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萧翎已闻得室中有一股强烈的腥臭之气,急退两步,出了石门。
但闻一阵轧轧之声,复室石门,又自行关了起来。
萧翎回手两掌,拍活了那女婢被点的穴道,问道:“那复室中,原为你们巫山石洞老人息居之处,此事只怕你还不知。”
那女婢长吁一口气,道:“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呢?”
萧翎目光转到商八的脸上,道:“放了她。”
商八右手还托着另外一婢肘间关节,应声放开,道:“我家大哥宅心仁厚,素来不肯轻易伤人,他如想收拾两位姑娘,只不过是举手投足而已,但两位如是不肯答复他的问话,太过激怒于他,那就很难说了。”
二婢相互望了一眼,伏着身捡起宝剑,还入鞘中,四目转动,望望商八,又望望萧翎道:“两位究竟是哪一个年纪大了!”
原来,两婢被萧翎、商八分别托肘点穴之后,手中兵刃已同时落在地上。
商八目光扫掠了二婢一眼,道:“武林之中向以武功强弱排行,有什么奇怪了……”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位姑娘如若不愿吃苦头,最好是别耍花招,如若顾左右而言他,那是自找麻烦了。”
二婢中一位年岁较长之人,冷冷说道:“咱们奉公子之命,只是为几位带路,如是要想问到题外之事,就算几位当真有胆子杀了我等,小婢亦是宁死不说。”
但闻毒手药王冷冷地说道:“一个时辰的期限,转眼即届,如是延误了取药的事,老夫决不放过二位。”
萧翎虽然满月复狐疑,也只好强自忍了下去,转身出了石室,道:“好,两位带我们去后山吧!”
两婢出了石室,回身带上石门,提起放在室外的纱灯,当先向前行去。
萧翎紧随在二婢身后,目光转动,只见两侧石壁上,很多石门,都贴着不得擅入的封条。
五年前,他已对这些石室,有着怀疑,此刻更是疑窦重重,但形势所迫,只好强自按下好奇和怀疑之心。
又转过两个弯子,耳际间已可闻飞瀑激泻之声。
左面一婢,突然加快脚步,伸手在一片山壁间轻轻一按,石壁开启,现出了一道石门,说道:“到了,石门之外,就是飞瀑。”
毒手药王快行几步,抢在萧翎前面,抬头看去,只见一道巨瀑,由头上峰顶,激射而下,直落入深谷之中。
探首向下望去,峡谷千寻,一片幽暗,不知多深多高。
萧翎望了毒手药王一眼,道:“那石菌就在这飞瀑笼罩的石壁之间,昔年在下由此失足跌落,自付必死,绝不料到途中抓到了一根突出的石笋,得以保得性命。”
毒手药王道:“石笋距这洞口,有多少距离?”
萧翎思索一阵,道:“这个,在下已经记不清楚了……”
毒手药王接道:“大约估计呢?”
萧翎道:“至少在百丈左右,只长不短。”
毒手药王道:“咱们两人哪个下去?”
杜九冷冷接道:“自然是你毒手药王下去了,我家大哥,带你到此,已算是尽到了心力。”
毒手药王道:“老夫和萧翎相约之言,是要取得灵药为止。”
萧翎道:“药王之意呢?”
毒手药王道:“如是让你一人下去,取得灵药之后,你不肯再上来,老夫是白费心机了……”
商八笑道:“是啊!还是药王下去的好。”
毒手药王冷笑一声,接道:“如是老夫一人下去,你们斩断索绳,老夫岂不是要跌下万丈悬崖,摔一个粉身碎骨。”
杜九道:“咱们兄弟,一向是言而有信,如是无意失手,容或有得,岂有故断绳索之理。”
毒手药王道:“这防人之心不可无。”
商八道:“一个时辰,弹指即过,药王如是想的太多,只怕是不够用了。”
杜九道:“过了时限,那青衣少年率领属下攻来,咱们只顾迎敌,那时就算想顾到药王,只怕也是力难从心了。”
毒手药王道:“如是情势演变至此,只好让萧翎陪老夫葬身那千丈深谷中了!”
