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女的武功高强,并肩而立,竟然挡住了群豪前进之势,展开了一场激烈绝伦的恶战。
但见玉尺飞扬,拂尘往来扫击,那蓝衣少女手中形如鹿角一般的怪兵刃,更是凌厉无匹,左挥右击,锐不可挡。
剑光,刀影,和强猛的杖风,交织成一片动人心魄的乐章。
激战中突闻一声闷哼,一个少林僧侣,首遭毒手,被那蓝衣少女右手中的宝剑,活活劈成两半。
神钟道人冷眼旁观,看群豪攻势虽猛,但一个个目光迟滞,似是中疯入魔一般,心知群豪身受之毒,发作在即,不禁心头一寒。
他仰脸长长叹一口气,抡动手中宝剑,划出了一圈银虹,低声对站在身侧的青城派两位高手,松风、松月道长说道:“两位道兄可有什么感觉么?”
松风道长说道:“微觉头晕心慌……”
神钟道人叹道:“两位快请运气调息一下,待真气均匀之时;招呼贫道一声,咱们联剑出手……”
话还未完,耳际间又响起两声惨叫,群豪之中,又有两人受剑倒下。
忽听一声:“阿弥陀佛!”
宏亮的佛号,响彻了大殿。
紧接着梵音高唱,满殿中一片诵背经文之声。
少林的僧侣们,忽然一个个精神大振,禅杖。戒刀,展开迅厉的反击,其他的人反被少林僧侣们扩展的阵势,迫到一侧。
那三个少女,虽然武功高强,但在少林和尚强猛的冲击之下,渐感不支。
这庄严的大悲经,使群僧生出了舍己为人的崇高心念,由无牵无挂,视死如归生出的空灵,振奋起萎靡的精神,排展开罗汉阵式。
但闻强厉的呼啸杖风中,挟着闪闪的刀光,分着蓝、红、白三色衣服的少女,登时被圈入一片杖影刀光之中。
神钟道人凭藉着深厚的功力,压制着身受之毒,看少林僧侣们大展神威,排出罗汉阵式攻敌的成势,突然心中一动,当下一挥宝剑,高声招回武当门下弟子,说道:“眼下少林门下,正以罗汉阵群攻强敌,但这等激烈的搏击,必将使全身血游运行加速,促使毒性提前发作,而且一旦毒发,无可救药……”
他轻轻叹息一声,突然放低了声音,对门下弟子嘱咐了一阵,又回头对青城派的松风,松月,和无影神拳白作义耳语了一阵。
他说话声音异常低沉,别人无法听得一字一句。
但见武当门下弟子,松风,松月、及无影神拳白作义,齐齐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神钟道人把群豪衣袂,剑柄上录试下的精华武学,分别打成两个包裹,然后也盘膝坐下,运气调息。
片刻之后,神钟道人当先倒卧下去。
武当门下弟子,无影神拳白作义,青城派中的松风,松月两位道长,也随着神钟道人,缓缓倒下。
九星追魂侯振方回顾了倒卧的武当门下弟子一眼,心中暗暗奇道:“怎么搞的,难道这些人都己无法支撑体内剧毒,倒毙了不成……”
心念一动,突然眼前一花,自己竟也支持不注,大喝一声,指环一齐破空飞出,直向那身披玄纱,面蒙黑布,隐现晶莹肌肤的女人打去”,那身披玄纱少妇虽然面垂黑布,但毫无妨害视线之感,只觉她纤手一扬,随手击出了一股强猛的潜力。
那九枚急飞而去的指环,吃她掌势推出的潜力一挡,立时被弹震回去。
她一掌震飞了九枚指环后,立时娇叱一声,振袂飞跃过来。
玄纱飘飞中,隐现玉腿如雪。
她来势奇快,疾越少林僧侣的罗汉阵,直落在群豪之中。
脚落实地,起手一掌,直向九星追魂侯振方急拍过去。
一股潜力,随掌而出,侯振方大喝一声,一连喷出两口鲜血,摔倒在地上。
正在运气调息,压制毒性,使它延缓发作的群豪,听得侯振方大喝之声,立时各挥兵刃,把身披玄纱的女人围了起来。
那身披玄纱的女人突然举手一挥,揭开脸上垂遮的黑布,娇声说道:“你们都已受剧毒,要想活命,赶快丢弃兵刃,束手就缚,我各赐你们一粒独门解药,如想妄图以本身修为功力,压制毒性,那无疑饮鸩止渴……”
说话之间,缓缓褪披玄纱。
当她取下了蒙面黑布之时,群豪都不禁为之一呆。
只觉这女人美中带媚,娇中生俏,而且其媚冶荡入骨髓,使人一见之下,神魂为之一荡,再加上她那娇婉的呼叱之声,听来更是清脆悦耳。
虽然说的不是隅隅情话,呼郎唤弟,但那柔靡的声音,却使人闻而动心。
但见她缓缓月兑去了身披玄纱,露出修长的玉腿,和晶莹如玉的肌肤。
那冰冷的神情,也随着她缓缓褪下的披身玄纱,变作微微的,笑意。星目转动,皓齿如雪,纤纤十指,轻轻拂散开垂肩秀发。
绝世的美丽容色,冶荡动人的媚态,幻化出一副惊心动魄的妖艳画面……
群豪同时感觉到胸中热血沸腾,手中拿着兵刃,有如木雕泥塑。
耀眼生花的肌肤,撩人绮念,使群豪体内血脉运行加速,也促使毒性提前发作。
突然间,响起了一声惨叫,一个少林僧侣,被那蓝衣少女形如鹿角的兵刃,横扫去半个脑袋,倒地死去。
