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玉笑道:“杨兄有兴,兄弟自是奉陪,但咱们数年相交,岂可毫无情义,兄弟得事先说明,以杨兄武功,如不和兄弟动手,还可支持上一十二个时辰,在这一夜中,你还有寻得名医,疗救毒伤的机会,”如是和兄弟动手,大概是难以撑过两个时辰了。”
杨梦寰道:“不劳陶兄关注。”左手一挥,劈出一掌。
他功力深厚,这一掌含愤劈出,非同小可,潜力汹涌,划空生啸。
陶玉右手一挥,轻描淡写的接下杨梦寰一掌,笑道:“杨兄不肯听兄弟良言相劝,毒性提前发作,可别怪兄弟事先未曾说明。”
邓开宇眼看那等凶猛的掌势,竟被陶玉轻轻一掌化解开去,心中大为吃惊。暗道:
此人武功当真是高不可测,如是为害江湖,这一代武林同道,必将惨遭浩劫。
忖思之间,杨梦寰已和陶玉展开了一场触目惊心的恶战。
这时,两人相距甚近,掌指伸缩间,即可遍及对方要害大穴。
只见两人的攻守之势,无不各极变化之妙,常常是毫厘之差,就得当场殒命。
邓开宇虽然是武林世家,见过了无数的高手相搏,但像今日这等惊险之战、也还是初次见到,只看的目瞪口呆、恶斗中,突闻得一声冷笑、闷哼,两条恶搏缠斗在一起的人影,突然各退两步,霍的分开。
转目望去,只见而人相对而立,各自闭着双目,似都在运气调息。
邓开宇低声说道:“柳兄,杨大侠受了伤。”大迈一步,直向杨梦寰身侧欺去。
突听一声娇叱道:“回来!”一股暗劲掠身而过,排荡潜力,震的衣袂飘动,如是再向前多跨一步,必为这一股潜力击中,那就是不死也得重伤了。
转脸望去,只见赵小蝶面如寒霜,当门而立,不禁一呆,道,“杨大侠受了伤……”
赵小蝶冷冷接道:“就算他受了伤,你能救得了么?”
邓开宇道:“这个,这个……”
赵小蝶大迈一步,人已欺到杨梦寰的身边,冷冷说道:
“陶玉,你如想逃得活命,那就说出解药何在?”
陶玉缓缓睁开微闭的双目,望了赵小蝶一眼,道:“原来是你?”
赵小蝶怒道:“我问你化血神针的解药何在,你是听到没有?”
陶玉道:“听到了”赵小蝶道:“那就快说出来。”
阳玉道:“天山百毒翁是何等狠毒之人,岂肯轻易把解药给人!”
赵小蝶冷冷说道:“这几年,我已大长见识,你如想谎言骗我,那可是自寻死路!”
陶玉长长吸一白气,笑道:“你当真要帮那杨梦寰么?”
赵小蝶道:“不论我帮不帮他,但也得先解了他化血之毒才说!”
陶玉格格一笑,道:“解他化血之毒,谈何容易!”
赵小蝶神色肃然的说道:“我也刺你一针,如是没有解药,你就陪他死去!”
