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花 第四十三章 重重干戈 作者 : 柳残阳

润润嘴唇,曹敦力眼睛仍然瞄着门缝外面,拉大了嗓门吼:

“卓斯,你只不过是狐假虎威,利用职权,想我上‘墀坛’受你摆弄?劝你趁早别做清秋大梦,我姓曹的根本就不睬你,你要是有种的,就定进来和我仔细将道理辩上一辩!”外头,卓斯阴沉沉的笑了,他冷冷的道:

“这道理不辩也罢,曹敦力,你假传渝令,私入禁地,妄用权力,图谋不轨,就这几条已足够定你的罪而有余,现在你是自己出来受缚呢,还是要本坛破fI而入拘你?”

曹致力双眼变红,他破口大骂道:

“去你妈的蛋,你是什么东西?竟然就像个人似的定上了我曹某的罪?凭你这种窝囊废还差得远!”卓斯怪笑一声,忽然大叫道:

“李光,赵万吉……陈虎……你们如是在里面没有事就答应一声!”朝门缝外“呸”

的吐了口唾沫,曹敦力骂道:

“姓卓的,你不会自己进来看看?”火把的光辉照着卓斯那张狭长而丑恶的马脸,在青红闪缩的火光映幻下,卓斯的脸色变得越发阴冷了,他狠毒的道:

“曹敦力,你把本坛的五名‘行刑手’如何陷害了?”一横心,曹敦力狂笑道:

“我便老实告诉你,你那五个狗腿子早就挺尸了,他们达还走在黄泉路上,你若是急,估量快点赶还跟得上!”

这时——

君惟明在旁边小声道:

“时间快到了,曹敦力,你准备着突围!”点点头,曹敦力道:

“我等着了,公子,骑上虎背,也只好撑下去……”外面的卓斯在一怔之后,随即愤怒之极的大吼:

“叛徒!曹敦力,你好大胆子,竟然敢于背叛本帮!”曹敦力毫不示弱,厉声回骂道:

“曹某是弃暗投明,择良主而事之,就因为你们这付嘴脸曹某看腻了,才不愿再同流合污下去,卓斯,你不用叱喝,有本领就进来见个真章,看看曹某是含糊你不?”站在铁门前的卓斯不由把一张马脸气成了猪肝似的赤红,他退后一步,暴烈的道:

“给我破门!——”

那个“门”字还刚刚跳跃在这位“墀坛”坛主的舌尖上,空地一边的暗影中,突然有一团胖大的黑影鹰隼也似的扑来,狂飚倏卷,三名“大飞帮”的守卫的已“噗蓬”连声的翻滚出去,另一个足为“行刑手”地位的守卫甫始张口想叫,那团黑影已在抖手之下将他震飞空中七尺!

“奸细,不好,有奸细!”

“快来人哪,有奸细混进来了啊……”

“截住他,往上圈,快往上圈!”

那团胖大黑影一个照面便放例了“大飞帮”这边的四个人,功力之凌厉泼辣实已无可言喻,“大飞帮”其他的人们顿时全乱成一团,尖呼高叫之声此起彼落,人影晃掠,奔突打转,甚至连吹哨子示警的事也都忘了!

“血牢”的铁门迅速启开,君惟明电射而出,首当其冲的便是那“黑牛”何根,何根手中兵刃尚未及举起,君惟明猝然旋身,罩在外面的灰袍便“唰”的斜着飞出,这袭软软的灰袍,在飞出的一刹,边又平又直,宛如一块铁板猛力撞去,只听得一声“克擦”

开响,何根的脑袋业已被君惟明抛出的灰袍砸碎!

鲜红血液与粘白的脑浆进溅中,君惟明修弹半空,十几个跟头有如一连串的白云滚滚,手中银芒暴闪,“大飞帮”方面的守卫已有十一个尸横就地——俱是吃君惟明的“银绞链”戳进眉心,直透脑际!

此刻———

卓斯大吼一声,急扑君惟明,跟他前来的六名“行刑手”也从四边往中间圈来,但是,君惟明却冷冷一哼,滴溜榴的倒旋十步!