紧接着连声闷哼惨叫,又有四个少林和尚伤在那红衣少女和蓝衣少女的剑下。
惨叫中混合着那红衣少女和蓝衣少女的娇笑之声。
全身是白衣的梅绛雪,却仍然是一副冷若冰霜的神情,既不闻她说话之声,也不见她脸上浮现过一丝笑意。
但见她手中一对碧玉尺,挥舞两道青光,飞绕在少林寺群僧之中,但她点到就收,始终未伤一人。
被誉为武林中最奇奥的罗汉阵,逐渐的散乱,解体。
少林僧侣们伤亡惨重无比,已有十二人倒卧在地上。
要知这一阵激战之后,少林群僧们身受之毒,已经开始发作,只觉目眩头晕,四肢力量渐减,运杖挥刀,渐感吃力。
这情形,给了那蓝衣少女和红衣少女一个极好的屠杀机会。
但见两人剑光闪动,鲜血溅飞,片刻间,三十六个少林僧众,全都死伤在两人宝剑,拂尘,和那形如鹿角的怪兵刃下。
梅蜂雪一身白衣溅满了血迹,但她却始终未伤过一人。
“这是一场惨酷无比的屠杀,只看得倒在地上,装晕的神钟道人,感伤万千,黯然魂消,几乎忍不住要挺身而起,挥剑接战。
但他却以无比耐心,忍了下去。
三人杀戮完少林寺三十六僧,立时挥动兵刃,疾向呆呆出神的群豪攻去。
剑光闪动,血肉横飞,但闻连连惨叫之声,片刻之间,群豪已伤亡了七八人之多。
那身披玄纱女人,忽然娇笑一声,收敛了冶荡之态,柳腰一摆,冲入了群豪之中,指扫掌劈,迅辣绝伦。
但闻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群豪纷纷应手而倒。
这时,群豪身受之毒,大都已经发作,无能招架,纵然挥动兵刃还击,也是去的毫无劲道。
紧依在神钟道人旁侧而卧的松风、松月道长,眼看着这等惊心动魄的屠杀,心中大感不忍,不自觉挺身欲起。
神钟道人虽然微闭双目装晕,但仍然留神着周围群豪举动,一见松风。松月难再忍耐下去,赶忙伸手轻轻一扯松风道长衣袂。
松风霍然惊觉,心中暗道:“好险!好险!我如一时忍耐不下,挺身跃起,只怕要破坏神钟道兄的全盘计划。”
只听神钟道人细微的声音,在耳际响起道:“等会那殿门大开之时,由贫道和白兄担任抢夺殿门之责,两位道友请分抱葛伟、葛煌尽快跃出,本门中弟子则组成五行剑阵,全力阻挡强敌。”
他暗运内功,施展千里入密的工夫,除了白作义。松风。松月,和武当门下弟子之外,其他的人虽有灵敏的耳目,也无法听得。
这时,回轮殿中的情景,已然渐入沉寂。
群豪大都溅血在那蓝衣少女,和红衣少女的宝剑之下,或遭那身披玄纱的女人所伤,几个未伤之人,也都药性发作,不支倒下。
那身披玄纱女子,目睹殿中无一反抗之人,突然娇声喝道:
“停手!”
那蓝衣少女和红衣少女,应声而住。
身披玄纱女子放声一阵格格娇笑,道:“打开殿门,要他们把殿中尸体清运出去,药性发作的晕倒之人,一律解入石牢之中,听候发落。”
那蓝衣少女说道:“只怕这般人中,有些狡猾之辈,故意装死,弟子之意,不如斩尽杀绝的好。”
那身披玄纱的女子沉吟了一阵,说道:“不错,这般人中,难免有装死之人,待大开殿门之后,再设法逃走……”
她目光环扫了大殿一眼,冷笑一阵,道:“纵然他们能够逃出大殿,但也无法冲过重重拦击,这些人都是当今江湖上甚有名望身份之人,多留一个活人,就多一个人的用处。”
那蓝衣少女笑道:“既然如此,师父请回去休息吧.此处有我和两个师妹,足以应付了。”
那身披玄纱少妇微一颔首,自向大殿一角走去。
梅绛雪借着送那玄衣少妇的机会,由方兆南,陈玄霜身侧走过,轻轻踢了两人一脚。
她早已看准了两人穴道位置,默记在心中,虽未低头探看,出足仍然极准,踢中了两人太阴脾经的“地机”穴。
陈玄霜生死玄关已通,反应最是灵敏,梅绛雪不过向前才走了三四步远,她己醒转过来,霍然睁开双目。
这位初历江湖的姑娘,近来目睹江湖上诸多凶惨、险诈之气,已变的谨慎了不少,目光一触大殿中遍地横尸,立时又闭上限睛。
那蓝衣少女和红衣少女,精神贯注在武当派神钟道人,和无影神拳白作义的身上,也未留心于她,竟然无人发现她睁开眼睛之事。
陈玄霜虽然一身武功,但她究竟还是一位稚气并未全褪的少女,生平之中,又未见过这等死尸杂陈,满地鲜血的凄惨之局,只觉心中一阵跳动,全身血脉加速运行。眨眼之间,经脉畅通。
她缓缓启开双目,瞧了方兆南一眼。
只见他的眼皮颤动,似想睁开眼睛,当下悄然伸出手去,握住他左手脉门,微一用力,把本身真气,传入方兆南的身上。
方兆南一得陈玄霜真气相助,立时醒了过来,一睁双目,正欲挺身而起。
这时,耳际忽响起陈玄霜低微的声音道:“南哥哥,别慌着起来,快些暗中运气调匀真气,也许还得打一架呢!”
方兆南轻轻一握陈玄霜抓在腕上玉掌,表示相谢之意。
陈玄霜却突觉心波荡漾,羞喜的问道:“南哥哥,你心里喜欢我么?”