陶玉道:“今昔形势早已不同,姑娘武功虽高,但也未必能使我陶玉就缚。”
赵小蝶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长袖一甩,横向陶玉拂去。
那长袖虽是柔软之物,但经赵小蝶贯注了内劲之后,力道甚是惊人,长袖未到,暗劲先至。
陶玉右掌疾挥,横里拍出一掌,一阻赵小蝶拂来长袖,人却疾快一闪退去。
赵小蝶只觉他推出一掌的力道,来势甚强,竟然把拂去的衣袖挡住,心中暗道:他的武功果是大有进境,我倒不可轻敌。
心中念转,人却欺身攻上,双袖连环击出,一招紧过一迢,两支长袖有如两件兵刃,挥舞之间,呼呼风生。
陶玉被卷在双袖之中,左封右挡,拳掌并施,门户封闭的十分紧严,虽然全采守势,倒也是有惊无险。
这赵小蝶在柳远和邓开宇的心目中,一向视作充满着神秘的美人,但却未料到绝代红粉,竟是有着如此高强的武功,眼看她挥舞双袖的猛恶攻势,玄奇招术,心中暗叫了两声惭愧。
陶玉和杨梦寰力拼的疲累未复,如何还能挡得赵小蝶这全力的猛攻,接下了三十招后,人已觉出不妙。
赵小蝶猛攻三十余招,仍未能胜得陶玉,心中亦是大为震骇,忖道:我们武功路数,都是得自“归元秘笈”上记载之学,如是他逐字逐句,都记的十分纯熟,这一战,不知要打上多久,才能分个胜败出来。
付思之间,忽听陶玉大喝一声,展开反击,右手一挥间,点出了“天罡指”力,紧随着劈出一掌。
赵小蝶想不到他会突然反击,被迫的向后退开一步。
就这一刹那间,陶玉已闪到一丈开外,跃入了一座高大的神像后面。
赵小蝶回目一顾邓开宇和柳远,回手一指点了杨梦寰两处穴道,道:“快扶他退回室中休息。”
邓开宇、柳远应了一声,一齐奔了过来,抱起杨梦寰退回室中。
就在陶玉隐入神像后面的同时,那化身之一的黄衫少年,也隐人了神像之中。
赵小蝶冷笑一声,说道:“陶玉,你跑不了,惹得我动了怒火,非把你烧死在大殿之中不可。”
一角神像后传出陶玉的声音,道:“你想放火么?”
赵小蝶道:“怎么,你可是认为我不敢么?”
陶玉道:“姑娘自然是敢,不过葬身在你大火之下的,只怕不是在下,而是那杨梦寰和沈霞琳。”
赵小蝶暗中忖道:这话不错,杨梦寰所中之毒,已经发作,沈霞琳关节初续,还未完全复元,行动甚是不便,他如真是放起一把火来,自已势难兼顾,这两人的危险,实是大过陶玉。
心中念转,人却暗中一提真气,陡向陶玉发话之处扑了过去。
这大殿前后门窗大都是关闭起来,虽是白昼,殿中亦甚黑暗,那狰狞的鬼怪神像,在暗淡的光线之中,更增恐怖。
赵小蝶飞身一跃,直向一座执叉马面的神像上撞去。
她虽然武功绝世,但终是女孩子家,眼看直向一座狰狞神像上撞去,心中发生凛骇,右手一挥拍了出去。
一股暗劲直撞过去只听轰然一声,那座马面神像吃赵小蝶发出的内家真力击中,打的半身粉碎,尘土木屑漫天横飞。
弥漫的尘烟中,突然涌出一股强猛的力道,直向赵小蝶身前撞来。
赵小蝶内功精深,反应灵敏异常,力道尚未近身,已然惊觉,右手一推反击过去。
两股激荡的潜力一接,激旋成风,隆隆大震声中,撞倒了一座神像。
只听陶玉格格一笑,道:“难得你一位姑娘家,练成如此雄浑的内力。”
笑声在弥漫烟尘中,飞向另一个殿角。
赵小蝶脚尖一点实地,身子又陡然飞了起来,尾随着陶玉的笑声迫去,口中冷冷说道:“陶玉,今日咱们非得分个胜负出来不可。”说话声中,又拍出一掌。
那陶玉似是不愿和赵小蝶硬拼掌力,竟然没有回手还击。
赵小蝶这一掌推出的内力,又击在一座神像上,轰然大震中,那神像又被击的粉碎,大殿烟尘也更见浓烈。
她虽然耳日锐敏,但殿中的黑暗,再加上弥漫的烟尘,已使她有些视界不清,那神像被毁的隆隆大震声,掩去陶玉行动时的衣袂风声。
陶玉和他那化身之一,竟不知隐子何处。
赵小蝶定定心,暗自忖道:我这般一味的蛮发掌力,岂不是正好给他遁身隐避的好机会。