卓斯的一张马脸业已成了青紫之色,他拼命追赶,边厉吼道:

“好鼠辈,往那里逃?”

君惟明的下半身微微朝后一坐,又蓦地似飞一样暴射而起,“银绞链”挥舞如风,“丝,丝”尖啸,眨眼间二十七链朝着卓斯头顶抽下!

浮空的银蛇流闪穿织,眨目刺眼,卓斯一双内掌根本不敢抵档,他口里尖叫着,贴地往外滚了!

于是——

君惟明的身影在半空猛然折转,银绞链翻飞抖缠,狂步突起,雨点样上来的“墀坛”

行刑手便被绞带出五步之外!

另四名围近的行刑手才自一窒,黑暗中,又一条黑影箭一样冲了过来,蓬的一声与其中一个撞成了一堆,但是,那条黑影却立即跃起,被他撞上的那名行刑手却捂着肚皮蹲到地下——他手捂之处,竟连蠕动的肠脏全破月复而出了……

一声清亮而尖锐的哨子响声骤而响起,在这冷瑟的空夜中,这声哨音宛如鬼泣,不过,也只是响了那一声而已,一声之后,吹哨子的那名“大飞帮”守卫已被从他后面扑上来的那团胖大人影一掌将头颅拍进了颈脖子里!

君惟明唇角轻撇,大翻身,银绞链猛挥,再一名行刑手的大砍刀月兑手扯落,君惟明眼皮子也不撩一下,飞起一脚已将这人踢着抱着头摔倒!

那团胖大黑影——金尤摩,全身一矮,有如一只滚地球,呼轰闪移追击,跟着卓斯前来的六名“行刑手”仅存的两名回头便跑,一个奔出五步,被金尤摩暴起双掌震得满口鲜血狂喷的直飞出去,另一个,刚刚交牙回身劈出两刀,金尤摩的巨灵之手业已在他躯体上接触了七次,于是,他便滚元宝般连连打着跟头朝外翻跌了!

披肩的头发扬舞中,“鱼肠煞”罗昆那柄长只尺半,作企浪状弯曲的窄窄短剑,两次从另一名“大飞帮”“行刑手”的胸脯里拔出,那人泉涌的鲜血喷了他一脸都是,这位“魔尊”的忠贞手下给又一个侧转躲过另一名敌人的大砍刀,短剑在寒光如电下又猛的插进了对方肚皮!

惊得心摇胆颤的卓斯刚刚从地下翻跃起来,老天,他想不到这几个翻滚的时间却已仿佛滚到阿鼻地狱了——只此瞬间,这里,除了他之外,所有他的手下们业已伤亡十之八九!

“鱼肠煞”罗昆与“毒拐”金尤摩两人仍在追杀着那寥寥可数的几个漏网之鱼,而君惟明,却在一声冷笑中再次扑向了卓斯!

在“大飞帮”里,卓斯担任掌有刑责之“墀坛”坛主,他自然有他所已能坐到此位的条件,易言之,他除了其它原因之外,光凭本事也正可算上“大飞帮”的一流人物了,其本身的艺业修为如何他自己当然清楚,而他见过的场面,经过的风浪也不可谓少了。

但是,君惟明与金尤摩的武功显露劫震慑了他,有生以来,他几乎尚来见过俱有此等超绝身手的人,更未曾与此强敌交手对招,就这短促的刹那间,他已明白今夜算是遇到高手了——真正的,不折不扣的高手了!

君惟明的凌空扑击,只是一闪即至,卓斯也是此道能者,对方纵然仅是那么快的一闪,卓斯亦迅速明白了敌人这扑来之势是无懈可击的,也是本身的功夫所根本无法抵挡的!

心慌意乱加上慌悚惊恐,卓斯双掌翻飞纵横,倾力抗担,一面朝后急退,一边嘶哑的大叫:

“且慢———且慢!”手中“银绞链“呼”的缠绕腕上,君惟明在卓斯六步之前站定,他神色如冰,冷硬的道:

“怎么着?”汗水沿着眉毛往下淌,卓斯灰头土脸,气喘吁吁的道: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各救朋友与我‘大飞帮’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竟然如此赶尽杀绝?好歹你们也得讲个清楚,这么晕天黑地的一阵砍宰,又算是怎么回事?”君惟明冷冷的道:

“不要拖延时间,姓卓的,我与你‘大飞帮’仇深如海,不共戴天,总之,你够了引颈受戮的资格了,我不会冤枉你!”又退后一步,卓斯忙道:

“可以报个万儿么?”君惟明仰首向天,暴烈的道:

“你不配!”