方兆南心头一跳,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答复才好。
正感为难之际,突闻一阵沙沙急响,回轮殿两扇大门,突然大开。一阵强烈的阳光,射入殿中。
神钟道人突然大喝一声,急跃而出,挥剑一掠,人已到大殿门口。
无影神拳白作义,紧随着挺身坐起,双拳齐出,打出两股无声无息的拳风,分向那蓝衣少女和红衣少女撞去。
二女事先毫无警觉,待觉出不对时,潜力已然近身。
只觉前胸被一股强猛之力一撞,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
白作义打出两拳之后,人已凌空飞起,直向那铁门之处,抢落过去。
双脚还未着实地,又打出一记无影神拳,直向守在大殿门外的八个赤足少女击了过去。
松风、松月紧随跃起,一个抱了葛伟,一个抱了葛煌,顺手又提起放在两人身侧的包裹,急向殿门奔去。
武当门下弟子,纷纷起身,各自拔出长剑,结成一座五行剑阵,向大殿门口移去。
陈玄霜目睹神钟道人等,一齐向殿外冲去,大有夺路而逃之心,当下一挺娇躯,急跃而起。
她手中仍握着方兆南的右手脉门,纵身跃起时,不自觉的加了几成劲力,方兆南登时感到半身一麻,无力挣月兑,被她向前拖了八九尺远,重重的喘息了两声。
陈玄霜听得方兆南喘息之声,心中陡起警觉,赶忙放开了方兆南的右腕。
那身披玄纱的女子,刚刚走到大殿侧角,人还未进暗门,殿中已生变故,立时回过身来,冷然一笑,一挥左手,示意要梅绛雪去帮助两位师姐动手,自己却举手在臂上一按,石壁之上,立时自动开了一个小门,迳自进门而去。
她似乎根本未把神钟道人等向外冲闯之事,放在心上。
那蓝衣少女和红衣少女,早已和武当派中弟子排成的五行剑阵,动上了手。
武当派中的五行剑阵,和少林派的罗汉阵,同为驰名天下的奇阵,彼此的剑势,配合异常严谨,二女攻势虽然强猛,但想在一时之间,冲破五行剑阵,亦非容易之事。
再何况,武当门下弟子,且战且退,并未存有求胜之心,只是守御之势,更是严密异常。
这时,神钟道人已和那围守在大殿门口的八个赤足白衣少女,动上了手,无影神拳白作义紧随在松风。松月二人身后,闭目养息,没有出手。
陈玄霜和方兆南,紧跟着白作义。
神钟道人眼看门下弟子排成的五行剑阵,逐渐接近了殿门,突然轻啸一声,手中剑势忽然一变,刹那间冷芒电掣,剑气漫天。
神钟道人的功力深厚,这一全力施为,剑势的威力大盛,八个赤足白衣少女,登时被迫的有些手忙脚乱。
微闭双目养息的白作义,此刻却突然睁开了眼睛,遥遥发出了两拳。
但闻两声娇脆的轻哼之声,两个赤足白衣少女分别中拳,一个当时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一个却身躯摇颤,缅铁软刀,月兑手落地。
神钟道人一剑扫来,鲜血溅飞,那失刀白衣少女登时被拦腰斩作两断。
白作义大喝一声,又打出两记无影神拳。
八个亦足白衣少女,那里还敢大意,不由自主的纷纷向两侧闪让开会。
松风。松月背负着葛伟,葛煌纵身一跃,紧随神钟道人身后冲过。
白作义大展神威,双拳连发六拳,分向六个白衣少女打去。
余下的六个白衣少女,都是极少江湖阅历之人,不能兼顾四面,只顾想法子对付神钟道人剑势,又忘了白作义那无声无息的拳风,全都被那悄无声息击来的拳风打中。
只觉心头一震,齐齐向后退了数步,两个受击较重,一跌坐在地上。
梅绛雪眼看神钟道人等冲出口轮殿,直向生死门闯去,但两位师姐却仍被五行剑阵挡住,两人攻势虽然极辣极狠,毒手频施,但那五行剑阵配合严密,变化奇奥,任两人攻势猛恶,始终不现破绽。
这时她怕引起两位师姐怀疑,赶忙纵身而上,挥动碧玉尺抢攻。
她一加入,三女威势大增,武当门下弟子,登时感受到强大的压力,阵势变化受制,渐感不支。
方兆南一看情势不对,低头对陈玄霜道:“师妹去助神钟道人开路,我去助那几个断后的武当弟子一臂之力。”
陈玄霜低应一声,仗剑一跃,凌空飞起,越过了松风松月,落在神钟道人身后,说道:
“道长请小息片刻,让我先打一阵。”
这时,神钟道人已冲到生死门前,十二个鬼形怪人,排成了一座阵式,挡在门口,神钟道人已猛冲了三次都被那十二个鬼形怪人合击之势挡了回来。
神钟道人经这一阵激战之后,已觉身受之毒将要发作,如不及时运气调息,只怕难再持久,当下疾攻两剑,抽身而退。
陈玄霜抬头望了那十二个鬼形怪人一眼,只见每人一副怪形,脸上彩色鲜明,纵然心中明白那都是人装扮而成,但仍然不自觉的有些害怕。
她别过脸去不敢再看,手中长剑一挥,幻出两朵剑花,分向当先两个鬼形怪人刺去。
她虽然眼睛未看,但刺出的剑势,却是准确异常,指袭之处,都是人身要害大穴。
两个主持阵势变化的鬼形怪人,被她的剑势逼得各自向后退了一步。
陈玄霜一击逼退了强敌,使她怯敌之心大减,玉腕挥摇,施展开迅辣的剑招,倏忽之间,连续攻出了八剑。
抢尽先机的八剑,使那围守生死门的十二个鬼形怪人,被迫的手忙脚乱,彼此相互救应的阵式,也被迫乱了章法。
神钟道人一面运气调息,一面留神着陈玄霜和人动手的情形,见她出手剑招,诡异辛辣,竟是生平未见之学,心头大力震动。
突听耳际间,响起了一声闷哼,眼前泛现了一片血光。
定神看去,只见陈玄霜溅满了一身血迹,挥剑决战于敌阵之中。
她剑招愈来愈奇,剑势的威力也愈来意大,十二个鬼形怪人,已被她剑劈四个。
这时,无影神拳白作义,和分背着葛伟、葛煌的松风松月.都为陈玄霜精奇剑招吸引,忘记了仍然置身在险难重重的境遇之中。
但闻陈玄霜娇叱一声,剑光突然暴射,撒出了朵朵银花,又有两个鬼形怪人,溅血横尸在剑下。
这面陈玄霜大展身手,初试奇学,那面方兆南也发挥了甚大威力,阻挡了三女迫进之势。
原来武当门下弟子的五行剑阵,自梅绛雪出手之后,已被迫的形将散乱,险象环生,方兆南却仗剑一跃而到,一连猛攻三剑,把形将散乱的五行剑阵,重又稳定下来。
那红衣少女格格一阵娇笑,道:“好啊!你也会装死啊!”