她本是冰雪般聪明之人,略一付思,立时改变了主意,忖道:这殿中门户关闭,只有后面一条出路,我在那出路之处等他,如著他启动门窗,必有光线透入,那就可以看到他了。
只听殿后传过来童淑贞的声音,道:“赵姑娘,那陶玉鬼计多端,心狠手辣,你千万要小心一些,别上了他的当。”
赵小蝶道:“多谢姊姊指点。”话说完,人却疾快的闪入一座神像后面。
果然,就在她身躯闪离的同时,一蓬银芒,夹在那漫飞尘烟中打了过来。
赵小蝶暗中骂道:人人都说陶玉为人毒辣,今日看来果是不错,此人武功又如此高强;留在世上,有害无益,他暗算于我,我何不将计就计,骗他现身。当下重又跃回原地,故作中了暗器之状,落足甚重的向后退了两步,暗中却凝聚真气,蓄势以待。
那知狡烩的陶玉,竟然是不肯上当,发出一把毒针之后,竟是再无消息。
赵小蝶凝聚目力,向那毒针击去搜寻,仍是找不出半点征象,不禁心头懊恼,忖道:
这座大殿不过数丈方圆,难道就当真找他不着么。
一股怒火真上心头,暗中祷告道:这陶玉为大太坏,今日如不杀他,此后江湖之上不知要被他闹成什么样子,纵然毁坏诸位神灵形像,那也是情非得已,事后我自当再塑金身,以赎今日冒犯之罪。
她毕竟是女儿之身,虽然有绝世武功,但眼看这一座座狰狞神像,毁在她的手中,心中不自觉生出了一种不安和畏惧之感。
祝祷已毕,暗中运起大般若玄功。
这是“归元秘笈”中最深奥的一种内功,乃佛门般若禅功和道家的玄门罡气,取长截短的合修大成,兼具了佛道两家之长。
这位容色绝世姑娘,突然发了狠心,要以大般若玄功,毁去这座阎罗殿。
正当她暗运功力之际,突闻咔嚓一声,一扇木窗,突然裂开,透入了大片日光。
紧跟着一条人影,穿窗而出。
日光下看的清楚,那人黄衫金环,正是陶玉。
赵小蝶已动杀心,来不及多作思索,一提气,娇躯疾如闪电,穿出窗外。抬头看去,只见那黄衫人已到三丈外的屋面上。
赵小蝶怒声喝道:“陶玉,我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下。”疾追而去。
她轻功卓绝,这一全力施展,日光下有如一缕轻云淡烟。
那黄衫人身形虽快,如何能和赵小蝶绝世轻功相比,片刻工夫已被赵小蝶追个首尾相接,探手一掌拍了过去,正击茬那人右后肩上,蓬的一声摔倒地上。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哼!我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去!”挥手抓起那黄衣人,正待逼供,心中突然一动,高声喝道:
“不好,我上了他的当啦!”回头向大殿中奔去。
原来她抓起那黄衣人时,心中突然警觉道:陶玉武功十分高强,怎么这样轻轻易易的就被我上掌击倒?
心念一转,立时想到了陶玉那随行的化身,赶忙又返向大殿中奔去。
那破开的窗门,依然如旧,赵小蝶一提真气,身子又凌空而起,穿窗而入。
就这片刻工夫,大殿之中已然有了大变。赵小蝶抬目一望,只见陶玉背靠在一根木柱上,指手划脚,指使殿中之人。
杨梦寰和沈霞琳都站在大殿之中,童淑贞扶着沈霞琳,满脸激怒之色,但却迟迟不敢出手。
显然,这些人都已被陶玉镇服。
赵小蝶冷笑一声,道:“你想的方法虽好,可惜怪你那位化身武功太弱,如是稍微再高强一些,也许可把我骗得更远一点,那就可以畅所欲为了。”
陶玉虽然明知赵小蝶回来。但却是未回顾一下,哈哈一笑,道:“时间已经够了,姑娘如若不怕伤着大殿中人,尽管出手就是。”
赵小蝶星目流动,缓缓由杨梦寰、柳远等脸上掠过,心中暗道:这些人武功纵然非他之敌,但也不该束手就缚才是,那杨梦寰身受重伤,不去说他,柳远和邓开宇怎的这样没有骨气……。
忽听童淑贞高声说道:“咱们都中了他的暗算,无能和他动手。”
赵小蝶吃了一惊,道:“什么暗算?”
