
八个青衣老者,和“南丐”打得难分难解。
“南丐”被阴煞莫秀英”所伤,又被丐门叛逆“天星丐任七”再次击伤,生命垂危,怎的会突然在此和人交手?
韩尚志缓缓移动身形,向人群欺去。
场中地上,横陈了十多具尸体,想是毁在“南丐”之手。
韩尚志目光扫处,见教众之中,有一个中年乞丐,满面大黑麻子,鹰鼻鸡眼,正阴恻恻地疑视着场中,不由心中一动道:“他准是欺师灭祖的‘天星丐任七’无疑,此次丐帮事变,他是罪魁祸首,今天我就代老哥哥劈了这狼子!”
心念之中,身形一划,电闪扑向那中年乞丐!
中年乞丐正望着场中入神,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人对自己猝然出手,方感风声有异,连念头都来不及转,腕脉已被扣个结实,另一只手掌也同时按上了命门大穴。
人群一阵纷乱!
“彩蝶李芸香”尖叫一声道:“冷面人!”
由于“彩蝶李芸香”这一声尖叫,所有的目光,全向韩尚志迫来。
正在挤斗中的“南丐”和八个青衣老者,也不期然的停了手。
“冷面人”年纪不超过二十岁,而且江湖中还不会听到过有这—号人物,所有的“天齐教”高手,齐齐面露惑然之色,凭这个小白脸,俱然能把首席堂主“彩蝶李芸香”
打得吐血,险些送命,这真令人难以置信。
韩尚志心中暗笑,拜弟小叫化给他胡诌了“冷面人”这个名号,居然叫开了。
“冷面人”何以粹然现身手出手制住“天星丐”令人莫测。
“天星丐任七”脉门要穴被制,分毫无法反抗,额上汗珠滚滚而落。
韩尚志朝“彩蝶李芸香”冷冷地盯了一眼,道:“李芸香,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又再见!”
“彩蝶李芸香”粉面浮现一重恐怖杀机,冷笑一声道:“冷面人,想不到你这快来送死!”
“天星丐任七”忍不住厉声道:“冷面人,你知道本堂是谁?”
韩尚志不屑的道:“丐帮弃徒,欺师灭祖的天星丐任七,对不对?”
“天星丐”不由全身一颤,暴喝道:“冷面人,你意欲何为?”
韩尚志转身向呆立场中的“南丐”道:“老哥哥,怎么办?”
“南丐”愤然道:“他早已被逐出丐门,已不算是本帮弟子,无须按帮规处治,小兄弟你看着办好了,老化子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我毁了他以向丐门赎罪!”
“天星丐”顿时面如土色,目眦欲裂的道:“冷面人,我死你也逃不了!”
“那是另外一回事,不用你操心了!”
“天星丐”把乞怜的目光,射向场中八个青衣老者。
“彩蝶李芸香”厉声喝道:“冷面人,你敢!”
韩尚志冷哼一声道:“这有什么不敢、宰了他就轮到你!”
这话说得“彩蝶李芸香”杏目喷火,粉面铁青。
一片怒哼声中,有七个“天齐教”高手,同时欺身上步,迫向韩尚志。
场中骤现一片杀机。
八个青衣老者其中之一阴恻恻地道:“冷面人,你如敢对任堂主下手,丐帮将遭到血的报复!”
这话使得韩尚志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天齐教”是当今江湖第一大教,高手如云,如果对丐帮普遍展开屠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但他冷傲天生,更由于身遭惨剧在心里充满了恨的因素,岂肯为对方一句话所屈服,可是他又不愿意替丐门惹麻烦,不禁下意识的把目光飘向“南丐”,意思是听老哥哥一言决定。
七个高手这时已欺到他身前不及两丈之处,蓄势待发。
空气紧张得令人窒息。
场中“天齐教”不下五十人之多,每一个都虎视眈眈。
“南丐”如银须发,根根倒立,肝胆皆炸,但一时之间,却无法下决心,丐帮门人遍布天下,如果“天齐教”真的展开屠杀的话,后果是十分可怕的。
那青衣老者,面有得色,阴侧侧的向“南丐”道:“阁为丐门首席长老,丐帮兴亡在你一念之间!”
“南丐”目眦欲裂的道:“你们准备如何办?”
那青衣老者道:“由任堂主接掌丐帮,本教与贵帮和平共处,领袖群伦!”
“南丐”气得浑身激颤,咬牙切齿的道:“办不到,除非我老化子死了!”
“你死也不能解决问题?”
“那丐帮与‘天齐教’周旋到底了!”
接着朝韩尚志大喝一声道:“杀!”
一声凄绝人环的惨嗥起处,“天星丐”七窍鲜血狂喷,仆卧当场。
同一时间,七个高手同时发掌攻向韩尚志,八个青衣老者,再度围攻“南丐”。
两条人影,在此时候飞泻入场,赫然是“北僧”和小叫化东方慧,立即有十余个高手,涌身扑向“北僧”。
“彩蝶李芸香”把小叫化恨之入骨,娇斥一声,出掌就劈。
一场武林罕见的搏斗,于焉拉开了序幕。
暴喝震天!