就在君惟明仰首向天的一刹,卓斯悄无声息的摄足向前,突然暴身而起,抖掌猛劈君惟明!

斜步,侧势,出链,君惟明金三个动作合成一个,“丝”声尖响,“银绞链”闪电般缠向卓斯脖颈:

双掌劈空,卓斯不由魂飞魄散,他怪叫一声,拼命挪跃,君惟明的“银绞链”已“唰”的贴着他面前扫过,在斯左颊上鞭开了一条血痕!

“你来这一套还差得远!”君惟明冷冷叱喝,“银绞链”掠闪似流星的曳尾,欣然纵横,尖啸如泣,眨眼里又把卓斯逼得手忙脚乱,在银蛇飞舞中,他衣衫碎裂,碎布飘散,虽然尚未丧命,全身上下,却已吃君惟明抽得皮开肉绽,血肉进溅!

卓斯简直就要喊天了,他忍受着锥心刺骨般的火毒痛苦,咬紧牙关拼命支撑。但是,双方实力相差得过份异殊,眼看这位“大飞帮”的“墀坛”坛主便要死在当场了!

就在这时——

一阵惊心动魄的人皮鼓声突然从“铁卫府”的四面八方,响了起来,其声低沉、朗闷,却又仿佛在随着人的心脏跳动!

“咚、咚、咚、咚……”

“咚、咚、咚……”

自“铁卫府”的每一方面,每一个角落,全有条条黑星飞丸泻般往这边集中,兵刃的寒光在那些人们的掠射里闪闪映幻,间或响起几声沉厉的叱喝……

曹敦力此刻从“血牢”的铁门后匆匆奔出,他大叫道:

“快冲出去,迟则来不及了……”君程明出手如江河汹涌,紧罩敌人,他边冷森的道:

“你慌什么,这里还有我们三条命顶着!”

在搏击与说话中,君惟明的眼角已瞥见一条快速得匪夷所思的身影正自左侧方风驰电掣殷往这里移近,不用问其他,先看那人的这身轻功,业已到达登堂入室的地步了!

暴叱如雷,君惟明左斜右旋,前倾后翻,身形猝然加快十倍,同一时间,他的“银绞链”已狂风暴雨也似洒出一百次!

于是———

卓斯尖嗥惨号,其声凄厉,在君惟明这密集又猛烈的攻击中,他已被活活翻在地下,浑身血肉模糊,骨折腑碎,连抖索全不能了!

金尤摩与罗昆恰在此刻双双掠至,金尤摩方得启口,目光却也瞥到了那条超越众人,抢先扑来的影子!

一双小眼骤睁,金尤摩低促的道:

“来了硬把子,公子!”君惟明镇定的道:

“好功夫!”金尤摩忙问:

“会是那童刚么?”摇摇头,君惟明道:

“不大象——且童刚此刻不在府里!”突然,君惟明月兑口道:

“是官采!”神色一肃,金尤摩沉重的回应:

“‘白发银眉’,果然是个扎手货!”

他们几句对答甫始说完,半空中,一条人影已大鸟般飞落,这人满头白发如丝,连一双斜耸入鬓的浓眉,也是银白的,但是,他那张脸孔却年青而俊逸,神态间流露着一股无比的洒月兑韵味与蓬勃英气,衬着他修长玉立的身材,那一袭襟绣孤松图的玄色长袍,便越见超绝不凡了!

这人——白发银眉官采,在君惟明等人七步之外站定,他微皱着眉,缓缓朝四周打量了一遍,然后,目光投注在君惟明脸上。

此刻,周遭人影翻飞,刃光闪泛,顿时又有十几个好手赶到,他们——声不响,默默持立四方,俱是先行占好了有利出手的位置!