童淑贞道:“不知他用了什么毒物,使咱们不知不党中都中了毒。”
赵小蝶道:“有这等事?”
陶玉道:“不错,赵姑娘可是有点不信么?”
赵小蝶略一沉吟,道:“我明白了,那归元秘笈中记载有一段用毒之法,想必被他学去了。”
陶玉道:“那不过是约略提到,并无详细记载,在下这隔物传毒之法,来自当今第一用毒高手。”
赵小蝶冷冷接道:“你不过是凭仗由那‘归元秘笈’上学来的武功,但那归元秘笈字字句句都在我记忆之中,我要把他录记下千本、百本流传武林,使人人都可学得上面武功,天下武林后起之秀都是你的劲敌,那时你就不用神气了。”
陶玉呆了一呆,道:“我不信你肯把千百年来累积的武功奥秘,公诸于世人。”
赵小蝶道:“像你这样的人,武功愈强,作恶愈多,如是江湖上人人都和你的武功不相上下,岂不限制了你的为恶范围。”
陶玉突然放声格格大笑起来。
赵小蝶怒道:“你笑什么?”
陶玉道:“一个天资最好的人,要想练成和我陶玉一般的武功,需要几年时间?”
赵小蝶道:“如著他有着武功基础,五年之内,当可练成绝学。”
陶玉笑道:“如若那人天资低愚,给他十年,也是一样的难有大成,但天资好的人,未必都有武功基础,如此算来,十年内你也无法造就出十个可以和我争霸江湖的人,你能录下百本、千本的归元秘笈,我可以在片刻间把它焚毁得一字不存,你要十年内才能培养出和我陶玉颉颃的高手,但我可在他们武功未成之前,分别搏杀,”赵小蝶道,“我可以立刻把你杀死,永绝后患。”
陶玉道:“不错,你已练成了举世无传的大般若玄功,确有置我于死地之能。但可惜你心有牵挂,不能够放手施为,就以今日之局而论,你虽有杀我的机会,但你却狠不下杀尽在场之人的心,尤其是杨梦寰……”
赵小蝶暗暗运起大般若玄功,口中却冷冷说道:“为什么?”
陶玉道:“你如杀了我,杨梦寰和那沈霞琳等都无法逃得活命,你日后如何对那朱若兰交待。”
赵小蝶道:“我先杀了你,再设法解他们身中之毒。”
陶玉道:“杀了我,你只有看着他们一个个毒发身死。”
赵小蝶道:“我不信你身上没带解药。”
陶玉哈哈大笑,道:“你很聪明,我确实带有解药,只是在姑娘追我那化身时,已被我借机会毁去了。”
赵小蝶怔了一怔,道:“纵然我救不了他们的性命,但可以杀你替他们报仇,”缓缓举起右掌。
陶玉看她雪白的王掌泛起了一片茫茫白气,纤纤五指,有如隐在云雾之中,心中骇然一震,暗道:她已运起大般若玄功掌力!赶忙横移两步,闪到杨梦寰的身后。
那杨梦寰仍有几处穴道被点,呆呆的站着不动。
赵小蝶心知这一掌击出,杨梦寰必难幸免,只好缓缓收回掌力。
陶玉看她果然不敢出手,不禁胆子一壮,格格一笑,道:
“据那归元秘笈之上记述,习成大般若玄功之人,百毒不侵,不知是真是假。”喝声中右手一扬,一团白粉直打过去。