劲所撕空!
人影闪晃!
一声惨啤,一股血箭一具尸体!
小叫化仗着周身不惧掌指,与“彩蝶李芸香”打得难解难分。
八个青衣老者,个个具有罕绝的身手,与“南丐”一时难分上下。
围向“北僧”的教众,功力次于八个青衣老者,死伤迭见!
韩尚志在场中算是功力最高的一个,“灵龟三式”玄奥莫测,出手之间,对方非死即伤,然而死了一个,填上一双,转眼之间,他身前的尸体已积了十四具之多。
事实非常显明,到最后“南丐”“北僧”“冷面人”‘小叫化”四人联手的话,“天齐教”的高手连八个青衣老者在内,恐怕没有几个能全身而退。
突然——
一声厉啸,破空而来,震得人耳膜如割。
接着,一样血红的东西,挟以刺耳的破风声,飞落场中。
“血骷髅!”
“血骷髅”
惊叫之声起处,场中人全都自动的停了手。
一个血红的骷髅头,端端正正的搅在斗场之中,恐怖阴森的气氛,立时弥漫开来。
“鬼堡主人”,突然在此时此地现身,的确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
“南丐”“北僧”韩尚志和小叫化不期然的慢慢靠在一起。
“天齐教”的高手,也聚到一处。
刹那之间,场中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惊怖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那“血骷髅”之上,只有一人例外,那是韩尚志,他眼中流露的不是惊,不是怕,而是恨,是仇,是慑人的杀光。
“鬼堡主人”现身的目的何在,没有人知道,但可预知的是接踵而来的必是死亡—
—恐怖的血劫。
“血骷髅”在日光的反照下,闪着骇入血光。
死亡的阴影,笼罩全场。
韩尚志恨哼了一声,举步便向“血骷髅”走去……
小叫化东方慧不禁惊叫出声,一把拉住韩尚志的衣衫,栗声道:“志哥,你……你要做什么?”
“南丐”“北僧”同时把惊诧的目光转向韩尚志。
韩尚志冷冷道:“我先毁了这劳什子!”
“南丐”“北僧”同时道了一声:“不可!”
“天齐教”众高手,一阵窃议之后,扶起伤者,悄悄退去,刹那之间,走了个干净,遗下了十多具死尸。
“彩蝶李芸香”在临去时,狠狠地盯了韩尚志几眼,可惜,韩尚志不曾回头。
“北僧”压低了声音道:“看样子‘鬼堡主人’是冲着我们而来!”
“南丐”不解的道:“何以见得?”
“白水滩武侯祠已有几个贵门下被害,现在‘天齐帮’高手安然离开,显然他的目的在此而不在被?”
“他的目的何在呢?”
“不得而知!”
小叫化东方慧激动的道:“志哥,两位前辈、我们何不离开?”
“北僧”一摇头道:“我们走不开的!”
韩尚志突然挣月兑小叫化的手,一弹身,射向那骷髅头……
“南丐”“北僧”同感心头巨震,但已无法阻止,小叫化尖叫一声,跟着扑了过去,韩尚志大叫一声。
“血骷髅,你现身出来!”挥掌便向地上的骷髅头劈去……
就在韩尚志一掌劈向骷髅头的掌力,改劈向电闪而至的灰影。
“砰!”
灰影凌空承受了韩尚志骇人的一击,仅只一窒。
韩尚志登时寒气大冒,方待再度出掌……
“轰!”的一声,一股万钧劲道,已迎头夺下。
惨哼声中,韩尚志仰身栽倒,正好小叫化赶到一把抱住。
“南丐”“北僧”惊呼一声,双双扑到。
那灰影恰在此时,落下地来、赫然是一个头蒙灰罩,身着灰袍的怪人。
小叫化抱着韩尚志,迟到三丈之外,双眼惊怖的望着那怪人,浑身簌簌而抖,“南丐”“北僧”并肩而立,面对那怪人。
怪人若无其事的用手虚虚一招,收回地上的骷髅,放人怀中。
“南丐”语含激愤的道:“血骷髅,你意欲何为?”
“血骷髅”嘿嘿一阵慑人的阴笑之后,道:“你两个是自了,还是要本人动手?”
“北僧”寿眉一扬,高宣一佛号,道:“阿弥陀拂,施主何故出乎反乎,自食其言?”
“血骷髅”阴森林的道:“本人食什么言?”
“在‘鬼堡’之内,施主……”
“嘿嘿嘿嘿!”
“血骷髅”发出一刺耳怪笑,打断了“北僧”的话,道:“废话少说,本人向来凭自己的意思做事,什么食言不食言,你两个还是干脆点自己了断吧!”
小叫化几次想冲上前.但看了看抱在手中昏迷不醒的拜兄韩尚志、又停止下来。
“南丐”厉声道:“血骷髅,堂堂鬼堡主人,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老化子和老和尚活了这大把年纪,死何足惜。阁下先说说要我两人性命的理由?”