说着唰唰两剑,直劈过去。
方兆南长剑斜指,一招“斗转星移”,化解开疾攻过来的两剑,反手一招“琵琶别抱”,闪闪寒芒,幻化出数点银星,分点向蓝衣少女三处要穴。
那蓝衣少女一挥手中形如鹿角的怪兵刃,一招“铁树银花”化出了一片红影。
只听一阵叮叮咚咚之声,有如金石相击,方兆南点去剑势,尽被封开。
梅绛雪冷眼看他武功大进,心中甚喜,但她表面神情之间,仍是一片冷冰冰的样子,左手碧玉尺一招“画龙点睛”,由侧面急袭过去。
方兆南暗暗付道:“我如不和她实实在在的拼上几招,只怕要引起她两位师姐的怀疑之心。”
当下一剑“潮泛南海”,守中带攻,封架开梅绛雪手中的碧玉尺,长剑趁势推进,疾向前胸点去。
梅绛雪正待用右手玉尺封架,斜里却疾来一剑,封开了方兆南的剑势。
耳际间响起了红衣少女娇笑之声,道:“当真是痴情女子负心汉,你竟然连我们三师妹也一样照下毒手……”
方兆南手中剑势一紧,唰唰唰一连三剑,把那红衣少女迫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蓝衣少女和梅绛雪的攻势,却被五行剑阵中的道人接住。
五行阵的奇奥变化,护住了方兆南的侧翼,使他没有了后顾之忧。
激斗中,忽听一声冷响,一个武当派中道人,被梅绛雪玉尺,震飞了长剑,那蓝衣少女疾由侧面攻来一剑,把那人一斩两截。
五人组成的五行剑阵,死了一人之后,登时阵法乱起来。
那蓝衣少女借机向前疾冲了两步,手中形如鹿角的怪兵刃。
突然施展开迅厉的招术,疾冲入阵。
已经散乱的五行剑阵,登时被她冲得六零八落。
方兆南暗中留神瞧去,只见群道个个满头大汗,举手挥剑。
显的亦甚勉强,看样子,再动手相搏一会工夫,不用三女施下毒手,四人也难支撑多久了。
原来四个道人经这一阵激烈的相搏之后,血脉流行加速,毒性早已发作。
方兆南暗暗叹息一声,忖道:“霜师妹说那大殿水雾中含有剧毒,当时我亦有中毒之感,这些道人,分明一个个毒性发作,我怎么毫无异样之感,这样看将起来,梅绛雪相赠那两粒丹药,定然是解毒之药了,唉!她待我这般情深意厚、日后不知该如何报答于她才好……”
正自忖思,遥闻陈玄霜高呼之声,道:“南哥哥,快些退出来吧。”
那红衣少女手中拂尘,剑势突然一紧,攻势猛厉无比,口中却娇笑道:“三师妹,郎君薄幸留着他徒招烦恼,二师姐替你杀了他,稍泄你心头之恨……”。
方兆南大喝一声,手中剑势突然一变,施出半招“巧夺造化”,刹那间剑芒点点,分向三女袭到。
这一招旷绝千古,奇奥之学,威力强大,变化神奇,方兆南虽然只知道一招的三分之一,但出手的剑势,已使三女大骇而退。
方兆南低声喝道:“四位道兄快退!”
他收剑一跃,人已到生死门下。
这时他回头望去,只见武当门下四个道人,一齐摔倒在地上。
但见那蓝衣少女、红衣少女手中剑光闪动,四人全都被拦腰斩作两截。
激战中,方兆南大喝一声,又施出了那招“巧夺造化”,但见寒芒流动,分向三女袭去。
梅绛雪和那蓝衣少女见威势奇大,似是知道厉害,立即倒跃而退。
那红衣少女看他常施出此招,逼退自己,心中忽生不服之感,竟然不向后退,左手拂尘,右手宝剑,一齐出手。
拂尘攻敌,长剑却斜撩方兆南的剑势。
只觉那满天流动的光影中,幻起千百剑尖齐齐刺了过来。
同时,也觉着向上撩的剑势落空,全身尽在对方剑光笼罩之下,不禁心头大骇,急急收剑而退。
她见机虽快,但仍晚了一步。
只见闪闪银虹,掠面而过,一片秀发,应手而落。
这招剑术之中,本还有甚多精奇的变化,如果方兆南当时记全那老人传此一招剑学,只怕三女早已溅血在他的剑下了。
方兆南一击得手后,立时大声喝道:“霜妹快退!”伸手一拉陈玄霜,转过身子,急急向前跑去。
那红衣少女吃那一剑削落了一片秀发,早已吓的魂魄离体。
呆立谷口,挡住了那蓝衣少女的去路,梅绛雪更是有意拖延,故意不追。那蓝衣少女探过头来,在那红衣少女脸上打量了一下,见她没有受伤,立时冷冷的骂道:“死丫头,还不快追,站着发的什么呆?”
那红衣少女被师姐两句话,骂的醒了过来,口中啊了一声,放腿向前追去。
神钟道人目睹方兆南,陈玄霜连番恶斗之后,仍然毫无毒发疲累之态,心中甚感奇怪。
他横剑守在谷口之处,待方兆南,陈玄霜奔到之时,立时低声问道:“两位可觉得内腑之中,有些不对吗?”
方兆南摇摇头道:“没有啊!”