赵小蝶道:“好,你试试看。”肃立不动,任那飞来白粉击中身上,蓬然微震中,粉未绕身横飞。
这白粉未都是利害异常的毒粉,只要闻得少许,立时将侵入内腑。
陶玉眼看赵小蝶全身尽为那粉未包围,心中暗自欢喜道:
只要你吸人口鼻中一点,今日即将是我陶玉俎上之肉,任我享用宰割了。
只见赵小蝶一直屹立不动,只待绕飞周围的白色粉未沉落将尽,仍不见有反应。
陶玉一皱眉头,暗道:看来她不像中毒的样子,右手一抬,打出一把毒针。
一蓬银芒,直飞过去、赵小蝶仍然是凝立不动,数十枚毒针大部击中。
陶玉突然放声大笑,道:“我那毒针不但淬有剧毒,而且锋芒尖锐,纵然有金钟罩,铁布衫的功夫也是难以挡得,姑娘不畏毒粉,却该避开毒针才是。”
赵小蝶仍然是肃然的站着,不言不动。
陶玉心中疑虑难决,不知赵小蝶是否已为毒针所伤。
这时童淑贞却悄然移动脚步,走到陶玉身后,暗运功力,一掌击出,就在她一掌击出之时,突党内腑一阵剧疼、掌上力道尽消,掌势虽然击中了陶玉,但陶玉却似浑然不觉,头也未回,右手向后一挥,蓬然一声,把童淑贞打摔到四五尺外。
突听赵小蝶冷笑一声,道:“陶玉,你还有什么恶毒的暗器,全都施展出来吧!”
右袖掸掸,全身一阵波动,陶玉打出的毒针,纷纷跌落地上。
陶玉心中大骇,暗道:这大般若玄功如此威力,实难和她抗拒,此刻不走,还待何时。双手一探,右手抱起沈霞琳,横在身前,左手挟起杨梦寰,说道:“拳招、掌法,咱们都同出于归元秘笈,姑娘也未必就高过我陶玉,但姑娘这大般若玄功,倒非我陶玉能敌……”
赵小蝶接道:“既知非我之敌,就该束手就缚才是。”
陶玉道:“姑娘武功虽比我高强,但如讲到斗智用谋之上,恐又非我陶玉之敌了。”
赵小蝶道:“任凭你舌翻莲花,我今日也不饶你,杀你一人,可救数千百人的性命,也算是一件大大的功德。”
陶玉举了举手中的沈霞琳,笑道:“接你第一掌的当是这位沈姑娘的娇躯。”缓步向外殿行去。
赵小喋道:“放下她,留下解药,我今日饶你一次。”
陶玉笑道:“今夜三更时分,我在这阎罗庙后五里,一片杂木林外相候,届时人、药都在,只怕你无能取去。”
赵小蝶道:“我如何能信得过你。”
陶玉突然一推杨梦寰,直向赵小蝶怀中撞去,双手抱起沈霞琳,纵身跃起,穿窗而出。
赵小蝶放下杨梦寰,追出庙外,陶玉已挟持着沈霞琳跃上马背,飞奔而去。
赵小蝶望着陶玉急奔而去的背影,冷笑一声,道:“我就不信迫不上你的快马。”
一提真气,正待放腿追去,心中突然一动,暗道:这陶玉鬼计多端,别又上了他的当,我先救了人,再设法追寻他的行踪。
念头丫转,重回大殿,只见童淑贞等人,一个个席地而坐,运气调息。
只有杨梦寰倚壁而立。
赵小蝶一颦秀眉,缓步走到杨梦寰身侧,玉掌挥动,拍活了杨梦寰的穴道。
原来她用的独门点穴手法。别人无法代解。
杨梦寰目光转动,望着赵小蝶道:“你为什么不去追赶陶玉?”