“理由?哈哈哈哈,‘血骷髅’行呈,还谈什么理由!”
“北僧”目瞪如铃的道:“血骷髅,你下手吧?”
“要本人出手?”
“老衲和老叫化功力不逮,死在你手,份所当然,如要我俩自绝,决办不到!”
血骷髅嘿嘿—笑道:“本人成全你俩的壮志吧……”
“南丐”一抬手道:“且慢!”
“你还有话说?”
“南丐”一指三丈之外的小叫化和韩尚志道:“这两个娃儿阁下可否放过?”
“这个……”血骷髅沉吟了片刻之后,道:“可以!”
“南丐”一转身,向小叫化东方慧道:“带着他立刻离开!”
小叫化东方慧望了一眼“血骷髅”,一付欲言又止之态……
“南丐”一飘身到了小叫化身前,沉声喝道:“难道你要一起同归于尽?”
小叫化眼中神色一凛,毅然道:“老前辈,我……”
“你什么,我小兄弟中了这老魔一掌,内腑已伤,若非他的功力深厚,早己寒热交煎,喷血而亡,你听说过‘寒魄掌’‘白阳功’的歹毒……”
“南丐”话声未完,小叫化似有所悟般的,月兑口叫了一声:“不好!”,一弹身抱着韩尚志疾奔而去。“南丐”黯然叹了一口气,返回原来的位置!
“血骷髅”阴阴的道:“本人要出手了!”
“南丐”“北僧”面上同时浮起一层悲愤之色,功凝双掌,准备一拼,他俩明知决不是这魔尊的对手,但,以他俩的地位名望,岂能束手待毙,当下同声道:“出手吧!”
“血骷髅”口里“嘿!”了一声,双手缓缓从宽大的袍视中伸出左掌漆黑如墨,右掌莹白如玉,这就是“寒魄掌”和“白阳功”,以一身而兼具两种奇功;可说是武林中罕闻罕见的怪事,而两种奇功,能同时发出,更是绝世奇谭。
“南丐”“北僧”心头不禁一寒。
“血骷髅”两掌交加,疾圈而出,一寒一热两道劲气,以雷霆万钧之势暴卷而出。
“南丐”“北僧”大喝一声,各以毕生功劲,劈出一掌。
劲气相接,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尘砂飞扬之中,“南丐”“北僧”被震得踉跄倒迟八尺,一阵血翻气涌,两人互视一眼,似乎都感到有点意外。
“血骷髅”冷嗤一声,第二次发掌攻击,势道之强,足可撼出栗岳。
“南丐”“北僧”霍地向左右电飘五尺,延身各劈一掌。
“血骷髅”劈出的双掌,突地一分,朝左右猛然挥出,变势之快,骇人听闻。
“波!波!”两声巨震,“南丐”“北僧”各被震退五步,逆血几乎夺口而出。
厉啸声中,“血骷髅”身形一划,电闪攻向“南丐”,双掌乍出候收,返身又迫向“北僧”,连挥两掌。
两声惨哼,先后响起,“南丐”“北僧”各张口喷出一道血箭,跌坐在地。
“血骷髅”口里发出一阵使人不寒而栗的狞笑,缓缓举步,迫向“南丐”,沙!沙2那脚步声,充满了恐怖的杀机。
“南丐”一提气,“哇!”
一口鲜血夺喉而出,暗道一声:“我老化子完了!”
“北僧”眼看着“南丐”将要遭毒手,但他自己也是欲振无力,他自己知道,他与“南丐”同一命运……
就在这死亡气息迫人之际——
叮!叮!叮……
一阵铁杖叩地的声音,遥遥传来。
“南丐”双眼陡然一亮,但随即又变惘然之色。
一个黑点出现了,叮!叮!之声,愈来愈近,也愈来愈震耳,每叮!的响一声,那黑点便移近一些,数声之后,已看出那点是一个人,而且只有一只脚!
“北僧”白眉一掀,月兑口道:“老化子,是他,真的是他!”
“南丐”似忘了生死只在顷刻,精神一震道:“我师叔宋铁捉!他……他……他老人家还在人世?”
“血骷髅”陡在止住身形,轻笑一声,转身飞射而去,只两闪便失了踪影。
一个皮包骨的独脚老丐出现了。手中持着—根乌光闪亮的竹杖,头上只剩了稀稀几茎白发,双目深陷,开阁之间,精光迫人。
“南丐”强忍伤痛,上前—屈膝道:“赵非参见师叔!”
“北憎”也忙移身过来,打一问迅道:“宋施主四十年未现侠踪,神采如昔!”
来的正是“南丐”的师叔“宋铁拐”,算年纪已在百岁之外,四十年前失踪江湖,想不到会在此紧要关头现身,惊走了“血骷髅”。
四十多年前,“宋铁拐”因一点小小名气之争,以一根打狗捧,挑战八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泰之顶激战两昼夜.八大掌门四死伤,这件事曾震撼了整座武林,至今还为武林人乐道,丐帮也以此自豪,就在斗八大掌门之后不久,他忽然失踪。
“宋铁拐”打狗棒的一端,镶了一块铁片,行动起来,叮叮作响,这是他的独门标记,老远就可使人听得出来。
“宋铁拐”目光一扫“南丐”道:“你就是赵非?”