萧翎道:“药王不用多误时间,有何高见,还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吧!”
毒手药王道:“你我两人,不论何人单独下去,都不妥当,最好是一同下去。”
杜九道:“咱们备带的这条丝绳,也许无力同时系得两人。”
毒手药王道:“这事简单的很。”
杜九道:“请求良策。”
毒手药王道:“先要萧翎下去,寻得那突出的石笋之后,再拉动丝绳,再由老夫下去,岂不是只须负担一人的力道。”
商八气得仰脸打个哈哈,道:“上来之时,反道行之,药王先上,在下的大哥,等药王上来之后,再系他上来,是吗?”
毒手药王道:“不错,除此之外,两位还有何高见?”
杜九道:“如若咱们想算计你,不论后下先上,还是先下后上。
都是一样的机会!”
萧翎轻轻的叹息一声,道:“此时何时,此地何地,药王还要在此用心机,那也未免是太过多虑的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杜兄弟取过丝绳,我先下去吧!”
杜九脸色一片肃然,冷冷地望了毒手药王两眼,缓缓由身上模出一盘大针粗细的丝绳。
这盘丝绳,原是周顺船上补网之用的丝线,杜九把它合成细绳,带了一盘,此绳虽细,但甚坚牢,用来系负普通的人,或难负荷,但如用来系负萧翎和毒手药王等武林高手,如无意外,那是卓卓有余了。
萧翎抓住丝绳一端,系在腰间,大步向洞外行去。
金算盘商八突然叫道:“大哥且慢!”
萧翎回头一叹,道:“我答应了替他取药,不用再和他争执了。”
商八道:“这两位姑娘,守在洞口,有些不妥。”大步行到二女身侧,接道:“两位请解上兵刃如何?”
二婢似是自知武功难以和人抗拒,竟然依言取下兵刃。
商八接过长剑,道:“还要委屈两位姑娘一会儿,我得点了你们的穴道。”
话出口,右手已运指如风,点了左面一婢穴道。
右面一婢方待出手反抗,毒手药王指风已到,点了那女婢晕穴。
萧翎星目中神光如电,扫掠了商八和毒手药王一眼,道:“药王也不用下去了,你们已点了二婢穴道,只怕将激起此地主人的怒火,说不定要有一场恶战,药王留在此地助我两位兄弟拒敌,在下如取得千年石菌,就抖动丝绳,你们再系我上来。”
毒手药王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萧兄,多多保重……”
目光一掠中州二贾,接道:“两位好好的照顾你们大哥,老夫去守这石道转弯所在,以阻此地主人施袭。”
杜九冷冷说道:“想不到毒手药王,也有天良发现之时。”
毒手药王欲言又止,转身而去。
杜九道:“大哥不用涉险,小弟愿代大哥……”
萧翎摇手接道:“不用了。”行至洞口,贴壁而下;施展壁虎功,向下游去。
杜九双手握着丝绳,蹲在洞中,小心翼翼的放着手中丝索。
萧翎刚刚游下两丈,突闻毒手药于大喝之声,传了过来,道:
“时限未到,阁下何以不肯守信?”
萧翎运气行功,双掌贴在石壁上,高声说道;“杜兄弟,快放索绳。”
商八模出怀中金算盘,低声对杜九说道:“兄弟不要分心,好好的照顾大哥,我去帮那毒手药王拒敌!”言罢,转身奔去。
杜九心情紧张,连商八的话也未回答,探首向下瞧看。
怒瀑激射,蒙蒙水丝如雾,加上夜色黝暗,目难及远,社九用足目力,也无法瞧得萧翎。
但觉手中索绳下坠之力,逐渐加快,显然萧翎已冒险向下滑落。
只觉手中丝索,愈放愈长,估计已在一百余丈,手中丝索,已然将尽,不禁心中大急,暗道:如是丝索的长度不够,那可是大伤脑筋的事!