赵小蝶道:“我怕那陶玉施用调虎离山之计,我如追他而去,怕你们受到伤害。”
杨梦寰道:“唉!姑娘不用管我们了,眼下紧要的事,是早些追杀陶玉,此人一日不除,江湖上就一日难安”。
赵小蝶叹道:“难道要我见死不救?”
杨梦寰道,“你今日放过了杀死陶玉的机会,被他逃去,只怕日后难再有此机会了,何况姑娘也无法解得我身中之毒。”
赵小蝶道:“我虽无能解得你们之毒,但却有能力延长你们毒性发作的时间,陶玉虽然苦习归元秘笈数年,但他仍未尽得奥秘,唉!只是苦了那沈家姊妹,他被陶玉错开身上关节,吃尽了苦头,幸得被我发觉追来此地,想不到竟又被陶玉挟持而去,我保护不周,害她又多吃苦头。”
杨梦寰叹道:“霞琳多灾多难,半生来受尽诸般痛苦,但眼下情势,已非一二人的生死,而是武林的劫运,放眼当今江湖,只有姑娘一人可以力挽狂澜,搏杀陶玉。”
赵小蝶道:“不要紧,他约我今夜三更在五里外一片杂林相见,我知道他定有阴谋安排,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自信五十招内可以取他性命。”
突闻一阵急促的喘息之声传了过来。
转脸望去,只见童淑贞邓开宇等,一个个喘息甚烈,全身颤抖不停。
赵小蝶暗运功力,分点了几人穴道,竟然止不了几人的喘息。
直待天色入夜,赵小蝶突然起身带春杨梦寰离开了阎罗庙,庙外早已停了四辆黑蓬马车,每辆蓬车有四个玄衣少女相护,赵小蝶仰脸望望天色,和杨梦寰登上了第一辆车马,直驰向和陶玉约会之处。
果然,行不过五里左右,有一片广大的杂木林,赵小蝶轻轻叹息一声,道:“时间差不多了,不知那陶玉会不会能守信约。”
跃下马车,流目四顾。
凄迷夜色中,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盘膝坐在一片荒凉的草地上。
赵小蝶沉声喊道:“姑娘可是沈家姊姊么?”
她一连呼叫数声,不闻那白衣女子回答之声。
杨梦寰探首车外,除了自已和赵小蝶乘的一辆蓬车之处,其余都未随来,不知驰往何处。
四个随车玄装婢女,早已分列马车四周,拔出背上长剑,严作戒备,赵小蝶回顾了杨梦寰一眼,道:“如若那位姑娘是沈家姊姊,只怕她已被陶玉点了穴道,我得去救她出来。”
杨梦寰道:“也许是那陶玉故意布下的饵……”
只听那杂林中传出一阵尖锐的笑声,道:“赵姑娘当真是守信之人。”
赵小蝶怒声说道:“陶玉,你就算布下了天罗地网,我也不怕。”
杂林中发话人道:“赵姑娘何以敢断言在下是陶玉呢?”
赵小蝶道:“你不是陶玉是那一个?”
林中人道:“想那陶玉化身无数,姑娘如何能够辨识……”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赵姑娘不用问我是谁;但我可以奉告姑娘,那片草地上,坐的确是那沈霞琳,解毒药亦在那沈姑娘身上收存。”
赵小蝶道,“我去瞧瞧,如不是沈家姊姊,我再找你算账。”举步向前行去。
杨梦寰强行忍着那化血剧毒发作之苦,一跃下车,伸出左手,扶在车辕之上,长长喘一口气,说道:“赵姑娘不可造次,那陶玉鬼计多端,别上了他的当。”
赵小蝶道:“如若是沈家姊姊,纵然要冒险也得抢救。”
杨梦寰道:“只怕那不是沈霞琳,朱姑娘闭关天机石府,不问武林中事,放眼当今武林,那陶玉唯一忌惮的就是你了……”
杂林中传出来大笑之声,打断了杨梦寰之言,接道:“赵姑娘如著不信那是沈霞琳,在下可让你瞧个明白。”语声甫住,紧接着传出了一声长啸。
夜色中火光一闪,那端坐白衣女身后,突然站起了一个人来。手中举起了一盏点燃的松油火把。
火光照耀之下,清晰可见那白衣女形貌,正是那沈霞琳。
杨梦寰长叹一声,道:“她命途多乖,二十年来,可算是受尽了人间的苦痛、折磨。”
赵小蝶幽幽说道:“你不用担心,今夜我拼了命,也要把她救出来。”
杨梦寰脸色一整,道:“霞琳虽然身落陶玉之手,受尽折磨,但她一人的苦痛生死,岂可置于整个武林的安危之上,搏杀陶玉,全凭姑娘,你必得珍重行事才是!”