官采又皱皱眉,他注视着君惟明、语声清朗而柔润的道:“这些人,全是你们杀的?”

君惟明点点头,道:

“不错,”官采不慢不急,仍然安详的问道:

“为什么?”君惟明露齿一笑,道:

“因为他们该杀。”“哦”了一声,官采依旧柔和的道,“那么,你认为你们就有权如此做了?”君惟明淡淡的道:

“我认为是如此。”官采又习惯性的皱皱眉,道:

“我知道一种人,一看就知道,这种人不多,而且特别与众不同,冷辞、倔强、高傲、聪慧、果断、残酷,再加上武功超绝,就像你。”君抿明微笑道:

“你也颇为相似。”官采老老实实的点头,道:

“我不否认,我想,你该知道我?”君惟明笑道:

“当然,‘白发银眉’官采,盛名喧赫,如雷贯耳了。”官采尔雅欠欠身,道:

“敢问阁下?”略一沉吟,君惟明坦然道:

“君惟明。”这三个字出自君惟明的双唇,不但包围在四周的那些高手们全突然傻了眼,就连官采这等镇定深沉,名扬天下的厉害人物,也禁不住猛的呆了一呆,他怔愕半晌,始疑信参半的道:

“你,你会是‘魔尊’?”君惟明平静的道:

“这没有冒充的必要,是么?况且,此时此刻,假如有人要冒充君惟明,恐怕也不是件聪明的事呢!”官采用力颔首,道:

“我相信你就是君惟明!”君惟明展颜笑了,道:

“你不相信早已死去的传言么?”官采摇摇头,道:

“原本我便不信神!”君惟明道:

“为什么?”官采徐徐一笑,道:

“很简单,因为你不是那么容易死的人,尤其是,这传扬弥死去的谣言并没有确切的证据!”君惟明抿抿唇,道:

“很有道理,散播我已遭害这个谣言的人,大约没有考虑到他所能蒙蔽的只是一些凡夫俗子,而真正有智谋远见的入,是不会相信他这可笑谎话的,如阁下你,便是如此了!”官采吃吃一笑,道:

“承蒙‘魔尊’抬举,却是一件颇为不易之事呢。”他随即又正色道:

“尤其在这种互相敌对的场面下!”君惟明淡淡的道:

“只要你不愿与我为敌,官采,你便可不用为敌!”官采摇摇头,道:

“我尊仰你,君惟明,但是我无法如此!”君惟明低的道,“姓童的给了你什么好处?”官采银眉微皱,沉沉的道:

“有形的好处么?我官采不放在眼中,我帮童刚,理由十分单纯,及因为他的表妹的爱侣!”了悟的笑了笑,君惟明又道:

“假如你把真理是非看得比情感不重要,自然这个原因是最恰当不过的了,谁还能讲什么呢?”官采神色转变,道:

“君惟明,你不要挑拨,”君惟明夷然不惧的道:

“并非挑拨,我只是直言罢了!”沉吟片刻,官采有些难言的道:

“如果这里的事有我做主,君惟明,我便不阻止你,任你自去,因为我一向尊敬你,但是—一。”君惟明替他接下去道:

“但是,可惜你作不得主,嗯?”官采双眸倏寒,道:

“不错,所以我也又好得罪了。”凝注着对方,君惟明缓缓的道:

“我不怪你,官采,我明白你的苦衷”官采退后一步,道:

“希望你熊谅解——”他刚刚说到这里,暗影中,一条瘦小的身形自远处飞跃而来,隔着老远,那人已中气十足的大喊:

“官兄可在那边?”官采微微侧首,高声道:

“是刁帮主么?我在。”一边,金尤摩凑近了些,小声道:

“大飞帮’帮主‘白虎’刁忌到了!”君惟明气定神闲的道:

“这才过瘾。”金尤摩低沉的一笑.道:

“好气魄!”

这时,那条瘦小的人影已闪电般掐至近前,这人身高不及四尺,枯干削瘦得只剩下皮包着骨,但肌肤的颜色却白得吓人,甚至白得泛着淡淡的黯青了,浓密高束的黑发下面,是一张同样雪白干瘦,冷酷寡绝的面孔,他看上去大约只有四十岁上下,而其实,这位“大飞帮”的首领却已六旬开外了!