神钟道人略一沉忖,侧身放过方兆南和陈玄霜,说道:“我挡追袭强敌,两位请保护青城派的两位道兄,离开此处。”
也不待方兆南答话,仗剑向三女迎了上去。
白作义连施无影神拳,真力消耗甚大,亦自知内腑毒性发作,难再久存入世,当下对松风,松月一拱手,道:“两位任重道远,请尽余力,相助葛氏兄弟,月兑出险难,兄弟去助神钟道兄一臂之力……”
说罢,纵身一跃,直飞过去,人还未落实地,双拳齐出,打出两记无影神拳,分向三位少女击去。
松风,松月,因一直未和强敌动手,毒性发作较缓,心知眼下处境,寸阴千金,也不谦辞,低声对方兆南。陈玄霜道:“咱们走吧!”
说着当先放腿向前奔去。
方兆南心中虽然觉得疑窦甚多,但见松风、松月奔行如箭。
也无暇多问,急急追了上去。
但听身后金铁相击之声,不绝于耳,似是打的十分激烈。
松风、松月一面奔行,一面抬头打量山势,似是想寻找一条出山之路。
片刻间,已奔出数里之遥,触目一片花海,香气袭人。
奔行之间,忽见人影一闪,红花丛中,闪出来两个绿衣少女,手横宝剑,拦住了去路。
松月左手抓紧了背上的葛纬,右手抽出背上空剑,唰的一剑,疾向左首那绿衣少女刺去。
那左首少女并不举剑,向后一闪,避开剑势,倒是右首那绿衣少女,斜里伸来一剑,挡开松月剑势。
方兆南沉声喝道:“两位道长背负着人,我来对付这两个。”
他话还未完,陈玄霜已疾冲而上,手中宝剑一振,幻出两朵剑花,分袭二女。
右边那绿衣少女一招“回风舞柳”,长剑疾转回来,封架开陈玄霜攻去的一剑。
陈玄霜娇躯斜斜一转,反臂一招“天外来云”劈了过去。
她剑招刚变,忽听一声凄厉、短急的惨叫声。
转眼望去,只见左侧那绿衣少女,手中宝剑,从身后洞穿右侧绿衣少女的前胸。
原来她乘势闪到身后,借机刺出一剑,右侧绿衣少女,万没料到同伴竟会暗算自己,毫无防备,剑势穿心透胸,惨叫半声,人已倒地死去。
这意外之变,连方兆南。陈玄霜等,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望着那绿衣少女发呆。
只见她缓缓拔出长剑,就那绿衣少女身上,抹去血迹,问道:“那位姓方?”
方兆南怔了一怔,道:“在下姓方。”
那绿衣少女打量了方兆南两眼,道:“你可是叫方兆南?”
方兆南道:“不错,姑娘怎的知道?”
绿衣少女道:“前面关卡重重,这谷中有一条出山捷径,几位如想逃得性命,只有从那密道出去。”
方兆南道:“你是什么人?”
绿衣少女低声答道:“我奉梅姑娘之命而来,眼下时光不多,几位快随我来吧!”飞起一脚,把尸体踢入花丛中,转身向前跑去。
方兆南望了望松风。松月一眼,道:“跟她去吧!”
几人鱼贯随那绿衣少女身后,加紧急追。
那绿衣少女似是异常熟悉冥岳地势,带着几人穿越奔行于花丛之中。
这时松风、松月身受之毒,已逐渐开始发作。
那绿衣少女神情,也似十分紧张,虽已瞧出松风,松月难以支撑下去,但她奔行的速度,仍然不减。
方兆南连经大变,增长了不少阅历,紧紧追随那绿衣少女身后,暗运功力监视,只要一发觉那绿衣少女有什么异样举动,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施袭。
奔行约顿饭之久,才出花丛,绿衣少女回头望了松风。松月一眼,道:“两位道长请忍耐一下,咱们己快月兑离险境了。”
说完转身向一道荒芜的谷中跑去。
在此等情境之下,方兆南心中虽然怀疑,但也不得不随那绿衣少女身后,进入山谷。
这是个生满荒草的山谷,那绿衣少女举着宝剑,分拨着荒草而行,深入二里左右,才长吁一口气,停了下来。
她回头对方兆南等说道:“如若咱们的行踪没有被埋伏在花丛中的人看见,眼下已经算十分安全了!”
方兆南道:“姑娘知道此路,难道冥岳中其他之人,就不知道这条荒谷么?”
绿衣少女道:“这条荒谷,原本是条死谷……”
方兆南道:“既然是条死谷,姑娘把我们送入绝地,不知是何用心……”
那绿衣少女道:“你这人急什么呀?不待别人把话说完。”
只听那绿衣少女继续说道:“在这荒谷之中,有一个喷火的山口,但近几年来,已经不喷火了!”
方兆南暗道:“好啊!你把我们送到火山口中,倒可省了你们甚多手脚。”
那绿衣少女甚少在江湖上行动,也瞧不出方兆南心中已有了怀疑,仍然接着说道:“梅姑娘要我把你们带到那火山口处,要你们从那山口进入,她说这是唯一的生机……”
方兆南道:“那山口虽然不喷火了,但里面的热度定然甚高,我们进入,只怕难再生出……”
那绿衣少女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啦,梅姑娘只要我把你们带到那喷火处。”也不等方兆南回答去是不去,立时又转身向前走去。
方兆南回目望了松风。松月一眼,只见两人头上汗珠如雨,滚滚而下,微闭着双目而立,神志已似进入了半晕迷的状态,那里还能作得主意,暗自忖道:“眼下情景,九死一生,不如先和她到那喷火口处,瞧瞧再说。”
当下随那绿衣少女身后走去。
那绿衣少女走的甚慢,似在辨认去那山口之路。
又行里许左右,到了一处山壁前面,只见那崖壁下面,有一所高约三尺,横宽二尺左右的山洞。
绿衣少女指着那洞口说道:“这就是了。”
方兆南探头望去,里面一片漆黑,也不知有多深多远,但却毫无灼热之感。
那绿衣少女道:“你们进去吧,我要走了。”
方兆南暗暗忖道:“如是此女故意引我们进入火山洞中,决然不会杀伤同伴,想来她是奉梅绛雪之命而来,大概是不会错了。”
但见那绿衣少女的背影,闪了两闪,已然走的踪影不见。
方兆南目光缓缓由陈玄霜,松风,松月的脸上扫过,心中暗自想道:“陈玄霜毫无江湖阅历,松风、松月两位道长,看来已是神志昏乱不清,眼下情景,已无可与商议之人,进不进山口的主意,全要我来决定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责任的重大,这几人的生死性命,都在他一念之间。
他沉思良久,才决定冒险一试,回头对陈玄霜道:“我在前面带路,师妹请走在最后,松风,松月两位道长,只怕已经神智迷乱,难以久撑下去,师妹准备随时抢救他们。”
陈玄霜点点头,道:“知道啦,你放心吧!”