杂林中人声又起道:“在那沈霞琳的四周,布满了死亡的陷井,赵姑娘如是自知无能,那就不用去了,我已提醒姑娘,恕不再奉陪了。”
赵小蝶凝目望去,只见那高举火把之人,黄衫、金环,背插长剑,看形貌穿着,正是陶玉。
只见那火把绕着沈霞琳划了一个圆圈,突然熄去。
赵小蝶低声对杨梦寰道:“那林中说话的才是真正的陶玉,沈家姊姊旁侧手执火把的,定是他的化身。”
杨梦寰暗咬牙关,一提真气,道:“你全力搏杀陶玉,我去救霞琳出来。”
赵小蝶道:“你身中化血剧毒,如何还能运气行功……”轻轻叹息一声接道:“你不要生气,此刻你实已没有和人动手之力,唉!你必得尽你之能,运功和那化血剧毒对抗,多撑上一个时辰,就多上一分生机,你只管好好的坐着休息,对付陶玉的事,不用你来担心。”探臂在地上检起了一根枯枝,突然飞跃而起,直对沈霞琳停身之处飞了过去。
她轻功绝世,施展开“八步登空”之术。六七丈的距离,只借手中枯枝点了一次实地,已到沈霞琳的身侧,借枯枝着地之力,支持着身子,不落实地,夜风中衣袂飘飘。
转眼望去,只见沈霞琳闭目而坐,长发随着夜风拂动,有如木刻泥塑一般。
赵小蝶暗暗叹一口气,高声说道:“陶玉,我已到了沈姑娘的身旁,你还有什么鬼计恶谋,尽管施用出来吧!”一面四下搜望,竟然不见那适才高举火把之人。
杂林中飘传长笑之声,道:“赵姑娘武功果然高强,你虽凭仗着‘八步登空’的绝技,飞越过重重陷井,但仍然白费了一番心机,姑娘美拟天人,在下实不忍眼看着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小蝶怒声接道,“我是死是活,不用你管,快说那解毒的药物放在何处?”
杂林中传过来一声冷笑,道:“姑娘硬要自寻死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两种解毒药,分握沈霞琳两手之中,可惜姑娘却不能动她!”
赵小蝶道:“为什么?”
那人遥遥应道:“因为你一动沈霞琳,即将引动四下的埋伏,姑娘武功虽高,只怕也无法逃得过身化劫灰的恶运……”
声音微微一顿,不待赵小蝶开口,又接着说道:“退一万步讲,就算姑娘能够逃过,但那沈霞琳是决然难以逃得了,我要让你亲手谋杀了那杨夫人。”
赵小蝶心中盘算道:我今日如若不能救出沈霞琳,已难对兰妹妹和杨梦寰交代,如是再亲手引动埋伏,伤害到她,势必要引起兰姊姊的误会不可……。
她已为那传来的恫吓恶言镇住,竟然不敢伸手去触模沈霞琳。
只听杨梦寰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道:“赵姑娘,不用为沈霞琳的生死误了大局,能救就救她,不能救,也不用为难,只要你尽了心力,我们一样是感激不尽……姑娘应该把……搏杀……陶玉的事,列为首要之务。”
赵小蝶心中暗道:看她木然神情,定是被人点了各处关节穴道,杨梦寰说的不错,只要我尽了心力,纵然救不了她,亦无愧疚,但又转念一想,如其任她留在陶玉手中,承受折磨、痛苦,那还不如冒险带她离开此地……
念转意决,突然伸出右手,环绕在沈霞琳的腰间,说道:
“琳姊姊,小妹带你离开此地如何?”