“弟子正是!”
“哈哈,你也老了,那魔头呢?”
“他听见师叔驾临,走了!”
“哼,他竟然向本帮伸出魔手,我宋铁拐饶他不得!”
“师叔重临,乃丐门之福!”
“昭,我本不再过问世事,因所居之地遇上地震坍陷,迫得我搬迁,无意中听得本门发生变故,所以不得不重蹈红尘,现在你速赶回,选立帮主……”
“师叔您老人家……”
“我上鬼堡算帐去,这是两粒丹药,你俩分食了吧!”
说着掷出两粒丹药与“南丐”,叮!的一声,人已在二十丈之外,接连数响,去得无影无踪。
“南丐”“北僧”相视一声苦笑,各服了一粒“宋铁拐”所留丹药,坐地行功,半盏茶时间不到,便已复原如初,足见这丹药不是凡品。
“北僧”忽地困惑的向“南丐”道:“老化子,事情有点怪!”
“什么事?”
“血骷髅的功力,我俩在‘鬼堡’领教过,好像刚才的似乎弱了许多他既然口口声要我俩的老命,当然不会含劲不发,竞让我们走了三个照面……”
“南丐”一拍大腿道:“老化子也有同感,他的话前后不符,而且语气似乎也不对!”
“北僧”道:“再说,以他的功力,大可一斗令师叔,何必望影而遁?”
“这确实令人费解!”
“啊呀!糟了,我那小兄弟被那老魔阴功所伤,如不及时疗治,必有性命之忧,那小叫化子不知把他带往何处……”
“老化子,你目前还是赶快回去处理丐帮善后为要,你那小兄弟,我和尚可以代劳去找上一找,我和尚的丹药虽没有你那老化子的灵,可也还应付得过!”
“好,我们上道吧!”
“南丐”俯身从“天星丐”的尸身上,取回那块“乌竹信符”,然后与“北僧”分道疾驰而去。
回笔叙及小叫化东方慧,抱着韩尚志专拣僻静之处疾奔。
行行重行行,来到一处密林之中,小叫化轻轻放下拜兄韩尚志,用手一探脉息,发现有八处大穴不通,如果不及时设法打开被阻穴道,时间久了,重则丧命,轻则终身成残,额角鼻端,不禁沁出汗来。
小叫化东方慧,摒息宁神,以本身真元,想替韩尚志打开被阻穴道。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小叫化汗透重衫,精疲力竭,但韩尚志依然沉迷未醒,被阻穴道依然未开,不由急得涕泅横流,突然哭出声来!
突然一—
一只手轻抚上了小叫化的肩头。
小叫化惊得直跳起来,一骨碌翻一丈多远,回身望处,只见一个面蒙轻纱的白衣女子,幽灵般的宁立在韩尚志的身前。
“你,是谁?”
“有心人!”
“有心人?”
“不错!”
小叫化骇然的望着这神秘的女子,说不出话来,他曾听韩尚志和“北僧”提到过这神秘人物,想不到她会在这现身。
“有心人”俯去,探试了韩尚志的脉息,突然“嗅!”了—声。
小叫化暗付,“有心人”可能为救治韩尚志而来,听对方这一声“嗅!”不由心里一震,惶然道:“怎么样?他……”
“八处主脉闭阻!”
“姑娘?你……你……看他还有救……”
“有:不过……”
小叫化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
“我的力量救不了他!”
小叫化一付泣然欲泣之状,道:“那……那我只有冒险带他去……”
“去那里?”“去请人救治!”
“你有把握能在两个时辰之内,找到你所要找的人吗?”
“这个……”
“我虽然救不了他,但我可以带他去就医!”
小叫化急道:“姑娘要带他走?”
“昭,怎么,你人不放心?”
“不是不放心,只是……只是……”
“有心人”嗤的一笑道:“只是舍不得离开志哥哥,是不是?”
小叫化一楞神,尴尬的道:“姑娘倒真会说笑话!”
“说笑话,我说的是实话,你深深的爱着他,是吗??哈哈哈哈!放心,我不会抢走你的志哥哥!”
小叫化惊骇的退了两个大步,颤声道:“姑娘,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会枪走他!”
“我这拜兄生平与女人无缘,如果他会对姑娘发生好感的话,那是奇迹!”
“恐怕未见得?”
“姑娘不妨一试!”
“你不吃醋?”
小叫化再退了一个大步,双目瞪得滚圆道:“在下不懂姑娘的意思!”
“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姑娘的目的究竞何在?”
“救他!”
“姑娘何以知道他受伤而适时赶来?”
“这个,未便奉告!”
“姑娘要带他到何处?”
“这个也未便奉告!”
小叫化突地冷笑一声道:“如此,姑娘请吧!”
“有心人”冷冷的道:“你愿意让他在两个时辰之后,寒热之毒攻心而死?”