他心想紧拉丝索,又怕这细索之力,无法负担萧翎向下滑落的体重,万一丝索断去,那可是终身大憾的事……
正自担心之间,忽觉手中丝索一松,似是萧翎身子突然停了下来。
正待出口喝问,身后飘来毒手药王的怒喝,和兵刃交击之声。
杜九江湖经验丰富,一听那喝声和兵刃撞击的声音,竟然是远近不同,显然是有人已越过了毒手药王的防守,和商八动上了手。
回头望去,只见商八手中的金算盘,宝光流动,弥漫石道,显是正在和人恶斗,怕惊动了自己,苦战不言。
这时,杜九心情的紧张,尤甚和劲敌作生死之搏,头上的汗水,滚滚而下。
突闻一声闷哼传来。
社九凭借江湖经验,知道是有人受了重伤。
他不敢回头瞧看,只怕受伤的是商八,搅乱了自己原已不堪负担的紧张心神。
他唯一的期望,是手中紧握的丝绳,快些传上萧翎取得千年石菌的消息。
但那萧翎却如投海沙石,久久不见动静。
杜九久久不见萧翎的动静,轻轻叹息一声,暗自伸手,由怀中模出一支铁笔,准备出手。这时,突觉手中的丝绳,一阵摇动。
杜九心中大喜,立即双手拉紧丝绳,全力向上收拔。
萧翎似是已知道遇上了劲敌,手足并用,帮助那杜九向上收绳索的速度。
这时,身后的兵刃交击声,更是响亮,想是搏斗凶恶,商八不支,边战边退。
杜九尽管心中猜想万种,但他却始终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但闻一声“杜兄弟!”
随着那喝叫声,手中的绳索猛然一松。
杜九心中一喜,道:“大哥上来了吗?”
萧翎道:“上来了!”
原来杜九外面冰冷,内心热情,心知商八正在恶斗,不敢回头看商八一眼,萧翎身处险境,也不敢看着萧翎。
直待他听到了萧翎的声音,才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由萧翎脸上掠过,一抱拳,道:
“大哥无恙。”翻手一跃,手中铁笔已随手点出,同时,左手探入怀中,模出了一只银白色的护手圈。
他翻身出手,看也未看,但手中铁笔,却指向来人的前胸,只见一柄铁尺,横里伸过,封开了杜九击出的铁笔。
但闻砰的一声.宝光闪闪,传了过来,当的一声,架开一柄急袭而至的单刀。
杜九护手图横里一转,一阵乒乓之声,挡开了数件连环袭来的兵刃。
这时杜九才有暇,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敌势。
二婢放在地上的灯笼,仍然燃着,看的甚是清晰。
只见四个全身蓝衣的少年,分握着单刀、宝剑、铁尺、链子枪。
四种不同的兵刃,各以兵刃特性,分以不同武功攻来,其间又加以适当的配合,故而,以那商八武功之高,也是抵不住四人的攻势。
耳际间,只听商八说道:“老二,独挡一阵,我要抽时间裹下伤势。”
杜九右手铁笔,左手银圈,突然一紧,尽数把招数接了过来。
商八停子长长吁一口气,道:“大哥取到了千年石菌吗?”
萧翎道:“取到了。”
商八右手一挥,嚓的一声,撕开了一片衣襟,自己包上了左臂伤势。
萧翎一面运气调息,一面低声问道:“你伤的很重吗?”
商八道:“左臂上一点皮肉之伤,倒是左腿伤较为重些。”
萧翎目光一转,果然见到商八左腿上鲜血淋漓,而且还在不停的涌出,不禁叹息一声道:“腿上如何?”
商八道:“大哥放心,还未伤到筋骨。”
两人说话之间,突闻一声闷哼传来。
商八胜也未转的道:“杜兄弟受了伤,那使用链子枪的,打的最是刁恶,变化万端,莫可预测。”
萧翎凝目望去,果见杜九左腿之上,鲜血涌出,受伤似是很重。
萧翎长长吁一口气,道:“杜兄弟,向后撤退,愚兄为你拒敌。”
喝声未绝,长剑已自出鞘。
杜九知他武功高强,疾快的向后退了两步,撕下一片衣襟,包扎伤势。
萧翎右手一振,手中长剑呼的一声,直卷而上,寒芒电掣,遍开了四般兵刃。
四个蓝衣少年,四种兵刃,配合得佳妙无比,挡开单刀,铁尺紧随而到,尤以那链子枪,有如灵蛇钻穴,水银泻地,常常紧随那攻来的长剑,抵隙而入。
萧翎和对方几人接手数招,亦觉着对方攻势猛锐异常,心中暗暗忖道:无怪中州二贾,都伤在链子枪下,这人的招数,果是怪异恶毒。
心中念头转动,手中剑势忽然一紧。
刹那间,剑花朵朵,洒了过去,封住了整个石道。
左手施展出连环闪电掌法,补助剑势,才把四人猛恶的攻势挡住。
只听毒手药王的声音,传了过来,道:“杜兄,萧大侠上来了吗?”