方兆南拔出剑来,一侧身进了山洞。
这时,松风,松月两入,心中唯一能够记着的事,就是跟着方兆南行动,两入一见方兆南进了山洞,倒是不用招呼,紧随方兆南身后而入:
洞中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方兆南心中又有慎严的戒备,走的异常缓慢,只觉这洞向下倾斜的坡度甚大,但却毫无灼热之感。
深入约三十丈后,狭窄的山洞,突然开阔起来,一种隆隆之声,遥遥传入耳际。
只觉那隆隆之声,忽东忽西,似是经常移动,虽然不大,但隐隐可辨其惊人的声势,有如遥闻海啸一般。
方兆南不禁暗自付道:“不知什么声音,如同海啸沉雷,现下相距甚远,已可预想其势,待接近之后,尚不知是何等情景了忽听身后的松风道长低沉的申吟了一声,摔倒在地上。
方兆南目力本超异常人甚多,轻过这一段黑暗中行走之后,已然可在一丈内辨视景物。
他回头望去,只见松风道长,嘴角间鲜血汨汨而出,身负之人,和手提的包裹,都已丢弃地上,头颈斜斜靠在壁上。
方兆南伸手在他鼻口之间一模,人已气绝死去。
他身后的松月道长,突然双膝一软,直向前面栽去。
陈玄霜依他身后而立,赶忙探手一把,抓住他的道袍,方兆南双手齐出,接住正向地上倒的葛煌。
只见松月道长,长长喘息了一口气,说道:“他们兄弟两人都是被点了穴,解开之后,就可自己行动了……”
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打断他未完之言。
方兆南放下葛煌,暗运功力,举手一掌,轻轻按在他“天灵”要穴,低声间道:“道长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松月道长得方兆南真气之助,已然紧闭的双目,突然睁了开来,说道:“他们两人,都服了武当派相传下来两粒护命金丹,只要解开穴道,调息一阵,逼出内腑之毒,大概就会好了……那包裹之中,是参与此次冥岳之会所有之人的绝技,是传给他们两人的,要好好保存,交给他们……”
他挣动右手,探入怀中,模出一块铜牌接着又道:“这是我们……青城派中信物……携有此物,可得本派掌门接……”
下面的话尚未说出,人已支撑不住,又吐了两口鲜血,大喝一声而逝。
方兆南长长叹息一声,说道:“霜师妹,放开他吧,他已经死了。”
陈玄霜道:“他们怎么死的?”
方兆南道:“中毒而亡。”
陈玄霜道:“我们在那大殿之中,不是也中了毒么,怎么还会好好的呢?”
方兆南道:“我们服用了解毒药物,要不然,只怕比他们还要早死一些时间!”
陈玄霜奇道:“就是在大殿中,你放入我口中的一粒丹药么?”
方兆南道:“不错……”
陈玄霜道:“你那里来的解毒药物?”
方兆南暗自忖道:“她心中一直记恨着梅绛雪,不如把梅绛雪赠药之事,相告于她,或可减少她一些嫉限之心。”
心念电转,当下说道:“那解药就是穿白衣的少女相赠……”
陈玄霜松下手中扶着的尸体,默然不言。
方兆南轻轻叹息一声,伏身捡起松月道长握在手中的铜牌,说道:“如若不是她相赠解药,只怕咱们此刻尸体已寒。”
陈玄霜原本默然不语,听得方兆南的话后,突然恼火起来,冷笑一声道:“早知是她给你的解药,我死了也不吃它!”
方兆南一看情形不对,赶忙扳转话题道:“这两位道长已经毒发身死,咱们把他们尸体移到一处,也该早些解开葛氏兄弟穴道,唉!只不知武当派的护命金丹,是否有效……”
陈玄霜道:“哼!人家的丹药没有效,只有你那白衣妹妹的灵丹有效啦!”
此女嫉妒之心,奇重无比,虽在异常凄凉险恶的处境之中,仍然对那白衣少女,有着强烈的记限和醋意,一句也不肯放松。
方兆南心知如若再和她相辩下去,定要闹成十分紧张之局,微微一笑,默然不语,扶着葛伟的肩头,让他端坐在地上。
他先伸出左手来,暗中提聚了丹田真气,右手掌心抵在他命门穴上,先用本身真气,催动葛伟的行血,然后才解开他的穴道。
只听葛伟长长吸一口气,醒了过来。
陈玄霜目睹方兆南解开了葛伟穴道,立时如法炮制,也把葛煌的穴道解开,冷哼了一声,道:“南哥哥,谁说人家武当派护命金丹不管用了?”
方兆南知她心中怒意未消,赶忙接口说道:“神钟道长肯把两位护命金丹,转赠两位葛兄,自己却甘心忍受毒发之苦,一代名派掌门,气度果然是与众不同。”
葛伟。葛煌醒来之后,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景物,问道:“这是什么所在?”霍然站起了身子。
两人刚刚醒来,神智尚未全复,这洞中又黑暗如夜,难见景物,不觉心中微生惊骇。
方兆南低声说道:“两位葛兄穴道初解,内腑尚有剧毒,不可乱动,快请坐下,运气调息,逼出内腑剧毒。”
葛煌突然问道:“我爹爹那里去了?”