小叫化骇然道:“什么?你全知道?你知道他受的是什么伤!”
“寒魄掌,白阳功!不过幸喜发掌的人功力不到家,否则早已归天了!”
“你……你……到底是谁?”
“有心人!”
小叫化慧黠刁钻,但此刻却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也许,“有心人”的言语和行为使他震惊,也许……
“有心人”一声轻笑道:“你叫东方慧是不是?”
“不错!”
“那我该称你一声东方姑娘才对?”
小叫化骇极的蹬蹬蹬退到一棵树边,把身躯靠在树杆上,嘴唇翕张,却发不出声来,对方的话有如晴天霹历,震得她心胆俱寒,这神秘的“有心人”,突然一语道出她是女儿之身,她下意识的感到一丝恐怖。
“有心人”又是一声轻笑道:“东方姑娘,时间不多了,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连你的志哥哥在内,不过有句话告诉你,你的最身世最好能隐秘一些,再见了!”
说完一把挟起昏迷不省的韩尚志,转身而去……
东方慧仍木然的痴立当地,她被这不可思议的事震昏了,“有心人”的行径,使人莫测高深。
良久之后,她如梦方醒,大叫一声:“志哥!”朝有心人逝去的方向追去,但,树深林密,那里还有有心人的踪影。
她感到无边的迷悯和惆怅!
两颗泪珠,从眼角沼落腮边,又滴到地上……
她盲目的在林中徘徊,模索,像是在寻找一样失落的东西,有心人的话,不断在她的耳边嗡嗡作响:
“……你很爱他是吗?……
“……我不会抢走他……”
“……你不吃醋……”
她感到一缕莫名的寒意袭上心头,不由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不能,我不能失去她,我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多情自古空遗恨,何不慧剑斩情丝!”
声音冷漠之中带着慈和。
小叫化东方慧骇然宁足四顾,却一无所见,她听出这声音是发自女人之口,但决不是方才离去的有心人。
但,这又是谁呢?
对方何以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的事?
那声音又告传来。
“东方姑娘、目前他还不知道你是女儿身,你这爱是单方面的,最好能悬岩勒马,否则后果会相当可怕!”
声音似远实近,使人模不准发音的方位。
小叫化东方慧不由毛骨惊然,厉声道:“你是谁?”
“失魄人”
“什么?”
“失魂人!”
东方慧不禁头皮发炸,寒气股跟上冲,才去了一个神秘的有心人、又钻出来一个“失魂人”,而且对自己的一切竟然了若指掌,她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这太离奇了,超出了情理之外。
她自付没有对任何人吐露过自己的身世来历,只有对拜兄韩尚志说过自己的姓名,同时在她自己的想像中.如果自己不说,任何人也不会知道她的来历,可是,现在,“有心人”,“失魂人”,一个道破她的面目,另一个道破她的心事,她百思不得其解,她感到一种恐怖的气氛,压迫得她几乎窒息,当下硬起头皮道:“你为什么叫失魂人?”
“因为我是一个失去了灵魂的人!”
“失去了灵魂,岂不成了鬼?”
“不2我还有躯壳、还有一口气!”
“是人的话,何不现身出来?”
“没有这个必要!”
“你刚才说什么?”
“劝你悬岩勒马!”
“你要我从心中抹去韩尚志的影子?”
“不,只是要你用理智控制你的情感,如果你不听忠告的话,有—天,你会在情海中惨遭灭顶,而你所爱的人,也将与你同—命运!”
东方慧全身起一阵痉挛,痛苦的道:“你是什么居心,我的生命不能没有他!”
“东方姑娘,这是—种极端的痛苦,须要有最大的勇气承受,现在,痛苦的只是你个人,将来,却是双方面的!”
“但是,为什么?”
“你和他结合,是一幕悲剧!”
“我问为什么?”
“话只能说到这里为止!?”
东方慧咬紧牙关道:“办不到,我不能失去他!”
“爱是牺牲,不是占有!”
东方慧呆了一呆、突地一阵冷笑道:“不错,爱是牺牲、但,并不盲目的牺牲,你既不现身,又不说出原因,我认定你‘失魂人’别有用心,告诉你,办不到!”
“将来你会后悔!”
东方慧口里说着,心里可在发毛,突然一个意念。电闪心头,使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冷噤,“失魂人”的话,莫非是指此而言?是的,后果确实可怕!
东方姑娘一声长叹道:“东方慧,天下的事往往会出乎料想之外……”
东方慧声音忽地变得软弱的道:“我可以问几句话吗?”
“可以,在可能范围内,我不会使你失望!”
“你是说韩尚志憎恨女人,所以我和他之间……”
“不,你错了!她恨女人只是一种暂时的现象,当原因消失时,会改变他的心理,他是人,当然会有很有爱!”
东方慧芳心一阵剧跳,情绪激动万分,她不敢提出下面的问题,她怕那可怕的答案,但,她仍忍不住说了:“为了仇?”
“不是!”
“不是?”
东方慧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但“失魂人”再次说了一遍:“不是!”