官采迎上两步,低沉的道:

“可有其它变化,刁帮主?”“白虎”刁忌向君惟明等人扫了一眼,又朝遍地狼藉的尸体看了看,表情倏然寒森无比,他不答官采的问话,愤怒的反询官采:

“我这些属下,官兄,可全是对面这几个人伤害的?”官采无可奈何的道:

“是的。”勃然大怒中,刁忌手指君惟明。厉吼道:

“大胆小辈,竟敢如此辣于伤我手下儿郎,今夜若不将你几个畜生剥皮分尸,我姓刁的便给你叩头!”官采心中着急,正待劝止,对面,君惟明已冷冷一笑道:

“就凭你么?朋友,恐怕你道行还不够哪!”旁边,金尤摩也冒火道:

“不要光在那里鸡毛子喊叫,你他娘的能吓住谁?在‘大飞帮’里你是帮主,在俺眼中你却不如一个卵蛋!”刁忌顿时暴跳如雷,他大吼道:

“混帐畜生,混帐畜生,简直可恶透顶,你等着,我第一个便收拾你!”叫骂中。

刁忌正待下令四周包围着的手下们合力行动,目光却突然瞥及独自一个人站在君惟明身后,形色略见瑟缩的曹敦力,刁忌一时没有想到曹敦力为什么会的到那个位置上去,他不由愣了愣,大声道:

“曹堂主,你站在那里做甚?”曹敦力闻声之下,顿时面红耳赤,尴尬十分,他不自觉的退了两步,嗓子有些发沙发颤的道:

“帮主,呢,本堂———不,我是……我是站在这边……”刁忌仍然没有看出什么不对来,他在莫明其妙中,又暴烈的叱道:

“赶快守到一边去,那算是个什么位置?人家一翻手就能先够到你,身为一堂之主,连这点脑筋都没有?”猛一咬牙,曹敦力横了心道:

“我便对你实说了,刁忌,自今以后,我曹敦力与你“大飞帮’月兑离关系,一刀两断,亲疏不沾!”作梦也估不到自己手下的重要臂助,六堂堂主之一的曹敦力会突然冒出这几句大逆不道的话来,刁忌与他四周的人马们俱不禁全气晕了,好一阵子,刁忌才如梦初觉般狂吼一声,石破天惊的叫道:

“你是要造反,要叛帮。要出卖同伙?”也不知是从那里来的灵感与勇气,曹敦力也即刻抗声叫道:

“随你说好了,刁忌,你既能助约为虐,替那些造反背誓出卖宗主的奴才做帮凶,我曹敦力也照样做给你看!”几乎气得连肺也要炸了,刁忌一张雪白的瘦脸陡然变成了赭赤。他全身抖索,五官扭曲,眩目切齿的咆哮:

“好个忘思负义,信口雌黄,不知人问差耻为何物的曹敦力,我叫你反,我叫你叛,我叫你骂!曹敦力,我发誓要你的狗命,我要将你凌迟碎刮,用你的哀呼惨号来正帮规,傲效尤!”曹敦力也全豁出去了,他大吼道:

“只要你能这样做,刁忌,我姓曹的也就认了!”满口钢牙咬得“咯崩”乱响,刁忌愤怒至极的大骂:

“混帐透顶的王八羔子……”一侧,官采平静的道:

“刁帮主且请息怒,曹敦力叛帮投敌,罪无可恕,他是一定要受到惩罚的,目前,我们却须要研究如何才能使他受到惩罚!”刁忌双目如血,哇哇怪叫道:

“这还用得着研究么?官兄,冲上去格他拿下不就结了?”冷凄凄的一笑,官采不悦的道:

“如何冲上去?”刁忌气怒攻心,不由一下子忘了礼貌,更忘了他是在和谁说话,狂暴的,他吼道:

“我冲给你看!“模地大喝一声,有如春雷炸响,官采怒道:

“慢着!”官采的这一声叱吼,猛然将气晕了头的刁忌惊醒,他在一楞之后,随即了悟过来他方才的失态与鲁莽,长长吁了口气,他强颜笑道:

“对不住,官兄,我是叫曹敦力这畜生气疯了!”官采没有表情的一笑,道:

“这些用不着说,刁帮主,我阻止你如此行动,乃是为你着想!”刁忌迷惘的,道:

“为我着想?”官采冷然道:

“刁帮主,你为何不动脑筋想一想?曹敦力乃是你手下堂主之一,便是他再有天大的胆量,若无人替他撑腰,他敢反抗你么?”刁忌这时才完全恍悟,他目盯君惟明,恶狠狠的道:

“可就是那穿白袍的小子替曹敦力撑腰?”官采点点.头,道:

“不错!”咬牙切齿的,刁忌怒道:

“可恶的畜生,我要连他一并宰了!”官采冷冷的道:

“怕不容易赢!”拂然不悦,刁忌悻悻的道:

“为什么?”官采沉着脸道:

“帮主你可知道人家是惟?”刁忌跋扈的叫:

“管他是谁,就算是阎王老爷也逃不掉!”官采漠然一笑,道:

“这身穿白袍的朋友,便是谣传已经死去的‘魔尊’君惟推明!”

“什么?”刁忌不由全身倏震,面色大变,“蹬”的退后一步,他目瞪口呆的死盯着君惟明,不敢置信的道:

“笑话,笑话,任谁都知道君惟明已死了……官兄,他早就死了……你不用来诳我!”

官采皱了皱眉,严肃的道:

“此情此景,刁帮主,我会有这个心绪来诳你!”怔愕加上惊骇,刁忌僵窒了好一阵子没有说出话来,他看着君惟明,嘴里还在一个劲的呢喃: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官采生硬的道:“千真万确,刁帮主。”

这时——

君惟明安详的启口道: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姓刁的,你助纣为虐,偏袒叛逆贼子,今天你便得到报应,你的手下也同样会背叛于你!”习忌呆楞了半晌,始萎顿不振,锐气消挫的道:

“你,你果是君推明?”君惟明冷森的道:

“废话!”吸了口凉气,刁忌有些顾忌的道:

“那么,你并没有死?”君惟明重重一哼,道,“更是废话!你可曾见过一个死人能如此和你交谈?”习忌不由进退维谷了,他艰涩的道:

“那具尸体……由童兄与费君二位姑娘证实是你的那具尸体又是什么人呢?”君惟明目蕴痛仇,唇凝血怨,他阴沉的道:

“你该去向他们,刁忌!”拍了拍刁忌肩头,官采低沉有力的道:

“现在还谈这些干什么?刁帮主,事情业已发生,讨论它的内容真假全已无关重要了,如今我们都在一条船上,福祸相共,齿唇至依,谁也来不及挪腿撤身了,不管当初童刚是怎么说的,其咎在谁,目前我们也只好齐心合力,硬撑到底,否则,君惟明正好个个击破,逐点歼灭!”刁忌心中长叹,呐呐的道:

“老天爷,这可真叫骑虎难下了……”官采冷酪的道:

“事实亦是如此!”古怪的一笑,君惟明接口道:

“老实说,我的主要对象不是你们,官采,只要你和刁忌能置身事外,退出长安,我可以考虑消解与你们之间的怨隙!”瞅着君惟明,官采深沉的道:

“君惟明,你并不是一个会轻易恕过仇敌或仇敌伙伴的人!”君惟明点点头,道:

“我不反对你这句话,但或者也有例外,你们何不试试?”官采毫不为动,坚决的道:

“义不可毁,信不可背,君惟明,我答应童刚的事便不能食言!”微微一笑,君惟明转向刁忌:

“你呢?大帮主?”刁忌踌躇了好一会,在官采与四周属下们的冷厉目光下,他也只有硬起头皮道:

“少来达一套,君惟明,我及全帮上下业已将地盘转来中土,昔日所俱据已舍弃,根本欲罢不能,既淌了这弯混水,便何妨淌到底?而且,你戮我帮众,诱我手下,此仇又岂能不报?”君惟明冷冷笑道:

“很好,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而童刚却也深知制人之道,或以重利,或以重信,倒将你们弄得服服贴贴,死心塌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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