葛天鹏被杀之时,神钟道人虽及时点了他的穴道,但那幕惨绝的景色已在脑际中留下了一些印象,人已清醒,立时想起了父亲生死之事,不禁一问。
方兆南暗暗一皱眉头,道:“两位葛兄先请运气调息,迫出内腑剧毒之后,兄弟自会奉告详情……”
他微一停顿之后,又道:“此地尚未全离险境,待两位迫出剧毒,咱们还要立刻赶路。”
葛氏兄弟果然依言坐下,运气调息。
这两粒护命金丹,功效异常强大,葛伟。葛煌运气催开药力,立时觉得丹田之中,一股强劲的热流,直冲上来,不自禁张口一阵呕吐,把月复中存有之物,全都吐了出来。
方兆南不知两人呕吐,乃所服金丹之力,初时为之十分担心,及见两人逐渐好转,闭目而坐,才放心一叹,低声对陈玄霜道:“霜妹身上是否还带有食用之物?”
陈玄霜笑道:“你肚子饿了?”
方兆南摇摇头道:“不是,他们两位呕吐之后,月复中定会有饥饿之感,运息醒来,恐怕要吃东西,但那食物之上,已然有毒,不如早些抛去算了。”
陈玄霜这次倒没有再出言顶撞,解上食用之物抛了出去。
方兆南微微一笑道:“这次你倒是很听话呀!”
陈玄霜缓缓站起,走了过来,偎在他身边坐下,柔声说道:
“南哥哥……”
三个字刚出口,忽听一声轰隆巨响,,一股浓烟,由身后冲过来。
几人但觉如陷蒸笼之中一般,全身一阵奇热,全部出了一身大汗。
这股热风,来的大过迅快,快的几人来不及运气抵拒。
方兆南赶忙吸了口气,准备先行运气抵住这股热风,然后再抱起葛氏兄弟,逃离此地。
那知这一来,受的苦楚更大,只觉一股强烈难耐的硫磺气味,直入内腑,赶忙又把吸入胸中之气,吐了出来。
幸得那股热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一盏茶工夫,已然消去。
方兆南举手拂拭一下头上的汗水,低声问道:“两位没有受伤吧?”
葛氏兄弟一齐睁开双目,答道:“还好”两人经过一阵呕吐,身受之毒,已被灵丹逼出了大半,又经这一阵静坐调息,元气已恢复甚多,再睁开双目之时,已可见四周景物。
陈玄霜微微一笑,道:“南哥哥,我想起来啦……”
方兆南一时之间,思解不出她话中含意,奇道:“你想起来什么了?”
陈玄霜道:“那白衣少女一点也不喜欢你才要叫人把你带入这火山口中,想把咱们活活烧死!”
方兆南默然不语,心中却暗暗忖道:“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忽然心中一动,另一个新的念头,闪过脑际,暗道:“她如存心害死我们,大可不必多费这一番手脚,在回轮殿中,我和霜妹都已身受奇毒,她又为什么暗中相送解药呢?……”
只听陈玄霜继续说道:“她这样对待你,我可以放心了。”说完一笑,缓缓的偎入了方兆南的怀中。
葛煌突然轻轻叹一声,道:“哥哥,就我记忆所及,爹爹好像已伤在回轮殿,那身着红衣少女的剑下。”
葛伟道:“我似是也看到了爹爹伤在那三个妖女手中,可是尚未看清,就已经被人点了穴道……”
他长长叹息一声,回顾了方兆南一眼,道:“不论什么事,方兄只要知道,但请直言相告好了,事已至此,我们兄弟决不致意气用事。”
方兆南略一沉忖,然后正容说道:“神钟道人把武当派中历代传下来的两粒金丹,相赐二位服用,使两位保得性命,这等胸襟,是何等的博大。
他相赐灵丹之后,又要全场中高手,各留绝技,独授两位,用心是何等良苦,如若两位有负于他,一片苦心,只怕神钟道人死在九泉之下,也是难以瞑目。”
葛讳、葛煌齐声说道:“方兄但请放心,我兄弟决不致有负神钟道人相救之望。”
方兆南道:“两位真有这等气度,不但神钟道人相赐灵丹之心,没有白费,也可使不少武林绝技,得以保存,不致失传……”
他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两位所见不错,令尊确然已死……”
葛伟、葛煌同时感到一阵伤心,热泪滚滚夺眶而出,但两人强力忍耐着伤痛之情,举手拭去脸上泪痕,默不出声。
方兆南叹息一声接着:“不但令尊罹难而死,除了眼下咱们四人,生死还难预卜之外,只怕这次参与冥岳大会的武林高手,无一能够生还……”
他简明扼要的把回轮殿,那场惨烈绝伦,惊人动魄的搏斗经过说了一遍。
他叹道:“神钟道人在天下武林高手荟萃之中,独独选择两位,相赐灵丹,并请与会之人,必死之前,各留绝技,录传两位,无非是赞赏二兄年少有力,天资过人。
在那等情形之下,留下绝技的诸位老前辈,决不敢有藏私之心,二兄身负众望,任重道远,但愿能不负天下英雄深厚的寄望才好。”
葛伟缓缓站起身来,低声对葛煌说道:“弟弟,咱们先拜拜松风、松月道长遗体,也略表一点相敬之心。”
于是两人并肩跪下对着松风、松月的尸体,大拜了三拜。
方兆南指着身侧一个包裹说道:“此包之中,乃与会各位老前辈录记的武功绝学,两位要善为保存,如若遗失一片衣襟,一块木柄、就可能使一种绝技失传。”
葛伟打开包裹,把里面的剑柄、衣襟,分成了两包,分给弟弟一半,牢牢的绑在身上,说道:“如若我们兄弟有了什么意外,方兄就请把我们身负各位老前辈遗留下来的绝学取出,不要让它流落在敌人手中才好。”
说完站起身来,大步直向外面走去。
方兆南呆了一呆,道:“葛兄停步,你要到那里去?”