这答案确实出乎她意料之外,女人特有的敏感,使她月兑口道:“那是为了情,他已心有所属?”
“也不是!”
东方慧惑然了,紧张的情绪一松,茫然不解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天下事往往会出人意料之外!”
“你说是意外?”
“不是意外,真具之中,是既定的事实,而是这事实会出乎你或他意料之外!”
“我不信!”
“当然。你现在不会相信、但当你相信时、悲剧已形成了!”
东方慧的声音又颤抖起来:
“你说是悲剧?”
“不错、凄绝千古的悲剧!”
“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不会告诉你,不能告诉你!”
东方慧面上有肌肉,微见抽搐,痛苦的喃喃道:“啊!不!为什么?这不会成为事实.不会的,我不能失去他!……”
“东方姑娘,假使说,他此时已死于“血骷髅’的掌下?”
东方慧芳心—震,怔了一怔之后,凄然道:“我不会独自话下去!”
“唉!冤孽!”
声音顿杏。
东方慧大声道:“失魂人,我还有话问你!失魂人……失魂人……”
连叫数遍、没有回音,神秘的“失魂人”走了,但她却在东方慧的心灵深处,埋下了一个可怕的阴影。
东方慧无力的斜倚在—株树身上,她像是经历了一场离奇而又恐怖的梦景,她回味“失魂人”的每一句话,她想——
拜兄韩尚志风标绝世!
而“失魂人”是女人,她似乎与有心人是一路:
于是——
她下了结论,是一种近乎可耻的阴谋、她,想从自己手里夺去他!
但,问题又来了,有心人,“失魂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隐秘了如指掌?同时有心人何以无巧的适时而至,带走拜兄?
谜!
荒唐而又神秘的谜!
夜幕低垂,星光从枝缝叶隙之中透入,漆黑的林空,点缀着一些谈淡的蒙光,这在内功深厚的高手眼中,足以能看清周遭的一切。
东方慧的神思,全部飞驰在志哥哥的身上。
夜露,打湿了她的破滥衣衫,她没有感觉。
漫长黑夜过去了,阳光,在鸟语声中重照高林。
她,仍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且说韩尚志被“血骷髅”一掌击成重伤,随即失去知觉,在那一瞬之间,他认为自己的生命已经结束了。
当然,以后的一切经过,他完全不知道:
当他苏醒之时,发觉自已是在一个山洞之中,身上痛楚全消,他第—个意念是“我还活着!”
—缕淡淡的幽香,进入他的鼻观。
女人!
我遇救了,救我的又是女人!
第一次,他被“血骷髅”劈落江心,为吴小眉所救,—直使他痛苦莫名,他最恨女人,但女人救了他,现在,又是如此!
他—翻身站了起来……
距他约丈外之处的洞口,一个白衣玉影,背对他而立。
韩尚志心念一连数转,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在下是姑娘所救?”
那女子说话了,声如玉盘落珠,而且意然十分耳熟: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韩尚志一愕道:“此话怎讲?”
“阁下系由令拜弟小叫化抱离现场,之后,由本人从小叫化手中接来此地,再由另一位赐药疗伤!”
韩尚志听得一趋眉,竟然有这么多周折.又道:“姑娘说的那另—位是谁?”
“失魂人!”
韩尚志一震道:“失魂人?”
“不错”
“是一位武林前辈?”
“可以这么说!”
“人呢?”
“走了!”
“姑娘你……”白衣女子,幽幽地转过身来,举起春葱也似的五指,拉了拉蒙面白纱,发出一阵银铃也似的笑声道:“阁下太健忘了,我们曾有一话之缘!”
韩尚志猛地想起她是谁来,一颗心不由怦怦而跳,激动的道:“如在下猜测不错,姑娘是‘有心人’?”
“你说对了!”
韩尚志心里涌起“有心人”那些不可思议的行径,他亟想澄清心中的凝团,第—次他看到的是—个模糊的背影,如惊鸿一瞥,现在双方渎面,但隔了一层蒙面白纱,她神秘如故。
隐藏在面纱之后的有孔,是媸是奸,他不愿去猜想,因为在潜意识里,他对女人有着强烈的憎恨。
默然了片刻之后,道:“失魂人,是男是女?”
“女的!”
“哦!”
韩尚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第二次欠人的—笔恩情,而对方又是女的。
姑娘怎知在下受伤,而从小叫化手里接过来再请,失魂人’医治?”
“这个么?将来你自会知道!”
“姑娘任什么也会告诉在下?”
“将来会的,目前不能,那对你有害无益!”
“姑娘曾因丐帮的事,而传讯给‘北僧’?”
“不错,而且我还在破庙中治好了‘南丐’的伤:“韩尚志这才恍然老哥哥何以突然现身之故:但心中的疑云却愈来愈厚,忍不住道:
“我可以问为什么?”
“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何人之命?”
“失魂人!”
“这样说来,姑娘上次传告在下的话,也是奉‘失魂人’之命?”
“不错!”
“在下是否可以见‘失魂人’?”
“不能”
“为什么?”