杜九冷冷接道:“上来了。”
毒手药王道:“可曾取得石菌?”
萧翎抢先应道:“幸未辱命。”。
毒手药王道:“老夫遇上了生平很少遇到的强敌。”
商八道:“怎么?药王也受了伤吗?”
毒手药王道:“两处皮肉之伤,算不得什么……”
语声微微一顿,道:“老夫虽然受伤,但仍有再战之能。”
萧翎反击虽然凌厉,但四人配合的攻势.并未被压制下去,仍然是守中有攻。
中州二贾包好伤势,运气调息片刻,重又挥动兵刃,攻了上来,道:“大哥,这些人的武功,似是自成一路,招招恶毒,大哥也不用和他们客气了。”
萧翎心中暗道:不错,今日如若不伤他几人,只怕是难以冲出这巫山石府。
念头转动,绝招连出。
剑凝一片寒光,冷芒电射而出。
只见那手执铁尺的蓝衣少年,突然放手丢去了手中铁尺,身子摇了几摇,一交跌摔在地上。
他身子跌倒之后,前胸才有鲜血流出。
原来,他被萧翎快迅的一剑,划破了前胸,内脏碎裂,气绝而逝。
中州二贾,原本要出手助萧翎一臂之力,哪知却被萧翎剑气给逼了回来,竟是无法近身相助。
萧翎伤了一个蓝衣少年后,厉声喝道:“你们主人,和我原有约定,在一个时辰之内,不得出手攻袭,想不到他竟弃约背信,尔等再不住手,不要怪我萧翎心狠手辣了。”
喝声中剑势速变,那施剑的蓝衣人,又伤在萧翎剑下,身子一摇,随之栽倒。
这一剑由前胸透穿后心,一剑致命,气绝而逝。
又一个伤在了萧翎的剑下。
这时,四个蓝衣少年,已然伤了三个,只余一个那施用链子枪的少年,但仍然苦战不退。
萧翎连伤三人,心中有些不忍,不愿再多伤人,手中剑势一紧,希望那使用链子枪的少年,能够知难而退。
哪知那人竟是豪勇绝伦,萧翎那凌厉的剑势,迫得他团团乱转,但他竟然是不肯后退。
商八低声说道:“大哥,这巫山石洞中有些奇怪,既以毒物为食,武功又自成一家,决非是什么好人,此刻,咱们处境仍然险恶,不宜拖延时间了。”
萧翎道:“兄弟说的不错。”左手掌势一紧,逼住了那条链子枪,右手一招“云破月光”,嘶的一剑,划破了那蓝衣少年的前胸,衣服破裂,鲜血涌出。
萧翎见他受伤不轻,不忍再出手进攻,右腕一挫,收回了剑势。
但见那蓝衣少年,身子摇了两摇,突然一抖手中链子枪,直点过来。
萧翎未料到他重伤之后,仍然能攻出这般凌厉的一招,几乎被刺中一枪,不禁大怒,长剑一挥,直踏中宫而上,拨开链子枪,横里削下。
寒光过处,鲜血迸流,生生斩断了那少年一条右臂。
杜九道:“这人至死不悟,留他不得。”
一笔点出,刺入了那人后心要害,当场倒地死去。
萧翎摇摇头,道:“想不到,这四人竟然是如此的悍不畏死。”
商八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杜九飞起一脚,踢开那人尸体,道:“咱们走吧,去瞧瞧那毒手药王怎么了。”当先向前行去。
萧翎仗剑居中,商八紧随在萧翎身后而行。
转过一个弯子,立时听得呼呼拳风。
凝目望去,只见毒手药王赤手空拳,和两个白发飘髯的老人打在一起。
两个老人,一个施用金丝拂尘,一个执剑,攻势猛恶无比。
毒手药王在那拂尘和长剑迫攻之下,施展开空手夺白刃的手法,夹着擒拿手,仅勉强打了个不分胜负之局。但他显然已被迫处于劣势,双手变招迅快,不敢稍缓,连腾手施毒的工夫,也难抽出。
萧翎长剑一摆,道:“杜兄弟退下。”