她虽然明知沈霞琳不会回答,仍然是忍不住问了一声。
这一场武功和智慧的决斗,赵小蝶心中很明白,自己是处在极为险恶的形势之中,陶玉约她来此之时,想来不过是一场孤军独斗群雄的恶战,却未想到陶玉竟然是布下了这样一个陷井。
势成骑虎,赵小蝶已无法丢下沈霞琳,退出险地。
黑夜的原野里,恢复了原有的幽寂,只有夜风吹着村叶,发出一种沙沙之声。
赵小蝶这几年江湖阅历大长,右手环绕在沈霞琳的腰间,并未立刻抱起,暗中凝神,留心着四周的变化。
她知道在沈霞琳的四周定然有着埋伏,奇怪的是赵小蝶凭藉着自己的目力,竟然是无法瞧出那些人的藏身之处。
她自信在一丈之内的草丛中,都已被自己锐利的目光瞧到,只要是藏的有人,决然是不会逃得过去的。
赵小蝶瞧不出可疑之徽,心中倒有些犹虑起来,缓缓移开绕在沈霞琳腰间的手掌,解开了系在腰间的白绞带子,沉声说道:“琳姊姊,请原谅我,我必须腾出一双手来迎敌、只好把你绑在背上了。”
她口中说着,右手却悄然伸了过去,握住了沈霞琳右手。
原来赵小蝶对那林中传来的警告之言,有些半信半疑,决心冒险试试。
果觉沈霞琳的右手紧紧握着,也不知抓着什么东西,当下暗中咬牙,一运内力,启开了沈霞琳紧握的五指。
只见一个黑色的木盒,从沈霞琳那紧握的五指中滚了下来。
赵小蝶右手疾伸,迅快无比接住,正待再打开沈霞琳的左手瞧瞧,瞥见火光一闪,正西方来路上,燃起了一片丛草。
但闻杨梦寰高声说道:“赵姑娘快些出来。”
就这一句话的工夫,那火线闪转丛草之中,已然引起南、北两面大火。
一阵阵暴裂声,由火中传了出来,火势随着那暴裂声,更见剧烈。
原来,那草中药线由埋在地下的桐油桶中穿过,药爆桶裂,漫天一片火花,声势浩大,触目惊心。
赵小蝶冷冷一笑,高声喝道:“陶玉,你黔驴之技,如此而已,我还道有什么惊人的埋伏,就凭这把火,难道能够困住我么?”
她虽说的轻松,心中却是暗暗震骇,目光也不停在近身两三丈内巡望,只怕陶玉在沈霞琳停身之处,埋上些桐油火药,万一那药线燃着,爆炸开来,自己纵然能及时逃走,沈舀琳必将被葬火窟。
她心知在熊熊的火光之中一切举动,都已在陶玉的监视之下,必得保持着镇静神态,才可使陶玉莫测高深,遂藉枯枝撑着身子,双手挥动手中白绫,在沈霞琳的身上打了个十字结。
这时,火势已然向两人停身处延烧过来,奇怪的是正东却是不见火起。
赵小蝶打量了四周形势一眼,突然挺身而起,左掌连挥,连拍四掌。
四股潜力,急涌而出,拍在四周草地上,只震得断草横飞。
赵小蝶虽然未瞧到有人在草中隐身,但她心中却知在沈霞琳四周,必有可容隐身的暗穴,怕他们陡施暗算,才抢先下手。
四掌拍出,突然双手一收白绫,已把沈霞琳带了起来背在背上,结在前胸。突然一提真气身子斜向东面飞落,右手在身子飞起的同时,拔下了地上的枯枝。
脚落实地,四面一望,不禁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