“时间还没有到!”
韩尚志更加困惑了,这“失魂人”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底细?
她的目的何在?如果能探悉这“失魂人”的来路,也许可以模出些端倪,这事老哥哥或许能告诉自己线索,因为他阅历丰富,想到这里,不禁惶然道:“姑娘可知道‘南丐’‘北僧’和‘血骷髅’相斗的结果如何?”
“死里逃生!”
“血骷髅放过他们……”
“不!另一位丐帮尊者突然现身,惊走了‘血骷髅’!”
韩尚志这一惊非同小可,不知丐帮尊者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能惊走不可一世的“鬼堡主人”,老哥哥在帮中,已算是辈份极尊,难道……
“那丐帮尊者是谁?”
“失踪了四十年的‘宋铁拐’是‘南丐’的师叔!”
“哦……那岂非是百岁开外的人了?”
“不错!”
韩尚志心里忽生奇想,这“宋铁拐”既能使“血骷髅”望影而逃,那功力岂非骇人至极,如果自己能拜在他门下……
自己得灵龟输以百年功力,又得“灵龟上人”所遗武功,竟然不堪“血骷髅”一击,那这位丐帮奇人的功力,必已登峰造极,盖古凌今!
他知道“有心人”不会告诉自己什么,在此等于虚耗时间,还是先找到“南丐”,一查“失魂人”的来历是上策,当即地抱拳道:“姑娘盛德,在下记住了,就此告辞!”
“你……要走了?”
“是的,哦,还有我那拜弟小叫化现在何处?”
“可能还守候在前边林中等你!”
韩尚志直觉的感到小叫化对自己的情谊,超过了同胞手足,登时恨不能马上就找到他,举步便要……
“有心人”纤手一抬到:“阁下慢走!”
“姑娘还有话要说?”
“你身边带着的一半‘拂手宝签’……”
韩尚志不由脸色大变,骇然退了一个大步,厉声道:“怎么样?”
“这东西从何而来?”
“你想怎么样?”
“别紧张,如果我有心要你那东西,在你昏迷之时,早到手了,‘失魂人’在为你疗伤之时,偶然发现你带着这武林瑰宝!”
“那告诉你,这是先师遗赠之物!”
“令师是谁”
“未便奉告!”
“好,不过这东西如落人江湖人眼中,势将引起一场武林纷争!”
“如果姑娘不说,白不会传入江湖!”
“失魂人要我转告你一句话!”
“请讲?”
“她要你立刻去访‘鬼堡主人’!”
“不错!”
“姑娘不是曾代她传言,不许在下向‘鬼堡’索仇吗?”
“这不是索仇,是你拜访主人!”
“拜访,会的,但不是现在!”
“为什么?”
“待我能有力量摧毁‘鬼堡’之时,我会去!”
“她要你现在就去,这对你报仇也许有好处!”
“她不说明原因?”
“没有!”
“那对不起,歉难从命!”
“任性的结果,对你没有好处!”
韩尚志冷冷的道:“在下做事自己可以作主,不必别人费心”说着一弹身,从“有心人”身侧冲出石洞,回首道:“援手之德,将来必有所报!”
身形再起,疾奔而去。
“韩尚志,我还有话说……”
身后“有心人”大声的叫着,但他充耳不闻,朝不远处的一片密林射去。
林中,一株大树之旁,卷曲着一娇小的人影,韩尚志心中一动,上前一瞥,竟是自己的拜弟小叫化东方慧,只见他口角溢血,又眸紧闭……
韩尚志这一骇非同小可,忙俯去,口里惶急的道:“慧弟,慧弟,你怎么了?”
小叫化猛然一睁眼,狂喜的道:“志哥,你终于来了,我以为会永远见不到……”
“什么?”
“你的伤好了?”
“是的!”
“有心人给你疗伤……”
“不是,是‘失魂人’……”
小叫化惊呼一声道:“什么,失魂人?”又蓦地警觉自己失态,强按住激动的情绪,又道:“她……她向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我连她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是‘有心人’事后说的!”
“啊!”小叫化松了一口大气。
“慧弟,你认识‘失魂人’?”
“没有……不认识,只是……只是……”小叫化想起“失魂人”对自己说过的话,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她不敢再回想,那对她太残忍了。
韩尚志见小叫化吞吐的神情,诧然道:“慧弟,只是什么?”
“没有什么,在你被‘有心人’带走之后,她最传言要我在此等你,却末现身,开声而不见人,我也不知道‘有心人’是什么来路!”
“哦,慧弟,你受了伤?”
“是的!”
“伤在何人之手?”
“阴煞莫秀英!”
韩尚志大惊失色道:“你被‘阴煞莫秀英’所伤?”
“是的!”
“哼!有一天我要先把她打得口喷鲜血,替你出这口气。然后再毙了她为武林除去这一个祸害!”
小叫化慰然一笑道:“志哥,你打得过她吗?”
韩尚志先是一怔,既而剑眉一挑,道:“总有这么一天!哦!对了,慧弟,我见你数次与人交手,掌指刀剑都不能伤,你究意练了什么奇诡的怪功?”