葛伟回过头道:“趁此刻咱们尚有搏敌之力,设法闯出冥岳才对,如果在此居留时间一久,饥饿得筋疲力尽之时,岂不只有束手待缚一途?”
方兆南道:“出此洞口,绝无生月兑冥岳之望,死里求生之法,只有冒险深入,从这火山洞中,找出一条可行之路。”
葛伟缓步走了回来,说道:“刚才那一股浓烟之中,所含高热,已非普通人的体能所可挡受……”
他微微一顿之后,接道:“也许方兄内功精深,已达寒热难侵之境,但就兄弟刚才感受而论,决难忍受这洞中高热,何况冒险深入未必就有出山之路,这等冒险犯难,倒不如试行一闯他们拦击。”
方兆南不便把梅绛雪派人引入此洞之事,据实相告,怕又引起陈玄霜妒嫉之心,但他心中确信梅绦雪不会故意把自己陷入绝地之中。
这是一种无法说出的感受,在他心灵上,似乎已从梅绛雪那终日冷若冰霜的神情中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
他觉得这位难得一笑的绝色少女,内心中却蕴藏了深挚的情爱,只是她偏重向灵性的发展,不像陈玄霜那等表现强烈,爱恨分明,但却从淡漠中给人一种真挚的感受。
这感受使方兆南生出无比的信心,他相信这火山洞内,定有着月兑险之路。
他深忖了良久时光,才缓缓抬起头来,说道:“目下只有两条路,不论哪一条,都是艰苦异常,生机茫茫,出此山洞,势必为冥岳中高手围击,纵然咱们能侥幸的冲出重重拦截,强敌铁骑亦必穷追不舍,不谈武功,单是冥岳中人善于用毒一项,咱们就防不胜防葛讳道:
“方兄之意,是……”
方兆南接道:“以兄弟之见,闯越拦截,倒不如深入火山之中一试,或有一线生机。”
葛伟微一沉忖,道:“这等自然界的威势,爆发时山川易形,风云变色,人力如何能够抗拒……”
方兆南接道:“这座火山,已多年没有喷火,深入火山月复地,自属身冒绝大危险,但据兄弟的看法,也正因为艰险万分,才有一线生机,万一咱们引发火山,自己虽然难免葬身火窟,身化飞灰,但冥岳中人,亦将为这爆发的火山威势吞噬,果能如此,虽死何憾?”
葛纬沉忖了一阵,道:“方兄说的不错,此既唯一生机,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方兆南霍然站起身来,说道:“事不宜迟,趁咱们现在体力未减,立时行动。”
葛煌突然插嘴说道:“咱们已没有食用之物,忍饥挨饿,越此绝险,只怕体力难以支持。”
方兆南道:“以兄弟估计,咱们饿上三日夜,体力大概还不致完全消失,尽此期中,冒险一试,如若咱们在三日夜内,还难出此绝地,饿不死也要被的烧而死了!”
陈玄霜也缓缓站起来,说道:“你们两位如果这样怕死,干脆就别走啦!”
葛伟吃陈玄霜言语一激,不觉豪气大振,道:“姑娘都不怕,我等堂堂七尺之躯,何惧之有,走!”抢在方兆南前面,大步领先而行。
方兆南探手一把抓住了葛伟手腕,说道:“葛兄不可任性涉险,还是由兄弟前面带路。”
葛伟心知方兆南武功、阅历都强过自己,也不争执,当下随在方兆南身后面行。
几人久处黑暗之中,又经过一阵静坐调息,丈余左右的景物,目力已然能及,但见前面尽都是一块块礁岩,虽无灼热的感觉,但却寸草不生。
行约十余丈,去路又转狭窄,那隆隆之声,重又响声。
方兆南停下脚步,凝神侧耳,静静地听了一阵,又缓步向前走去。
四个人默然的向前走着,心情沉重步履缓慢,有如负重千斤,在几人意识中,大概都有着一步步走近死亡之感。
忽听陈玄霜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南哥哥,咱们要是能够从这火山月复中,找到山路,离开此地之后,只怕不胜麻烦了。”
方兆南奇道:“什么麻烦?”
陈玄霜道:“这次冥岳之会,很多武林高手都葬身其中,只有咱们四个人活着出去,那些人的儿女弟子,定然川流不息的登门造访,问咱们冥岳中经过,那不是不胜麻烦了吗?”
方兆南暗暗忖道:“你想的这么远也好,反正眼下之局,凶多吉少,咱们索性海阔天空的胡乱谈吧,也许可以暂时忘去眼下处境的凶险。”当下笑道:“是啊,那时咱们可忙极了,单是接待川流不息的访客,就够累了……”
葛伟截住了方兆南的话,接道:“两位倒是还有闲情逸致,说这等不着边际的事,唉!
我看还是别再谈啦!”
陈玄霜笑道:“怎么?你怕死么?”
葛伟道:“难道你一点都不怕?”
陈玄霜道:“怕有什么用,在这等人力难以抗拒的环境之中,谁也无法主宰生命,死就死啦!”
方兆南怕几人再争论下去,引起怒火,赶忙接口说道:“以少林、武当掌门的武功,佐以黑白两道中数十个高手,都无法抵拒冥岳中人,凭咱们四个人,要想逃出他们拦截。追袭,自是必死无疑。
这火山月复地诚然生机甚微,但咱们如能小心谨慎,或可找出一条生路,两害相权取其轻,一个是必死无疑,一个尚有些微生机,两位葛兄不妨再想想,那条路对?”
其实他这几句话,十分牵强,他所以深信这山月复之中,有路可通,完全是信任梅蜂雪不会陷害自己。
她既然派人把自己引入这火山口,想来定有生路。
这信念是基于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而生,但却是那样坚强。