杜九对那毒手药王,素无好感,正在考虑是否该出手助战,听得萧翎呼叫之声,闪到一侧。
萧翎长剑一伸,一招乘龙引凤,接下那拂尘招术,道:“在下助药王一臂之力。”
毒手药王口中不言,双掌一紧,全力攻那执剑老人。
原来,毒手药王早已感觉不支,如是再打下去,只怕难再支撑十合以上,萧翎及时而来,接去那最难对付的拂尘招术,对毒手药王而言,实是帮助甚大,但他为人高傲自负,心中虽然感激,但却不肯说出口来。
萧翎接了那白发老人的金丝拂尘数招,立时感觉到是一个很难抵御的强敌,他攻来招术,看着普普通通,很容易接架,但真的动手之后,才知利害全在柔软的金丝之上,忽刚忽柔,忽张忽聚,极是难以对付。
萧翎心中暗忖道:这人手中拂尘如此霸道,那施剑老人的武功,自然是也不会错,毒手药王能在两人合攻下,支撑这么久的时间,确非易事。
心中念头转动,手中的剑势,也突然一快,和使用拂尘的白发老人,展开了一场抢制先机的快攻。
毒手药王,自从萧翎出手相助之后,才消去压力,那执剑老人似是感觉出如此打法,难分胜负,剑势一变,攻势陡转凌厉。
激斗之中,突然闻得一阵似啸的声音,传了过来。
两个白髯飘飘的老人,手中兵刃突然一紧,各自猛攻了两招,向后跃退。
毒手药王心中暗道:这两人不知又要施展什么诡计。
忖思之间,瞥见那两个白髯老人,转身疾奔而去,片刻间,走的踪影不见。
毒手药王望着两人退去的背影,道:“这两人尚不该如此狼狈而逃。”
这话既似自言自语,又似是在问人。
杜九冷笑一声,道:“自然是因为自知不是我家大哥敌手,才见机而退。”
商八目光转动,只见两个蓝衣少年横陈左近,想是在两个老人还未出手之前,这两人先围攻毒手药王,被毒手药王杀死,当下说道:“这两个蓝衣少年,死了吗?”
毒手药王道:“重伤未死,在两个老人之前,这两人曾联手合攻老夫。”
商八道:“这两人都是伤在了药王手中?”
毒手药王道:“正是如此。”
商八道:“他们伤的如何,是否尚可行动?”
毒手药王道:“只怕是不行了。”
杜九突然接道:“那两个老人急急退走,临去不发一语,也许别有阴谋,咱们也不能在此地久停,快些走。”
转身向前行去。
几人又转了两个弯子,突闻一个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道:
“属下不听约束,自行发动攻袭,此刻已为在下拘禁,诸位已可畅行无阻……”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此刻,已过一个时辰之约,但因属下违约施袭,其行不当,在下破例为诸位延长半个时辰,诸位还在我巫山石府之中,那就不要怪我出手暗施袭击了。”
萧翎高声说道:“只可惜你那些属下,大都被我杀死了。”
那冰冷的声音接道:“我本该为他们几人报仇才是,但想到他们既是违我令规出战,也算死的活该了。”
萧翎正待再言,那冰冷声又抢先接道:“只有半个时辰时光,诸位是否肯听我之言早离此处,悉凭尊便,如是不信在下之言,那就不妨故作拖延。”
在萧翎几人想来,出这石道,必定还要经过几番恶战才行,哪知事情竟然大出了几人的意料之外,一行人毫无阻碍的离开了巫山石洞。
就在四人刚刚走出石洞大门,大开的石门,轰的一声,关了起来。
商八长吁一口气,道:“奇怪呀!奇怪呀!”