“这个,我……我……”说着,把破衣一揭,露出一件雪白的里衫道:“就是凭着这个!”
韩尚志不解的道:“这是什么?”
“护身宝衣!”“护身宝衣?”
“昭,不过你可不能对任何人说!”
“我还会对谁说,这‘护身宝衣’真的有这等妙用?”
“当然!”
“你在骗我?”
“何以见得?”
“你既有护身宝衣,为什么会伤在‘阴煞莫秀英’之手?”
“因为她的功力太高,护身宝衣虽说能避刀剑掌指,但也有一个极限,比如碰上宝刀宝刃,或是功力高绝之辈,又当别论,不过话得说回来,若非仗着这件宝衣护体,我早已死在‘阴煞’的掌下了!”
“听说‘阴煞莫秀英’与人交手不过三招,如能接得下她的三招而不死,就算摆月兑死神之手了?”
“不错,我是挡了她三掌!”
“她为什么会对你下手?”
“阴煞每年现身江湖一次,要杀足一百人才收手,凡是武林中人,碰上了她,算是煞星照命!”
小叫化说着,要待坐起身来,上身仅起了—半,便又啊呀一声,躺下了去,韩尚志面色一紧道:“慧弟,我先察看你的伤势,然后再助你疗伤!”
口里说着,伸手就要解东方慧的衣衫,东方慧急用于挡住韩尚志的手道:“不用!
不用……”
韩尚志不禁愕然道:“慧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叫化东方慧尴尬的一笑道:“我自己有疗伤之道……”
“但让我看看伤势也不要紧呀?”
“不!”
“你又不是女人,难道……”
这句话说中了东方慧的心痛,使得她芳心剧跳,粉面痛红,但因她经过化妆的原故,脸上油垢遮掩了她的神情,是以韩尚志无法发觉。
本来她游戏风尘,心怀坦荡,与韩尚志相处,也十分泰然,但自被神秘的“有心人”
点破行藏,又经“失魂人”那么—说,突然变得敏感起来。目前,她不能泄露真相,韩尚志痛恨女人,她怕一旦被他发觉,也许他会拂袖而去,那将是她所不能忍受的,从见第一面起,她的芳心已然暗自默许!
但,另一个可怕的身影,在紧紧地压迫着她,“失魂人”的话,又响在耳边:
“……你应该悬崖勒马,多情自古空遗恨……”
“为什么?”
她忘其所以的月兑口叫了起来。韩尚志一怔神道:“慧弟,你说什么?”
“哦……没……没有什么,现在,我要开始以本门心法疗伤,请你替我护法!”
“我助你一臂之力,岂不事半功倍?”
“不成,万一有人闯来,那岂不弄巧反拙!”
韩尚志无话可说,只好点了点头。
小叫化东方慧咬牙坐起身来,双膝盘好,开始以本身真元疗伤。
韩尚志静静地坐在—旁,“有心人”神秘的影子,又上心头,他在慢慢思付“有心人”所说的令人迷悯的话,但,愈想愈感到困惑,莫测……
“有心人”是奉“失魂人”之命传话给自己,所以问题的重心该是“失魂人”,但“失魂人”这古怪的名字,他前未之闻!
为什么自己的—切对方了如指掌?
为什么对方主动的来为自己的疗伤?为什么对方—再要自己不向“鬼堡主人”索仇?
为什么忽然又要自己去拜访“鬼堡主人”?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虚?
“鬼堡”本身在武林中是一个恐怖的谜:
鬼堡主人“血骷髅”功深不可测!
就在韩尚志限想出神之际———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遥遥传来。
韩尚志从迷悯中惊醒过来、双目电张,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但林木太过茂密,无法透视及远。
沙沙之声,愈来愈近!
韩尚志站起身来,但当他瞥见拜弟东方慧,顶上白气隐隐,行功正在吃紧关头,又不敢摹然离开。只全神注视着脚步声所传来的方向。
人语之声,隐约飘来一一
“那小子重伤将死,被那小要饭的带走,经飞讯各路分坛拦截,竟然失去了踪影,难道上了天不成?”
“多份仍在这树林之内!”
“但我们已搜了半日?”
“好歹总要搜遍这一片森林,才参交令!”
“冷面人劈死任堂主,坏了本教的大事……”
韩尚志一听,来的竟然是“天齐教”中人,而且是为了搜寻自己和拜弟而来,登时杀机上脸,心想,奇怪,自己被“血骷髅”击伤之时,“天齐教”的高手电已离开,怎么会……
沙!沙2沙!脚步声已近至十丈以内,树隙间隐凶可见人影晃动。
韩尚志心念电转道:“可不能让他们欺近,慧弟此刻受不得于忧!”
心念之中,正待弹身……
蓦然——
凄绝人环的惨嗥声,撕空而起,令人闻之毛发俱竖,心胆皆寒:
—声——
两声——
三声——
十余声之后,才告寂然。
韩尚志心头大震,猛一弹身,向惨嗥声所传之处射去。
一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