杜九道:“什么奇怪了?”
商八道:“只要他不肯移开那石道中机关控制的拦路巨石,咱们就不易离开,不知何以石府主人,竟然肯轻易放出咱们。”
萧翎道:“也许他是个信守约言的君子。”
商八哈哈一笑,道:“怎么?大哥可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话吗?”
萧翎道:“他如不肯移开那道中巨石,就可把咱们困在石洞之中,但他何以又自行移开巨石,放了咱们,那是显然无意加害了。”
杜九道:“小弟看法不同,我觉那石府主人,倾出了石府中第一流人物,和咱们试战两阵之后,发觉了事非小可,如若留咱们在石道之中,不肯放行,必然激起咱们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的决心,是以,才自动放了咱们。”
萧翎正待接口,毒手药王突然伸过手来,说道:“萧兄,取得的千年石菌,给老夫瞧瞧。”
萧翎探手入怀,就袋中藏的石菌,抓了一把,递了过去。
毒手药王接过石菌,就黯淡星光下瞧了一阵,喜道:“果是此物。”
藏入怀中,又伸过手来道:“还有吗?”
商八哈哈一笑,道:“怎么?一把还不够用吗?”
毒手药王道:“小女病势沉重,区区一把石菌,自然是不足为效了。”
萧翎一声不响,又掏出一把石菌,递了过去。
毒手药王又接在手中,瞧了一阵,放入怀中,未再伸手讨取。
四人鱼贯而行,直奔大舟。
舱中红烛高烧,船主正坐在舱中相候,眼看四人归来,抱拳一礼,起身出舱而去。
商八望望萧翎,又望望毒手药王,道:“咱们此行幸未辱命,在下大哥和药王订下的约言,也该到此为止了。”
毒手药王道:“好!三位如是不愿和老夫同乘一舟,老夫立刻就告别离船。”
萧翎道:“那也不用了,药王既已取得灵药,眼下最要紧的,是该先给今爱疗治病势才是。”
毒手药王道:“萧兄说的不错,老夫亦是此意,而且就在这船舱之中动手,调和药物,疗治小女病势,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杜九冷冷接道:“药王此刻怎的忽然客气了。”
毒手药王轻轻咳了一声,欲言又止。
萧翎道:“如是舟中方便,药王尽管动手就是。”
毒手药王道:“三位如肯答应,那是最好了,不过……”
商八道:“彼此间约言已消,药王最好是别再耍出什么花招来。”
毒手药王道:“老夫只是和三位商量罢了。”
萧翎道:“好吧!你说,还有什么需要我等相助之处。”
毒手药王道:“老夫在为小女治疗逐退久年病魔时,必得借这船舱使用,三位就难在舱中休息了。”
萧翎道:“原来如此。”
毒手药王一拱手道:“不情之请。”
杜九冷冷说道:“要用多长时间?”
毒手药王接道:“从此刻开始,最快也得到明日太阳下山的时候……”
商八接道:“那时,咱们也该弃舟登岸了。”
毒手药王道:“如三位不肯答应,老夫就和小女离开此舟,另寻一处僻静所在。”
萧翎道:“那也不用了。”起身出舱。
中州二贾等相继出了船舱。
毒手药王迅快的掩上舱门,拉上四周垂幔.把船舱掩遮的密不透风。
萧翎和中州二贾出舱后盘膝坐在甲板上.闭目养息。
天色渐亮,东方天际泛起一片鱼肚白色。
船家跑了过来,道:“几位大爷船行何处?”
商八道:“立时起碇,原路转回。”
那船家呆了一呆道:“再回去吗?”
杜九冷冷接道:“不错。”
那船家望了三人一眼,不敢多言,转身而去。
巨舟折返,复出三峡。
商八为人心细,虽然人在甲板之上打坐,但仍然注意舱中的举动。
那船家甚是奇怪,暗道:这三人放着好好的船舱不坐,却要围坐甲板之上,任那风吹日晒。
但他一看到杜九那一脸冷若冰霜的神情,心中就怦怦乱跳,哪里还敢多问。
直待天到中午时分,才见舱门一启,毒手药王缓步走了出来。
他满头大汗,一脸倦容,有如刚经过一场恶战般,步履踉跄的行到三人身侧,盘膝坐了下去。
杜九望了毒手药王一眼,心中暗道:此刻如要杀他,倒是轻而易举了。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药王,令爱可好了?”
毒手药王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夫已打通她全身经脉,让她服下药物,此刻,正在静静的安睡之中。”
言罢,闭上双目,运气调息。
这时,顺水放舟,船行如箭,但见两侧的绝峰峭壁,闪电般向后倒去。
太阳偏西时分,快舟已出三峡。
放眼看去,滚滚江流浊浪中,帆影点点。
毒手药王内功精深,经过约有一个时辰的调息,精神尽复,睁开双目,扫掠了三人一眼,道:“萧兄,老夫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三位是否应允。”
社九道:“如是不情之请,最好是不用说了,免得我等不允,使药王难看。”
毒手药王一皱眉头,道:“老夫好意和三位相商,三位如是不肯答允,岂不是迫使老夫……”
萧翎道:“什么事?”
毒手药王道:“小女病势,得萧兄取得灵药相救,已复元有望,但她十数年病魔缠身,元气耗消将尽,疗治养息期间,难耐劳累,目下归州地面,又正是风云际会,混乱异常,老夫想在船上耽误七日,待小女体力恢复之后,再行登岸。”
商八笑道:“这是药王的事,不用和我们兄弟相商了。”
毒手药王道:“老夫还有借重三位之处,不得不和三位商量。”
商八道:“要是借重我等,药王就得先说一遍,看我等是否同意?”
毒手药王道:“三位如是不肯答允,老夫说了岂不是等于白说。”
杜九冷冷说道:“药王之意,那是强迫我们答应了?”
毒手药王干笑一声,道:“三位如是不肯答应,岂不迫使小女重入死亡之途,萧大侠冒险犯难,取得的千年石菌,也是白费心了。”
商八流目四顾一眼,笑道:“此刻此情,药王也不用再动心机了,这等转弯抹角的说话,倒还不如坦坦荡荡,说个明白的好。”
毒手药王道:“老夫为小女疗伤时,势难兼顾到拒敌之事,万一有人登舟施袭,我们父女,势难招架,因此,想请三位为老夫和小女护法。”
杜九冷冰冰地说道:“药王心中所思所想的事,都是一厢情愿,咱们兄弟……”
毒手药王摇摇右手,接道:“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你们三位之中,也该有一位主脑当家之人才是。”
商八道:“自然是我们龙头大哥了。”
毒手药王道:“两位既是自知身份,无权做主,最好少说几句话,免得乱了章法。”
萧翎道:“药王是强迫我们呢?还是向我等求助?”
毒手药王道:“这就很难说了,老夫一生中,很少求人。”
萧翎说道:“药王既非相求,那是强行相迫了,在下可以奉复……”
毒手药王笑道:“可是答应了?”
萧翎道:“不答应。”
毒手药王收起笑容,道:“唉!诸位刚才如是出手点中老夫穴道,实是轻而易举的事……”
杜九忍不住又接口说道:“那时,咱们就是想宰了你,大概也不用大费手脚。”
毒手药王道:“不错,老夫实代三位可惜。”
萧翎道:“大丈夫岂能乘人之危,何况,此刻也未必算晚。”
毒手药王道:“晚了些,如若,那时施展一点手段,伤了老夫,此刻咱们也不用商量了,可借那等良机,三位却悄然放过。”
商八脸色一沉,道:“听药王的口气,似是要强迫我等留此了。”
毒手药王道:“三位还有一件失策的事,不该让我和三位坐在一起……”
萧翎双目圆睁,冷冷接道:“你可是已经在我们三人身上下了毒?”
毒手药王道:“老夫已经告诉过三位,我有着借物传毒之能。”
商八道:“在下有些不信。”
毒手药王道:“你如不信,何妨运气一试。”
商八运气一试,果然发觉已中了毒,不禁大怒道:“好啊!
你既然在我等身边下毒,那就不能怪我等手段毒辣了!老二,快进舱去,先杀了那丫头!”
杜九霍然站起身子,右手已拔出腰中铁笔,举步向舱中行去。
毒手药王冷笑一声,道:“站住!”
商八突然一横身拦住了毒手药王道:“药王如若有此自信,能够出手一击就把商某打倒,或可救你女儿。”
萧翎冷笑一声,道:“药王为人如此卑下,倒是出了我萧翎的意料之外,行事、为人反反复复,实无君子气概。”突然一挥右手,疾向毒手药王主腕之上扣去。
毒手药王被萧翎骂的满脸火热,疾退两步,避开抓来之势,探手从怀中模出一个玉瓶,道:“这瓶中乃解毒药物,三位眼下,立时可解奇毒。”
商八伸手接过玉瓶,道:“这瓶药物不假吗?”
毒手药王道:“你如不信,何不找个船夫代为服用一粒试试。”
商人拔开瓶塞,道:“不用了,我先尝你一粒就是。”倒出一粒白色的丹丸。
只觉一股奇热,直沉丹田,流布全身。
萧翎暗运修罗指力,全神戒备,冷冷说道:“药王这一次如若再耍花招,不用别人登舟向你们父女施袭,在下就要先行出手了。”
毒手药王道:“老夫并不怕你们三人。”
他口中虽是说的强硬,实则知道难是三人之敌。
只见商八闭目调息一阵,睁开双眼,道:“果是解药。”
萧翎、杜九各自眼用一粒,运气催开药力,解了身受之毒。
毒手药王道:“老夫一生之中,从未有过此等之事,施毒之后,目的未达,立时送上解药。”
杜九道:“形势所迫,药王是只好屈眼了。”
毒手药王突然大步行入舱中,抱起爱女,重出舱外,目注萧翎说道:“老夫并非为三位气势所迫,奉上解药,实因被萧大侠的君子气度所感,大义……”
萧翎望着那枯瘦如柴的可怜少女,心中忽生不忍之感,长叹一声,道:“两位兄弟,咱们助人到底,既然帮他寻得了灵药,何不为他护法七日,两位意下如何?”
商八举手抓抓头皮,道:“小弟等悉凭大哥之命,大哥既是觉得该为他父女护法七日,想是不会错了。”
毒手药王道:“小女如是命不该绝,自有生机,不敢有劳三位了。”
萧翎道:“令爱生死,是何等重大之事,药王岂可意气用事。”
杜九道:“咱们龙头大哥说了替你们父女护法七日,药王不要也是不成。”
毒手药王道;“老夫既不愿迫你们就范,也不愿自受你们恩情。”
萧翎道:“药王之意呢?”
毒手药王道:“三位如若定要为我们父女护法,老夫当有回报之物,三位如是愿受,老夫就在此船舱中七日,如是不愿接受,老夫就借乘一只渔舟而去。”
萧翎心中暗道:这人倒也是奇怪的很,如不能迫人屈服,甘为所用,就不愿受人一点恩情,略一沉思说道:“七日护法完满之后,咱们接受药王赐赠之物就是。”
毒手药王道:“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抱起少女,重又回入舱中。
萧翎低声对中州二贾道:“咱们既然答允为人护法,就该小心从事,不可稍存大意之心。”
杜九道:“船行大江之中,哪里还有人到此干扰,那毒手药王也未免太过小心了。”
萧翎道:“话虽如此,咱们也不可不作万一的准备。”
商八道;“唯一可以追踪施袭之人,可能就是巫山石府中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之人了。”
语声微顿,接道:“不过,他如有追踪施袭之心,何以肯放咱们出来,这一点,机会亦是不大。”
只听船舱中传出毒手药王的声音,道:“老夫的看法,是那巫山石府之中,已有了大变,那石府主人,无暇兼顾我等了。”
杜九冷冷地道:“也许是震于药王的威名。”
毒手药王不再接口,船上顿然间沉寂下来。
船上岁月,逐浪而过,弹指间,已过了六天。
大船本是早已靠岸,但那毒手药王小心谨慎,要大船泊在江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